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扯远了,再来说皇宫空降“大雹子”的事儿。那“雹子”下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堆了三座小山出来,皇上就在殿外看了小半个时辰。
皇帝了解情况那是一派淡定,可四周守卫的侍卫不了解情况啊,只以为是这是上天降下的预兆,可这到底是吉是凶,真是难以琢磨。说它是凶兆吧,貌似也没出现伤财害命的事;说它是吉兆吧,请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能窥见吉在哪里。
等彻底没了继续下“雹子”的迹象,皇帝命人将三堆东西小心地分别装箱储存起来,只留下一小部分,就紧急召见农政司一干人等入宫觐见。
农政司大司农接到要全司人即刻进宫的旨意,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什么样的大事儿值得陛下传召农政司全司,自从自己做了大司农,可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什么时候农政司这么得陛下青眼了。
要说大司农也是很无奈,农政司本来应该是个占据重要地位的部门,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莫名被边缘化,升职加薪、年终奖励、口头表扬这些都不要太期待,因为根本轮不到。至于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儿,那就想也不要想,天降红雨说不定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租税、赋税、营田这些大头啦被户部揽了去,谁让人家是财政大臣,农政司连个影儿都摸不着;水利有个平级部门专管,大家都隶属于工部;反正一句话农政司管的就是些鸡毛蒜皮、边边角角,其他部门挑剩下不乐意接手的杂活。
要油水没油水,要政绩没政绩,能出头的机会也就是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改善农耕器具,可真正又有几个人愿意潜心研究,即便有那潜心研究的人,也得有那天赋资质。
你以为粮食产量那么好提高的啊,你以为农耕器具那么好改善的啊。真那么容易,大齐也不会有那么多地方连个饭都吃不饱,老百姓还得看天吃饭,老天一个不高兴就要出现饿殍遍野的惨状!
大司农提溜着老胳膊老腿儿,将司里在的人不论官职大小全部召集起来,准备进宫面圣。又特意多交代几句,进了宫千万别慌,要稳住,好不容易咱农政司要露一回脸,千万不能丢人。谁让这里边有不少可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圣,要知道以前可是有人一辈子到退休了都没能被皇帝召见过。
至于今天那些个没来点卯儿的,或是点了卯就溜了的,大司农表示这次咱也救不了你们了。不是不想救,实在是无能为力,谁让你撞枪口上了。
大司农早就看不惯某些人仗着有个好老爹、好亲戚占着茅坑不拉屎,总共就这么多坑,被这些人占了,想招个真正有才干的过来反而没空缺,你说气人不气人。平日里想来就来,不想来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鉴于人家的老子官大势威,他身为上官还必须一一忍了,月末年末的时候还得评个优良。
你说他这个上官当的憋屈不憋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都不能做主。也幸亏大司农马上要退下来了,这些烂事心里想想也就算了,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去追究,那他也别想安稳退休了。
也是今天没来的倒霉,平日里八百年想不到的农政司,今日就被皇帝亲自点名,只能叹一句时运不济,缺席的各位自求多福吧。
皇帝看着大司农颤巍巍地带着一众下官跪拜叩首,他记得农政司少说也有三十号人,眼前这稀稀拉拉加起来总共只有十多号人的是个什么情况,剩下的人都去哪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
“农政司就这么点儿人?”皇帝压抑住内心的怒气问道。
“陛下恕罪,还有外出公干和家中有事请假的几位不能及时觐见。”大司农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可不能说那些没来的都溜号啦,否则他这个上官也吃不了兜着走,你说说他这个上官当的,还得帮底下的人遮掩。
皇帝多少知道大司农夹在其中的艰难,也体恤他年纪大了,不准备在此时计较,但是不代表就真的放过,马上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皇帝终归是皇帝,他能允许底下的人这么糊弄他吗?平日里没捅到明面上也就算了,这次过了明面还不惩戒一番,岂不是助长那些人的气焰,帝王的威严又置于何地。
索性农政司平日里不管什么要紧儿的事儿,有时候难得糊涂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当然记得农政司有好些个他御笔签批的缺儿,都是下头人求的,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和考虑又不能拒绝,考虑到靠恩荫捐官都是些小纨绔,皇帝又不想给实缺,要紧的位置就更不用想了,他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思来想去也就农政司合适,然后有一就有二,农政司慢慢的基本就成了纨绔收容所,这么说来皇帝还有点小心虚,大司农对不住啊。
