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时, 凤箫吟修成了喉间玉。
修成喉间玉那一日, 乐韶歌织云成霓,纺云霓和鲛丝为鲛纱, 为她做了第一件霓裳仙衣。那衣服显而易见的郑重和珍贵, 凤箫吟收下时都有些心虚,捏着喉咙试来探去, 不知其所以然的询问, “这玩意儿这么难修吗?”
乐韶歌笑道, “难修,非常难修。能修成喉间玉,我家徒儿真是了不得。”
凤箫吟“呿”了一声, 故作不屑,“我就随便修了那么一修。”脸上却有些兴奋的发红。
修成喉间玉也难, 也不难。在乐韶歌的印象中, 天下乐修大都能修成“喉间玉”, 使得自己的声音带有独特的魅力。但在她这一派看来, 这些所谓的“喉间玉”, 不过只是魅音罢了。唯有可以发出言灵的“喉间玉”, 才是真正的“喉间玉”。言灵是不可违抗的君主之令, 而音之君主为“韶音”——修成了喉间玉,便也意味着她领悟了“韶”。
而韶,是至清至圣的天音。
领悟韶音, 便也意味着, 她心底有一段清圣不染的正气, 她想将这正气传达给天地万物。
凤箫吟本能的抵触身体接触,不然乐韶歌真想把她抱住揉一揉搓一搓亲一亲。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高兴,又有多心疼。
当然乐修都是不擅长压抑自己的感情的,不能揉搓亲抱,那就用别的来表达吧。
给她做了霓裳后,乐韶歌特地在天台上摆了酒席,弹琴唱歌跳舞喝酒,开心快活的庆祝了一整宿。
临近天明时她终于闹得累了,便拽着她家大徒弟一道坐在天台护栏上看日出。
她不胜酒力,之所以不醉,不过是靠作弊将酒气从体内逼出,此刻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干洌的酒香。
凤箫吟倒是饮酒如饮水,然而此刻也已困倦至极。嘟嘟囔囔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然而清澈的晨风吹来,日出前刻,晨曦豁然便将铅灰的天际映得发白,她的抱怨便卡在了喉咙里。
茫茫云海之上,熔金流银似的羲阳一跃而出。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崭新的霓裳之上,晶莹皎洁,而又辉煌灿烂。
乐韶歌轻轻一拍她的脊背,“……”
就在凤箫吟以为她要说出多么令人感动的话时,她暖暖的看了她半晌,竟只说出句,“……好了,回去睡吧。”
乐韶歌开始教她九韶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教得东西比之前难了,乐韶歌却觉得驾轻就熟,手到擒来。总感觉之前她也是这么带师弟师妹的。
乐韶歌:……等等,活儿都让她干了,他们师父是做什么吃得?
当然也是因为,最艰难的任务已完成了。
凤箫吟骤然发现日子难过了起来。
早先那个和蔼可亲种树煮菜弹琴唱歌,以“聆听天籁”的名义带着她四处去野餐游玩的师父,突然间就变得严厉了。
“之前是为了培养兴趣,让你体会韵律之美,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修行。”师父厚颜无耻的辩解,“此刻才是真正的修行。”
凤箫吟:……
算了算了,穷人家的孩子,谁还不能吃点儿苦?看在她给她做了新衣服的份儿上……
……进展得却并不是很顺利。
《云门》曲学得凤箫吟晕头转向,乐韶歌解说的意象——什么云海之上恢宏天门;什么不争而善胜,不召而自来;什么天网恢恢什么天道昭昭什么镇魔大曲的……直练得凤箫吟觉得自己才是被镇的那个魔。
学了两个月而毫无进境,反而将凤箫吟的自信弄得岌岌可危。
乐韶歌决定暂且停一停。
她想,凤箫吟的“韶”,大概和她所领悟的、和世人所普遍认知的,都不大一样。
“我们不学《云门》了。”凤箫吟忍着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难受,刻苦练习时,乐韶歌便打断了她。
“我们反过来。”乐韶歌又说——正常的顺序是先学九韶乐,从中慢慢领悟出自己的韶,但是这次,“——先找到你自己的韶,再根据韶,来重编你的韶乐吧。”
凤箫吟觉得这就好像那什么——为了开门进屋,直接把房子拆了重建似的,太狠了!
“重编我的韶乐?可是这不是祖师爷爷留下来的大作吗?重编会不会给编坏了?”万一重编的没之前好,她岂不是学了个次品?
乐韶歌:……你瞧不起为师吗?!
“……相信为师,适合自己的才是好的。”乐韶歌信誓旦旦,“再好的东西不适合自己,也都是白瞎。不信你细听为师所奏韶乐,是不是也和原本的曲谱不大一样?”
