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岫在大殿上待得百无聊赖, 听着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在反复讨论他是否有资成为中军统帅。
又是质疑他的年纪太轻,又是质疑他的出身, 对于他打赢的几场仗, 也要强调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劝陛下三思。
司无岫听得不耐烦,抬腿就要走:“随便你们怎么说,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们废话, 恕不奉陪。”
就在这时,一直听底下大臣争执得不可开交的元帝也开口了:“司爱卿的出身,想必在场的股肱之臣也不可能不知道吧,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撤掉中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元帝故意将尾音拖长, 看着下方的几位重臣脸上多少露出欣喜的表情时, 又恶劣地笑了一下:“那朕就只好恢复他‘元承岫’的名字, 让他认祖归宗了。”
话音落下,底下的大臣们突然间一片鸦雀无声。
这场小朝会召见的都是顶级世家的大臣, 没有一个会傻到会去怀疑司无岫不是元帝的亲儿子。
废话,别人都将元氏功法修炼到丹级了,比所有的皇子加起来都更有天分,和几位殿下比起来, 倒是司无岫更像元帝的儿子呢!
但这事实他们说不出口啊, 几位殿下要么母妃是世家出身, 要么就是世家选择支持的对象, 所以哪怕知道皇子们的资质很不怎么样,他们还是得违心夸赞。
他们之所以拒绝司无岫入朝为官,也是为了几位殿下着想,生怕司无岫掌管中军后,会将皇子们衬托得越发无能平庸,有朝一日或许会改变元帝的心意。
然而元帝根本没有给他们打压的机会,直接抛出一个选择题给他们,二选一,要么让司无岫入朝,要么让司无岫恢复元姓。
司无岫微微皱眉,他其实两样都不想要,而且他未来的路也轮不到旁人来决定。
当然,这些人也奈何不了他就是了。
此时大臣们心里宛如烈火烹油,煎熬得难受。这二选一的问题,该怎么选?
比起恢复皇子的身份,直接将其余的皇子衬托得毫无光彩?那当然不成!于是大臣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同意承认司无岫的元帅的身份。
众大臣口不对心地重新对司无岫道喜,令司无岫的耐心又消磨掉一分。他十分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大殿了,他想去找他的阿宁。
而且心头隐隐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司无岫的眼皮也在微跳,不知道是不是唐宁那边出了事,他想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唐宁。
就在他正要第二次告辞走人时,司无岫又听见元帝冲几位大臣道:“诸位爱卿果然是判断公正,将中军交给司爱卿这般能人,想必大家也能放心。从今之后,包括京城在内,以及附近的十四座城池,都由中军来守卫。司爱卿可要好好守护京城,还有诸位大臣的老宅,朕把自己与诸位爱卿的身家性命可都托付给你了。”
众大臣:“……”
司无岫一脸冷漠:“他们自己有护院,何必浪费我的人手?况且几位大人也未必想要有人时刻在府外监视自己。”
元帝:“爱卿是在保护他们,怎么能说是监视?别的将军都有自己的驻地,司爱卿也要将京城看作是自己的驻地才行,这里的一切你说了算,就连别的大臣也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交给你朕比较放心,就这么说定了。”
此话一出,差点没让底下的大臣们原地炸裂,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还不如选择让司无岫回宫,至少他手中不会再有军队,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权柄,能够直接管辖世家!
但说出口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再求陛下收回来了,只好回去再仔细盘算,看接下来的棋局该如何往下走。
司无岫不等他们讨论下一件事,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再次告辞,顶着一众大臣诡异的视线离开了。
身体不舒服?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三圣之外,恐怕就没人比你身体更好了吧?
