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出尘的男子手执长剑独立在尸首中央,面容冷漠,不远处,一辆马车停驻,喷着响鼻的马儿不安地踩着蹄子,但因为缰绳仍在车辕处倒下的尸体手中,因此并没有太大的动作。
素净的碎花车帘被鲜血浸染,一只素白的手掀着帘子,露出一张颇为英气的面容,像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客,带着一股青春勃发的锐气。
林边枯叶飘过,秋风飒飒。卷动了白衣人的袍袖,拂散了少年的额发。
……手好痒啊,好想掏出手机拍个照啊。话说我现在是在搞毛啊,定点pose吗?
沈琳在心中默默吐槽,主要是西门吹雪的气场太强大了,他站在那里不动,搞的她也不敢动了。
就在沈琳思索这个pose时间还有多长时间能结束时,白衣人缓缓地垂下了握剑的手,只见银芒一闪,伴随着一声轻吟,长剑倏然回鞘。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朝着背向她的方向,走了,走了……
沈琳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回过神来,把手中的枪放回背包,一个箭步从马车上跃下 ,紧跟了几步,却发觉对方虽然看起来步伐不大,但离开的速度却是奇快。这难道就是轻功?
沈琳追了几步见实在追不上便顿住了脚步,虽然她有九成九的把握能确定那个男人就是西门吹雪,此次任务也是和西门吹雪相关,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追上去。
马车夫的尸体还在远处,那些马匪她倒无所谓,但是若让一个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人暴尸荒野……
沈琳叹了口气,回到马车边,有些吃力地把马夫的尸体从车辕上拖了下来,这个人只是她在路上雇的,谈好了工钱后就没有过多的交流,她不知道他的全名,也不知道他的住址或是否有亲朋,如今天气虽转凉,若把尸体带回城镇时怕是也会腐化,因此沈琳只好寻了处风景不错的山林,将他埋了起来,好歹也算是入土为安。
一切做罢,沈琳揉了揉头晕的脑袋,回到马车边,把缰绳卸下,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那匹拉车的马。
马儿吃痛,一声嘶鸣,便撒蹄子绝尘而去。
她不会驾驶马车,与其把马留在这里,不如让它自己离开,这匹马品相不错,即便被人捉住,也不会亏待了它。
干完这些,沈琪看了看有些黯淡的天色,叹了口气。
又到了考验飞行技术的时候了……
*
两日的车程她却只飞了三个时辰 ,到了最近的城镇时,夜色已深,沈琪踏在街道上,看着四周紧闭的店铺,颇有些头大。古代人实行宵禁制度,因此睡觉都是比较早的 ,如今已是四更时分,也就相当于凌晨的一两点,这个时候人们都已熟睡,她也不好意思去敲客栈的门,犹豫了片刻,沈琳实在受不了水土不服的头晕难受,把目光放在了镇中唯一一家夜晚营业的场所。
春风楼。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春风楼花魁的名字,便叫做红袖。
在那些繁华的城中,花魁二字代表的往往是美丽与才艺,多情与诱惑。但在这不繁华的小镇中,想要成为花魁,只需一样就够了。
美丽。
红袖是个美丽的女人,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这个花名,她最常穿的便是红衣,鸦羽般乌黑浓密的长发,白皙如瓷般的脖颈,浓烈如火的红衣。这三种颜色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诱惑的冲击感。她在最恰到好处的年龄释放着恰到好处的魅力,一颦一笑风骨自成,没有男人能抵御她的美丽。
但是在这寻常小镇中,花魁并不代表能够有挑选客人的权利,仅仅是更容易被有钱的人所选中而已。红袖的夜晚从来都是不眠夜。
今晚她一如既往地被高价买了一夜,但却与寻常有些不同。
那个买下她的少年没有与她谈情说爱,亦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他只是苍白着脸递给了老鸨春风楼一年都赚不到的钱,然后进了她的屋子,躺在了她的床上,睡觉。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瞧上自己一眼。
红袖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少年那英气的面颊,衣袖滑落,白皙纤细的指尖探入了被褥之内,却在伸入寸许后,蓦地僵住。
那张艳如桃花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无奈与好笑。
“现在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青楼了……先是只看不碰的柳下惠,后又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沈琳醒来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埋在泛着馨香的被褥里打了两个滚,方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起床,休息了一晚,她水土不服的症状减轻了许多,如今虽然胃部还有些不适,但头已经没有先前晕的那么厉害了。