凤箫吟一想,还真是如此。然而,“干嘛突然一口一个为师啊……”
乐韶歌:……为了强调为师是为师,提醒你尊师重教呀!
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领悟、找到自己的“韶”?乐韶歌也不清楚。
在她的印象中,这都是阅历、心境、悟性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事。
能传授的,只有经验。但当初她领悟《大韶》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幸乐韶歌失忆了,她不记得。
乐韶歌思量了一阵子,看凤箫吟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扰民——院中常住居民当然是各种各样的鸟儿,乐修从来都是受鸟儿亲近的,那怕有那么个奇葩乐修居然不疼惜鸟——那音刃放的,不论力道拿捏还是时机把控,都精准至极。
乐韶歌才忽的意识到,她的武力值,以寻常人眼光看来,其实已很不差了。
有一些事,她已力所能及了。
乐韶歌便道,“我们下山,行侠仗义去吧。”
凤箫吟有些着急了,“……不是要先领悟韶意吗?”
她想修行,她急于修行,至于为什么,她好像还没深思过。
乐韶歌便笑道,“所谓的乐曲,都是内心的抒发。体悟人生百态、遍尝人情百味之后,内心成长了,修为自然也会提升。何况……”她温和的凝视着凤箫吟,“人生行在世,你便不想对这世界做些什么吗?”
“……”凤箫吟有片刻茫然,“这念头是不是太自大了?”
人是如此的渺小,反抗不了饥荒,反抗不了战乱,反抗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能对“世界”做什么?
“你以为修行是什么?”乐韶歌笑道,“所谓的修道人啊,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而后就真的将不可变作可的人。”她说,“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你了,阿箫,我们去行侠仗义吧。世道越坏,就越得有些行侠仗义的人,去揍那些逍遥法外的坏人,去救那些身陷泥泞的好人。这也是我们的自救。”
她们便一道下山去。
虽说得像是吟游旅人一般,为游历而游历,为仗义而行侠——压根就没有具体的目标,但乐韶歌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该往哪里去一般,带着她直奔幽冥界边境通往人间界的酆都城。
凤箫吟心想莫非她要带她去人间界?
她确实想去人间界。
她听过许多人间界的故事。在她的心中,人间界是丰饶富足,善恶有报,没有修士,故而平民不会被当成牲畜、奴隶的淳朴之地。
……片刻后她又想,不对,修士奴役盘剥平民,应当是幽冥界的恶俗。如她师父这般又美又强又暖又甜心,就是有些小傻小天真的修士,也一样让她遇上了。
并且如今她也是个修士了。
……她也已经是个修士了。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已拥有了能奴役欺凌旁人的力量。她也可以养一堆奴隶,逼他们为她开采灵石,种植根本不果腹的丹材。收不到贡品她便去村子里降灾。当然大多数时候她都不怎么用理会那帮牲口一样的凡人,高贵的修士何必亲自去同凡人打交道,她还要修行飞升呢。自然有人为虎作伥,帮她管着这堆牲口……
凤箫吟茫然的思索着,而后她疑惑——为什么就从来都没人觉着这不对?
她已经是个修士了,她觉得这般作为简直恶心透了。修什么神仙?修的是吸食活人脂膏的恶鬼吧!饱食他人血肉得来的长生不老,浑身上下都流着恶臭的脏血,却自称是高贵的“天人”。竟还没人觉得不对,这是什么千年老僵尸当道的世界啊!
——是的,她想对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她想让恶的,被当成是恶的。想让对的,成为被相信并且奉行的。
她想纠正这个黑白颠倒的恶世。
她要化身成无恶不斩的利刃,屠尽那些千年老僵尸,让他们听到她的名字,便感到胆寒。
她要当幽冥界的恶即斩。
她沉默的追随着乐韶歌,脑中莫名的有无数画面飞过。
她感到自己应当是来过酆都城的,但她似乎并没有仔细打量过这座重重盘问行人的城池,她记忆中只有斗篷下无数阴暗泥泞的街角,和……
和奴隶贩子。
她看到那奴隶贩子时,他正驱使着三只串种儿的侏儒地龙——一种被叫做骨獒的幽冥界独有的恶犬,追一个裹着斗篷的步履匆匆的少女。他恫吓好奇的路人“看什么看!”谄媚、贿赂过路的巡卫长,“跑了个小奴隶,惊扰了您的大驾……”而巡卫长收了灵石,眯着眼睛看向逃亡中少女娇小的体态,露出了意味伸长的姿态。奴隶贩子于是心领神会,“待抓到后,定送去请您帮忙验明正身。”
凤箫吟于是问乐韶歌,“救一个被抓捕的奴隶,算不算是行侠仗义?”