不管大臣们心里如何想,反正有元帝顶着,司无岫想离开就没人敢拦着他。离开大殿后,司无岫便用绿影剑感受唐宁的所在,如一道风般追了过去。
结果还没见到唐宁,他就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司无岫步法更快,终于在靠近后宫的一座花园里看见了唐宁,还有那一地东倒西歪的侍卫和昏迷不醒的二皇子。
“阿宁,他们欺负你了?”司无岫眉头微皱。
唐宁无奈摊手:“欺负倒是没有,就是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何况我已经教训他们一顿了。”
说着,唐宁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如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顺便再把小黑叫回来,刚才唐宁用驭灵术把这花园里的蛇蝎都召唤出来时,小黑明显又对母蝎子蠢蠢欲动了。
幸亏它还记得自己“做一次少一次”的特殊性,没有见到母蝎子就扑上去,而是委委屈屈地顺着裤管爬到唐宁身上,自己主动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看不见就不会对母蝎子在意了,小黑也是很机智的。
“找死,居然敢来觊觎你。”司无岫低声咬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完唐宁的解释后,司无岫哪怕知道唐宁没有吃亏,也仍是怒意暴涨,内力毫不遮掩地鼓荡开来,瞬间把那些被蛇蝎吓得半死不活的侍卫震得内力翻腾,口吐鲜血!
“哎,你等一下!”唐宁赶紧拉着他的衣袖,“好歹这里也是皇宫,你在这里动手,会不会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司无岫冷笑了下,“方才元帝已经当朝宣布了,京城如今归我管,皇宫也在我的管辖范围内。那么这群草包,我当然也能管教。”
唐宁微微睁大眼:“真的?陛下就算能愿意,其他的大臣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吧,他们是怎么同意的?”
“回朝或者回宫,元帝让他们二选一,他们最终选择了前者。”司无岫虽然两个都并不想要,但眼前方才眼前那一幕却让他觉得,被元帝硬塞给自己的东西,也未必不能利用。
“雷鹏,宫里有演武场吗?把这几位好生‘请’过去,回头我要和他们切磋一番。”司无岫扭头道。
玉荷跟雷鹏是提前进宫的,他们本就在暗中保护司无岫,一路跟着他来到这座花园的。
此时雷鹏被点到了名字,就立即现身,口中喊着“是”的同时,把一手拽起几个,包括娇贵的二皇子殿下在内,全都用绳子捆了打包起来。
“宫里有演武场的,还有好几处修炼的地方,少主可以选一处环境优美的僻静之地。”玉荷在旁边出主意道。
“很好,那就交给你们来安排。”司无岫道。
玉荷冲雷鹏打了个手势,两人便飞快带着这群昏迷不醒的家伙前往修炼之地。至于这些人当中有皇后爱子又如何,他们少主连月魔都敢揍,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何况还是元承祖先招惹了唐宁的。
等到人被带离,花园里就剩下唐宁和司无岫两个人。
唐宁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他眼中还隐隐带着怒意,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对我不怀好意的人,怎么你好像今日外的生气?”
他自己的气也早就消了,看见躺在蛇堆里吓得涕泗横流,差点尿裤子的一群人,唐宁哪里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满满的都是嫌弃了。
身为大男人,被几只虫子几条蛇就吓成这样,还能不能行了!
“生气,是因为方才在大殿上本就被那些蠹虫吵得不行。”司无岫拧起眉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煞气,“我为了那几个草包被人留在大殿上听了半天废话,如今那草包竟还敢来招惹你,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是好捏的软柿子。”
唐宁对几位皇子和朝会上的大臣们默哀片刻,以为司无岫是软柿子,想去捏一把?当心他把你的手给砸得血肉模糊,筋骨碎裂啊!
“你要教训他们我不反对,不过那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宗将军的外甥,稍微给别人一点面子吧,别真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回头宗将军又要跑来找你念叨。”唐宁道。
虽然他估计宗将军也压根就不想来跟司同学念叨。
司无岫对他点点头:“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嗯,那就……”
唐宁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司无岫的下一句便是:“不会让他们生活不能自理,最多是切磋之后,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罢了。”
那还不如不能自理呢,起码不能自理的人是暂时失去一双胳膊两条腿,但心理阴影可是要伴随着人一辈子的。
不过唐宁到最后也还是没阻止他,一来司无岫本来做事就是个有分寸的人,二来让元承祖得到更深的教训也不错,看他当时一张口就要唐宁跟他走的熟练的台词与姿态,就知道这人平时没少这么干。
风流和强取豪夺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元承祖的行为不能称之为风流,很明显就是强取豪夺。
“对了,阿宁,你怎么会到这边来?”司无岫眉头还是皱着的,似乎对此有些不解,“难道你还真的对元帝的后宫有兴趣?”
