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宿住了两天后,没有一点新的消息传来,民宿人来客往,终究不是长久居住的地方,齐娘子再不愿意,也只能听安姐儿的劝先回家再说。
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回到谷阳县已经是四天以后,安姐儿是个心大的,只当一家人出去玩了一趟,这还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兴奋的脸红红的,一路上哼着歌儿回的虎头沟。
见安姐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齐娘子觉得安姐儿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无忧无虑。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掐灭了,安姐儿可是千金贵胄,前程远大着呢!
到虎头沟时已经快天黑了,夫妻俩先带着孩子把从籍阳带回来的土产送了一些给李婶。
他们离家时全靠李婶帮着看院子喂鸡鸭,安姐儿注意到李婶接过东西时嘴动了好几下,只是当最后都没开口。
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回来后安姐儿看院子里的鸡都像见了亲人一样,扑过去抱着鸡群唯一的公鸡□□:“大花我好想你啊!你和你媳妇们吃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远哥儿的小短腿跑得没有安姐儿快,只能噘着嘴揪着五颜六色的鸡尾巴,我也想大公鸡了……
齐家的公鸡是村里的一霸,深受安姐儿和远哥儿的喜爱,被安姐儿亲自赐名:大花。
大花被姨甥俩伺候的油光水滑的,一放出去就气势汹汹地找其他牲畜打架,至今未尝败绩,李婶家的大黄狗野猪都不怕,老远嗅到大花的味道就耷拉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威风凛凛的大花被安姐儿抱在怀里爱抚,一点脾气都没有,尖利的喙子闪着寒光,最后也只能埋在翅膀下,鸡脸丢大了……
齐娘子无奈地看着安姐儿一派懵懂的孩童模样,明明在外面机灵的很……
“哎呦我的我老天爷!媳妇儿快进来看看!”先进屋收拾的齐光宗着急忙慌地在屋里嚷嚷。
齐娘子忙抬脚往屋里走:“冤家你咋呼什么呢?别吓着安姐儿和远哥儿……呜!”
刚踏进堂屋的齐娘子被齐光宗捂住了嘴:“快小点声!”说着就拉着齐娘子往里屋走,齐娘子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被齐光宗半抱着拽进了里屋。
齐娘子还没来得及发火,齐光宗指着屋里的一个打开的箱子道:“你瞧瞧那是什么。”
齐娘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朝箱子里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一佛升天:“我的老天爷!哪来这么些金叶子?”
齐娘子自认是见识过好东西的,当年在萧夫人身边跟着见识过不少宝贝,可是像这样精致的金叶子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庄夫子留下的?”这个箱子可不就是庄夫子让里正帮忙送来的箱子。
之前也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书和笔墨纸砚,以为是给两个孩子念书留的,这几日在籍阳,也没顾得上收拾。
今日回来,齐光宗准备把东西归整到孩子们的小书架上,却从书里掉出了几片金叶子,齐光宗忙把所有书都翻了一遍,总共翻出来十五片金叶子。
虎头沟乡下地方,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齐娘子拿着金叶子只觉得烫手,又想到安姐儿手里的那块脂玉,齐娘子越发觉得头疼,庄家祖孙到底是何方人物?
“阿姐,李婶婶找你!”安姐儿在院子里喊道。
齐娘子忙让丈夫把金叶子藏好,自己朝院子走去,果然见到李婶挎个菜篮子在院子里。
齐娘子忙让李婶进屋坐会,李婶执意不肯:“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就不进去坐了,家里还有事呢。”
齐娘子笑道:“婶子有什么事让二丫头跑一趟就是了,还自己过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李婶喜笑颜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事二丫头还真不能来。”
齐娘子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二丫头说人家了?”
“还在相看呢,你可别说出去!”李婶也压低了声音。
齐娘子心里好奇,这才几天怎么就说上人家了?前几天你不还愁的和什么似的?
“前天你不在家,我家大丫头回娘家了,和我说的一个后生,前朝时还是秀才呢!就是命不好,前头世道乱,他娘死了,他是个孝子,为了安葬他老娘,把家里几亩地都卖了,如今靠着教书生活,模样也周正。”李婶靠近了小声道:“我就看中他家里没有爹妈,要是真和我家二丫头成了还不和我们亲近?”
齐娘子点头称是,又问:“那后生人品如何?”
“听我家大丫头说是个不错的,他也是非要给老娘守三年孝耽误了。这不明天大丫头带他来我家相看,我想满村子就你念过书,知道的也多,你明天可一定要来给我把把关!”
齐娘子估摸着那假千金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消息,就应下了。
李婶高兴的不行,从篮子里拿出一盘炸糕非要齐娘子收下,齐娘子推辞不得,只好收了。
等齐娘子走了,安姐儿抱着鸡凑到齐娘子身边一脸好奇问:“阿姐,二丫姐姐要嫁人了吗?”