乐韶歌道,“算。”
她们俩于是一起上了。
乐韶歌定住三只骨獒时,凤箫吟冲上去饱揍了奴隶贩子和巡卫长。
那斗篷遮身的少女于是趁机加快脚步,匆匆钻入了幽深的巷子里。
凤箫吟砸了奴隶贩子的囚车,用音刃将奴隶们脚上枷锁一道道、恶狠狠的斩断。
奴隶贩子还在一旁哀嚎,“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人,我也要吃饭养家,我花了钱的……”
凤箫吟扭头撕住他的领子,一拳将他打个半晕。和那巡卫长一道套上枷锁扔进了囚车。三只骨獒就拴在囚车旁。
明明一气呵成,她却莫名觉得沉重和沮丧。那裹着斗篷逃亡的少女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乐韶歌一条腿上缠着一个小崽子,过来找她。
她摸了摸两只小崽子的头,对凤箫吟道,“……为师决定再收两个徒弟。”
“——什么?!”凤箫吟脑子里莫名就冒出句——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乐韶歌说,“以后你就是大师姐了。说来话长,我在师门里修行时,好像也是当大师姐的。”
凤箫吟就顿了顿——一旦意识到这是她将成为她和乐韶歌的共同之处,她好像莫名就不排斥了。
别扭了片刻,她于是也俯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道,“我是你们大师姐,以后你们俩要听我的。”
带着两个孩子,当然就不太好四处管闲事了。
去了就回,凤箫吟简直怀疑乐韶歌领她出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虽来得莫名其妙,回得也莫名其妙,但下山走了这一趟,她的修行之路好像确实豁然开朗起来。
她依旧练着《云门大卷》,可已不再觉着自己才是被镇压的那个。
她的云门不比乐韶歌那般恢宏,那么如天网恢恢天理昭昭,不争而善胜,是针对邪魔的又雅又正的威慑。
她的曲意锋利坚韧,是诛恶之刃,愤怒刚猛。
她的韶音中充满了斗志和战意。是哪怕身处下流众恶归焉,也依旧傲然俯视的骨气。是哪怕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也依旧要打烂这摊子的志气。
她也稍有遗憾——她无法像乐韶歌那般天生淡泊宁静,悲悯关照。她就是野地里长大的小鬼,粗鲁野蛮,瞪着眼睛呲着牙,挥着木棒想把天捅穿。
好想成为像乐韶歌那样的小天女啊。
但,这也就是她了。
乐韶歌正襟危坐的听着,听她奏完后久久不语。
“……这是我听过的,最了不起的韶音。”后来乐韶歌轻轻的说,“我们来谱写你的《大韶》吧。”
她们用了九年的时间,完成了独属于凤箫吟的《大韶》。
她的《大韶》虽按惯例,该被命名为《大韶》,但在曲谱上却更接近《大武》一些。
她识海中的韶音本我甚至都不是什么活物,而是一柄相当霸道的剑——越那么二三个境界斩人,完全不成问题。
乐韶歌曾令她给此剑取名,凤箫吟脱口而出,“恶即斩。”
乐韶歌:……
算了算了,身为乐修却教出个剑修徒弟,她也很无奈啦。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毕竟剑修都不是她的本业。
当然这九年,她们也不只做了这一件事。
把师弟师妹养大,这是推卸不了的事。每过那么三五个月,乐韶歌看她修炼时还莫名就会说,“差不多到火候了。”而后便让她下山去打架……哦,不,行侠仗义。
而巧之又巧的,每一次下山她都会从一个她恰好能对付的恶棍手里,救下一个女孩子。
每一个都跟她当时的年纪差不多。
——并且每一个都很警觉,很擅长逃跑,她竟一次都没见过她们的正脸。
凤箫吟懒得……也或者是不愿意多想,也就随她们去了。
她的修为也在这一次次行侠仗义中提升。
最后一次她教训的那恶棍,在幽冥秘境中颇有些名气,就算搁在第一大修太幽城中,也算得上高手。
而后,第十五年。
终于有一天,乐韶歌说,“这一次,我们去太幽城吧。”
乐韶歌带着她直闯太幽城,凤箫吟不解这一次她的目标又在何处,但来都来了,谁怕谁啊!村子里当年饥荒,太幽城的盘剥就是主因。若不是不得不分出最肥沃的土地给他们种丹材,也饿不死那么多人,父母也不会起意卖掉她。
——而若不是乐韶歌带走了她,最后买下她的,十之八九还是太幽城。
——周边旁处早被太幽城吸干了,也只太幽城能当面扔下两张饼,买走一个大活人了。
作为幽冥秘境九大主城之一,最坏坏不过太幽城,坏不过执掌太幽城的那些吸血老僵尸。
他们罄竹难书,也是时候该有人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报应了。
凤箫吟长驱直入,一路直奔城主邸。
而后,她的脚步缓缓的停下了。
她驻足在城主邸通往议事厅的门廊前,远远望着一群人无动于衷的将一个女孩子拖走。
而走在最后的气定神闲的身影,是她一生克服不了的噩梦。
金绿色的瞳子变得冰冷,纵横交错的疤痕攀上了她的面容。
她握了握拳头,感到手微微有些发抖。心底恐惧,并且愤怒着,恨不能将此人撕咬成碎片。
她在一瞬间,就想起来自己所真正经历过的一切。
她拔腿追赶,却忽听身后暖暖的呼唤,“阿箫。”
她猛然醒神,回过头来,便看到了乐韶歌。
她咬着牙,恶狠狠的斥道,“别他娘跟我说什么屁话,老子此刻就是想报复、想泄愤!”
