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看台之上, 最先感到诧异的人却是公良野。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巨大演武场中的司无岫, 眼神莫名骇人。
别人不知道, 他难道还会不知道元氏血脉的诅咒吗?公良野顿时转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元帝,“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司无岫的不受血脉诅咒的影响?”
元帝像是才看到他的失态一般, 慢慢地对他道:“公良爱卿不愧是开天下书局的,连这种秘辛也知之甚详。不过在朕回答爱卿的问题之前,不知爱卿可否先为朕解惑?”
公良野一开口就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冲动,完全与平时的自己极不相符,但他实在是难以按捺内心的躁动不安。
他这一生追求的就是打造一份如元帝那般的帝王霸业,他亲手打造了天下书局, 情报网遍布全国,自信世间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司无岫这个人的出现,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算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印玺很可能就是被司无岫所盗走,而公良野策划已久的逼宫与刺杀,也在司无岫的保护下让元帝一次次地脱逃,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专门与公良野作对似的!
公良野对司无岫是恨到了骨子里, 比起对于元帝的羡慕和向往,他对司无岫则是痛恨,忌惮, 又充满防备。
所以哪怕知道元帝用一个问题来交换一个问题, 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公良野还是道:“陛下想从微臣这里知道什么?”
元帝偏头看着他:“朕知道爱卿为天下书局费了不少的心思, 然而朕似乎还低估了公良爱卿的能耐。你是如何能在同一时间找到这三位云游四海的圣者的, 你用的信使是哪一位高人,竟能将这三人一齐找到并说服的?”
这本是公良野卖的最大的关子,外界也多有猜测,更多的人因为这一点,对天下书局更加的畏惧敬仰,并将书局放在最为崇高的位置上。
他就是要给天下人营造出一种“天下书局无所不能”的印象。
但对于元帝的疑问,公良野仍是如实回答了,他面上微带得意的神色。
“陛下宫中原本有一个知尽天下事的得力助手,可惜陛下不会用。”
元帝很快露出一脸了然之色:“爱卿说的,莫非是指被封印在地宫中的魔神?”
“陛下或有不知,这月魔的封印遍布整个大陆,同样,也代表着他的眼睛能够看遍整个月国的所有角落。”公良野唇边泛着笑意,“月魔才是我最有力的眼线,至于如何说服三位圣者的……只要知道他们人在哪里,想要说服他们就不是难事。”
“威逼利诱,总归是其中一样,朕猜得没错吧?”元帝在他开口之后,便摇了摇头,似乎从公良野这一句话就能推测出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说服”这些圣者。
圣者不是圣人,想要让他们答应的方式有很多。
针对人性,玩弄人心之事,天下书局和月魔做的还少吗?
“现在轮到陛下回答微臣的问题了。”公良野目光紧盯着元帝,不打算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元帝看了眼场中与郑虢对决正到酣处的司无岫,微微一笑:“公良爱卿想知道无岫为何不受元氏血脉诅咒的限制?很简单,因为他姓司。”
“陛下!休要用这种只能骗骗三岁小儿的借口来敷衍微臣!”公良野怒目而视,对于元帝不守信用,没说实话的事情感到相当气愤。
他将月魔为他当眼线的事情都说出来,结果问起司无岫是如何突破到圣级境界时,元帝却说是这是因为对方不姓元,姓司的缘故?!
骗谁呢,他虽然姓司,但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你!
公良野气得攥紧拳头,然而,当他看到元帝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忽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元帝虽然态度敷衍,但他说的都是实情。司无岫能够突破血脉诅咒的限制,和元氏的功法无关,是他从母亲那方得到的馈赠。
公良野回忆起因为得知真相而在他府中昏死过去的司庸权,当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元帝会看上这种家族里出生的女儿。
如今看来,那个曾经与元帝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公良野细思之时,忽然一道狂劲的气势朝着看台碾压而来,令他一时中断了思考,不得不运功抵挡,才让自己勉强站稳。
他惊疑不定地往战场当中看去,就见司无岫一剑与郑虢的双掌轰然对上,两人内力互拼之下,竟连山岳也为止震荡!