“怎么可能!”唐宁马上摇头,“我又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何况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也不是不知道。”
司无岫这才眉心微展,唇边也终于有了一抹上扬的弧度,故意问他:“那阿宁喜欢的人是谁?”
“你说是谁?”唐宁睨了他一眼。
“我怕猜不中,阿宁会放蝎子来咬我。”司无岫轻笑,“我可是惹不起‘蛇蝎美人’啊。”
“知道惹不起,那你还来招惹我?”唐宁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看他。
司无岫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脸深情道:“但就算如此,我对阿宁还是痴心一片,只要阿宁开口,刀山火海,妖窟魔洞,我都绝无二话,死而后已。”
“这次演得太浮夸了,不过台词挺好听,给你打个九分吧。”唐宁忍着笑道。
“所以阿宁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司无岫注视着他。
“你你你,我最喜欢你了,行了吧?”唐宁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还非要说得这么明白。
司无岫满意地笑了,微弯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周身气场强大,无数宫人看见司无岫让手下把二皇子一行人捆走,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所以此时司无岫的面前就只有一个人,而且他眼中也只有这一个人。
这是他一个人的小狐狸。
“刚才一打岔,差点又忘了正事。”唐宁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本来是想来找地宫入口的,结果那个什么皇子非要过来拦着我。既然他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只好跟他过不去了……”
司无岫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所以阿宁并不是去后宫看美人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唐宁瞪了瞪眼,我都跟你说过不是这么回事了,而且我真的对看美人没有任何的兴趣。
因为最好看的那个已经和他赐婚,还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看久了司无岫的脸,唐宁偶尔还会有种很心动的感觉,这是他对着别人永远都不会有的情绪。
司无岫在唐宁身边待了一会儿后,坏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他稍稍敛起笑意:“嗯,那我帮你一块找入口吧。既然月魔已经被转移到公良府,那就说明入口在前不久才被使用过,后宫之人就算想要隐瞒地宫的存在,也很难把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仔细找找或许能找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宁说,“如果入口是在地下,只要看看土壤有没有翻动的痕迹就行了。”
“若是真的找不到,我们直接去元帝的寝宫就是。”司无岫满不在乎道。
唐宁无语地看他一眼,那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寝宫,为什么说得好像可以随时参观的花园一样简单,而且他们都没问过元帝的意见啊。
就算元帝多半也不会有意见,也总要尊重别人的私人领地吧。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聚星盘好像知道入口在哪里。”唐宁发现当他们说完要找入口的事情后,阵盘上的星辰又开始微微发光,代表星辰的宝石将阳光折射成七道纤细彩光,指向了花园附近的某个地方。
上一次他们需要开锁的时候也是这样,聚星盘似乎也听得懂他们的话,不过跟白虎铠这种狗腿的法宝不一样,聚星盘是需要将关键词说出来才会有反应的。
不对,更确切地说,在没有宝藏的前提下,要让聚星盘帮忙,需要说出关键词。
唐宁还没忘记上次在秘境里,这个阵盘是如何雁过拔毛的,至今它的肚子里都还存着吃不完的奇珍异果呢!
