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个世界

    松阳老师很着急,松阳老师很忧虑。

    出去的时候是两只鲜嫩活泼的青笋,回来怎么变成红着鼻子眼睛的萝卜头了呢?

    他倒是配了特效药,高杉和假发的症状好转是好转了,但是指望这俩现在破锣一样的嗓子一夜之间恢复清亮,还是做梦比较快一点。

    银时摇头晃脑地说:“真是松懈啊。”

    他和纲吉两个人袖手在旁边看高杉和假发灌药,同样是冻了一晚上,这两人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不要说感冒了,连个喷嚏都没有打过。银时也就算了,从他进松阳书院以来就没有见他生病过,怎么刚来的时候虚弱地跟刚睁了眼的猫儿一样的纲吉,也变的这么非常人一般地健康了呢?

    纲吉笑眯眯地说:“大概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两个没福气的病人听到这句话,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被药苦到的小脸皱了起来。假发瓮声瓮气地说:“别的也就算了,明天的演出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吧!”

    教导的师傅听到这个噩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万万没想到最让人放心的这组竟然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听听这俩现在跟公鸭似的嗓子吧!要怎么在台上唱祝词?

    连松阳老师都老老实实地挨训。假发小心翼翼地说:“能再找人顶替一下吗?”要是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上场,完全就是来砸场子的,不给愤怒的村民轰下去才怪。

    教导师傅气呼呼地:“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按照规矩,已经上场过的童男童女是不能再上场的,一次上台是福气,第二次就是晦气,就算我们去请,也没有人会愿意。而且你以为我们是随随便便选的你们吗?最后一天的舞蹈中有舞剑的动作,别人哪有你们俩舞得这样好看!”

    听到最后一句话,假发和高杉的眼睛刷地一下瞄向旁边。

    教导师傅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入目的是一个银色卷发脑袋和棕色蓬发脑袋。

    银时还在神游天外,纲吉却对视线很敏感,一下子反应过来:“啊……”立刻知道对面在打什么主意。

    教导师傅看着银时站没站相的模样,嫌弃地说:“能行吗?”

    假发立刻狂点头,大力保证:“要说舞剑的话,这两个称第二应该就没人敢称第一了,绝对能给您舞出花儿来,仰腰90度都没问题……”

    银时总算是回过神来:“假发你瞎保证什么呢,90度你弯一个我看看,阿银我可不是橡皮绳啊……”

    假发立刻化身夜叉,怒气冲天地说:“闭嘴,你抢了我烟花的债还没还呢!”

    俩小孩刚要对掐,被教导师傅一手一个分开,他拎着银时仔细打量了一下。

    “长得倒是不错,我给你比划一段,你看看能不能学上,能就好办了。”

    一点不好办。

    舞剑的动作倒是很轻松地完成了,又有编排曲目的华丽与绚烂,又有习武者的力度和流畅,教导师傅喜出望外,以为又捡到一个好苗子。

    问题出在唱词上。

    啊,为什么上帝给你开一扇窗的同时,一定会给你关上一道门呢?

    银时的唱功已经不能用坏来形容了,简直是魔音洗脑。他自己还不觉得,中气十足地唱完了之后,还摸了摸下巴喜滋滋地问在座的各位:“如何?我感觉还不错。”

    如何?看在座的各位画着圈圈的眼睛就知道了,简直恨不得临时失忆。

    还是松阳老师有办法,他把纲吉拎出来,让他唱了一段,确认没有问题,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让纲吉一个人唱,银时就在后面和声好了。”

    所谓的和声,就是银时气息悠长地在纲吉后面“啊——————”不停就可以,不需要音调,也不需要旋律,只需要吸气够深,声音好听清亮,这两点银时都可以满足。

    于是只剩下步伐的训练,纲吉对于“训练”这种事情向来是任劳任怨的,而银时因为明天就要上台,时间像一把剑一样悬在脑袋上,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偷懒,只在又因为走错被师傅竹板子打在腿上的时候,龇牙咧嘴地对着那两个包裹得一层又一层的病号说:“喂,这可算是你们欠我们的!”

    假发看着银时腿上的青紫,眼中流露出不忍的色彩:“好啦,算我欠你的,你赶紧好好训练吧!别犯错了。”

    高杉看着一脸严肃,认真训练的纲吉,抿唇笑了一下,仍然认真地说:“嗯,算我欠你们一次。”

    纲吉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按照老师的指示,轻轻地往前迈了一步。

    好在除了舞剑的姿势外,步法都还算简单,因为时间紧急,并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拿着米尺量步距,差一点点就要重新练。要是真那样,估计银时第一个就要撂挑子不干。

    第三天晚上的祭典盛大地开场了。

    祭典是一个连贯的故事,讲述的是丰收神来到世上几千年所见之景,而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幕的童男童女象征着现世,所以要能唱能舞,预示盛世繁荣安定。

    虽然春月萧瑟,但是灯光一点不逊色,将舞台照耀地透亮,又因为是暖色的火光,那布景的阴影处暗色重重,笼罩了一点神秘的氛围。

    歌舞唱到后面,两个身穿金黄色狩衣,分别手里举着一个烫金色宝盒的孩子从背影处走上前来,台前代表丰收神的少年令他们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系着红捻绳的金黄麦穗,一个是红色敞口瓷碗装的清水。丰收神用麦穗蘸了水,朝舞台下面挥洒了一下,于是身边两个金童唱起祝词。

    声音温婉悠扬,而和声的声音纯正大气,一高一低两个声音相映成趣,让人陶醉。

    唱的正是“清荣正和,永怀安康”八个字。

    一曲唱毕,丰收神退场,两个孩子为祝愿祈福,要舞剑一曲以娱神乐,拿的是特质的木剑,还用红绳系了一个御守上去,完全没有白刃那样的杀气,然而两个孩子姿势曼妙,一举一动钟灵毓秀,虽然没有真剑胜负那样夺人心魄,但是却自然优美,吸人眼球。

    不知不觉间,舞剑已经到了尾声,两人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怀的同时,准备好的大烟花在舞台后面猛烈的绽放,村民们从美妙的节目中回过神来,欢笑着喊着:“玉屋呀~*”“键屋呀~*”,明灭的光芒落在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上,仿佛真有了盛世的辉煌。

    纲吉和银时舞完一曲,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看着台下松一口气的假发和高杉,不为人所觉地朝他们俩笑了一下。

    假发和高杉也回以安静而赞赏的微笑。

    这一夜于漆黑夜幕上绽放的巨大花朵,还有弥漫在身周的安宁,牢牢地印刻在这几人的心中,多年以后也不曾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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