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琳消失的太过突然,在加上假/钞案件涉嫌甚广,因此,让人意料之中,未过半月,各处便张贴上了她的通缉令。
百花楼内,花满楼站在窗前气定神闲地浇着花,仿佛丝毫未曾察觉身旁人的到来,若他能看到,必定会发现,此时的陆小凤嘴角的胡子都快被他给揪秃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陆小凤不死心地追问道,“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刚认识你时,我瞧着你对那沈姑娘很是关心,为何如今却变得淡漠起来?”
花满楼伸手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花枝,张了张嘴,原本温润的笑容泛上几分茫然之意:“我也不知我前几日是怎么了,说实话,我现在只记得那几日的记忆,当时的情感却渐渐的都淡忘了。”
“我并非不担心沈姑娘,只是依稀觉得,她绝不会有事。”
花满楼放下水壶,又想起了在狭窄的棺材中,那女子倚在自己怀中,笑声如铃声清脆道‘我是仙女嘛!’
那温热的触感,耳畔的呼吸,发间的幽香……记忆中的一切都缓缓归位,唯独少了一件——心脏的悸动感。
听到她的笑声时,会下意识地温柔微笑,察觉到她的不安时,会想要握住她的手抱着她安慰她的这种冲动,消失了。
很奇怪,但又觉得,前几日的自己,才是真正地奇怪。
花满楼苦笑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我总觉得,沈姑娘好像有种奇特的能力。”
陆小凤好奇道:“什么能力?”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莫要多想了。”花满楼转过身,绕开陆小凤,走下楼去。
陆小凤不死心的紧跟:“说来你就不好奇吗?我听那死猴子说,假/钞印版真的是被沈琳拿走的,依她这神出鬼没的能力,她若是拿走用作歧途,那可比之前极乐楼事件更难解决。”
“她不是那样的人。”花满楼顿住脚步,一字一顿道:“我能感觉得到,沈姑娘,绝不是那样的人。”
一向温柔的花满楼难得语气如此斩钉截铁,陆小凤不由得愕然。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不过若官府真的发觉了沈琳的踪迹,我定要过去瞧瞧的,那丫头手里的暗器也算是个宝贝,她藏不住的。现在,说不定已经有耳鼻敏锐的‘猎犬’跟上她了吧。”
*
若沈琳能听到陆小凤的话,她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并没有。
趁夜从百花楼飞走后,沈琳就换了一套妆容,根据换妆即换脸定律,现在她这副样子,连她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她一离开百花楼就把身上【桃夭】套装给换掉,如今穿着一身白色短衫,戴着束袖绑腿,头戴着斗笠,再带上口罩,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浪荡江湖的少年郎。
以防万一,她换了一个颇为英气的妆容,这样的话,即便有人窥到了她的双眼,也只会看到少年的英气而非女子的娇柔。
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个特殊任务,那便是获取西门吹雪的认可。
这个任务,在沈琳看来……可以很难,也可以很容易。
难是因为,这位冰山剑客不喜交际,而且是个一年出不了几次门的宅男,在原著描写中,西门吹雪好像只有陆小凤这一个颇为要好的朋友,连接近都如此不易,更何谈什么被认可。但要说简单,其实也是蛮简单的。
因为她有【心之所属】,到时候往西门吹雪胸口噗地射一下,这个任务估计一瞬间就会完成了。
对一个人心动,没有比这程度更深的认可了。
不过……先不提怎么在对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射出爱神之箭,若是沈琳真这么做了,她很有可能不能再在这个世界愉快的玩耍了。
花满楼那么温柔的人,心动的感觉骤然消失,他虽然疑惑,但不会去深究。而西门吹雪,他大概会觉得自己被耍了而想要杀了她吧……
沈琳心中不断构思,但并没有中断自己去塞北万梅山庄的想法,毕竟她身上还有一个定时炸/弹——《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独孤一鹤身为一派掌门,虽然事务繁忙,但他对他的亲儿子一定在秘密关注,若被他发觉自家儿子被人一枪爆头,到时候迎接沈琳的处境就是朝廷和江湖的双重通缉。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武侠世界一点都不好玩了。
还是早点完成任务回家吧,总觉得最近没怎么复习,把原来学习的内容都忘了大半了。
沈琳叹了口气,将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
她身为有钱一族,来万梅山庄自然不可能徒步,而且她也不会骑马,所以一路上都是用买来的马车和车夫,因此脚程格外的快,不到一月,就已经从江南来到了塞北,如今夏季刚过,塞北倒也不算太冷,万梅山庄距离此地已经不足百里,但估计到时也无法欣赏满庄的梅花盛景了。
吃饱喝足,接着赶路。沈琳走出客栈,乘上等待多时的马车,然而驾车的马夫却迟迟未走,沈琳疑惑不已,从车内掀帘,探出头问道:“怎么了吗?”
