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一①

    #假如故事按照原著书中主线进行, 在正文描写的背后, 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节……#

    ……

    “少主!”

    玉荷急切地跑过来, 就见司无岫正以剑为支撑,微微喘气, 浑身浴血地站在原地。

    “你受了很重的伤, 千万不要乱动。”玉荷赶紧将背在身上的大药箱放下,从中翻出好几个瓶子,双手微微颤抖地帮司无岫上药。

    司无岫闭了闭眼,嗓音沙哑道:“他呢……?”

    “少主说的可是雷鹏?”玉荷低头帮他裹伤, 却没看见司无岫脸上的神情, “他跟华公子追踪刺客去了。这次是属下们失职, 明知在这个时候不该离开公子,却还是不小心被人引开……”

    “无妨。”司无岫闭了闭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先下去吧, 剩下的我自己来便可。”

    “可是少主……”

    “去吧,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司无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玉荷心中一惊, 连忙低头后退了几步:“那属下守在前面的林子里, 少主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吩咐。”

    司无岫没有说话, 她也已经习惯了少主的冷淡,又把头往下低了一分, 便退出了司无岫的视线范围内。

    玉荷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少主的戒心很重, 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没有人能够将他融化,碰到今天的事情后,往后恐怕会更加冰冷,就算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这些人也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们失职,少主在昊山秘境中遭遇刺客受了重伤,本来身边就不该离开人。那日在华绅提出让司无岫在他的别院养伤后,玉荷跟雷鹏以为在华家会相对安全,便一人去山中采药,一人到集市上帮少主寻找一副画像的线索。

    不料,这一天两人却同时出了门,就连华绅也外出谈生意,只留下还在卧床的司无岫。

    玉荷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巧合,别院中的护院根本不是刺客的一合之敌,而司无岫又身受重伤还未痊愈,他只能提剑迎战,且战且退,最终躲入昊山,才好不容易将刺客甩掉,等到玉荷他们过来找。

    玉荷心中无比自责,她本以为少主会狠狠责骂他们一顿,但是他没有。

    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被支开,无法赶回来救援,仿佛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不抱任何侥幸。

    玉荷很是心疼,也很是无奈,她倒是宁可少主责骂他们一顿,也不希望司无岫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对谁都不信任。

    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玉荷是元帝派到司无岫身边的人,但日久生情,玉荷早就把他看成是自己的亲人了,如果她当初没有被选为武侍,她的小弟也就跟司无岫差不多的年纪。

    刚到司无岫身边的那几年,这孩子还对她有过笑脸,但等他逐渐长大,司无岫笑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司无岫真心的笑容,也没见他有过真正高兴的时候。

    而且他的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了。

    他就像是一头独自舔血的孤狼,将所有的人都拒绝在自己的领地之外。

    树林中,司无岫强忍着晕眩感,咬住绷带替自己完成最后的包扎。

    地上散落的全是染血的绷带和药瓶。

    司无岫拄着剑又休息了一会儿,从腰封的暗袋中摸出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下。

    心念一动,片刻后,他便来到了芥子石内。

    这颗须弥芥子是他在昊山秘境中机缘巧合下得到的,里面只有一个山洞,能装的东西有限,但也因为外观小巧,和普通石头没有差别,总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就连自己的手下,司无岫也不会对他们透露,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那些刺客的追杀中逃脱的。

    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

    司无岫脚步踉跄地走进山洞,这里的布置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但洞内原本放置床铺的地方,此时却被一口冰棺所代替。

    他走到那冰棺前,慢慢弯下腰,看着棺材中静静躺着的少年。

    这少年细皮嫩肉的,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秀气得像个女孩子。

    司无岫定定地看了他两眼,伸手轻轻在那张脸上摩挲了下,用指尖描绘着他的五官。

    “这个世上,或许就只有你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了。”司无岫自嘲一笑。

    死人当然不会捅刀,除非他会诈尸。

    棺材里的少年名叫唐宁,风云榜上天下第二的美人,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精致美好。