齐娘子叹道:“是啊,我们来虎头沟时二丫头只比你现在大两岁,还没你高呢,如今都要说亲了!”
安姐儿也觉得惊奇,她还从未见过别人嫁娶呢!
一夜无话,第二日安姐儿还没起,李婶就来家里把齐娘子喊走了。
安姐儿和远哥儿只好吃齐光宗煮的面糊汤,好在还有昨日剩下的炸糕,虽然隔了一夜没有新鲜的香脆,可是也比一点味儿没有的面糊好吃!
直到午饭前齐娘子才心事重重地回来。
因为齐娘子执意不肯留在李婶家吃饭,李婶便给齐娘子端了一碗蒸腊肉和一碗小葱炒鸡蛋带回来,说是今日一早把齐娘子叫来,委屈两个孩子了。
安姐儿暗暗吐槽,连李婶都知道姐夫只会做清汤寡水的面糊糊,连一滴油都不放!
一顿饭下来,齐娘子不知叹息了多少声,全程用怜爱的目光盯着安姐儿,安姐儿嘴里叼着腊肉啃得正欢,齐娘子一声叹息,安姐儿夹一口鸡蛋吃得津津有味,齐娘子一声叹息,安姐儿把脸埋在碗里吃饭,齐娘子一声叹息。
直叹得安姐儿眼泪都快下来了: “阿姐,是不是安儿做错事了?”
齐娘子依然用五分怜惜,五分忧心的眼神看着安姐儿温柔道:“没事,安儿最乖了。”
安姐儿哭丧着脸三两口扒完了饭,溜回房看书去了。
饭后夫妻俩歪在葡萄藤下晒太阳,齐光宗问:“是不是二丫头亲事没说成?那后生不好?”
齐娘子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问齐光宗:“长相端正,为人知礼和气,还愿意来虎头沟教书,你说这样的女婿好不好?”
齐光宗眼一亮,愿意留在虎头沟,这还不好?
齐娘子嗟叹道:“若是安姐儿在虎头沟长大了,以后怕也只能说个这样的亲事了吧。”
齐光宗沉默了,安姐儿长大无疑是个美人,所有见过安姐儿的人都这么认为的,可是在虎头沟这样的乡下地方,长相再好也无用,说亲还是讲究门当户对。
像二丫头说的这门亲,读书人,办个学堂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又肯和岳家亲近的,已经是百里挑一的了,这门亲事只要说成了,不知多少人要羡慕嫉妒,也难怪李婶急吼吼就要定下来。
可如果安姐儿在父母身边,现在就是长公主的女儿,这样的人连入安姐儿耳的资格都没有。
齐光宗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媳妇儿一定要把安姐儿送回父母身边了,不光是为了全了安姐儿的父母亲缘,更重要的是安姐儿的前程。
安姐儿雪雕玉砌般的品貌,小小年纪就让她与周围人与众不同,在长大些还了得?若是埋没在了虎头沟这样的地方,才是可惜了。
李婶家的二丫头很快就把亲事定了,一个月后就成了婚,婚后周秀才就带着新媳妇入住了庄家之前住的屋子,村里的学堂也重新开了,孩子们也都开始回去上课了。
但是齐家却没有把安姐儿和远哥儿送去。
那冒名顶替的假千金死了。
听说还没出定州就被匪寇劫了,护送假千金上京的护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让齐娘子恨得牙都痒的那对贼夫妻也被杀了。
匪寇斩了假千金的头颅扔在定州府衙门口后扬长而去,无一人落网。
一时间定州府人人自危,长公主的千金敢杀,这伙贼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京城里当今震怒,长公主哭得死去活来,镇国公沈靖一怒之下陈兵定州,当今面对哭晕了几次的亲妹妹,到底也没有召回镇国公。
定州正是赵王的根据地,赵王在与当今争天下时在战场上被马一蹄子踢得一命呜呼,只留下个儿子递了降书退守定州。
当今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赐赵王幺子郡王的爵位,虽然没有封地,却承诺定州的税收由郡王收取,赵郡王便成了尧国唯一的异姓王。
如今天下都知道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女儿刚找到就在定州被劫杀了,这定州赵郡王难辞其咎,朝中参本雪花似的飘向当今御桌上,都参赵郡王包藏祸心。
赵郡王倒也乖觉,自己上了一道陈罪的奏本,愿将定州双手奉上,自请去京城谢罪,算是把自己送到了刀俎下。
镇国公这才退了兵,回京后和当今两人一见面就虎目含泪,一个为自己擅自出兵请罪,一个说自己对不起外甥女。
最后还是丞相出来说镇国公和长公主多么思念女儿,骤闻女儿还没见面就死了多么心痛,恳请当今饶恕镇国公,最后当今御手一挥,不但没有怪罪还赐下大把财物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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