“小……少爷。”沈琳虽然外表能装作少年,但是她毕竟没有学过伪声,一旦开口,声音很容易便被人瞧出差别,但马夫收了钱,只当作不知,咽下口中的那声‘小姐’,他接着道,“您此行是去万梅山庄寻那位西门庄主对吧?”
沈琳点头:“对啊,怎么了?”
马夫道:“我方才听过路的江湖人谈论,西门庄主前几日出庄了,好像是山西一带出了一伙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的马匪,他要去解决,大概要月余左右才能回来。”
……这倒是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沈琳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琢磨出了几分趣味,兴许这就是老天爷存心想让她在这个世界多玩一会儿呢……
想毕,她一拍车辕,笑道:“好,那我们拐道去西北吧!”
“可那里最近匪患猖獗……若是还未遇见西门庄主,便落入马匪的手中……”马夫颇有些犹豫不决。
“没事,少爷我行走江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沈琳摆手安慰道。
……你要真是个行走江湖的少侠我还能信你几分。
马夫暗暗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舍不得那丰厚的报酬,一咬牙,富贵险中求!
马鞭挥舞,驾车的马儿不耐地喷了个响鼻,载着车驶出城门。
因为想要赶上西门吹雪的车程,所以沈琳这一路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悠哉,而且,在先前世界从未发生过的事让她颇有些措手不及。
在马车驶入山西境内后,她因为水土不服,开始胸闷难受,食欲不振,整个人都萎靡了。而且她生病时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两日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难受也得先忍着。
为什么原来穿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生病,偏偏这次突然这么难受啊……
沈琳窝在车厢里,她一人时倒是不带口罩,此时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欲坠不坠地挂着两滴泪花,原本颇有些英气的双眸蕴着破碎的薄冰,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若是她能照一下镜子,一定会忍不住笑骂:这谁家的小受脸!
不过沈琳现在并没有照镜子的心情,有些女生难受时会格外的脆弱,而有些女生难受时却又会变得格外暴躁。其实这两个特征并不冲突,区别只是表现的侧重不同而已。
而沈琳属于那种比较平衡的人,她现在是又脆弱,又暴躁,又想哭,又想骂街……
在马车猛然停下,带动着车厢内的她翻了个滚之后,沈琳终于忍不住这股难受劲儿,吼道:“能不能好好开车啊!”
马夫没有回话。
但车外却传来了一声调戏的唿哨:“哟!这车里还有个小妞呢!这脾气可真躁,爷喜欢!”
……不是吧。
沈琪原本燃烧着怒火的双眸渐渐变得死寂,她僵着脸,捂着不适的胃部,掀开了车帘。
马夫兄仍在车辕边坐着,手里握着缰绳,但那缰绳抖得就像条得了帕金森的蛇似的,他的脖颈处寒芒闪烁,一个锃亮的大砍刀威风凛凛。
顺着刀望去,一个大胡子的马匪正瞧着她啧啧的笑,四周大概有七八个骑着马打扮随性,背着大砍刀的马匪。
“瞧这脸蛋倒是不错,不过失了几分娇柔,倒有点像个男孩,我二弟最喜欢这种类型了。”那大胡子马匪嘎嘎笑着,手起刀落,马夫的头颅便咕噜噜地滚落,沈琳反应迅速地拉下车帘,才没被那鲜血溅到。
她取出枪,眼前有些昏花,但仍勉力支撑,在对方正欲掀开车帘时,瞄准之前那马匪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噗’地一声,伴随着枪响,有鲜血从车帘处被子弹击破的孔洞中溅出。
“大哥!!!”马车外原本嬉笑看热闹的声音陡然惊恐。
“呼……”沈琳喘了口气,往常已经习惯了的后坐力此时却让她无比吃力。
还有几个人……八个。
她的心有些沉,此时自己的状况有些悬啊。
完成任务太过顺风顺水,她丧失了谨慎,到这个地步,纯粹是自己的错,只可惜那个车夫……
但后悔无用。
沈琳眸色凌厉,抿了抿唇,正准备掀开车帘,忽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惨呼!
惨呼声此起彼伏,不消片刻,外面竟诡异地寂静下来。
她不安又疑惑地掀开车帘。
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正手执着一柄长剑,剑上的鲜血缓缓流淌,他抬起手,仅仅是随意的动作,却自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的气质。
然后他吹了一口气,剑上的鲜血顺着剑纹被吹落。
真正的宝剑杀人时不会染血,就如叶落无痕。
而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滚烫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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