    但这个叫唐宁的少年也不知是出于对司无岫的嫉妒,抑或是忌惮,总之原本跟司无岫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却突然在秘境中对他痛下杀手,而后他自然没有伤到司无岫的一片衣角,就被别人抢先反杀了。

    司无岫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敌意。

    但就算如此,司无岫也没想过要他的性命,却阴错阳差,少年还是因他而死。

    只是秘境中毕竟还有修院和其他世家的人,若是看见唐家堡的小公子死在秘境,只怕到时候仍旧是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何况司无岫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就先把他的尸体收进芥子石中,到时候再想办法。

    然而数日过去,司无岫却发现,唐宁的尸体并没有腐烂,当日被被人刺伤的致命伤也在逐渐修复!

    尽管他还是没有呼吸,但这具尸体却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般。

    堪称奇迹。

    司无岫后来才发现,尸体之所以不腐烂,很可能跟他从秘境中得到的另一样的东西有关——一块残破的百兽袍,他当初顺手收进了山洞里,而唐宁的尸体则刚好压在这块破布上。

    司无岫尝试把其余妖兽的尸体放在这块布上,却没有任何反应,该腐烂的还是会腐烂,唯独少年的尸体是个例外。

    于是司无岫对他产生了好奇,便留下了那具尸体,还亲手用千年玄冰为他打造一口冰棺。

    毕竟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做也不合适,司无岫并未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没人知道他的须弥芥子中藏着一具漂亮的尸体。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变态。

    然而在遭遇连番的刺杀后,司无岫会防备任何一个活人,却不会防备一个死人。

    待在少年的身边,反而让他觉得安全,终于可以将沉重的眼皮阖上,得到片刻的休息。

    ……

    不知过了多久,司无岫依稀听见外面有人声传来,他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仔细聆听芥子石外的动静,随后将剑重新收回剑鞘。

    临走前,他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少年颈边的脉搏上,又一次感知到他毫无心跳,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司无岫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随后他再次将冰棺封上,迈步踏出山洞。

    “你可算是出现了。”华绅绕过一片树丛后,就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司无岫,暗暗松了一口气,“司公子,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怪那些刺客每回都是铩羽而归。”

    “有事?”司无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身为你的好友,我难道还不能前来关心一下的伤势吗……好好好,我不扯别的就是了,你等我一下!”华绅眼见司无岫懒得听他扯皮,直接往前走,连忙匆匆追上他。

    司无岫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

    “唐家堡的人已经找上门了。”华绅小心地观察了下司无岫的脸色,对他道,“人是渊竹修院的人所杀,其实和你没有多少关系,只是那弟子是为了替你出头才下了杀手,所以他们认定是你借他人之手杀死唐宁……不过如今死不见尸,你大可以推脱过去,一概不承认就是了。”

    司无岫脚步微顿,道:“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喂,你不会真的打算承认吧?”华绅睁大眼睛,手中的折扇也被他收了起来,“得罪唐家堡,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司无岫却摇了摇头,只问:“唐家堡的人在哪里?”

    “就在我的别院内。”华绅叹了口气,“你刚遭刺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好不要与人再起冲突。”

    “我有分寸。”司无岫道。

    华绅看着司无岫如此坚决的表情,知道不论再怎么劝他都没有用,只好跟他一块回到别院。

    别院内,一个穿着华丽武袍的男子正大马金刀地站在庭院中,瞪视所有来往的人。

    “此人是唐家堡的二公子……”华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子打断了话。

    “我名唐定,你们之中,谁是司无岫?”唐二公子目光凛然,满含敌意地看向司无岫和华绅两人。

    “我是。”司无岫镇定地上前一步。

    “你就是司无岫?”唐定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揪起司无岫的衣襟,“很好,杀了你,我要为我三弟报仇!”

    华绅连忙上前劝道:“唐二公子请冷静啊,令弟唐小公子并非司公子所杀,这一切都无他无关,请你一定要冷静,切莫冤枉无辜之人。”

    司无岫将他开,看向唐定:“我与你打一场,若我赢了,今后二公子不可再追究此事。若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够爽快!”唐定咬牙一笑,“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可惜你是我的仇人,注定要死!”

