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精美奢华的房间内, 香炉轻烟升腾。
烟雾之中, 头发黑中掺白的男子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做工精巧的玉雕狮。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这名面容看去已过五十的男子睁开眼。
“司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男子看向来人。
司庸权脸上难掩兴奋,他笑着将一只锦盒小心捧上前, 打开给对方开:“公良大人,印玺在此,下官总算没有辜负大人所托!”
公良野放下玉狮, 从盒中取出印玺仔细观看。
只见这块细腻如脂的朱红玉玺上用古语雕刻出笔走游龙般的字迹, 字迹中隐含着一股铁马兵戈的肃杀之气,暗藏内劲, 天下只此一块,无人可以模仿得来。
“不错, 确是传国印玺。”公良野眯起眼, 将这枚小巧的印玺放在手中细细抚摸,“司大人是如何把它弄到手的?”
司庸权费尽口舌, 将自己与侄儿司沉炬如何冒着帝王威严进入营地, 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如何舌灿莲花地让对方签下和约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末了,还摸着额头上的汗水道:“我们伯侄二人此次为了大人的托付, 连陛下和我那外甥都得罪了, 公良大人, 我们对您一片忠心, 日月可鉴啊!”
公良野手上还握着印玺, 但目光却已经转向了他, 这视线看得司庸权心头一颤。
他总觉得,这个画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对了,这眼神,看起来与元帝陛下有几分相似!
司庸权越想越是很容易将公良野与元帝的形象重合在一处,越是心头紧张,目光所能看见的东西反而越多、越细。
公良野把玩印玺的动作,他的衣袍样式,他桌上那只香炉里的烟,还有他的神态……他处处都在模仿元帝!
司庸权心中震动,勉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此时又听公良野用那元帝固有的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他:“司大人好像有什么疑惑?”
“没……没有。”
司庸权低下头,不敢与公良野对视。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公良野放自己离开,而头顶始终有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司庸权只好再度谨慎地开口:“那个……大人,下官有一事请教。”
“你说。”
“那个小杂种……天狐军的司无岫,他的生父究竟是谁?”司庸权自从见过司无岫后,这个疑问就一直搁在心里,像一把刀,每当他回想一遍,就要被割得心口绞痛。
“他的生父是谁,你问我,不如问你自己的亲妹妹。”公良野用嘲笑的目光看向司庸权,“你身为亲舅,二十年来竟然连一丝线索都没查出来吗?”
司庸权脸色难看,低下头来。
不是没查出来,而是司庸权根本就没有去查。
司庸权不光是对司慕华给家族蒙羞之事深恶痛绝,他根本就对司慕华这个人十分憎厌。
作为家族中习武最有天分的人,司慕华从小得到的修炼资源就比他好,外出游历甚至还能得到圣级功法,拜圣者为师成,也是家族中少有的丹级武者,年轻时她的地位远远超过了司庸权。
司庸权从前在司慕华的面前一声不敢吭,连兄长的架子都摆不起来,每每想起来他都觉得非常屈辱。
终于有一天,司慕华修为大减,狼狈回到司家,还被查出怀有身孕!
未婚先孕!这是天大的耻辱,任她司慕华再厉害,还不是一朝被打落尘埃,从此什么也不是了!落入他的手心里,他想要她生就生,想要她死就死!
司庸权放任族中之人对司慕华欺负打压,他则在旁欣赏她落魄的姿态,看着司慕华从天之骄女沦为寄人篱下的可怜女人,而他一手就能将其捏死,司庸权觉得畅快极了!
所以他从来不去过问她的野男人究竟是谁,司庸权甚至还想过,就算那个野男人还想回来接走司慕华母子,他都不会放行,绝不会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
但现在,司庸权汗出如浆,战战惶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所以他……他的生父当真是……元帝陛、陛下吗?”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所察觉,而且这几日他在公良家进出时,也总有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听他们的言谈,似乎提到了自己与司无岫之间的关系。
什么“要不是因为陛下的血脉流落至司家,哪里轮得到这种三流世家的人进入我们公良府”,什么“司家还不是靠着那一位爬上来的,可笑的是,我要是有一个那样的侄儿,早就抱紧大腿了”又怎么可能会把大好的机会往外推……云云。
司庸权当时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司家什么时候出了一位金大腿,还觉得莫名其妙。
但事到如今,司庸权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都快差点吓尿了!
