他們曾想要瓮中捉鳖, 绝对没想过自己会被我自己物理层面的意义上被装进一个真正的瓮里吧。
我长长地吸气, 在心中倒计时, 默默测算着那个老家伙会在多久之后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算盘。
他找了一圈又回来了, 但脸上似乎有着憨厚和淳朴的笑——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这家伙实在不会对着我们伪装成质朴热情的表情,他的脸上生硬极了:“没有找到。”
“应该是出去了?”我继续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感觉闷一口下去后, 暖意直接奔向了我的胸膛, 让胸口的心跳得不再那么快,“等一下她或许就回来了吧,可能是去找什么东西去了。”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 这个老人家明显想到了什么,在我们身上用隐蔽的视线快速地打量了一阵, 很快挪开,竟然这就相信了我的说词:“好,那你们在这里避完雨再走吧。”
他这样说道:“吃个晚饭也好,老婆子喜欢喝年轻人聊天。”
我“啊哈哈哈”地应付了几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我们现在也出不去, 雨太大了。”
对方听到这句话明显就定下了心来, 竟然很快放过了这个问题,不再追究。我摸了摸小羊羔君的脑袋, 他依旧缩着头, 看上去可怜兮兮又唯唯诺诺的。
这个动作明显吸引了那个老头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被我的手拉扯了下来, 落到了那孩子的身体上。
“……”
我开始感到了某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不悦,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小羊羔君其实只是应激反应,他并没有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现在缩成一团的姿态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不仔细看自己的脸罢了,为了不给我惹到更多的麻烦。
就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容忍这个不知道正在打着什么算盘的村民细细地用那样耐人寻味的眼光注视他,只好先开口,再将他的注意力挪开。“听婆婆说,现在的大雨可能要持续一天不止呢……”
“这也有可能,没关系,我们家可以让你歇脚。”他的注意力重心竟然没被我带跑,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盯着那孩子的头顶瞧:“他可真害羞,为什么不抬头呢?”
“……!”
我绝对要把他安全地从这间屋子里带出去……
这样想着,我感觉更要冒汗了,笑着揽住了那孩子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身侧再靠了靠,让他顺理成章地被我的身体挡住一半的脸,姑且隔绝了对方那黏腻的视线:“毕竟是陌生人嘛,所以会紧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打了个哈哈,紧接着直接迎面问他:“您见过这孩子吗?”
他自然不会回答认识,只能暂且放过了这个问题,含糊回答道:“有见过长得很像的孩子呢。”
我感觉自己的脊椎正在一节一节、一寸一寸地发冷,艰难地挤出了笑容:“也是,我也曾经听亲戚说过这个村里有长得和他很像的孩子来着,还觉得很巧,您也觉得是吧?”
“他不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我本来想应下来的,但后来想到各种原因,还是佯装难为情地捧住了脸:“瞧瞧我!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生这么大的孩子呢?”我张口乱讲话,编得天花乱坠、天马行空,“不过之前嫁出去的时候,丈夫已经找了一个女人……后来虽说我还是妻子,但那女人在离开之前已经诞下了他,不过到底是丈夫的子嗣,我又怎么好意思丢弃他呢……只好将他带到了身边,现在他也会叫我母亲呢,我就把他当亲生的儿子养育咯。”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也是为了活跃下此刻僵持的气氛,让我的脑子能稍稍放松些,便笑着顶了顶那孩子的腰侧:“叫我一声妈妈。”
“……”
“哎呀,他还是别扭呢。”我其实只是想过一把“叫我妈”的嘴瘾,现在爽过了就没有执念了,惺惺作态地用双手捧腮,做出了娇俏的妇人模样:“我也不着急,总有一天他会叫的。”
“原来只是长得像。”那老头自顾自地小声说了一句,比起对我讲话,这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的目光再次自以为隐蔽地浮了起来,略过了我那鼓鼓囊囊的背包、还有我挂在衬衫外的项链。
果然是这样……
看来目的不单单只有他,最大的还是我身上看上去很有价值的这么一大堆东西吧。难怪家庭住址选在这么偏僻的村庄边沿,大概打得就是捕捉外来人的主意。一对老人家就算耕田也种不出足够养活自己的粮食,果然还是靠这种伎俩来取得财物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打消了他对小羊羔君的疑惑。到时候要是实在想要杀人越货,那孩子身上就什么也没有,想必被放过的可能性很大。
……嘛,不过虽说如此,我也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让他们抢夺我的东西就是了……
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社畜背包,从现在、过去、未来都有着极大的作用,要是丢了还得了?
