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尸骨,三人往左边的隧道走了进去。这隧道幽深静谧,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尽头的石室空空如也,坚硬的石壁上却刻着密密麻麻的石刻文字,开头是端正的大字——天书!
不错,正是诛仙世界当前所有修仙宗派的根基起源《天书》的第一卷总纲。
无视了碧瑶和张小凡对天书归属道魔的争议,宸音深深地沉浸在天书阐述的大道至理之中。
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
故无实无虚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
……
那边争吵的两人见宸音已盘坐在地陷入修行,倒是颇为温顺地停止了争吵,对天书不感兴趣只默记下来的碧瑶想要到另一条隧道尽头去看看,希望有所收获,如果能找到出口就最好了;张小凡身兼佛道真法,这天书于他大有用处,便留在这里陪宸音一起修行。
宸音睁开眼时已是七日之后,经过七天的深度修行,在天书的指导之下,既七脉会武破入玉清八层初期之后,她顺利地将《太极玄清道》修行到玉清境最高层,只待将法力打磨圆满,便可着手步入上清境。
“宸音姐姐,你修炼结束了?成果如何?”碧瑶慢悠悠地凑过来,倚着她坐下,语气略好奇。
“挺好,收获很大。”宸音舒展了下筋骨,看着眉目恹恹的绿衣姑娘和旁边蔫头耷脑的张小凡略疑惑,“你们怎么了?感觉很丧气的样子,是没能找到出口吗?”
“我们找遍了洞穴石室,只找到一件法宝,是我圣门合/欢派失传的合/欢铃。”碧瑶有气无力地回道,“出口什么的,一点踪迹都没有,这下子算是被困死了。”
“还有就是我们的食物不够了。”张小凡抬起头补充道,“我的干粮早在打斗中丢失了,这几天我俩的饮食都是碧瑶提供的,不过她带的干粮也所剩不多了。再找不到出口,就真的麻烦了。”
“这样子么?没关系的,有我在呢!”宸音打开随身挎包,取出一只青瓷瓶,“小凡知道的,我在门中精修炼丹技艺,开发过不少新型丹药,其中有一种辟谷丹,一颗可以解决一个人十天的能量供应。我这次出门带了30颗,足够我们坚持100天不吃不喝。这么充足的时间,哪怕用挖掘的方式也足以挖出一个外出通道了。”
给两个伙伴各自投喂了一枚辟谷丹,自己再吞下一枚,饥饿感顿消。正打算出去转转,找找外出的机关,突然怀中一沉,绿衣少女扑进她的怀里,已是泪流满面,呜咽不停。
“怎么了?嗯?”宸音回抱着她,轻轻安慰,“这么伤心啊,看得我都心疼得想陪你哭了……如果有心事,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半。”
宸音不断的安慰令少女哭声暂歇,却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朦胧,声音空洞,带着深深的痛楚:“我六岁的时候,娘亲带着我回‘狐歧山六狐洞’看我姥姥,不料那时你们正道来袭,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恶僧用法宝‘浮屠金钵’将整座六狐洞震塌,生生把我和娘亲还有姥姥三人活埋在地底。”
“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因为有几块大石撑着,我们才能苟活下来,但姥姥伤势过重,不久就去世了。娘亲带着我在那一片漆黑中痛哭一场,就把姥姥埋了。”
“我们被埋在地底深处,除了岩石间有滴几滴水来,周围便是一片坚硬冰凉的岩石。我在那漆黑的洞里,很是害怕,肚子又饿,不停地哭。我还记得,娘亲在我身边叹息着,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对我说:小瑶不怕,小瑶不怕,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碧瑶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可是,爹还是一直没来,我却已经饿得不行了,一直对着娘亲哭着要东西吃。娘亲一次一次在洞里找着,但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东西。到后来,我已经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娘亲的怀里呻/吟。忽然有一天,娘亲找到了一块肉!”
