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氏转醒了,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坐在榻边椅子上眼皮一直打架的陶桃,她咳嗽了两声对方便立马坐直了身子。
“母亲,您醒了?是不是渴了?”陶桃扬声唤过外间的丫鬟,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刘氏的头抬起来一点一点的喂着水:“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大夫我将他留在了府中,一会儿他就能来给您再仔细看看。”
“能有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被气的。”刘氏脸色愈发的灰败,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昨夜他未曾回来?”
陶桃愣了愣,将茶杯递给了一旁的丫鬟,神色有些凄然的摇了摇头:“既是出去了,怎么会回来?”
“可曾派人出去查探一番他带那贱人去了哪?”刘氏追问。
“不过就是那间小院,昨儿将军带人回去了之后将那院中我派过去的下人们都遣散了,只留了一个小厮。”陶桃说话间抬手用帕子点了点眼角那不存在的泪:“将军真是好生心狠,竟真的对我们不管不顾了!”
历文泽除了行军打仗有点能耐,在日常生活上简直就是个白痴,乔思秋更不用说了,虽然失去了双亲但是立马就遇到了历文泽,之后过的日子甚至比在西南家中还要好,这两个人凑做一堆为爱私奔却还要住进她置办的房子里,真是有够臭不要脸的了。
“我们家不知是倒了什么霉遇到乔思秋这么个扫把星,自从这女人来到盛京,咱们这个将军府上就没有安生过!我看她莫不是什么妖精,专门来迷惑我儿心智的!”刘氏说着说着竟认真的和陶桃说起,请个法师上门来驱妖斩魔可是行得通?
陶桃一边安抚刘氏一边在心中感叹,这甩锅技能果真是每个人天生就会的,出了事情宁可相信鬼神精怪也不承认就是这个人本身有问题。
不一会儿大夫过来又细致非常的替刘氏检查了一遍,本就是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醒了而且思路清晰又能说话,自然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注意自己的情绪,再这样反复几次就是身强体壮的那也受不住啊!
陶桃命夜竹带着大夫去账房支了诊费和赏钱,夜竹又千恩万谢的亲自把这大夫送出了大门,十分真挚的谢过大夫尽心尽力救回被气晕了的刘氏。
等到夜竹返回院子里的时候,陶桃正窝在短榻上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的上前禀报:“夫人,自从昨儿夜里将军带着乔姑娘走了之后,方才奴婢派人出去查探,这威武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言已经不胫而走了。”
“哟,真是糟了。”陶桃眼睛睁都没睁,语气也甚是平淡:“这种对于将军府不利的传言怎么可以放任呢?还不赶紧让管家想办法处理一下?”
“是,夫人。”
盛京城那么大,有些流言蜚语一旦传开来,皇帝都没有办法,他们将军府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是吗?昨儿历文泽不还很牛逼来着,能护住乔思秋也能护住将军府的荣耀?她还真想看看对方到底为什么有这种底气。
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刘氏的寿宴按理来说能留在府中吃饭的那与历文泽与将军府都是过硬的交情,可是偏偏历文泽‘阴奉阳违’、‘宠妾灭妻’和乔思秋‘恶毒心肠’、‘蛇蝎美人’的评价就跟在盛京上空炸开了花一样,人尽皆知。
当天下午,就有宫中的人上门来传召历文泽入宫,可惜在将军府自然是扑了个空,宫中得到这个消息更气,但是因为陶桃只道不知历文泽现在身在何处,只能又浪费了很多时间去寻找,最终在城东那座不起眼的院子里将人给找到了,那会儿还是深夜里,据说直接从被窝里将人挖了出来,连夜就入了宫。
这消息传回将军府也快,直扰的整府人都不得安宁,刘氏就坐在正堂一动不动,眉头就没松开过,直念叨着这回要是老天开眼让历文泽转危为安,那她就要供奉一座寺庙,来为将军府积福。
她在这坐着,陶桃自然是要陪着的,许姨娘和巧青自然也不敢去休息,就连快要生了的翟姨娘也挺着个大肚子艰难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还要起来走动一下。
熬啊熬,等啊等,直等到外边的街道都热闹了起来,宫里面才传回了消息。
起先是几个太监带着几个侍卫来到了府上,二话不说在大门外面就开始卸下悬挂于上面的‘威武将军府’的牌匾,那刘氏怎么能让呢,急忙派了小厮上前去打探情况。
那白眉毛的领头太监尖细着嗓子:“皇上有旨,即日起免去历文泽威武将军一职,因其欺君罔上又不知悔改,杖五十。”说道这里他冲着陶桃拱了拱手:“夫人,得罪了!”