乐韶歌点了点头,说,“嗯。”她似是想抬手摸一摸她的头,却半途停了下来,翻手化了枚杏儿给她,道,“救到人,就早些回来。”
她怔愣愣的看着乐韶歌,接过那杏儿,莫名就点了点头。
乐韶歌才又道,“你已和之前不一样了,你能打赢他。”
“……”
“去吧。”乐韶歌微笑道。
凤箫吟一路追着莫罗侯,来到长老邸。
在莫罗侯动手要废去少女的内丹时,不顾一切的杀了上去。
这里是卵中宇宙。
这里也是她的心相世界。
她所觉的熟悉的每一个地点都是她曾逃亡过的,她所莫名遇见的每一件恰好发生的事,都曾真正的发生过。
她在每一个恰到好处的节点出现,只因她曾发自内心的希望,在这个节点上能有什么人出现,能有什么人来救她。
只不过,这一次,每一个恰到好处出现的人,都是她自己。
——她所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她自己。
——而每一个救她的人,也都是她自己。
只是顺序稍稍打乱了些,最先发生的事,反而让她最后遇见。
但是,刚刚好,一切刚刚好。她确实该在此刻,来杀内心最难杀的魔。来给这漫长的噩梦,做一个最完美的终结。
“我来教你天底下最厉害的本领。”那个时候,乐韶歌凝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的向她保证。那时乐韶歌的身上仿佛散发着光芒,小小的凤箫吟于是忍不住点头相信,疲惫的靠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她所教给她的,确实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本领。
在那一刻选择相信她,真是,太好了。
凤箫吟拔出了识海里的斩恶剑。
在过去的噩梦中,她和莫罗侯的每一次厮杀都已她的败北和酷刑为结局。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一定能打赢。
当她最终将剑刺入莫罗侯的胸口,她甚至已不想再多看这令人恶心的东西一眼。
她只是拔出了她的宝剑,平静的走到瑟缩在地上的女孩跟前。
抬起手,犹豫了片刻,她终于还是跪坐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轻轻的说出了她等了一辈子的那句话,“已经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那恐惧、颤抖、怨愤、诅咒却无能为力的少女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化作暖暖的浮光,消失在她的安抚中。
她脸上那些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疤痕,终于也平复、消散了。
她想,她终于可以原谅自己了。
当她离开时,太幽城也消散在晨曦之中。
她和乐韶歌一道身处凤箫阁楼顶天台上,正在看那一日未看完的晨曦。
对这场景的剧变,乐韶歌果然没有感到半点惊讶。
她闻声只回头看向她,而后展颜对她微笑,“回来了?”
“……嗯。”
她默不作声的和乐韶歌一道看日出。
送乐韶歌离开时,她终还是忍不住提醒,“其实,带我离开村子后,你就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理论上,这已经算是救了她。
乐韶歌说,“嗯。”
“在这种地方留这么久……你蠢不蠢啊。”
“你觉得呢?”
“蠢。”
乐韶歌失笑。
凤箫吟便又轻轻的说,“……谢谢。”
乐韶歌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嗯。”
“谢归谢,该说明白的还得说明白——拜你为师的是那个傻白甜小幻象,可不是我本人!”
乐韶歌再度失笑,“但我教的心法,可半点都不作伪。”她再度看向凤箫吟,“待你取回了身体,我取回了记忆,你再来找我,我重新教你如何?不拜师也行——不瞒你说,你在乐修一道,可谓天资出众。”
“……”片刻后,她红着脸别开头去,“再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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