绿衣少女的身体抖了起来,宸音心里刀割一般疼痛——明明是早已知晓的真相,却在亲耳听闻时,感受到远超意料的疼痛。
“我太饿了,什么也顾不得,吃了进去,然后像是舒服地睡了,娘亲也在黑暗中笑了出来。就这样,娘亲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找来一片肉,我就这样活了下来,但娘亲的声音却日渐无力了。终于有一天,我叫她,她却没有回答,从此以后,我就在黑暗中,一个人等死。”
“终于有一天,头顶射下了一道光,我吓得大叫,躲到最深的角落,然后,光线越来越亮,洞口越来越大,我听见了爹在叫我和娘亲的名字,接着,看见爹跳了下来,挡在我的面前。”
“他没有先看我,而是先看到了我娘亲,刚才光亮时我只顾得看上边,竟忘了去看娘亲。到我想起时已经被爹挡住,看不到娘亲的尸首,可是我分明看见爹身子一震,整个人都似乎变做了石头,然后,跟着爹跳下来的青龙叔叔、白虎叔叔和玄武叔叔,一个个都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忽然很害怕,甚至比我在这黑暗中等死更害怕,我小声地叫着‘爹’。爹缓缓转过身子,三位叔叔排成一排,站到他的身后,挡住了娘亲的尸首,我还是看不见娘亲。我小声地问:爹,娘亲呢?”
碧瑶此刻每说一个字,身子都要抖上一抖,宸音紧紧搂着她,浑身颤抖,泪水涟涟。
“爹什么也没说,可是他脸色好可怕,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时他真得想要杀我,想要杀我这个亲生女儿!可是,他终究没有动手,他救了我,把我抱在怀里,离开了这个漆黑的山洞。就在离开之前,我偷偷从爹肩膀向下看去,娘亲的尸首已经被三位叔叔埋了,只露出了一只手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手、那只手、那只手……”
“是我,是我害死了娘亲!”这深深陷在痛苦往事的少女,带着几分凄楚,哀哀地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宸音搂着她,柔声道:“那时你还小,什么也不懂,又怎么会害人呢?”
碧瑶哽咽道:“可是、可是爹他一直都恨我,他怪我害死了娘亲!”
“他不会怪你的。和你娘亲一样,他们都是最疼你爱你的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宸音抓着她冰冷的手。
“可我不想这样!我不要让娘亲把生命换给我!”绿衣少女脸色煞白,泪痕满面,“如果当年我和娘亲身边也有这样一瓶丹药……是不是我们也能平安地等来爹爹……是不是娘亲就不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和爹……是不是一切都会好好的……”
碧瑶的声音突然沉默了,无力地倒在宸音的怀里,竟是悲痛得昏厥,高热不止,昏迷中,还一直喊着“爹”“娘亲”。宸音将她搂在怀里,温柔无比地照顾着她,如玉的脸颊旁,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落衣衫,晕染着片片湿痕。
一旁的张小凡看得迷惑不已——作为青梅竹马的伙伴,他如何看不出心上人此刻是真的很悲痛很伤心?可是他无法理解宸音如此难过的根由——绿衣少女固然是他们萍水相逢的患难之交,那段悲伤往事也的确催人泪下,但那终究是别人的故事,作为一个聆听者,她何至于此?满心不解的张小凡很是耿直地开口询问。
宸音抬起潮湿的眼眸,里面写满认真的温柔:“她是我妹妹啊!”
“嗯?什么?”张小凡一脸懵逼,完全没明白心上人在说些什么。
“她—是—我—妹—妹!”浑圆的泪珠滑落,宸音一字一顿地说,“她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啊!”
张小凡如遭雷击,浑身一震:“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从小一起长大!……是了,你是苏老大夫收养的,你本就该有自己的父母家人……”
想要为她找到家人开心,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张小凡愣愣地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个年轻女孩,心头一片混乱——既然碧瑶是一个“魔教妖女”,那么毫无疑问,宸音的身世也定然没有多么“清白”……正魔不两立,她以后该怎么办?
少年痴痴地看着心间的少女,思来想去也寻不到好的方法以两全,却已下定决心,无论未来如何变动,他总是要和她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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