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瑜从凡间逃回天界,一路直奔璇玑宫。
璇玑宫里空荡荡、静悄悄的,她在快步走入流萤花路时,忽而想到,璇玑宫也是润玉的宫殿。
不止璇玑宫,布星台,神树,碧海,彩虹桥,天河,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是他们共同相伴两千多年的地方。
倘若她想找一个没有共同回忆的地方静静,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素瑜不由地在流萤花路中蹲下,抱住了肩膀。
她明明是不喜西方约束清冷,才执意留在天界。可璇玑宫一样是冷冷清清地,为何她能够这么欢欢喜喜地过了两千年,竟丝毫生不出离开的想法?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委实让人有些懊恼。
魇兽哒哒地跑到流萤花路中间,对着埋头蹲在地上的素瑜歪了歪脑袋,似是在疑惑她为何要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别的动静,它便上前,咬着她的衣袖往旁边拉。
素瑜抬头,看到了魇兽,咬了她的衣服后,又对着她呦呦叫唤。
她揉了揉这小兽的毛,有些心虚道:“我也不知你的主人在哪里,你别问我了。”
魇兽又“呦呦”叫了两声。
素瑜能听懂它的意思,便感到苦手了。这小兽,怎的这般难缠?她一本正经道:“虽则这两千年,我与你的主人形影不离,但我亦是有私人空间的神仙,怎能与你主人时刻混在一处呢?”
眼看着魇兽有些不依不饶的,她忙席地而坐,将魇兽抱在怀里,道:“不许再问了,本神今天心情不好,你乖乖给我抱抱。”
魇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乖顺卧倒,伏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抱着自己。
怀里满满地都是魇兽毛茸茸的触感,素瑜一直发慌的心,终于安稳了些。
一神一兽互相依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流萤花路中间,看上去竟也十分温馨。
没过多久,有一绿衣仙子在花路口探了探头,试探地唤道:“素瑜上仙?”
素瑜抬起头,见到来人,仍旧席地而坐,笑着应道:“是邝露小仙子吗?你找我有事?”
邝露笑了笑,走进花路,将一张请柬递给她道:“马上便是天后的寿宴了,天帝陛下让人送来了请柬。”
“好。”素瑜从她手里接过请柬,随便翻了两下,便扔进了乾坤袖里。
邝露笑了笑,道:“那邝露先退下了。”她转身离开,才走了两步,便带些试探,小心翼翼问道:“仙上,今日为何没有和殿下同在一处?”
素瑜有些怀疑,莫非所有人都觉得,玉儿应该和她在一处?还是平时他们真的太过亲密,给人众仙这样的印象?
她忍不住想要捂脸。
她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半响之后,她才平复心情,若无其事道:“他去凡间了,至于具体去了何处,我也是不知道的。”
邝露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诧:“仙上也不知道?”
素瑜摆摆手,道:“玉儿是夜神,也该有他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总和我这老神仙混在一处,像是什么话?”
邝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仙上……仙上是不是恼了殿下?可是殿下做了什么让仙上不开心的事情?若真是如此,殿下必定是无心的,还望仙上千万别责怪殿下。”
素瑜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说?为何我没有与玉儿在一处,你便觉得是我恼了他,不是他生我气了?亦或者,我们是各自有事呢?”
邝露微微一笑,道:“其实九百年前仙上发现邝露那一次,并非邝露第一次见到殿下。早在很久以前,邝露便见过殿下的真身,这些年来虽一直默默远观,不敢靠近,但也算是了解殿下几分。”
“殿下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但能入他心的,寥寥可数。他独来独往,少亲朋友好,便是与火神殿下,也不过偶尔几次相聚,他太寂寞了。仙上是唯一一个与殿下朝夕相伴两千年的神仙,邝露能够看的出来,殿下十分爱慕仙上。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仙上,珍惜与仙上相处的点点时光,从不与仙上生气。但凡有些空闲,也只爱与仙上同在一处。”
“邝露看着仙上和殿下,有时候一人看书,一人执子,便是互相间不说一句话,那抬眼间的笑意,看着也温馨地很。若是平日里有事,他也是与仙上说明再离开,故而,他断无可能放着仙上不管,独自一人去凡间逍遥。”
素瑜怔住了,喃喃问道:“我与他之间,竟是这般相处的吗?”