只是司庸权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仍然心存侥幸,想要从公良野这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司大人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吗?”可惜,公良野一句话,就把司庸权最后的一抹幻想也打碎了,那充满讽刺的声音宛如雷击,把司庸权劈得体无完肤。
“竟然……真的是……”司庸权满头都是汗,整张脸全淌满了水,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涕泪,“那大、大人……万一这次天下书局输了,我会、会怎么样……”
公良野神情平静:“最惨不过满门抄斩。”
司庸权吓得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裤子上一阵湿意。
公良野嫌弃地皱了皱眉,挥手让手下将人拖出去,自己则掸了掸衣袍,快步走出逐渐弥漫着骚臭味的房间。
“将这枚印玺送给贵妃,她知道该怎么做。”公良野把印玺小心收好,放回锦盒中,交给手下。
“是,大人。”手下接过锦盒,揣入怀中,身形一闪便没入夜色之中。
公良野站在檐廊下,抬头看着一轮新月,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
……
而另一头,时间稍稍往回拨几日。
离京城尚有数千里之地的营地中,签完和约后,唐宁立即就看清了司家伯侄的意图。
他等到司庸权与司沉炬离开后,就马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在场之人。然而等唐宁说完,却发现包括司无岫在内,元帝和书生都是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元帝抬眼看向司无岫,目光中似有兴味:“怎么,你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唐小公子吗?”
唐宁这才觉得有点不对,他眯起眼,看向司无岫:“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大家好像都知道,就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司无岫笑着将他搂进怀里:“阿宁,其实昨日我已经与陛下商量过了。”
“商量什么?”唐宁有点疑惑,昨天晚上司无岫确实出去了一趟,但他以为司同学是去练剑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一身汗,还说要跟自己一同沐浴!
鸳鸯浴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和谐啊!而且这可是在大军的营地里,泡什么澡,直接下河里凉快凉快得了,顺便把某些不该有的火给灭掉。
所以唐宁必须不可能答应,而司无岫也没有强迫他,这事就被他遗忘了。
现在看来,司无岫肯定是趁出门的时候与元帝商量好该如何对付司庸权伯侄了,所以今天元帝才会如此配合,甚至连条约内容都没怎么看吧?
可恶,又瞒着他。
司无岫低声对他讨好地说:“其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确定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才没有对你说的。何况,我若是告诉你司庸权想偷印玺,今天你便一定会对印玺外关注,搞不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你是说我演技很差了?”唐宁不满地眯起眼睛。
“阿宁赤子之心,心性单纯。不是你演不好,而是你没必要演,这些苦累活交给我们就是,阿宁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司无岫温声道。
“是什么任务?”唐宁好奇道。
“阿宁只要站在这里,就能让我精神百倍,发挥演技将司庸权伯侄骗得团团转,这难道还不是大功一件?”司无岫眨眼道。
唐宁被他逗笑:“你怎么这么能扯。”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反而把元帝和书生晾在一边。元帝却并不觉得被冷落似的,还端起茶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小情侣。
但是元帝可以这么看,书生却不太好意思,他干咳一声,道:“唐公子,我也可以作证,司将军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你是不知道,这印玺带在我身上,就像个烫手山芋,哪有一国之君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手下保管,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说不定会被大家认为是佞幸、奸臣……唉!可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也只能甘之如饴,感谢陛下对属下的信任。”
书生这一席话说得挺有水平,看似是在劝唐宁不要与司无岫生气,说到最后还顺带夸了自己一番。
不光是唐宁和司无岫停下来看着他,就连元帝也瞥了他一眼。
不过元帝什么话也没说,似乎懒得与书生计较。
倒是唐宁眉头微皱:“把印玺交给书生,是因为陛下的大帐比较难接近的缘故吧?要减少司沉炬偷印玺的难度,放在书生那里确实更加合适,只是这样一来难道不会引起公良野的怀疑吗?”
开得起天下书局的人,会这么容易被他们将计就计?