唐宁还把一部分的果树都送给了狐族,让胡半夏种在族地里,以后他们也不必为了族人的化形去雪原中寻找玉参果,毕竟大雪封山一封就是三十年,这个时候离开狐族山谷太危险。
司无岫沿着七彩之光看去,对唐宁道:“好像是座废弃的宫殿。”
“废弃的宫殿?”唐宁稍稍回过神,也望那边看了过去,就见树丛深草之中,有一座半烧毁了的屋子,而且看起来不是最近烧的,至少也有十几年了。
这样的屋子放在精致的皇宫中显得有些突兀,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元帝没有让人修葺,而是被人遗忘在这姹紫嫣红的花园中,任由高高的草丛将它埋没。
这屋子虽然看起来诡异,但对于唐宁和司无岫来说也没什么可怕之处,他们与妖魔鬼怪都打过交道,最不怕的就是这些了。
“当心,别被草叶割到了。”司无岫拨开高高的草丛,低头看了一眼,冷笑道,“这里有血迹,果然是月魔出来时留下的痕迹。”
“他们运走月魔的时候一定很匆忙,就算再回来收拾残局,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唐宁道,“你也当心手指,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轻功飞过去吧。”
这些杂草叶脉泛着妖异的红色,看起来就不像正常的草,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在地宫上方,已经被魔化了,万一受了伤搞不好会中毒。
“好。”司无岫拦腰将他抱紧,轻轻一掠便飞向了几丈外的废弃宫殿。
唐宁:“……”他提议用轻功,是指两个人分别飞,没有想要把对方当成代步工具的意思啊。
不过司同学确实很快,眨眼间就带着唐宁进入正殿,并在地上找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
唐宁喉咙忽然有些发干:“我记得……用印玺打开地宫封印的时候,似乎是需要元氏族人的鲜血的?”
司无岫垂下眼帘:“是。”
“那位放出月魔的后宫之人,用的是谁的血?”唐宁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我来找你的时候,曾听玉荷提到过,宫中近日里有一位不受宠的皇子卧病在床,听说是血气不调之症。”司无岫把自己的手覆在唐宁的手上,“听玉荷描述,他应当是性命无虞,阿宁要是觉得不忍,回头我让玉荷给他送点补血的药丸过去。”
“嗯,又要麻烦玉荷了,你帮我跟她说声谢。”唐宁点点头,“我只是觉得,后宫之争太惨烈,无辜的人不该被卷进去。”
“放心吧,知道元帝会回宫,对方的动作也不敢做得太大,不会真的害死一条人命。”司无岫揉了揉唐宁的头发道。
司无岫还有句话没说,在不确定元帝能否回京之前,后宫只怕也没少上演自相残杀的戏码,毕竟能减少一位皇子,就大大增加了其他人能坐上皇位的可能性。
而能活到他们回京的皇子,哪怕是不受宠,起码也是有一定手段的人。搞不好前两次刺杀的行动中,那人也有份参与,如今全身血液被人抽去解救月魔,也算是遭到报应。
只不过这些阴暗肮脏的事,没必要让唐宁知道。
唐宁果然没有察觉这里面隐晦的弯弯绕绕,聚星盘上又在闪烁着光芒,星宿之间的位置竟然发生了变化!
而在星辰挪移的同时,沾着血迹的那块地砖被缓缓打开了!