    “你尽可以来试试。”司无岫对他道。

    华绅担心地问道:“可是你的伤……”

    “无妨。”司无岫缓缓摇了下头,“丧弟之痛,可以理解。若我这次不答应,以后更是永无宁日。”

    华绅见他坚持,只好退在一边,看着两人踏上演武台。

    唐定一上演武台就没有留手,一腔悲愤和伤痛全都化作无尽的杀意袭向司无岫,而司无岫也同样见招拆招,应对得十分仔细,出手干脆利落,不见任何心虚。

    唐定打着打着,就觉得这不太对劲。

    如果真的是杀了他亲弟的仇人,此人不可能还有如此干脆利落的浩然剑气,也不可能会露出这般坚定不移的表情。

    只是一瞬的犹豫,就让唐定落在了下风。

    哪怕司无岫身负重伤,内力虚弱,他也拼尽全力去化解这场仇恨,反而越挫越勇,越打越酣畅淋漓!

    反观唐定,因之前心中存疑,所以下手越发迟疑,本该挡下的一招,却手一滑就被剑气刺中了肩膀,顿时肩上开了一道口子。

    “你……你不像凶手。”唐定复杂地看了一眼司无岫,对方也打得快筋疲力尽,正气喘吁吁,可是眼神仍旧清亮。

    “承让了。”司无岫没有对自己的清白与否做过多的辩解,只对唐定拱了拱手。

    “等我查明真相后,会再来找你的。”唐定收起弯刀,准备离开别院。

    “唐二公子身上有伤,不如先在这里住一夜,稍后我就派人去请大夫过来替你包扎。”华绅热情地对他笑了笑。

    唐定看了看华绅,又看了看司无岫,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再叨扰一天!”

    华绅忙让下人带他进屋,又目送司无岫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将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只黑色的瓶子给他:“把这个掺在伤药里,敷在唐二的伤口上。”

    “公子,这是……?”心腹下属目光一怔,随后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将这瓶毒-药掩在袖中。

    华绅对他投以赞赏的一瞥,然后缓缓展开折扇,从容迈步而去。

    次日,唐定在别院休息一夜之后就离开,又过几日,传出他伤势染毒,在调查亲弟之死的半途命丧黄泉。

    这件事在月国东南之地引起了不小的震荡,流言四散而开,传得很快。都说唐二的死是因为查到了唐宁之死的相关线索,而唐宁正是因司无岫而死,且唐定受伤也是因为司无岫,这两人的死都与司无岫脱不开关系。

    天湘修院得知此事后,又因唐家堡的施压,当即发出诏令,让司无岫尽快回到修院,配合彻查此事。

    而就在司无岫启程不到一天,他遇到了第三波刺客的偷袭。

    “少主,我们二人撑不了多久,你尽快去找华公子,和他一块离开此地吧!”玉荷跟雷鹏挡在树林外,回头对司无岫道,“若是我们能脱身,到时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司无岫看了她一眼,目光莫名令玉荷有些心惊,但她不明白少主这样的眼神是从何而来,只能对他点了点头。

    司无岫对她道:“如果你们成功脱身,可到城南客栈来找我。”

    说完之后,司无岫转身放出一圈强劲剑气,将最前方的刺客扫荡开来,引着一部分刺客追着他的身影离开。

    玉荷本想拦下那部分刺客,奈何她实在是抽不出手来,虽然司无岫此举让她和雷鹏面对的压力变小,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只慢了一瞬,就已经无法追上司无岫的脚步。

    玉荷惊疑不定地对雷鹏道:“少主他,刚才是不是对我们有所误会?”

    雷鹏心思不如她那般细腻,却也对自家少主有所了解,也有这样的直觉:“少主是不是伤势复发,心情不好?”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玉荷咬着唇瓣想了想,恍然道,“他方才前往的方向,也不是华府别院,而是一路向西!”