邝露扑哧笑出声,道:“仙上与殿下之间,自然是这般相处的,不然,仙上以为该是如何?”
她自是明白,他这神仙做的太过孤寂,满天界的人,竟没有一人理解他,敢和他相交,动辄还要受到天后的污蔑。
他这样好看、这样优秀的神仙,却要在孤寒的夜空下消耗余生。
她怎么忍心呢?故而,她守护他,珍视他,爱惜他,希望能守着他一直到他可以靠着自己逍遥天地的那天。
素瑜转头看向邝露,问道:“倘若有一日,我终究是要离开的,不能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那我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邝露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自从仙上来了以后,殿下不知有多开心,每日都仿佛喝了桂花酿一般。便是仙上定要离开,难道便不回来了吗?”
素瑜沉沉叹了一口气,眼神莫名沉重。
若是有一日她真的离开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锦觅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床上多了一根金灿灿的簪子,而凤凰和素瑜都已经不见了。
她喜滋滋地将寰谛凤翎插在头上,随后去找润玉:“灯灯和凤凰呢?他们怎么不见了?”
“锦觅仙子。”润玉的眉眼有些沉郁,但仍旧朝她行了一礼,淡声道:“天界有事,旭凤已经先行回去了。至于阿笙,她有别的事情,也先走了。”
锦觅随口说了一句:“灯灯和小鱼仙你,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怎么这次她先走了?”
润玉心中一颤,起身道:“阿笙总也有要办自己事情的时候。锦觅仙子,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去用早膳吧。”
“哦,哦。”锦觅小动物直觉爆棚,觉察润玉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只好跟着润玉走了。
点了早餐后,锦觅与隔壁的大婶就小二和小三的话题吵了起来,润玉却看着早膳发呆。
锦觅夹起一个包子道:“小鱼仙,你说凤凰和灯灯回天上做什么去了?”
润玉回过神来,道:“今日是天后寿宴,旭凤应是为此做准备去了。”
锦觅眨了眨眼,看着他道:“天招后寿宴?那你不要去吗?”
润玉淡声道:“母神素来看润玉不顺眼,润玉又何必去招她的眼?”
“这话有失偏颇了,”锦觅放下筷子,道:“小鱼仙,无论她如何对你,你尽到自己的礼仪便好了,何须管那么多?”
“锦觅仙子说的有理。”润玉虽然这般应着,但眉宇之间岿然不动,仿佛就只是这般应她一句而已。
他并非不想回天界,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笙。
昨晚的一切,会不会让阿笙恶了他?若是阿笙因此离开了璇玑宫,那他该如何是好?
锦觅想了想,又道:“听说灯灯是西方的客人,这样的场面,天帝和天后,也定然会邀请灯灯吧。除了你以外,灯灯和其他神仙都不太熟,你不去,她不就是一个人了?”
润玉立刻回过神来,整个人神思无比清醒。
对,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阿笙重要。若是他还枯坐在凡间,阿笙若是独身一人参加宴会,不正好给了天后机会?
倘若真的如此,他岂不是辜负了阿笙对他这么多年的陪伴?
润玉忽的起身,对锦觅行了一礼,道:“多谢锦觅仙子提醒,润玉感恩在心。天后寿宴即将开始,润玉便先行告辞了,还望锦觅仙子见谅!”
说罢,立刻出了酒楼,找了个僻静之所,化作流光消失不见了。
锦觅夹着包子感慨:“一提灯灯,整个人就如此精神?难道灯灯是他的药吗?嗯……不甚理解,不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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