人和钱我都要带走!
这就是我的强盗逻辑。
老头儿似乎在沉思,我把他安抚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在思索还能有什么话题能够更加拖延一点时间,身后的瓦罐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呼声。
“……”
“……”
我也静了,那老头也安静了下来,厅堂内再也没人讲话,我们二人大眼对小眼,彼此都静默了,沉静得连在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真是倒霉……
醒得也太快了吧!
我担心是个老人家才留了手劲,果然还是轻过头了吗!按照道理来讲至少还得再等一会儿才会恢复意识才对的!这老太婆体质太好了吧可恶!怎么会醒得这么快啊!
老妇在瓮中动静越来越来,先是只有闷呼,随后发觉自己嘴巴里堵着一卷布,没法用力大声地喊话,便等手脚渐渐恢复了力气,一下下从瓮内敲撞着内壁。
咚、咚、咚。
我的心也在随着这个频率跳动,不禁咽了口口水。
那老头勃然大怒,此刻再迟钝的人都会发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再也不伪装了,见我们早已看破,像是发狂一般吼了起来:“可恶!可恶!可恶!我就知道你们早就已经开始做手脚了!”
他大怒了。
我再次咽了咽口水,将那孩子的手拽住,打算趁他去解救自己老伴的时候就试图打开正厅大门的门栓跑掉。
這老傢伙还没来得及锁紧大门,因为要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前还以为自己的老伴已经做好了这件事,但没想到在她说话之前我就已经将她束缚住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老漢的脚步并没有朝着墙角奔去,而是笔直笔直地朝着我们的方向袭来。这个人早已恼羞成怒,破罐破摔地提著他放在房門外的東西笔直地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那是一把铁锹!
呜哇太凶险了吧这个!
铁锹做武器真的和谐吗!
这佬家伙真的打算杀人越货吗!我淦!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他连自己的老伴都能放着不理,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脏话,深吸了一口气就打算向门外冲,此时没有缓冲的时间,绝对来不及去打开那被带上的门栓,我的脚步停了停,又迟疑了很久,还是狠了狠心重新退了回来。
为了防止他直接从后面扑上我俩,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在屋内兜圈子吧!
我的右手向外一捞,这就打算扯上那孩子的手臂先跟我一块跑,结果重心一矮,差点打了个趔趄——人呢!
为什么抓空了!
我仓皇地先跑了起来,往右手边看,竟然发现那孩子不见了踪影,我在刹那间连心都凉了半截:完蛋我靠!
这紧要关头,反而就这么把他给掉了。
跑不过那老汉,他现在的怒火和注意力全部仍旧投注在我的身上,没有管上那孩子的行踪,一心一意地追赶着我。我终于不跑了,摸了摸兜里的那个略带凉意的小铁瓶,仔细丈量着他和我的距离,以及铁锹的长短。
对……
我还及时地塞了一瓶喷雾在口袋里,果然防范于未然是有帮助的,虽然它毒性不强,甚至可以说压根没有杀伤力,暂时让对方被刺激得丧失视力,一时半会儿会被限制行动,可以趁此机会溜掉。
可惜这些人反应太快,如果早有准备,闭眼屏息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但即便凶险,我也决定等他再靠近一些再动手,争取让袭击的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他更近了,这个距离下我能正对着这老头的脸,清晰地看到他那怒发冲冠的正面,整张脸连带着头顶都充血红成了一团红云,看上去像是青面獠牙、丑态毕露的赤鬼。
还有六步。
四、三……二——
……
……
成败在此一举,我汗如雨下,手指摁在瓶子的边缘,隐隐作痛。
一声震天的虎啸突然响了起来!我连瞬间甩出自卫喷雾的手指都慢了两步,不过现在已经用不上我了,那只我以为早已跑掉的老虎竟然就这样冲了进来,迎面对上了那个老头的眼睛。
声音伴随着画像出现在如此近的位置,带来的恐惧和冲击是理所当然的。那老头僵直着身体,手上还举着武器不动,我观望了半天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动静,停顿了一会儿后试探性地溜达了过去。
凑得近了一点,才发现他已经被震慑得脾脏俱烈,就这样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是休克还是真的心脏病犯了、被吓死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不是关心这个次要的问题的事。
我呆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看向大敞的门扉,雨丝被风打进来,那孩子在一旁闷不吭声地站着。
“发生了啥?”我再眨了眨眼睛,如梦方醒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确实已经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我又再问了一遍:“你刚刚去哪里了?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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