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黑黑的软软的毛绒绒的会飞的

    黑涡镇是座民风淳朴的小镇,它坐落于山谷之中,离邻镇有几百里路程。小镇前有海后有山,时常被大雾所笼罩,冬季力更是如此。

    从小镇到高校只有一条主道,在主道边种有大片杉树林。茂盛的杉树林是一个高瘦老爷爷私有的,他脾气很怪,甚是爱护自己的杉树林,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树木。

    十二月一天夜里,无风,能看到满天的繁星与新月。

    杉树林一如既往的寂静幽深,高大笔直的杉树蒙上黑魆魆影子,如同一个个沉默无言的哨兵注视着夜幕下的黑涡镇。

    林中铺着一层又一层的落叶,腐质层特有的酸腐味道在冬夜里酝酿挥发。林子过静,导致任何一点动静都犹如耳边细语。那突然响起的笑声更是阴森可怖,如铃声般清晰瘆人。

    借着月光往传来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头绑白蜡烛,手持大锤的少年正在往杉树上钉洋娃娃。穿着红色洋装的娃娃面无表情,五官肖似川上富江。她胸口露出一截铁钉,被死死的钉在杉树上。

    头发油腻,嘴含三根铁钉少年笑嘻嘻的哼着简单曲调,他黑眼圈浓重,衬的肤色越发苍白。面容秀气清俊,但脸上幸灾乐祸的阴恻恻神情给他添了几分令人不快的阴沉气。他一边挥着锤子,一边小声嘀咕着。

    “可恶的富江,多少次了。你说,双二,这都多少次了。”他停下动作,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吓人?嘿,怎么可能,我双一大人从未出错。

    不行,我在心里发过誓,定要让她心惊胆跳,面无血色,子孙八代都记住我双一大人。我得诅咒她,对,我一定要诅咒她。但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唔……嘻嘻,就让她遇到许多许多危险好了。还要在最危险时刻摔个狗吃屎,然后我在……嘁,这就是无视我双一大人的后果。等着瞧吧,对了,还有那只鸟。”

    钉好洋娃娃后,双一又取出另外一个男版洋娃娃。他蹲下-身,在土里扒出一个坑,把洋娃娃埋在坑里。他说,“来,黑田,到你睡觉的时候了,等春天再醒来哦。”

    至余黑田是谁,又是怎么得罪他的。咦,黑田才没有得罪他勒,嘻嘻,反正这世上被怨恨的对象多的去了,他双一大人才不会特意去记住一个被怨恨的可怜虫。

    他嘛,就是手头有些紧……说的不对,他可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他啊,只要帮秋山整治了黑田,秋山肯定会感激他的吧,感激的话就一定会奉献些物品对吧。凑巧,他看上了秋山一个东西。

    双一在坑里埋好洋娃娃,瞅了几眼钉在杉树上的洋娃娃,笑嘻嘻的跳着离开。

    土路干燥,被月光照的发白,似一条穿梭于黑暗森林的银带子。走在路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特别清晰,时间久了,便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月光太亮,影子不离不弃的从脚后跟蔓延出去,伸到黑漆漆的树林里。偶尔有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藏在树上窃窃私语。

    双一没心没肺的哼着小曲,一路跑到临近小镇的地方。猛然听到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借着月光一看。呦,有人在冬天捕蝴蝶呢。

    真奇怪,居然在冬天捕蝴蝶,不对,也许是捕蜻蜓呢。

    双一心里窃笑,也跳到马路外。“喂喂,捕到的蝴蝶分我一只啊。”

    “别过来!”面容俊美的白衣少年大叫道,神色戒备,“别过来,给我回到马路上,回去。”

    双一撇嘴,余光瞥到慢悠悠飞过耳边的一颗绒球。他当即蹦起来抓住,放在手里观察。绒球有点像染黑的蒲公英,但比蒲公英结实,不会一碰就碎,黑黑的,软软的,毛绒绒的,还会飞。

    俊美少年脸上煞白,大惊失色。“别动它,给我放下!”

    “你不想我动啊,”双一眯起眼睛,瞅着少年忐忑不安的目光,坏心眼的偏就捏了下绒球。

    绒球突然剧烈颤抖了下,从双一手里飞出去。在空中大叫道,“我——我喜欢杏子。我喜欢她,但怎么办,我好像也喜欢着富江,我喜欢富江……”

    听到熟悉的名字,双一取笑少年的心思瞬间消散不少。他抓住绒球,阴阳怪气的说道。“嘿,你这家伙长得跟瘌蛤蟆似的还想脚踏两只船,小心天鹅肉吃不到嘴里被噎死了。”

    “不是,我没有,”少年辩解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喜欢两个人的。我是喜欢杏子的,可……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喜欢着……富江。”

    “切,花心就花心还尽找借口,”双一撇着嘴,心里暗道:啊啊,没洋娃娃了,就应该多拿一个的。

    “我没有,”少年有口难言,吞吞吐吐的说不清。

    双一盯着少年,眼珠一转。趁他不注意,上前踢了他一脚,大笑着离开。他一路跑还特地回头对少年报以挑衅微笑,叫道,“踢的就是你,有本事你来追啊,来啊,来啊,哈哈哈——我¥#2@#”

    跑步不看路的双一一不留神被灌木丛一截硬物拌了下,身子顿时前仰,后脚跟不上上身的倾斜。当即摔倒,跟个陀螺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肩膀触到‘路障’才停下来。

    头晕目眩的双一两眼发昏的望着天空,深蓝夜幕下忽然冒出一截狗头?