“地宫封印真的对六圣的遗物有反应!”唐宁回头看向司无岫,就见他身上的白虎铠也在发光,而且光彩四射,就像一个大型光源。
司无岫面无表情道:“确实是有反应。”
直到两人踏进地宫,白虎铠和聚星盘才不再发光,安静如鸡。
唐宁一眼就看见地宫中央那个很大的池子,以及刻在池子底部的阵法,这阵法复杂无比,晦涩难懂,而且被同样干涸的血迹挡住,有一部分无法看清。
池子里的血早已被月魔抽干,唐宁估计是封印破开后,月魔为了修补失去过多的力量,不得不将池中的血水用光,所以他们面前的池子才会什么都不剩下。
“这池血水中有初代元帝的血,对月魔来说既是补药,也是毒-药。”司无岫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他若不用这些血水修补自己,不过是被镇压在这地宫之中不得离开,但他一旦用了这些血,那他也同样会受到元氏血脉的诅咒。”
“你是说,月魔现在也没有办法进入圣级境界了吗?”唐宁惊喜道。
“那倒不是,只能说他的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司无岫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自信而又充满了算计的表情,“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昨夜闯入公良府的时候,阿宁会有预感,昨夜还不是诛杀月魔的最佳时机了。”
司无岫嘴角勾起,他心里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套除魔的方案。
“可惜冕冠还在月魔的肚子里。”唐宁有点遗憾,“如果它也被留在冰棺里就好了。”
除了冕冠以外,月魔没有带走地宫中的任何东西,包括那副冰棺在内。
唐宁打开冰棺看了眼,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阿宁,你对这副棺材有兴趣?”司无岫走到他身边。
“不是。”唐宁摇摇头,“我之前神识曾经来过这里,当时看到这副冰棺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是有人的。”
“有人?”司无岫皱起眉。
“嗯,如果我的感应没有错,当时冕冠就在这人的身上,他和冠冕是一同镇压在血池之上的。”唐宁道。
“会不会是月的虚影?”司无岫猜测道,“当年月魔欺骗元周,让他以为月魔就是月,说明元周曾经尝试将月从魔神身上分离出来,这副冰棺说不定就是为月准备的。”
唐宁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有可能,他顺着司无岫的思路推断道:“冰棺里的人一直没有苏醒,所以元周不得不接受月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而且那个时候元氏族人受魔神的蛊惑,已经很危险了,心存死志的初代元帝就用自己的修为封印了整个地宫,切断月魔与外界的联系。”
元周用一己之力就把月魔困在这地宫里将近一千年,这也是个和司无岫一样的狠人。
怪不得他是司无岫的先祖,有些东西还真是能一脉相承的。
“可惜我们前夜去公良府中,没有看清月魔所在的那间暗室里究竟有没有月的虚影。”唐宁叹了口气。
“就算这虚影曾经存在,只怕在月魔离开地宫前也被销毁了。月魔虽然是从月的体内诞生的,可他对月怕是早已恨之入骨,就连虚影也不允许留下。”司无岫摇了摇头,道,“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走吧。”
“好。”
唐宁看了一圈,发现这里虽然大致和千年前的记忆中类似,却显得更加冰冷。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月和元周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当那一池的血液被月魔吸收之后,这里就只剩下元周对月的思念和回忆。
两人重新关上地宫的入口,按照原路返回。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地宫封印已经不再需要,可以让这里成月和元周的长眠之地。
唐宁和司无岫离开地宫之后,司无岫便要去跟二皇子和他的侍卫们“切磋武学”,只不过在那之前,仿佛猜到他们已经去过地宫的元帝又让人把他们叫了过去。
“进过地宫了?”元帝和他们说话时越发的随意,简直不拿他们当外人。
甚至为了跟他们说话,元帝把所有的宫人都赶出去了,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月国皇宫里是没有太监的,只有宫女和侍卫。
大概是习武的国家和唐宁从前的认知不同,毕竟陛下上朝的时候也会用武力去镇压大臣,后宫中没有一个是不会武功的。
听宗将军说,要不是宗皇后嫁入后宫,说不定玄武军元帅还轮不到他来做。
在元帝询问他们地宫情形时,唐宁就看见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站在殿外,他不敢探头进来看,只能在外面枯站,宛如一尊雕塑。
看样子是等了很久。
元帝正和司无岫说到“已经查明是贵妃把月魔送出宫的”时候,看见唐宁正频频往外看,不由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唐小公子,要不我让外面那人进来回个话?”