随后便是轰隆一声巨响,牌匾掉落溅起一阵灰尘,待到灰尘散去,那牌匾已经摔的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宫中的人却是看也没看,回头就走了。
“作孽啊!!!”刘氏几乎瘫倒在地,整个人表情麻木,似乎想哭却哭不出来。
陶桃叹了口气,但是身为主母却不能表现出天塌了一般,只是吩咐下人将这牌匾捡起来收好,然后看了一圈亦或是低头抹泪亦或是哭天喊地的众人,她眯了眯眸子。
没有料到这历文泽在皇帝心中份量还挺重的,虽然在她知晓当年历文泽在边境对当初还是皇子的皇帝有着挡剑之恩,但是她心中盘算的也就是皇帝不至于伤了将军府上下的性命,却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免职和杖五十?
听起来好像是挺严重的,瞧刘氏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可是实际上这又算的了什么。那大门上方挂着的匾瞧着是被拉了下来,可是这将军府并没有下令收回,杖五十对于历文泽那身板,如若行刑的人再放点水,也就躺个十天半月,毫无用处。
免职,怕也只是暂时性的,如若边境战事一起,这皇上还是打算着让历文泽官复原职替他卖命去呢!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一丝丝的庆幸,幸好她一直将这两个人逼得很紧,要是真拖着一段时日,按照今时今日皇帝的这个态度,没准真就不计较了!
不过很快陶桃就调整好了心态,虽然现在的情形对于她来说只是暂时缓口气,但是她站着喘气总比男主趴着喘气顺畅,来比命长啊!
临近晌午的时候,历文泽终于回到了府内,现在已经应该称之为‘历府’了,当然是被人抬着送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还能睁开眼,只是下半身血水都浸透了衣衫,看起来有些吓人。刘氏自然又是眼泪流了一箩筐,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气归气,可是见到这样怎么能不心疼呢?
急急忙忙的又派人去将大夫请过来,一顿折腾又换了药,历文泽成功的昏睡了过去。
陶桃好说歹说的将刘氏给劝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般,这五十杖打的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寻常人要是挨上三十杖那下半身基本就废了,难不成还能因为男主根骨上佳所以只是表面看起来伤势挺唬人的?
她约莫这位去见皇上的时候指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要不然连这个罪都不必遭的。其实她有的时候真的很费解,为什么这种满脑子除了爱情就没别的事情的人人竟然会成为男主乃至于女主呢?老天爷真的是很不公平了。
下半夜的时候果然历文泽如大夫所说的那样发起了烧,她冷眼看着丫鬟忙前忙后,半点都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历文泽觉得耳边闹哄哄的,想要睁开眼睛却用尽了全身力气都不行,隐约听得到远远的有人在说话,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好像被什么给噎住了一样。这种感觉只有在那年和蛮子的战争中受了埋伏危在旦夕的时候体会过,当真是难受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嘴唇上,然后有甘甜的水顺着舌尖一直流到心坎上,他再次用力终于睁开了眸子。
这一睁就和陶桃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女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满脸都是担忧。
可是这种场景似乎并不能打动历文泽,他用那破锣似的嘶哑难听的嗓音奋力说出了几个字:“我要休了你!”随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又失去了意识。
从刚才开始就看着陶桃尽心尽力伺候男人的刘氏:“……”
陶桃:“……”
我他妈的好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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