圣级的实力确实可怕,有着能够移山填海的能耐,两人之间的对决宛如神明之间的决斗,凡人根本插不上手。
周边的武者与百姓已经连连后退好几里,若非这片旷野有天下书局的人布下结界,将破坏力降至最低,只怕整个京城都会被两人毁掉。
但,就算郑虢的摧山掌再厉害,他也开始面露疲态,渐感不支了!
司无岫刚成为圣级武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尚未稳定下来,与早已成名的郑虢相比欠缺经验,就算元氏功法很厉害,也比不上在圣境浸淫多年的郑虢。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司无岫非但能将元氏功法运用得极为自如,而且他根基十分扎实,修为并不显于浮躁,非常稳定!
剑气纵横,天地震荡,郑虢双掌难敌,脸色越来越难看。
郑虢再提内力,咬牙再将内力释放而出,这次他的掌风却没有直接朝司无岫攻去,而是半途岔开,在绕过司无岫之后重新闭合,形成了一个风圈!
“这是圣者才能使用的圣域!”有的武者眼力好,惊讶地指出。
圣域是指,当武者迈入圣级之后,只要他的内力充足,都能够以自身气场展开一道结界,结界之内的一切人事物都会受到武者的压制。
将敌人拉入自己的地域中,对武者自身非常有利,因为他可以掌控圣域内的一切。
但并不是所有的圣级武者都能领悟这个境界,即便能够领悟,也未必能施展出来。
而能够施展出来的人,内力不济时,同样也难以将圣域维持太久。
风圈中的风壁逐渐加厚,郑虢口中含血,却笑得张狂:“没有想到吧,司无岫,我到这个时候还有内力发动圣域!忘了跟你说,在我的风圈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摧山掌的追击,只要一掌,你就会全身经脉碎裂而亡!”
司无岫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反而轻轻一笑:“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击出一掌的力气了?”
郑虢脸色一变,双掌立即运劲而出,摧山掌十成的功力全部压在这一击上,他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
不管司无岫躲到哪里,在他的风圈之中,这个人就是必死无疑!
但出乎意料的是,司无岫并没有躲开他,看见这气势骇人的一掌正朝他直面而来,他居然一动都不动。
郑虢双掌击出后便直觉感到有些不妙,他心下微有忐忑,却睁大眼睛死死看向司无岫,想知道他到底会有怎样的应对。
然而他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凌厉骇然的掌风在来到司无岫的面前时突然自己停下来了,而后,司无岫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朝郑虢的方向点了点,掌风猛地调转了方向!
郑虢瞪大眼睛,他往四周看了看,瞳孔骤缩。
在风圈之外,悬挂着无数把内力凝成的宝剑,宝剑光华璀璨,剑锋直指郑虢而来。
这是……司无岫的圣域!
司无岫刚突破圣级,居然就能展开范围与威力都如此可怕的结界!
前有摧山掌,后有上万道剑气,郑虢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在司无岫的认败。
“慢……慢着!”郑虢喷出一口血,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迹,连忙开口,“我认输!我认输了!”
霎时间,所有的剑气、掌风都仿佛如烟消云散般全部重归虚无,郑虢见了心下又是一惊。
能够将圣域掌控得如此纯熟,他这一局败得不冤。
司无岫对他淡淡道:“郑前辈是真心认输?”
“是,我败地心服口服。”郑虢纵然心中再如何不愿低头,但在强者面前,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取胜,已经说明此人并非他一朝一夕能够追上的。
身为圣级武者,悟性和心性都不可能太差,郑虢就算心中难免有点傲气,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所以他甘心认败,为了保住性命,为了能够继续钻研武学,来日有机会报这一败仇,暂时的屈服也没什么可耻的。
郑虢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承让,郑前辈。”司无岫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郑虢神色如常地回到天下书局一方,对各种质疑与恶意的视线视而不见,对公良野抱了抱拳,道:“在下学武不精,有负公良大人所托,愿大人能在接下来的两局中转败为胜,我这一战收获颇丰,打算先回去闭关了。”
哪怕郑虢输给了司无岫,他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圣级武者,公良野就算心里再恼怒,也不得不把笑容挂在脸上:“哪里,是在下应该谢过前辈助阵才是。”
他既然拦不住一名圣级武者,那就只能微笑着送对方离开。
哪怕公良野的心在滴血,拳头已经握得骨节泛白。
“这老头还真是能忍。”司无岫遥遥往那边看了一眼后,嘲讽地笑了笑,“就不知道下一场结束后,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了。”
唐宁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道:“你刚才受伤没有,要不要把玉荷找来?”