唐宁立马回过头,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下。
“既然你好奇,那朕见一见他也无妨。”元帝兴致盎然地看向唐宁,“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没准他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司无岫则捏了捏唐宁的耳朵,有点委屈道:“阿宁,我就在你身边,你却把目光都放在别人身上了。”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唐宁恨不得举起双手证明自己的清白,实在是因为刚才司无岫和元帝讨论的都是他们已经分析过的事,觉得有点无聊,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人而已。
司无岫忍着笑意,又在他脸上掐了一下:“只怕这回阿宁要把一个大-麻烦放进来了。”
等到外面的侍卫进来后,唐宁才终于明白元帝和司无岫的话里有话是怎么回事。
侍卫进来后其实只说了一句话:“皇后娘娘在宫中等候陛下,也邀请了司将军与唐小公子。”
元帝对后宫没什么兴趣,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多半是看心情来选择去或不去。
但这次他存心想看看唐宁和司无岫的反应,所以选择去见皇后,顺便把唐宁二人也给捎上:“这后宫中盼着朕倒霉的人有不少,劳烦司爱卿陪朕走一趟了。”
只是去见皇后而已啊,为什么元帝说得好像是去见洪水猛兽一般。
唐宁从元帝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感觉到他对宗皇后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在意,甚至他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皇后。
他悄然转头看了眼司无岫,就见司无岫也正好在看他,对他微微摇了下头。
看来学霸也有不理解的事。
唐宁很快就见到了皇后,皇后居住的宫殿其实离前殿不算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不过唐宁发现,皇后对司无岫只是多看了两眼,主要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唐宁:“……”
宗皇后定定地看着唐宁,随后露出一抹笑容:“怪不得承祖一见到你就失态了,唐公子确实不负风云榜上的排名,换做是本宫,恐怕也很难不对小公子产生非分之想……”
“皇后娘娘说笑了。”司无岫板着脸上前一步,挡在唐宁的面前,目光冰冷地看向宗皇后。
唐宁则感觉仿佛有一群神兽从自己脑袋上奔跑而过……宗皇后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当着自己的丈夫调戏别的已有婚约的男人这合适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女子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宗皇后终于舍得把视线收起,回头看了眼坐在上座的元帝,抿了抿唇:“我代承祖向唐公子道个歉,也不计较司将军冲冠一怒为蓝颜,将他和那一众侍卫都抓起来的行为。不过陛下,恕臣妾直言,如今看来唐公子怕是不适合住在宫里,为防宫里那些不长眼的人冒犯了他,我看还是另外给他安排一个宫外的住处吧?”
唐宁眨了眨眼,把这番话放在脑中过了两三遍,才明白明白宗皇后的意图。
皇后以退为进,客客气气地代儿子给唐宁道歉,又借这件事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唐宁长得太漂亮,所以不能住在宫里。
那么接下来,和唐宁有婚约,又对他如此在意的司无岫,是不是也只能住到宫外去了?
元帝刚说完整个京城都归中军管,转眼皇后就用委婉的手段保住她在后宫的掌控力,让她的地盘能够从司无岫的手中脱离出来。
而且她的提议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完全看不出她其实已经站在了司无岫的对立面,是借唐宁来敲打司无岫。
但宗皇后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元帝也是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正好,朕早已为无岫安排好住处,而那住处正好就在宫外。”元帝还对宗皇后笑了下,“看来朕和皇后还挺心有灵犀的?”
宗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
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元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越想要什么,他就越不给你什么。元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陛下的意思是……?”宗皇后试探地问。
“朕让族中长老为无岫收拾好房间,今晚便去元氏族地修习那剩下半部的元氏功法。”元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里充满了嘲讽,“无岫要去,他媳妇自然也会跟着去,皇后在后宫里也可以安心了。”
宗皇后的原本红润的脸颊倏地变白:“陛下要让司无岫去元氏族地修行?这……怕是不妥吧。”
有一件事元帝并未告诉司无岫,也没让书生告诉司无岫,其实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修炼的也都是半部元氏功法,剩下的那一半只有储君才能学,并且只能在元氏族地学。
据说下半部功法刻在族地的一块石碑上,无法拓印,无法口述,只有亲身体会才能学到。
宗皇后本以为这局她必胜,因为让宫里本来就少有让外人留宿的先例,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就算陛下再怎么欣赏司无岫,他都答应朝臣不会让司无岫恢复元姓了,那让一个将军住在宫里也不合适,不是吗?