    “少主跟华公子不是朋友吗?”雷鹏挠了挠头。

    “我不知道。”玉荷摇摇头,面色仍有不解,手中却一点都不含糊,将毒-粉洒向前方的刺客,边战边寻找逃脱的空隙,“只能先想办法跟少主汇合了。”

    事情一波接一波,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玉荷只当司无岫是对人的防备之心太重,所以又一次任性地独自行动。

    另一边,司无岫摆脱追兵之后,走了一条与华府别院相反的道路,却还是意外地碰到了华绅。

    华绅像是刚从那条路经过,与司无岫碰了个正着,还笑了一下:“看来这回是我运气好,赶上了你被仇家追杀的关键时刻。快上马车吧,再晚一步,那些刺客又要追上来了!”

    司无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翻身上了马车。

    华绅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官道上,然后放下车帘,回头问司无岫:“接下来,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还是先回别院吗?”

    司无岫缓缓摇头。

    “那是送你去天湘修院?”华绅看了他一眼,“我听说天湘修院四处在寻你的下落,唐家堡那边也在找你,若是不解开你与唐家堡的误会,只怕矛盾扩大,你将腹背受敌。”

    “腹背受敌?”司无岫轻轻咀嚼着这个词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如今不是已经腹背受敌了吗?”

    华绅以为他是在说外面的那些刺客,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说来也是,你的命运怎么如此坎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你做朋友,若是没有做好被你卷入风波的准备,恐怕会很不习惯这种经常要逃命的日子。”

    司无岫淡淡道:“你现在不就正在风波之中了吗?”

    “哈,说来也是。”华绅合起折扇,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势,“你的伤可需要我效劳?”

    “不必,我自己可以处理。”司无岫阖眸道。

    “何必这么客气呢,都已经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你得罪的人,我也都得罪了一遍,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华绅道。

    “区别可大,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就不一一说明了。”司无岫嘲讽地勾唇,不再说话,自己打坐运功,以内力止住血,再为自己敷上紫云散。

    华绅等了好半天,见他脸色稍微好一点了,才问:“方才你还没有跟我说,究竟想去什么地方。你总要给我一个准话吧,不然我只能让车夫在附近四处乱走,若是碰到那些刺客,这回我可未必能保得住你。”

    “我想再去一次昊山。”司无岫缓缓开口道。

    “你还能再进昊山秘境吗?”华绅惊讶地看向他,“别人的法宝都只能用一次,你的路引到底能进几次?”

    司无岫从袖中摸出那张夹在画卷中的路引,目光微凝:“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止一次。”

    “你有这样的神器应该早点拿出来啊,早知道我就不必花大价钱去跟别人买通行证,直接蹭你的路引就行了。”

    “你要用我的路引,得出双倍价钱。”司无岫冷漠道。

    “作为朋友,你就不能给我打个折扣?”华绅忿忿开口。

    “不能。”

    华绅被他气得不轻,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好忍下这口气,问他:“你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再进昊山,难道是想进去找唐宁的尸体,给唐家堡一个交代吗?”

    “是又如何。”

    “恕我直言,都过去一两个月,他的尸体不腐烂也会被妖兽吃掉,你很难再找到了。”华绅苦口婆心地劝道,“而且唐定之死你也没有办法洗清嫌疑,若真要找证据,你倒不如去找那个给唐定下毒之人。”

    司无岫视线低垂,道:“我的事你不必管,把我送到昊山即可。”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华绅摇了摇头,又打开折扇,煽动马车中沉闷的空气,“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给下属发一封信,告诉他们自行安排最近家族中的生意,以免他们遇事老是要找我裁决。”

    华绅见他毫无反应,又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便让车夫在路边驿站停下,让驿站的人帮忙寄送一封信,随后才上马车,跟司无岫直接去了昊山脚下。

    昊空城很大,马车绕开各方眼线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脚,华绅掀开车帘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这才回头对司无岫道:“附近没有人,我们尽快进入,便不会被那些武者们发现。”

    “嗯。”

    华绅走在前方,司无岫稍后,离他不过两步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林间,各自心中警惕。

    忽然,四面八方突然有飞箭射出,箭雨直朝两人而来,封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司无岫抽-出长剑,以剑气开路,挡下大部分的箭雨。

    “多谢你了,司公子。”华绅躲在他身后,也用折扇挡下其余两边的飞箭。

    就在箭雨的攻势稍稍减弱的时候,华绅觑准时机,袖中一把匕首滑入掌心,他冷眉一扬,刺向了司无岫的后心之处!