司无岫摇摇头,拉着唐宁的手:“没什么,我只是内力耗得有点多,休息一会儿就好。”
唐宁虽然看他在场上神色平淡,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还是会不禁为他捏一把汗:“你突然晋阶,把我吓了一跳,离开千尺碑的时候你不是说还差一点,想等到自然突破的吗?怎么我看你好像是又改了主意,强行突破了?”
“因为他上场后出的第一掌,差一点就打中了你。”司无岫神色有些懊悔,“若我当时不避开,就能替你挡下这一掌了。”
“这有什么,他也没打中我啊。”唐宁道,“那道掌风在扫过来之前,我已经筑起结界挡住它了,没有伤到我。”
司无岫却说:“那也不行,就算只是把你的头发吹乱,我也不允许有人能碰到你。”
所以司无岫当场就点燃了怒火,再也不压制修为,强行突破,在对战之初就晋升到圣级境界。
如果有人知道司无岫其实并不是出于对圣级武者重视的原因,而是因为对方差点伤到唐宁,才选择在那个时候迈入圣级的,也不知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这虽然理由有点窘,在别人看来也许还很幼稚,但唐宁却掩不住唇角上翘的弧度,就算是这么槽点满满的情话,他都觉得很甜。
两人互相对望,视线缠绵,彼此眼中的情意都要溢满而出,仿佛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咳!”龙蕊板着脸道,“两位,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
“龙姑娘。”唐宁收起视线,感觉脸上有点发热,因为他刚刚有一瞬间真的忘记了周围还有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龙蕊清了清嗓子:“我们是不是也该确定下一位出战的人选了?其实有一事我没有来得及对你们说,虽然你们对于自己能拿下两场胜利信心十足,但我也不是只会来打酱油的。”
“龙姑娘的意思是?”唐宁讶异地看向她。
龙蕊压低嗓门:“天下第三的高手,冻晴仙子于冬青,是于师弟的祖母。”
“她……她是于浩的祖母?!”唐宁往那边的看台瞟了一眼。
天下第三高手于冬青此时正独自站在远离众人一丈远的地方。因她气场强势,周围一丈之内呈真空地带,哪怕她在美人榜上也榜上有名,却没人敢多看她两眼。
这位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御姐级美人……没想到已经是能当人祖母的年纪了。
“那时在昊山秘境,你们不是还问我,为何于师弟修为这么低,我们还愿意把一个宝贵的名额给他吗?”龙蕊脸色略有些不自在,“这就是原因了。”
渊竹修院上下对于师弟照顾有加,除了于师弟本人性活泛,擅长和别人打成一片以外,还因为他有一位圣级武者的祖母。
司无岫摸了摸下巴:“所以,龙姑娘是想说,你已经与于冬青商量好了,让她败给你?”
龙蕊摇了摇头:“我的修为没有那么高,想要赢过这位大前辈谈何容易,只是我也会拼尽全力。于前辈是朋友的长辈,她不会对我下太重的手,所以我预测最好的结果是,平局。”
于冬青打算对龙蕊手下留情,龙蕊却会拼尽全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能达成平局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事。
龙蕊最后道:“所以若是这局他们让于前辈上的话,那就还请唐公子见谅,把这个下场的机会留给我吧。”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唐宁会输给天耄老人,对决也是一胜一平一负,双方总体来说还是打平的,起码双方的颜面都能保住。
唐宁看向对面看台上缓缓走下来的人,笑道:“看来这个下场的机会,龙姑娘还是得让给我了。”
这一场对决,天下书局派出的人,赫然是高手榜排名第一的,天耄老人!