“这点阿宁却是不用担心。”司无岫微笑道,“根据我对司家人的了解,司庸权必定会将他们偷到印玺的过程夸大,有多惊险说得多惊险,把故事编得滴水不漏,就连公良野这只老狐狸也看不出来。”
唐宁看向司无岫,见他一脸笃定的表情,估计司庸权从前在司家也没少干这种事。
难怪他敢提出这个将计就计的办法,因为司无岫太了解司庸权,乃至这些司家人了。
唐宁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却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对了,你为什么要让陛下把印玺暗中交给公良野?我们不是已经快要打进京城了吗,有陛下在,到时候公良世家自然会受到约束,何必多此一举,还要同意和约上的那些条件?”
公良世家为什么会想要印玺,答案不言而喻,他们想要将月魔从地宫中放出来!
被镇压在阵眼处的月魔实力是最强的,而且谁也不知道,从地宫离开的月魔需要多久能够恢复魔力,又有多快就能卷土重来。
但毫无疑问,把月魔放出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司无岫摇摇头道:“阿宁,月魔知道我们入京之后就会对针对他下手,而他不会坐以待毙,必会全力反扑。虽然我也说过,月魔如今魔力耗尽,已经十分虚弱,硬要对上他,我们的胜算不低。不过昨日我仔细盘算,还是想趁此机会将月魔与天下书局一并铲除。”
“可是青龙、朱雀军都已经溃败,两位元帅不知所踪,唐家堡和修院的危机也已解除,东、南两边的百姓再也不用受战火之苦,我们还有必要摧毁天下书局吗?”唐宁问。
“此等妄图对天下百姓灌输不实之语,借舆论而意在篡位的组织,留着便是一颗毒瘤。”元帝缓缓开口道,“小公子,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公良野能让人来偷印玺,就说明他根本无心谈和,还有后招在手。他要对朕下手,朕可也不会客气,何况他图谋的是皇位,若朕因手软而战败,元氏一族也将被抹杀。”
“虽然朕并不在乎那几个草包的死活,不过元氏根基被毁,公良爱卿嘴皮子利索,于政务上还真没多少经验,这个国家起码将有百年会陷入战乱。”
元帝漫不经心地说着令人感到沉重的话题。
唐宁还想说什么,却被司无岫按住,对他慢慢摇了摇头。
元帝又道:“何况朕还想知道印玺会被公良爱卿交到谁的手上,后宫之人又会有何应对,想来还挺有意思的。”
唐宁直到此时终于明白,元帝这是一石三鸟的计策啊!
既把月魔从宫里放出来,从此自己身边不再放着一个巨大的威胁,又能借此把月魔和天下书局一网打尽,最后再把后宫中与公良野勾结的人查出来。
怪不得元帝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在谋篇布局上,唐宁的脑子确实比不上如元帝和司无岫这样的人精。
唐宁道:“但是就算如此,陛下您为什么会同意那样的和约?这和约的条件毫无道理,什么赌上天下书局的名誉,以一对一的形式,与风云榜排名前三的高手约战三场,赢了天下书局任由陛下处置,输了我们便可以提一个要求……这分明是没必要的条约啊!”
当司庸权念出和约书的内容时,唐宁就觉得十分奇怪了,他想不通天下书局怎么会在居于劣势的前提下提出这种要求,而元帝竟然还会答应。
分明是他们打赢了联军,打跑了月魔,还差一步就能入京,明显是有优势的一方,应该让元帝向天下书局提出要求才对!
而且天下书局要求的三场决斗,还是让他们跟风云榜的前三名对决!
不是美人榜,而是高手榜的前三名。哪怕唐宁知道司无岫和自己在这一年里已经进步不小了,可他们至今都没被风云榜收录在前一百,这要怎么打?