    但是,就在匕首即将刺中司无岫的时候,司无岫像是后脑上长了眼睛一样,两道剑气从剑柄射出,却是往后射来,一道射断了匕首的利刃,一道击中了华绅拿着凶器的手腕。

    “你……这、这怎么可能?!”华绅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惊愕地抬起头。

    司无岫转过身,一双冷漠的眼睛将华绅盯得冷汗直流。

    “你是谁派来的人?”司无岫问。

    “我……我刚才只是想帮你,你是不是误会了?”华绅强作镇定,但内心仍然震荡不已,心脏跳动得飞快。

    “杀唐定,也是想要帮我吗?”司无岫往前走了一步,剑尖指向华绅,“引开我的武侍,放刺客进入别院,也是为了帮我?回修院的途中,是你泄露了我们要走的路,让刺客在中途埋伏的吧,难道这也是为了帮我?”

    “我……”华绅哑口无言,眼神既愧疚又复杂,他定定看向司无岫,嗓音异常沙哑,“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华绅问道,“我的父亲与你母亲曾是朋友,这番话我并未骗你。”

    “我知道,你想要的家主印信,我已经找到了,足可证明在这件事上你没有欺骗我。”司无岫道,“但我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你,纵然你说的是实情,纵然你三番四次地帮我,我也没有相信。”

    华绅再一次愕然,正常人在孤立无援之下,得到故人之子的帮助与欣赏,互相成为可以插科打诨、反唇相讥的朋友,就算有所保留,也是会付出信任的吧?

    就连司无岫的两名武侍都对他信任不疑,将华绅当做自己人,为什么司无岫却完全没有被他打动?

    “你,你早已拿到了华家的家主印信,却跟我说没有找到……”华绅惨然一笑,“看来你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在提防我。”

    “我从不相信任何无事献殷勤的事,但凡接近我的人,必有他的目的。”司无岫一脸淡漠,像是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就算初遇时我看不出来,时间长了也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

    “你这个人……真是非常可怕,又很可悲。”华绅看了司无岫一眼,摇摇头,“这一局,是我败给你了。但我想知道,面对外面那些刺客,你打算如何离开这里,莫非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还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司无岫道。

    “你问吧。”华绅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腕,对他笑了笑,“看在你就算能走出这片树林,也要受到各方责难的份上,我就免费回答你这可怜人一个问题。”

    “是谁派你来的?”司无岫又重复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后宫。”华绅当真把真相说了出来,“派我接近你的人,是后宫的大总管。”

    “你对唐定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司无岫又问。

    “是我向你的另一个朋友、慕容独买的绝命丹。慕容独行踪难觅,只跟你有过交集,唐定从未见过慕容独,却曾来找过你,所以只要唐家堡的人追查唐定的死因,这个罪名你就非担不可了。”

    华绅无奈一笑:“不过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也罢,就当做是我买一送一,反正你今天也打算杀了我吧,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你可以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想多了,我没兴趣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同归于尽。”司无岫收起剑,“而且决定你生死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谁?”

    话音刚落,华绅就惊讶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树后走出,一脸怒气腾腾:“姓华的,你小子也太阴险卑鄙了吧?!”

    “唐……二公子?”华绅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哼哼,我没死,让你觉得很意外吗?”唐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拔-出自己的弯刀,架在华绅的脖子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施如此毒计,要加害于我?”

    “我……我是为了……”华绅被刀锋逼近,咽了咽口水,看向司无岫。

    “他想加害的人是我,唐家堡和令弟都是他们利用的对象而已。”司无岫代华绅回答,目光却更加冰冷。

    “这家伙看起来挺像个好人,没想到心肠这么黑,连我家阿宁都不肯放过!”唐定又踹了华绅一记窝心脚,一脸怒容,“若非司公子早就暗中通知我,让我假死诈出这颗黑心花生来,那唐家堡岂不是就要冤枉好人了?我们唐家世代做人讲究光明磊落,怎么可以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你们也太坏了!”