天耄老人是当今世上成名最久的圣级武者,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但起码他已经超过三百岁了,因为他成为圣者的时候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
众人一致认为,天耄老人或许已经接近神级的境界了,最起码和当年相比,两百多年内他的修为总能更进一步的。
围观的武者们看见天耄老人下场时,都纷纷感到激动和兴奋,然而在看清他的对手之后,却又变得鸦雀无声。
无他,因为这位绝顶高手的对手,实在是太漂亮、太年轻了些。
这两人放在一起,画面极其的不协调,感觉根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天耄老人头发发黄发白,十分稀疏,而且他那张脸就像风干的橘子皮似的,看上去全然是个老者。再加上老人不修边幅,衣服灰扑扑的,又显得破破烂烂,要不是通身释放出圣级武者的气场,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老乞丐。
而反观另一边的唐宁,锦衣玉带,身姿挺拔,眉目精致秀丽。因这一两年来唐宁长高了一些,脸上的阴柔之气也褪去了不少,多添了几分俊朗英气,显得更为明眸皓齿,生气勃勃。
虽说众人早就知道元帝这边出战的是美人榜的前三,但头一场他们都没怎么注意到司无岫的容貌。
一来是他的气势经常压得别人抬不起头,二来是对决到了后期,双方展开圣域,风圈、剑阵不光威势骇人,还把他们的脸挡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无法得见。
天耄老人虽然打扮比较随心所欲,但还是很有高人风骨的,他站在演武场的一边,对唐宁道:“年轻人,敢于站在我的面前,后生可畏,老夫便让你先出一招。”
“我不太爱占别人的便宜。”唐宁对天耄老人遥遥说道。
虽然他家那位喜欢占便宜,在司无岫手上吃过亏的人不计其数,可唐宁其实还是个有原则的人。
天耄老人眼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出手,是输是赢,全凭修为!”
“好。”
唐宁感觉到整个演武场上的气息骤然一变,心下警惕,也将幻化成金弓的金杖拿在手上,三箭齐发。
这三箭直指天耄老人的命门而来,老人眼睛一亮,心下感叹了声:“果然后生可畏!”随后立刻将袖中的几面巴掌大小的旗帜铺开,插在演武场的几个角落,同时张开一道无形的结界。
叮叮叮,三箭在距离老人仅有一寸的距离时就被屏障挡下,掉落在地,化成一缕金芒随风散去。
在此之前,月国上下从未有人见过天耄老人出手,而当他一出手,却能感受到那朴实无华的招式下,深厚的根基。
在旁人看来,老人只是随便插了几支小旗,就把挟带万钧之势的三箭挡了下来,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普通平凡,但就是这样才更显得可怕!
老人根本是游刃有余啊!
众人不禁往唐宁的方向看去,不约而同地在默默为他感到担心。
看来唐小公子这一局是要败了,天耄老人功力深不可测,唐公子自信的一招,在老人面前却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三箭之后他就开始喘上气了,老人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高下立见!
元帝这边真是失算了啊,应该让已经步入圣境的司无岫来和天耄老人做对手才是,那样起码也不会输得太快。
唐宁这气势如虹的三箭,可以说是丹级巅峰当中实力最强的一击了,其他同等修为的人都没有把握能够挡得住他这一击。
只是很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天耄老人。
“喂,你不是说唐宁比你更厉害的吗?”龙蕊看得着急,转头看向司无岫,很想揪着他的衣襟责问,可是碍于对方冰冷的气场,只好动口不动手,“可这才刚开局,局势就对他如此不利,难道你们只是口头说得好听而已的?”
那不就是盲目自信吗,龙蕊现在十分担心,唐宁到底能坚持多久。
要是他败得太难看,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这次的赌约,会不会还是以天下书局为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司无岫却冷冷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看清场上的形势了吗?”
龙蕊皱起眉,不解地往场中看去,她细心观察后,突然“啊”了一声。
“阿宁会喘气,并不是因为气力不支,而是正在进入状态……用阿宁的话来说,刚才那不过是‘热身’。”司无岫缓缓勾起唇,目光专注地看着唐宁,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龙蕊按着自己的胸口,仍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才看到,天耄老人放出的七支小旗中,有两支化成了烟,和金箭一起消散了!
而老人脚下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却多了两滴血迹。
龙蕊有心观察,就跟旁人不一样,很快就发现了老人半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指尖鲜血淋漓,说明刚才那三只金箭,对天耄老人确实造成了伤害!