“阿宁。”司无岫好笑地看着他,在他额头上点了点,“你以为我当年为何会被排在美人榜的第一,这并不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而是因为我是元帝的儿子,有些人不想让我有安生日子过罢了。”
就如当初贝逸廷说的,成为风云榜上排名靠前的美人,容易被打上“红颜祸水”的标签,却也会有一些虚荣心强的世家大族将他们当做竞争的奖品,抢到手了就是个炫耀的资本。
天下第三美人龙蕊是大家族出身,她本身武功高强,骄傲自负,很少有人动得了她;天下第二的唐宁也是出身唐家堡,有唐家堡与卫家庄作为后盾,同样无人敢欺。
唯有司无岫,他的身份不被元氏承认,除了京中顶级世家圈子之间隐约知道点真相,天下人皆不知道。司家?不过是个三流世家,根本无法为司无岫撑腰。
如果司无岫自己不自立,他就会成为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成为被各势力之间争相抢夺玩弄的对象。
唐宁听完之后,如醍醐灌顶,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天下书局这也……太狠毒了吧!”
不管公良野是为了减少对皇位有威胁的元氏血脉,还是想以此羞辱元帝,都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恶心至极。
“天下书局排名有水分,又包藏祸心,阿宁怎么还会去相信这些排名?”司无岫轻叹一声,又捏了捏唐宁的耳垂,“看来书局确实应该毁掉,以免更多的人受到蒙蔽。”
毁掉天下书局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打破他们的排名,将它的金字招牌给踩碎。
唐宁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差点陷入误区,受风云榜的排名影响了,忙对司无岫说了声抱歉:“我这会儿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要铲除天下书局了,三局对决中算我一份,我也要出战!”
他要把天下书局几十年来经营的权威性给彻底击溃!把欺负司无岫的公良家全部打趴下!
司无岫微微勾唇:“那是自然,有妖皇陛下在,元帝的胜算又多了一分,他说不定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元帝:“……”
“可是印玺落在公良野手上,他若是滥用印玺颁发政令怎么办?”唐宁想到印玺,又不免感到担心。
万一公良野丧心病狂,趁元帝没回京乱盖章可怎么办?
“这点唐小公子也请放宽心。”元帝终于又开口了,他低头把玩着手中茶杯,慢悠悠地回答唐宁的疑惑,“在不练元氏功法的人手中,印玺就是块破石头而已。便是元氏血脉,不知如何在印玺内运用内力,也无法在纸上留下刻章的字迹,而运功之法只有朕才知道。”
书生提醒他:“陛下,您昨夜似乎将运功之法告诉了司将军。”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元帝保持镇定:“哦,是吗?”
“是的。”书生用力点头,“您说为防公良大人把真印玺藏起来,就把运功口诀单独告诉了司将军,让他回京之后伺机潜入公良府,找出真正的印玺。”
唐宁瞪了瞪眼,为什么陛下不自己去找,公良野的家是那么好潜入的吗,这不是把司无岫往火坑里推?
而且元帝刚才还说只有皇帝才知道如何运用印玺,难道他打算把皇位传给司同学?
唐宁心中惊疑不定,但他去看司无岫的表情时,却见他脸上并无特别的高兴或是不悦,只是在察觉唐宁的视线时,对他眨了眨眼睛。
……
等到从元帝的大帐离开后,司无岫才对唐宁道:“这只是元帝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而已,阿宁不必在意。”
“可如果他真的想让你继位呢?”唐宁看着他。
“那我也不要,这个皇位谁爱要谁要。”司无岫坚定摇头,握着唐宁的手道,“我只愿当阿宁一人的‘妖后’。”
唐宁不禁勾起唇。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看向司无岫的眼神闪亮亮,黑眸中仿佛有光。
司无岫看得心动,轻轻在他的眼皮上吻了一下:“等我将天下书局摧毁之后,再设立个新的排行榜,把阿宁放在第一位。”
“这就不需要了啊!”你敢排一个试试!唐宁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说的是高手榜,阿宁莫非以为我是在说美人榜?”司无岫忍着笑意,故作讶然道,“若是阿宁想要的话,其实两个榜都……唔!”