掀开被子,沈琳却是一怔。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被脱下,只留下了贴身的里衣。暖暖系统并没有那种穿男装就变平胸的设定,因此女子姣好的身形被勾勒的一览无余。
话说……这里是青楼吧。
那她昨晚是掏钱嫖花魁的吧?为什么一觉醒来衣服却被扒了?她这是嫖人还是被嫖啊……
怀着一种莫名复杂的心情,沈琳从不远处的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刚穿好衣服系好腰带,门便被推开,一个穿着红衣的肤白貌美的小姐姐端着一个盛着饭菜的托盘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红唇微扬,笑了一下。
那种笑像是经受过许多训练,风尘却不媚俗,让人瞧着,像是有鹅羽轻轻扫弄着心脏。哪怕沈琳是个女人,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脸色发红了起来。
“你醒了?” 红袖瞧着那扮作男装的少女痴痴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嫣然一笑,将托盘放在桌上,抬手亲昵地摸了摸沈琳的脸颊,“寻常女子对这等烟花之地向来是难以启齿,姑娘倒好,不仅来了这里,还上了花魁的床。”
一听到‘上床’二字,沈琳的脸更红,她昨天又晕又困,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哪里会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出格。况且在古龙笔下的江湖之中,青楼总是一个笼罩着神秘色彩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汇聚,风流浪子留踪,优美的文字描写让人忽略了它做的是皮肉生意的本质。也因此让她的好奇心反而压过了心中的警惕。
“你是……红袖姐姐?”沈琳想起昨日自己揉着太阳穴扔出一袋金币,那老鸨高兴地尖着嗓子唤人将自己搀入花魁的房间,那老鸨所说的花魁名字,似乎就叫做红袖。
“诶,嘴真甜。”红袖坐在桌前,将托盘向沈琳推了推,“趁菜还热,吃些吧。”
沈琳羞涩地接过托盘,心里却有些犹疑。
在这青楼里能混出个名声的都是心思敏捷之人,红袖哪里瞧不出她的顾虑,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姑娘不必担忧,您女子的身份红袖并未泄漏,即便泄漏了,像您这般一掷千金的人物,又有谁敢打您的主意?”
这样的道理沈琳转眼间便也想了个通透,况且她也确实是饿的不清,顿了顿,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红袖许是看出了她身子的不适,端来的都是清粥小菜,米粥里加着一些枸杞红枣,香气扑鼻,让人吃了后早起的疲惫尽失。
在沈琳吃饭时,红袖起身将床上有些凌乱地被褥铺好,然后便倚在榻上,眯着眼浅眠了起来,在青楼的女子大都是夜间工作,因此白日里便格外疲惫,昨日虽然红袖并未工作,但为了不让老鸨发觉沈琳的身份,亦或是被误会自己被人嫌弃,因此虽然床铺被占,但红袖仍是留在屋中并未出去,仅是在桌上铺了层软被将就了一晚。
晚上并未歇好,再加上生物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整过来的,因此不一会儿,红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琳将埋在粥碗里的脸抬起来,看了看红袖。
美人儿哪怕睡觉也美的像一幅画一样,不打鼾不磨牙,每天画眉傅粉,皮肤仍白如凝脂,这样的人,若是在现代,哪怕当个花瓶演员,也一样会红得发紫。
不过在这个纷乱的江湖之中,没有依仗的美丽或许也成了一种罪过,青楼中,或许也有并不把此地当成牢笼,而是当作避风港的人存在吧。
红袖属于哪一种呢?
沈琳放下碗,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从系统里抓出一把金币,走到那梳妆台前,塞在了红袖的妆匣中,一切做罢,她将手搭在门上,正准备离去。忽然门被蓦地推开,吓得她倒退一步,满脸讶异。
推门进来的丫鬟有些歉意地看了沈琳一眼,显然并没有看出她女子身份,然后便望向床铺上疲惫抬眼的红袖:“红袖姐!那位公子来了!”
“那位?”红袖迷糊地下床,走了两步,恍然,神色闪过一丝无奈,“那个只花钱却不嫖的冤大头?”
丫鬟满脸惊恐:“红袖姐!那可是江湖人!你莫说的这么大声,被听到了或许会被杀掉的!牡丹姐当初就是被一个江湖人打死的。”
“所以说我讨厌江湖人……可惜了他的那张脸。”红袖垂下眉眼,淡淡一笑,“你去把东西都备好,我化个妆便去。”
说罢,她走到梳妆台前,妆匣刚打开了一个缝,却又蓦地合上。
然后她用一种好笑和感动交加的温柔神情,转头看向沈琳。
想做好事不留名的沈琳背着手看天看地,虚着眼道:“咳,你说的那个只花钱却不嫖的冤大头,是不是叫做西门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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