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是个掮客。
他鞋尖抵着酒桶的铁箍，对着光脑点了几下，“人马上来。”
来的是一个身量极高，迷人潇洒，像个英俊的广告牌成精，闪闪发亮，自称奥尼恩斯。
“时间赶，边走边说。”
但奥尼恩斯下一秒就嗅到了虞野身上的学生气，他扫了一眼大爷，没有戳破真相。
很有耐心的跟虞野解释他们主职竞技赛选手，兼职天网直播，这次是来录制一个速通短视频。
“欸？视频？”
虞野吓了一跳。
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奥尼恩斯一副先知的模样，“我知道，这样，我帮你勾上路人甲模型，录视频的时候自动帮你马赛克。”
虞野松了一口气。
随后奥尼恩斯又说了任务线奖励分配，关卡boss奖励分配，以及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
说完这一切，虞野看到奥尼恩斯给出的薪资，很是高兴的看到自己距离200年保管费进了一小步。
规定好所有利益相关项目，就要开始签合同，虞野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身边的奥尼恩斯愣了一下。但他收敛好表情，似乎刚刚都是幻想。
谈完这一切，奥尼恩斯左手一抬，“该谈的都谈完了，现在出发？”
一行黑色小字浮现在空中， 【天明小队请求接通副本，和您分享任务，您愿意吗？（是/否）】
虞野点了确认，跟在奥尼恩斯身后，再次迈入试炼场。
.
再次进了S区试炼场，两人高的装甲车浮现，驾驶座空着，上面的座位已经蹲了四个，各个体型彪悍，一个顶虞野俩。
“哇。”虞野紧张的抱住枪，磕磕绊绊的自我介绍，“我是虞野……火星远、远，不，地球人。”
她终于想到自己是越狱来上的天网，把火星远航中学六个字吞了下去。
“奎克，贝尔，凯恩斯，伊夫，这是虞野，我们的向导。”
直到被拽上装甲车的那一瞬，虞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套着火星远航中学的校服。
看样子，只有抱着我不是，我不行，我没有，九字真言才能继续苟下去。
奥尼恩斯双臂一撑，轻轻松松跳上驾驶座，轰隆隆声响，装甲车一起绝尘而去。
装甲车起伏，虞野跟着一颠一颠，她距奥尼恩斯最近，就靠他边上，给指路，“向左，穿过纪年大道左拐，有一条种满了人工电子树的长路。”
火星远航中学、火星远航大学，名字一脉相承。
人类朝太阳系第一次大移民，一所新校便由此建立，专门服务太空，后来为了照顾这个区的居民，分创了附属中学，供小孩子上学。
距离人类大移民已经过去很久，火星远航大学也成了太阳系内的千年老校，历史悠久，各个机构都在这里建立研究所，和火星远航大学合作，比如眼镜仔提到的太空检疫局和太空资源勘测局。
火星远航大学就设有相关专业。
而奥尼恩斯则要去陨石研究所。
虞野问：“是矿物资源勘测的研究所，还是病毒研发的研究所？”
身边的彪形大汉奎克，捻着指头从座位下，掏出一个公文包，“你看。”
原来天明小队为了速录，从路人A口里得知了陨石病毒的消息，立刻做太空飞机上了太空站，只得到陨石被光束粒子炮击碎，残片被运到火星远航大学的消息。
“对了，”她边翻看资料，边说出自己听到的情报，“他们说，畸形种的源头是一种精神力药剂。”
另一名彪形大汉贝尔，是生化片的忠实爱好者，他不假思索：“可能是陨石上的病毒，制成了精神力药剂。”
随后，还很赞同的点点头。
虞野倒也不懂，她明白精神力场感染，却也不明白“感染”到底是怎么个事。
“哦，可能是吧。”
穿过人工电子树的街道，他们终于找到陨石研究所。
四名彪形大汉力拔山兮……轻而易举的把门给打破了，虞野小心的钻进破洞，迈过遍地残渣，研究室里空荡荡的，灯光都熄灭了。
奥恩尼斯在黑暗里拍掌，“行，我们现在分任务，各走一块区域，有突发事件光脑联系。”
大汉们应声，奥恩尼斯随后看向虞野，“你的话……”
虞野积极回应，“我也可以。”
奥恩尼斯点头同意，但同时提醒她。
“不过这里是畸形种发源地，超过一半可能有高等级畸形种。”
虞野拍拍从远航中学里搜到，就一直不离不弃的高斯步-枪，笑的乖巧，“我能自保。”
她负责了一个不重要的区域，挥手和其他人告别，一脚迈入了黑暗里。
步-枪上配件了夜视仪，虞野对着准镜，小心前进，但是感知告诉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枪举累了，虞野放下胳膊扭了几下，又走了几步，除了脚步声别无他物。
怀抱着——等级比我低的一定会被我发现，等级比我高的，死也发现不了，虞野轻快地松下心防，她单手拎着枪，另一只手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擦过，带着持续不断的凉意。
太静了。
她闭上眼，黑暗吞噬了周围，也轻易吞噬她的感知。
让她想起那座小小的坟茔，还有机器人老师最终哼得调子。
像海浪擦过沙滩，细细痒痒，她哼起轻小的音调，七歪八扭，没有老师那么标准和动听。
良久，她睁开眼，黑夜依旧是黑夜。
拐过一个角，走到尽头，两道高度一米的红光亮起，直直照向虞野。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虞野率先举起枪就要射击。
但随后机械般的声音响起，“你好，机器人anta-VII为您工作,请问您有什么要吩咐吗？”
虞野小走两步，终于发现那是一个和教学老师一个型号的机器人，她半蹲下身，用希翼的目光看着它，“可以通电吗？”
她点点走道，“太黑了。”
机器人身体嗡嗡动了一会儿，“抱歉，机器人anta-VII无法做到。”
“好吧。”虞野摸了摸机器人冰冷的脑袋，“那安塔再见，我先走了。”
但身后的嗡声一直响起，虞野扭头一看，是安塔，她给它起名叫安塔。
“你怎么跟我啊？”
机器人眼睛红光闪动，“安塔不知道该去哪里，安塔希望知道自己去哪里。”
“……”虞野半蹲下身，“你该去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她困扰地说：“但是我要走的路，和你要走的路不一样。”
她再次拍拍安塔的脑袋，但没走几步，机器声一直响起，安塔还是跟在她身后。
“我该去哪儿呢？”
这种极似历史老师的声音让她一阵恍惚，一样的轻柔。
它迟迟得不到答案，自动走到那个堆满灰尘的角落，虞野恍惚觉得它像是委屈了，抱着膝盖在角落里画圈圈。
它双腿一蹬，腾地躺在地上，眼睛处的红光熄灭。
虞野走到它身边蹲下，它也不理。
虞野叹气，“好吧，你跟着吧。”
安塔撑起身体，非常人性化的拍打身上的灰尘，眼睛处的红光亮腾腾的，“好。”
虞野把安塔往身前一推。
弯腰扶住它的脑袋，“出发喽，安塔号——”
.