反观唐宁,他看起来是在喘气,但每当他呼吸一次,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更加玄妙一分,而他给人的感觉也变得更难以揣测一分。
如果说,之前的唐宁在众人眼中是丹级巅峰,但现在,龙蕊却不敢下这个决断了。
因为她已经看不透唐宁的修为,不能确定他眼下到底是哪个境界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龙蕊惊讶地回头问司无岫。
司无岫目光仍在唐宁的身上,他的神情因为眼中的人而变得柔和了些:“阿宁迈入圣级的时间,比我更早。”
唐宁在恢复化形之后,天狐本体早已突破圣级,但内力修为依然保持丹级巅峰的状态,这是因为唐宁的驭灵术还没修炼到巅峰的缘故,却不代表他不能使用圣级的力量。
只是要达到圣级修为,同时又不用天狐的形态,对于唐宁来说还要花点时间来调适,这也就是司无岫口中的“热身”。
不过唐宁在妖族的身份暂时还是保密的,所以司无岫也没说得太明白。
司无岫能看出来,唐宁对于这一战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紧张和谨慎,他还有心情拿天耄老人来练手,看自己不用天狐本体时对战圣级武者能坚持多久……
所以,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观天耄老人,七支命旗断了两支,等于用两成修为才抵挡住唐宁丹级巅峰的三支箭,这已经是很厉害了。
“天下第一高手,大概是太久没有实战了吧?”司无岫轻轻一笑,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心上人,似乎并未将老人当做对手放在眼里。
听完司无岫的分析后,龙蕊此时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看向周围那些为天耄老人喝彩的武者们,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同情他们。
唐宁调适完毕,终于不再大口大口地呼吸,而他身上的气息,也逐步来到了圣级。
只是他不像司同学那样夸张,把整个京城的人都压得抬不起头来。唐宁练的武技本来就是辅修的武技,相对温和,所以众人一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场中只有天耄老人神色肃穆地看向唐宁,不再将他当做勇敢的后辈来看待,而是把他看作真正的对手,而且是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败亡的对手!
天耄老人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指尖已经不再流血,可刚才那三箭带给他的震惊还未散去。
他飞快地念动口诀,眨眼间便用剩下的五支命旗布下了一个烈火之阵,把唐宁牢牢困在其中。
这烈火还不是一般的烈火,而是幽冥鬼火!
当高达丈余的黑色火焰把唐宁团团包围的时候,周围的武者百姓又发出一阵惊叹声和惋惜声,这鬼火不管遇到什么,必须将可烧之物烧光才会自己熄灭,否则就会一直烧下去。
天耄老人也是一位以辅修为主的武者,他不像郑虢那样双手比铁石还坚硬,也不用兵器,他用的是各种阵法,但凡被他困住的人,无一生还!
完了完了,这回唐小公子怕是要蓝颜薄命了……天耄老人下手根本没有留情啊!
而司无岫这边的看台上,龙蕊已经养成了看到局面上意思不利的情景,先去看看司无岫的脸色再说话的习惯,于是她转头一看,就见司无岫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似乎对唐宁逃出生天很有把握的样子。
龙蕊试探着问:“莫非唐公子对付这种烈火阵也有办法解决?”
司无岫看着黑色鬼火中那抹纤细的人影,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刚听见一样,回答道:“龙姑娘,你觉得幽冥鬼火有灵性吗?”
“这种异火,多半都是灵性的吧,不然天耄老人又该如何驯服这种火焰为他所用?”龙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司无岫勾着嘴角:“那他真是不幸,不但许久没有与人实战,还刚好碰上了阿宁这么个克星。”
克星?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少见多怪,龙蕊闭紧了嘴巴没有开口,她觉得自己根本就跟不上司无岫的思维,所以只好继续留意战局,看看快要被火焰吞噬的唐宁究竟哪里像是天耄老人的克星了。
唐宁看起来是被鬼火团团包围,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原地。但其实他此时的神识正穿透鬼火,与那抹深黑色的意识打交道。
片刻之后,他倏然睁开眼,眼里闪过一抹光芒,漆黑的眼瞳仿佛变得更深,就像化不开的墨。
透过黑火,唐宁看到天耄老人的额角开始渗出汗水,他正努力控制火阵,让它收缩包围圈,将他烧成灰烬。
“来吧,我助你解脱,你就要帮我。”唐宁轻声呢喃道。
“解脱……解脱……得救了……”
一道虚无缥缈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唐宁脑中响起,黑色火焰瞬间高涨数尺,在周围看客的惊叫声中,鬼火却并未扑向唐宁,而是转头猛地朝天耄老人反扑而来!