唐宁发现自己又被对方给坑了,恼羞成怒下索性按着他的脑袋,自己张口咬了上去。
唇舌纠缠,热烈如火,缠绵不已。
一声声的轻哼被风带走,只留下灼热又甜腻的气息。
两日后,书生按照计划将印玺带在身上,并找机会让司沉炬顺利偷走印玺。
为了给司沉炬增加一些难度,减轻天下书局的怀疑,书生还特意准备了好几个相似的锦盒,故意为难司沉炬。
不过过目不忘之人眼力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即便是连细小的不同之处都能被发现,司沉炬还是带走了真正的印玺。
至此,印玺被将计就计地落入了公良野的手里,又被辗转送入宫中。
而元帝与天下书局达成的约定也被公诸天下,引起各方武者的关注,月国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天下书局与月魔勾结,指责元氏一族皇位来历不正,还鼓动青龙、朱雀两军元帅自立为王,逼迫元帝退位让贤。要不是元帝离开后,朝政陷入一片混乱,让墙头草都不得不转而支持元帝,恐怕朝堂早已经被公良世家拿下。
但就算公良世家在朝中失意,就算天下书局的联军败给了元帝的大军,世人对天下书局的排名,还是十分认可的。
所以这次的对决,是很有可能撼动天下书局金字招牌的一战,众人比起对元帝能否回朝的问题,反而对此战更为关心。
毕竟,天下前三的高手就要来京城了!
之前也提到过,如今的月国也是有圣者的,就是风云榜中排在前三名的人。这三位圣级武者皆是行踪不定的隐士高人,寻常人想见某一位一面都很难,更何况这回一次就能见到三个!
尤其是住在京城里的人,简直都要沸腾了,约战公布后,连续好几天走在路上都能听见武者们的讨论。
京城本就繁华,如今更是被四面八方赶来的武者挤得满满当当,连道路都显得拥堵不堪。
许多人来此就是为了亲眼一睹圣级武者的风采,毕竟是以武为尊的国家,众人支持元帝在位,不代表这一场对决中他们还会支持元帝一方。
唐宁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时,两只耳朵被各种噪音吵得差点头晕,压根听不见司无岫对自己说了什么,他不得不用“连心”来跟对方交流。
“太过分了吧,怎么都没人来支持我们,全都是为了看三圣来的?”唐宁感到有些不满。
他和司无岫是提前来到京城的,大军此时还离京城尚有一日行程的距离。
快到京城时,唐宁就想跟司无岫先进京打探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潜入公良世家。没想到刚进京没多久,他就听了一路的“圣者事迹”,几乎全都编得十分夸张,就好像他们亲眼见过似的。
“没办法,在当今世人的眼中,圣者就是最厉害的武者。”司无岫道,“而我们在别人的眼中,与圣者实力悬殊,必败无疑。所以支持哪一方是很容易判断的事,何况三位圣者是有真材实料的,和苗老那种的不一样。”
风云榜虽然排名有水分,但是前三名还是比较公道的,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圣者,突破圣级也有八十多年了。何况他们本身学的也都是丹级以上的功法,修为扎实,和苗老那般靠邪门歪道增长修为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就不明白了,三位圣者既然和苗老不一样,为什么还会答应帮天下书局进行对决?”唐宁问,“他们不是行踪不定吗,公良野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司无岫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兴许公良野与他们颇有交情,始终保持联系,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
“如此是非不分,帮亲不帮理的圣者,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宁哼了哼道。
司无岫又是一笑:“幸好你这番话是在心里对我说的,若是在这大街上说出来,恐怕我们还未来得及潜伏,就要被人盯上了。”
唐宁清了清嗓子,假装对路边设的赌局很感兴趣,问那老板道:“老板,你这押注是怎么看的?”
“哎哟,小公子可是想来押一注?”老板热情地对他道,“我们赌坊最讲信誉最公道了,这个押注有很多玩法,你可以押三圣赢还是陛下赢,也可以押几局几胜,或是几招之内胜出一局……”
“如果是最简单的,押谁赢呢?”唐宁问。
“那就是一百两银子赔一两银子。”老板似乎已经很习惯报出赔率了,语速很快,“前几日还是十两银子赔一两的呢,奈何人是圣级武者,稳赢的。咱们赌坊定的这赔率已经很高了。”
唐宁皱了皱眉,又道:“如果我想押陛下这边赢呢?”
老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唐宁,然后露出奸诈的笑容道:“那当然也成啊,押陛下赢的赔率特别高,一赔五百!小公子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押一两银子玩玩啊!”