    华绅忍着疼痛,听见唐定的话后,突然抬起头:“司无岫,你既让唐二公子等在此处,那是否说明,我之前传信通知刺客的事也被你化解了?”

    “嘿,你这黑心花生,还真以为林子里的都是你们的刺客吗?”唐定见他神情错愕,看得一乐,“那都是我唐家堡的弟子,就连你在驿站中见到的人,也是我家弟子假扮的,就问你服是不服!”

    “服了……我真的服了。”华绅咳出一口血,“司公子好算计,逼我暴露自己,还将幕后之人全盘托出。如此一来,就轮到我需要考虑,离开这片树林后该何去何从了。”

    唐定没听懂他这番话的意思,转头看向司无岫:“你说我家小弟之事还有别的线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唐二公子,华绅交给你处理,我要再进一次昊山秘境。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我会在昊空城的城南客栈与你汇合。”司无岫对他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会来,不等到你我就不走。”唐定道。

    司无岫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二公子为何对我如此信任,难道刚才我那些算计还没有让你心生警惕?”

    “你的头脑确实厉害,但你没有伤人之心,黑心的是那些要害你的人,你不过是做出反击而已。”唐定摇了摇头,“更何况,我跟你对战之时,感受你的内力与剑气,也不像是心术不正的人,所以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直觉。”

    司无岫道:“唐二公子品性直率果敢,不知道令弟的性情又是如何。”

    “我家阿宁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好性情,十分讨人喜欢的。”唐定毫不犹豫地说。

    司无岫嘴角微抽,趴在地上的华绅也是一脸的难以言喻。

    华绅摇了摇头,唐宁要是真的讨人喜欢,就不会惹上渊竹的弟子,在秘境里受到致命伤,最后下落不明,连个帮忙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但他现在武功被封,又落在别人的兄长手中,华绅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将这番话说出。

    “走吧,我们先去城南客栈等司无岫。”唐定轻而易举地提起华绅的后脖领,招呼埋伏在树林中的弟子,先行撤离。

    “二公子为什么不杀我?”华绅形容狼狈,满头满脸都是土,再也没有那翩翩佳公子般的高雅。

    “我又没死,杀你干什么,你的性命又换不回我家小弟的下落。”唐定摇了摇头,“但是你的证词却能为司无岫证明清白,司无岫安全,我的小弟就有希望找回,这点道理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唐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华绅,一脸“我并不是这么好骗”的表情。

    华绅:“……”

    好吧,他初时真的以为这个只知粗勇的莽汉没什么城府,但是他错了,其实唐定看事情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夜幕降临时,玉荷跟雷鹏也抵达了城南客栈。

    看见华绅,玉荷终于明白少主离开前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了。司无岫对旁人的不信任,都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多假意亲近,却意图加害他的人,令他防不胜防。

    也难怪他连对下属都有几分保留。

    玉荷跟雷鹏都气得想打华绅一顿,但他们更担心司无岫的安危,听说他独自一人又进了秘境,心情又是担心又是惭愧。

    身为司无岫的武侍,却没能保护好他,还要他来引开那些刺客,为他们分散攻击。

    这个武侍,他们当得太失职了。

    一行人待在客栈里,直到深夜也没人产生睡意,他们都在等待司无岫。

    当夜幕最为黑沉,连月亮都被云雾遮掩住的时候,司无岫终于回到了城南客栈。

    “少主!”玉荷跟雷鹏激动迎上前。

    “姓司的,你说的线索呢?”唐定也赶紧走了过去,双眼紧盯着司无岫。

    玉荷见司无岫身上的红衣有几块难以发现的深红色,脸色一变:“少主,你受伤了?”

    司无岫脸色微白,却摇摇头:“小伤而已。”随即他看向唐定,“我要去一趟西北,等我回来时,我会把他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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