可她万万没想到,元帝就像是在等待她开口一样,顺水推舟轻描淡写地就把司无岫的住处改在元氏族地,简直是在对她啪啪打脸。
打完脸后,元帝还要对她说:“朕与天下书局的赌约想必皇后也有耳闻,司爱卿替朕出战,朕当然希望他能在对决前修为更进一步,难道皇后不希望吗?”
“希……希望,臣妾当然也盼着司将军能为陛下拿下一场胜利。”宗皇后的心仿佛在滴血。
全后宫没有一位皇子公主学过元氏功法下半部,也没有一个人去过元氏族地,元帝却偏偏让司无岫去了,真的只是为了赢得一场胜利这么简单吗?
宗皇后涂得鲜红的指甲深深陷进了她掌心的肉里,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仍然要保持微笑。
“不知臣妾是否还能再向陛下询问一件事?”宗皇后道。
“皇后请说。”元帝开始端着茶杯把玩,像是对瓷杯上的花纹很感兴趣。
宗皇后看向司无岫,又看了眼唐宁:“坊间传说陛下会派风云榜前三的美人,与高手榜前三的圣者进行对决,此事可是真的?”
“皇后消息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唐宁惊讶地看向司无岫,他们才刚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居然这么快就传到皇后的耳朵里了。
当然,他是在心里问的,没有让宗皇后听到自己的声音。
司无岫唇角微勾:“这说明,皇后很不简单。”
而那边元帝也故作诧异道:“皇后,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宗皇后并未回答他的询问,只是道:“陛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毕竟事关陛下的颜面,若是输了,天下书局从此说什么就是什么,岂不是视皇权于无物?”
元帝露出兴味的笑,对她说:“朕就是要用天下书局的排名来击败他们自己,让他们自己在自己的脸上扇一耳光,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宗皇后想起就在不久的刚才,她也是被元帝这么啪啪打脸的,顿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罢了,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本宫就……预祝诸位凯旋而归。”
……
其实三美对三圣的安排,是大家很早就决定好了的。
元帝这一边,除了司无岫和唐宁之外,就只有元帝的修为是能够以丹级实力去挑战圣级的,确实如百姓说的那样,没有高手。
毕竟元帝身上有暗伤,也不可能出战。
不过有唐宁和司无岫在,三局之中先拿下两胜就行了,剩下那场不论是谁都没关系,反正是不用出场的。
那么最后这个人选,该选谁好呢?
还是司无岫提议:“干脆让龙姑娘来,正好凑一个前三的名单,去对付那边的前三,让世人瞧瞧天下书局排榜之荒诞,令他们信誉不再。”
这个办法真是太……太刺激了!在司同学提出的当下,就被全票通过,连龙蕊都兴致勃勃,还表示如果唐宁或者司无岫输了,她也会想办法拿下一局的。
根本就没在怕。
前往元氏族地的路上,唐宁又问起司无岫,为什么之前他会说宗皇后“很不简单”。
“皇后消息灵通,不光是我们散布消息没多久她就能得知,而且她还清楚你和元承祖之间发生了什么,说明京城里也有不少她的眼线。”司无岫对唐宁分析道,“另外,既然眼线遍布皇宫,你认为,她会不清楚那晚是贵妃把月魔从地宫里放出来的吗?”
唐宁恍然:“所以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司无岫微微颔首:“她知道,可她一直不插手,就是为了等到坐收渔翁之利的那天。”
唐宁吞了吞口水,感觉不住在宫里也挺好的,起码不会被宗皇后给盯上。
虽然作为远道而来的功臣,宗文俊、华绅、龙姑娘和修院众人其实都被安排住在宫里,只有他们两个是在元氏族地。
“其实这样也不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刚说一半,就略带惊讶地互相看着对方,然后笑着一起说完剩下的后半句。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修炼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单独相处了。”
唐宁:“……”
好吧,其实他们的想法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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