皇帝内心的计较不提,先命人给大司农看了座,然后将今日从天而降的三样东西拿给在场的诸位分辨。皇帝是希望最好能快速拟出个种植的法子,也好及早交给皇庄试种,先把种子凑够了,才能往下推行啊。这是刻不容缓的事儿,早推行一天说不得就能多救不少百姓的性命。
这些年不是这个地方旱了就是那个地方涝了,赈灾的粮食不知道发出去多少,可还是有不少受灾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些高产量的作物可谓是送到皇帝的心坎上。
农政司的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半天,搜肠刮肚回忆看过的农科书有没有类似的作物,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一则确实没见过这类东西,二则基本都是半吊子水平,即便书里真有记录他们也不一定都读全喽。至于怎么种那是更没有章法。
话说这两个有些相似的块状物大不了蒸了或煮了,只要熟了想来就能食用。可这黄澄澄的棒子该怎么吃呢,这么硬蒸了煮了也不一定能吃吧,再说这东西恐怕不能顶饱吧。
此时农政司的大小官员还不知道这三样东西的量产,不知道土豆和红薯不挑土质,哪怕玉米也是,只要土质过得去就能长势喜人。现下只觉得这样的东西研究出种植方法也不一定有百姓愿意尝试去种,各家的地本就是有限的,好好的地种稻子麦子都不够,哪会有多余的种这些新鲜玩意儿。
皇帝看着农政司一群人各个皱着眉头没有章法的样子,即便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这会儿也忍不住失望,这种无力感实在是太难受了。看这情形要是自己不发话,他们能一直这样挺下去,绝对不会有人愿意第一个出头。
“各位卿家可是有了章程?”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问。
这下大家跟立马按了静止健一样,如老僧入定般不再发声,方才的讨论仿佛都是幻象。大司农不得已只能率先站出来,否则皇上发怒了首当其冲的又是自己。
“回陛下,恕老臣愚钝,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作物,连食用之法也从猜度,想来这是极难得、极稀有的东西,这种植之法也得细细琢磨试验一番方可拿个初稿,妄下论断老臣担心平白糟践了这金贵的东西,还请陛下示下。”
皇上能这么重视,又召集了整个农政司的人前来商议,大司农觉得这三样东西绝对有价值,说它金贵不会错到哪里去。既然金贵那就不是一时能定下章程的,更得小心谨慎不要出差错。
大司农这老货就是油滑,看似作了回答,实际又什么都没说,和皇帝期望的马上有个可行的章程差的太远。他不指望今日就把种植之法敲定,这不是解决事情,这是在为难人。可是好歹定出个计划来,比如准备如何试验,需要多少种子,需要多少人力,预计花费多久时间,有什么难处需要帮着解决。
可一样实际的也没提,这一推四五六的本事真是见长,皇帝索性也不指望这些人能有什么新鲜有效的提议。既然你们没想法,那朕给你们提想法,你们照着办总行了吧。
农政司这帮人不是闲的慌吗,不是嫌没有表现的机会吗?那不妨就给他们个机会好好表现,要是有人敢叫苦,就不要怪朕到时候不念旧情了。
“朕今日梦中承蒙上苍启示,怜我大齐百姓生活艰难,特赐下这三样可以亩产千斤的作物,实乃我大齐之福,更是万千百姓之福,希望众卿家早日研究出种植之法,让其早日惠及百姓、惠及大齐。”
本想先试试有没有人知道,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这本就是恩赐之物,此时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昭告天下才是正理,也能方便后期在百姓中推广试种。这年头鬼神之说最容易信服人,更何况皇帝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众人一听,怪到这般兴师动众,原来又是天降福祉,之前就听说天花之法就引来了一位老神仙,那又一次天赐良种也不是不可能,皇上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当即跪下山呼:“皇上圣明,天佑大齐,我等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事情挑明了,知道不是什么不明农作物了,不会种出事情,反而还带着天降恩泽的大福气,农政司的人心思都活泛起来,这样大的功劳必须干啊,种好了可就是明晃晃的政绩啊!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声,“有众卿家这番话何愁我大齐不兴,各位卿家回去后好好和家里人聚聚,朕有大事儿要托付诸位,大司农将今日的话给未到的几位也带到。”
“多谢陛下厚爱,臣等告退。”皇帝目送众人退去,农政司这帮闲人也该忙起来了。皇帝陛下一发威,尔等就好好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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