借着安塔眼睛发出的红光，虞野可以暂时摆脱夜视仪并获得稍微有光的世界了。
她们漫无目的的左拐右拐，找到一间堆了各种文件夹的档案室。
按说这个地方是重中之重，任务一般分给细心的彪形大汉奎克——真的很细心，虞野发誓坐装甲车的时候，她把文件递回去，细心大汉奎克抚平了每一处褶皱。
既然没人搜，虞野就带着安塔闯了进去，撸起袖子决定大干一场。
安塔一个没刹住，噗通噗通滚了进去，圆滚滚的身体“碰”地撞进纸堆里，漫天纸片扬起，雪花洒落一地，一张飞来的纸直直撞上虞野的额角，她揉揉脑袋，把安塔从纸堆里挖了出来。
“你啊。”虞野叹气。
“太可爱啦。”
安塔眼睛的红光闪了几闪，它走到门边上，“高一厘米。”
它小心比量出这一厘米的高度，并和虞野据理力争绝对是这一厘米让它出了大糗。
具体过程如下：
“你把柜子撞倒了。”
“一厘米。”
“文件散的到处都是。”
“一厘米。”
“好吧好吧，我知道一厘米。”
“嗯，一厘米。”还多了一个嗯字，看起来是进化了。
坐在满地的纸堆中，虞野不知所措。
她随手掀起一张纸，上面写着。
“Day1我们发现了神。”
白纸上只印了这一行字，中央，醒目。
她又掀开另一张，“Day1我们发现了神。”
一样。
到处都是一样的纸，一样的话。
到处都是。
“真相和我们想得不一样。”
奥尼恩斯来到这件档案室，半蹲着整理这些纸张。
他带着兴味，眼里闪烁这跃跃欲试的神采，“很有意思。”
剩下的四个彪形大汉也没有找到关键线索，倒是零零散散翻到了什么毒气面罩，镇定剂、肾上腺激素之类的药剂，还有一些研究所角落里的器械。
奥尼恩斯拍掌，“我整合一下目前的资料。”
“这间研究所专门用于病毒研究，从功能分区和实验器械来看确实如此。”
“但是这里有两个遗漏点。”
“第一是这些纸，”奥尼恩斯举着这些一模一样的纸，“目前不知道神到底指宗教意味，还是其他，但是至少指明一个方向。”
“第二，”奥尼恩斯打开光脑，展示给四个表型大汉和一个虞野，一张地图，“这间事务所的功能分区里，夹在着一些非常格格不入的房间——心理学实验室。”
“心理学实验室里没有具体指向性资料，但是从器材的摆放以及一些个人生活用品看出，使用这间实验室的人员，极少在这里过夜。”
“研究所里有安置休息室，但是休息室十分简陋，更像是临时休息场所而不是久住。”
奥尼恩斯收起屏幕，“所以我建议下一步，是搜索这附近区域和心理学有关的教室，住宅，个人研究所。”
装甲车载着六个人，不，是七个往外走，喜欢生化系列的贝尔弯腰看着虞野，以及她放在膝盖上的机器人，“这是？”
“我的，嗯……”虞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个高达一米，十分沉重，还有些挡视线的机器人。
贝尔沉重点头，“我知道，个人爱好。”
天色依旧很黑，空气各色的斑点如像素块一样移动，也和涂抹的厚重油画一样。
奥尼恩斯据说是二级感知，能够范围侦查，不用光也能脑内成像。
他轻轻松松载着所有人原地返回。
走过那一排排熄了灯的人工电子树，虞野指着它们说，“如果你们有空，可以来这里旅游，带着女朋友啊，或者心仪的恋爱对象。”
“虽然是人工，但是夜间发光的时候，真的很美。”
正说着，这些本该寂静如死亡般的电子树一列列次序亮起，洒下微小细碎的光。
天上桂树摇晃星屑，成堆的星子朦胧蕴光。
“……真得很美。”
“美。”安塔附和虞野的话。
当然奥尼恩斯如临大敌，猛地刹住车，上面几个彪形大汉纷纷架起重武器就不提了。
“这种电磁一类的影响，三级以上的超能者才能造成。”奥尼恩斯后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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