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四目相对, 彼此无言。
那种小红帽做了错事又恰好被狼外婆逮住的感觉。
“但我住在这里”六个字,在边老狗的心中盘旋了一圈两圈三圈。
顶着程白那看似淡静的目光,他忽然就拍了一下手:“哎呀,是我记错了。我边斜一个穷写书的, 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家徒四壁, 怎么可能住得起这种地段这么漂亮的一整栋洋楼呢?其实我是来找周异的,是他住在这里。”
程白“哦”了一声:“ 说起来我也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没想到居然是邻居。干脆我打个电话, 都到这里了, 不如你跟我一起,登门拜访一下吧。”
话说着就要拿电话。
边斜顿时吓得去拉程白的手,不让她打电话, 赔了笑,心里骂了自己一万句, 道:“别别别, 程律别呀!我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程白捏着手机,似笑非笑:“敢叫我猜?”
边斜战战兢兢:“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程白继续微笑:“事儿逼邻居,一点都不宽容?”
边斜怂如奶狗, 立刻否认:“瞎扯!这纯粹是不负责任的瞎扯!”
程白点了点头,又“啧”了一声:“说起来我也有个邻居, 大晚上墙灯亮如白昼, 又是鬼哭狼嚎又是弹琴的, 写了好几次小纸条他还挺有意见,心里半点数都没有。我记得边大作家好像帮我弄过一份邻居投诉模板?”
边斜头上开始冒冷汗:“是、是有这么回事。”
程白便道:“可我这人实在有点忙,平时除了写点辩护意见啊起诉书答辩状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写别的了,没什么文采。听说大作家你才华横溢,提笔成文,要不你帮我写一份吧?”
某位“大作家”忽然想死。
程白挑眉:“啊,是我忘了来着,大作家一字千金贵得很……”
边斜立刻否认,求生欲爆强:“不不不不!绝对没有!便宜!写书这圈子里就属我的字最贱,不值钱不值钱!程律想要多少我写多少!”
还算识相。
程白这才把自己那一缕落在颊边的发轻轻别在了耳后,冲边斜灿烂地一笑:“那就等你明天把投诉书写好了。对了,你既然特意研究过这种事,想必对投诉的流程也很熟悉,写好之后顺便帮我送去居委会好了。没问题吧?”
边斜咬牙切齿,笑比哭难看:“没,绝对没问题。”
程白满意了,轻轻松松地拎着钥匙,跟他挥了挥手:“行,那我等你好消息了。”
说完便朝那头走去,往左边一转。
寂静的旧巷里,边斜听见了老式钥匙开门的声音,很快又关上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一种做梦终于醒了的感觉——
真的。
居然是真的!
他隔壁那栋老房子竟然是程白的住所,而他这段时间以来吐槽的那个“事儿逼邻居”就是程白!
完了。
凉得透透的。
以及,程白这意思,难道真的要他写一封投诉信投诉他自己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自己家的。
边斜傻不愣登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抱住自己的脑袋就嚎了一声。
然而才嚎到一半,他就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跑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
隔壁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
检查完了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毫无预兆地骂了一声:“周异这牲口,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边斜是一下回忆起了昨晚他给周异打电话,问程白家住在哪里,毕竟他上回送过程白回家。
结果那头一句“不知道”就挂了电话。
他还当他是真的不知道,闹了半天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不告诉他!
手机翻出来,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边斜啪啪打字就发出去一串。
边某人:出来!
边某人:出来!!!
边某人:姓周的你他妈出来!!!
边某人:你有种不告诉我程白住在哪里你他妈有种出来啊!
周异那头看到消息,就回过来一个字,“狗”,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足可见口气之轻蔑。
边斜一口恶气梗在喉咙里,啪啪啪啪,手指按动的速度飞快,三五秒就打出又一连串的文字来。
手指再点,发送。
可万万没想到,发出之后竟然多了个红色的回旋箭头,紧接着是微信的自动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到底谁是狗啊!
姓周的居然把他拉黑了,人干事?
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发送失败的消息,边斜迷茫了大半天,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落到这“众叛亲离”的局面:“果然还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都怪我太优秀?”
想不出答案,干脆不想了。
他躺下来,脑海里各种念头乱转,一会儿思考自己要怎么才能补救跟程白之间的关系,一会儿琢磨那投诉信到底要怎么写才能展现自己的实力。
这么一躺,天就黑了。
直到墙上挂着的钟到了晚上八点,敲得“叮咚”一声响,他整个人才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下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卧槽,我跟程白成邻居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啊!
就这么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丧了一个多钟头,后知后觉意识到关键的边某人,忽然就觉得身轻如燕,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他自己坐客厅里笑了半天,然后便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去。
那边有一扇通风的窗。
他把窗推开来,就看见那一栋与自己仅有一条旧巷之隔的老房子,程白挂着浅色窗帘的窗户、外面养花的小花房和阳台边上放着的养乌龟的小缸,都正对着这头。
边斜两手作喇叭状放在了嘴边,扯着嗓子便喊了一声:“程白,程白——”
程白才刚洗漱完,也正在思考自己怎么就跟边斜成了邻居这件事,又思考自己今早是怎么从酒店的房间里醒来、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终究没思考出个结果。
她随手翻了翻手机,看了一下刚才洗漱时没来得及看的消息,紧要的就尚菲发过来的一条:赵教授当年当法官时候的那个案子确定被发回重审了,网上已经出现了很多质疑的声音;校庆就在下周五,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那个当时非常悚动的“食人案”……
程白隐隐感觉出了几分沉重。
她放下手机,随意裹了一身浅蓝的睡袍,拿了根细竹签,准备去喂自己养的那只小乌龟。
在骤然听见边斜那一身喊时,她嘴角便是一抽。
人走到花房外面,果然看见对面那四四方方的窗内出现了一颗脑袋。
边斜两手都支在窗台上,看见她就笑。
程白觉得头疼。
边斜却对她挣扎的内心一无所觉,嘴角弯弯,两眼弯弯,甜得不行:“程律,早点睡个好觉!明天我叫你起床,一起去律所啊。”
“……”
“啪”,轻轻地一声响,程白眼皮一跳,一个不小心,掐断了手里那根竹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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