骤变来的太快,天耄老人饶是身经百战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还是迅速将一支命旗挡在自己的身前,准备用来化解鬼火的攻势。
可唐宁的攻击却不止如此,他还顺手往鬼火当中抛出几枚轰天雷。
——华家出品的轰天雷,掺了蝎毒,毒火与鬼火简直是天生一对,相辅相成。
天耄老人惊骇之下,不得不再召唤一支命旗挡在自己的身前,催动内力尽力去挡。
“砰砰”两声,这两支命旗也应声碎裂,然而火焰却还没有扑灭之势,撞在天耄老人的身上,令他当场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满场哗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天耄老人擦去脸上的血迹,嘴唇却是中毒后的青黑色:“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前辈过奖,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唐宁这话也不算谦虚,他本打算用秘境得来的异水去扑灭阵中的鬼火,可是异水用一点就会少一点,除非是培养出灵性的那种。
就在这时,唐宁发现这鬼火居然已经培养出灵性来了,所以试着与它沟通,并得知这火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归幽冥,脱离阵法的控制。
于是唐宁就跟它条件交换,这单纯的火焰就决定反噬自己的主人了。
驭灵术少传于世,功法的创立者玉山道人一直宅在昊山里头,千年以来收的徒弟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所以还真没什么人知道这门奇特的辅修功法。
因此,唐宁的那句“运气好”,在天耄老人听来就是谦虚,还带有一丝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至于周围的武者和百姓们,则震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唐宁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鬼火会反噬阵主人,而且还让他中毒?!
那可是排名天下第一的高手,他怎么会中毒,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吐血!
然而不管这些围观者的表情和内心有多震惊,天耄老人终于再次出手了。
这一次,他将剩下的两支命旗拔-出,又用剩余的内力重新凝聚了五支命旗,并首度张开自己的圣域。
七支命旗高悬在空中,圣域的气息扫荡开来,将唐宁笼罩其中,令他逃脱不得,只能看着命旗中的阵法逐渐形成,天空顿时多了一层浓厚的乌云。
乌云中雷霆电闪,每一道雷电都很粗,砸在附近的一块石头上,石头顿时被轰成了粉末。
众人顿时又不敢继续往下看了:“这次是雷霆之阵!传说中是圣者登顶之时才会遇到的异象,只有有资踏上武神之路的人,才会看到这样的异象……”
天耄老人连这种天雷都能召唤,他还有什么阵法是不会的?
这恐怕是天耄老人压箱底的阵法了,他耗尽全力的一阵如此声势浩大,整个京城上空都是压得人透不过气的乌云,和令人望而生畏的雷电。
而这一回,唐宁还能侥幸反击吗?
众人既期待看到唐宁的对应,又害怕这么一个又厉害又漂亮的美人就此香消玉殒,心情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不光是围观众人在紧张地看着唐宁,就连天耄老人也在屏息等待唐宁的反应。
老人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唐宁的身影,终于,在雷电齐聚,一起朝唐宁的方向轰来的时候,唐宁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阵白光。
接着,一只巨大的白毛狐狸飞上了半空,爪子用力一踩,雷光登时碎裂,变成数道光箭砸在地上!
光箭降落的地点并不固定,四面八方均有遭殃,不少人战战兢兢抱着头躲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这还没完,大妖天狐细长的眸子一眯,释放出惊人的威势,它低吼一声,便四肢发力又往上蹿了一截,直接踏在乌云之上。
大狐狸用爪子将乌云撕得四分五裂,张口就把雷电咬碎,又扯又挠,尾巴一晃一晃,像只顽皮的大型毛茸茸。
但围观众人并不觉得它可爱,反而觉得它很可怕!
这究竟是个什么妖孽啊,连雷电都降不住他!
大狐狸可不管众人心中所想,它在乌云当中翻搅了一阵,把命旗划拉出来,抬起爪子。
“不要啊——!!”
伴随着天耄老人破了音的大喊声,白毛大狐狸同时爪子落下,将所有的命旗都撕成了碎片。
天耄老人又狠狠地吐了一回血,他直到昏厥之前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开了圣域的阵法都抵不过唐宁的幻阵,那大妖天狐为何会做得如此逼真。
……因为此时地面上站立的“唐宁”只是用妖力凝聚出来的虚影,天上那只把雷电当磨牙棒的大狐狸,才是真正的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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