    应该是狗头,双一纳闷的坐起身,仔细端详着这只狼狗。黑色毛发,双耳直立,四脚着地,蓬松的尾巴与凸起的长鼻。应该是狗头吧,虽然这只狗有着熟悉的五官轮廓,虽然这只狗的眼睛像极了富江。

    怎么回事,富江被法师看破真身,贬为狼狗了?

    直觉力MAX的狼狗浑身毛发唰的一下立起来,急忙后退,向双一发出警告的低吼声。它两脚在地上划拉着,扒拉出阵阵灰尘。

    “嘿嘿,富江啊,你不想当人,改当狗了?”双一慢慢朝狼狗爬去,不怀好意的笑了,“跑什么,哎,不会是怕我吧。别怕,别怕,我可不喜欢吃狗肉,那滋味,啧啧,不太好吃。

    不过说到吃,你饿了吗。我这人大方善良的很,家里好多剩饭呢,随你吃,要不要来啊。来吧,家里剩饭多的发霉,你来了正好省去倒垃圾桶的功夫了。嘿,不准跑,给我站住!”

    “嗷呜……唔……汪,”狼狗本能的察觉到不对,一直往后退。

    双一抓不到狼狗,再加上憋笑憋的浑身发软,只好把狼狗往山坡边堵。“嘻嘻,你也有今天,叫你还敢无视我双一大人,被天狼神惩罚了吧,啊哈哈哈,报应,报应。”

    狼狗被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往后缩。只听哗啦几声,山坡边松散的泥土被狼狗爪子扒拉掉,再加上它躲避时的重量。那山坡边便徒然秃了一块,踩在上面的狼狗自然是迅速掉下去,只发出一声惊吓过度的嗷呜声。

    “哎,富江……”双一急忙跑过去,急的团团转。“我我我叫什么富江啊,这可是条狗啊。可可哪有狗长着人的脸,还是……富江的脸。哇啊啊,它到底是狗是富江啊。”

    他瞟了眼黑魆魆的坡底,心虚的笑着。“好……好小的坡,富江那家伙……肯定能爬上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家跑。跑到一半,他懊恼的揪着头发,恼的脸色涨红,但还是乖乖的跑回来,跳下坡,在灌木丛里寻找富江……不对,是狼狗。

    地毯式搜寻良久,双一一无所获。

    回家了?他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以富江恶毒的小心眼,她一定会报复他的……啧,该死的,他干嘛要担心富江的报复啊,还能有人比他的诅咒更厉害,比他还要聪明。

    没有吧,他翘着铁钉,得意洋洋的往回走。有人比他聪明的话就给你三分钟反驳啊,一二三,时间到。看,没人反驳吧,这还用说吗,他当然是最最最伟大聪慧的神,天狼神都这样说的。

    回家的路上,双一情不自禁的为富江编了一首曲子。他边唱边跳,歌词是这样的,“咿呀咿呀呦,富江变成狗。咿呀咿呀呦,富江是小狗。嘿,富江是小狗。啊呦呦,啊悠悠,富江是小狗,嘿!”

    时间转到十分钟后,川上家内。

    “骂我是小狗?”富江诧异的叫道,“考神,你真的听清了?”

    “主人,你可以不相信我是只鸟,但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窃听能力。”身为名鸟八哥的考神说道,“我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他绝对是骂你,不止一句。他还编了一首歌,叫富江之歌。”

    “你把双一今天做的事一件件说出来,若是真的……呵。”

    考神立刻精神抖擞的甩了甩羽毛,神情激昂,添油加醋的说出一串双一与它的奋斗史,听了几句,富江不耐烦的将这只鸟丢到香油里唰了涮,警告的放在烤架上几秒。

    “要孜然吗?”

    “我……喜欢吃原味的,”考神加了一句,“不过孜然香辣味也挺好的。”

    “继续。”

    “噢,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晚上……他遇到一只富江狗……然后这样……嗯,然后他就编了一首歌,现在被他写在日记里,似乎还准备印个百八十份,然后贴在学校内。真坏啊,你说他为什么不给我编首歌?”

    “等你能弄死他。”

    剔掉考神描述中百分之八十的语言加工,再减掉百分之十五的咒骂。富江知道了那只人头狗身的富江是怎么回事,不对,不该说是‘富江’,应该说它是未完全同化狼狗的半成品富江。

    啧,半年多没出现复制品,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而且还是在狗肚里,那只狗……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既视感,好像在哪里见过。黑色毛发,狼狗,狗肚里的富江碎片。

    ……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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