唐宁忍着一口气,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零花钱都砸了下去:“我就押陛下赢,三场都赢!”
这回不光是老板,就连路边的行人也开始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唐宁……
唯有司无岫神色淡定,他也从碧玉指环里拿出几根金条,押在唐宁那些碎银两的旁边:“我也押陛下赢。”
这回围观众人眼中的傻子就成了两个。
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这两位公子看起来挺正常的,为何这么想不开,要把大把的钱撒出去。就算是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也有人说,有钱人家公子的想法他们是不会懂的,人家有钱就乐意,旁人也管不着。
唐宁怒砸了一笔钱后,心情才稍微好了点。离开赌坊后,他对司无岫握了握拳头:“这三场对决,我们一场都不能输!”
“嗯,那是自然,要不然银子都白花了。”司无岫笑道。
“没错,反过来说,那可是一赔五百啊,我们要是都赢了,赌坊岂不是会赔得连裤子都不剩?”唐宁摩拳擦掌道。
司无岫笑意更盛:“阿宁方才怕是没留意,其实你选的那间赌坊,是公良世家门下的产业。估计不会赔个精光,但也能赔得让他们肉疼吧。”
“什么,你怎么也不早说!”唐宁拉着司无岫想要往回走,“既然是公良世家的钱,那就更不用客气了,我要回去把秘境得来的财宝全都押上,看看公良野会怎么赔!”
司无岫赶紧拉住他:“阿宁,你忘了我们进京的目的吗?等你把全副家当拿出来,天下书局的眼线就该注意到你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没有那么蠢。”唐宁忍不住一笑,抓起司无岫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不过我喜欢看你为我紧张的样子。”
“阿宁,你学坏了。”司无岫无奈地看着他。
唐宁挑了挑眉,用一根手指抬起司无岫的下巴,像个轻浮浪荡的公子哥:“有句老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男人不爱,所以变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司无岫疑惑道。
“那是你太孤陋寡闻了。”唐宁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笑得有点小得意。
对学霸说出这句话,真是有种非常酷炫狂霸拽的感觉!
司无岫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忍无可忍之下把这只小狐狸拉进巷子里,压在墙上,封住了那张甜甜的嘴巴。
嗯,确实很甜,因为唐宁刚啃完一串糖葫芦。
有妖皇袍和白虎铠,两人的面貌在周围人看来相当的普通,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年轻武者伴侣,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和大部分的武者一样,丝毫不引人注意。
直到入夜之后,他们才从客栈溜出,避开耳目,来到公良世家的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公良世家占地很广,都有从前的半个天湘修院这么大了。
当然,整个京城也是很大的,和唐宁从前的概念完全不同。京城的顶级世家的嫡系都住在这里,每个世家起码有三五千人,房子要是太小,也装不下这么多的人口。
要从这么大的地盘中找到小小一枚印玺,这对旁人来说简直是难于登天。
不过,在唐宁和司无岫的面前,这压根算不得什么。
“你说印玺真的会在公良府吗?”唐宁悄声对司无岫道,“不是说拿到印玺后他们就会把月魔放出来的吗,可我们今天打听了一路,宫里好像也没传出什么动静,会不会是后宫里的那位还没来得及使用玉玺?”
司无岫运转元氏心法,掌心隐隐有些发热,他对唐宁点了点头:“印玺确实又回到了公良野手里,就在此地。”
唐宁略感惊讶,没想到真的被司无岫和元帝猜中了,就算公良野把印玺交给后宫,等事成之后,他还是会把印玺再追回来的。
因为此人对皇位十分贪婪,即便是他根本无法使用的印玺,也会想办法弄到身边的。
唐宁当初听他们分析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感觉公良野挺变态的。
如今看来,司无岫他们的分析上果然没错,这就是个偏执狂。
待司无岫用元氏功法感应印玺所在后,唐宁也放出了他的小蝎子,看着小黑兴奋地朝一个方向奔去,瞬间没入阴影当中,唐宁微微睁大眼,对司无岫道:“月魔果真也在这里!”
“跟上它。”司无岫当机立断,“小黑去的地方,与我感应到的印玺方向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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