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世界变得有些惊悚。
睁开眼是典型的酒店风的顶灯, 厚厚的遮光窗帘拉上了大半, 以至于房间内看起来仍旧昏暗，好像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九点过了一样。
柔软的大床上被子有些凌乱。
程白完全是条件反射式地向自己身旁看了过去——
还好, 剧情并不狗血。
她旁边的枕头上空空荡荡，并没有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包和手表, 连手机都连上了充电器搁在上头。
于是她的脑袋有刹那的短路。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宿醉之后的脑袋完全像是被打桩机打过一样，猛然坐起身来的动作更让程白眼前一阵阵发晕。
记忆尚未回笼。
手机又忽然震动起来。
她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费靖”，便要先伸手去接电话——
然而，就是在她手伸出去的这一刹那，一种异样至极的感觉忽然出现在了她前胸后背，让她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Bra……
竟然是解开的！！！
“……”
“……”
“……”
五雷轰顶莫过于此！
就算是程白这样见过大阵仗、可称得上一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 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一种仰天长号的冲动！
抱着被子，直挺挺地重新躺了回去。
某位大律师双目已然呆滞。
她绞尽脑汁地回想，记忆也只停留在边斜结完账扶着自己出酒吧，后面完全不记得！
所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天志律所合伙人例会。
程白迟到了。
律师大多都是很有时间观念的，更不用说这种合伙人级别的会议。
费靖一大早没看见程白来，心里便有些惊讶。
眼见着已经九点过，他便给程白发了消息, 但没人回；又打了个微信电话，也没人接；于是才换了电话，但还是没人接。
“奇怪, 程律一般不迟到的啊……”
直到过去了整整七分钟, 程白那边才忽然有消息回复：“抱歉, 睡过头了，这就来。”
程白还有睡过头的时候？
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费靖心里着实有些疑惑，只觉得这句话透着重重的疑点。而等程白姗姗来迟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这种疑惑忽然就扩大成了一片疑云。
程白几乎没化妆。
她底子好，是真的不化妆也肤白貌美，打一层粉底涂个口红便觉得光彩照人。
衣服也都是簇新的。
外头一件黑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人身材高挑。
然而……
费靖认识这件衣服。
今天早上他坐车从楼下路过时，在亚历山大麦昆的橱窗里看见过这件。
因为旁边就是一套早春男士西装，所以印象深刻。
她这是很早就买了？
不对吧，新款没那么快。
那是刚才路过才买的？
可她既然很赶时间，自己从家里出发，又不是没穿外套，为什么要停下来浪费时间买一件新的？
费靖久已不用的大脑难得转动了起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程白昨晚一定没回家！
他看程白的眼神立刻带上了几分隐秘的八卦。
但程白对此还一无所觉。
她先跟其他高级合伙人打了声招呼，又道了个歉，便坐下来开会。
只是心思完全不在会上。
轮到她说话也只是简单地几句话带过，唯独着重说了一下肖月转正后自己律师助理位置空着没人填上的事情，需要人事那边尽快给自己结果。
例会结束，程白拿了包就想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毕竟来的时候赶例会，都没去自己的办公室一趟，也不知道边斜今天是不是在。
但谁叫她昨天达成了一桩天价和解？
刚要出去，就有许多人走上来恭喜她，还开玩笑说回头要她请吃饭。
程白只好挂出礼貌的微笑，一一应了。
费靖对程白多少算得上了解，看出她今天状态不对来，笑着走上来道：“重出江湖第二案就打了个惊天动地，昨天好多媒体联系我们律所，想要做个采访呢，还有影视公司对你的经历感兴趣，联系我们说想派个人来取材。程儿，这可算是开年红啊！”
开年红？
网上不还是骂成那样吗？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原来一在业内口碑绝佳的律师，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毁誉参半的模样。
不过心态已经放平了。
“有什么采访都帮我推掉就好，现在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 话说着，程白看了费靖一眼，一下就被他手腕上那一串看着圆润鲜艳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不是先前甄复国那串鸡血石吗，案子都结束了，它怎么还在你这里？”
费靖顿时有些眉飞色舞：“这不是借来玩了几天舍不得吗？老甄看我是真喜欢，昨天官司赢了，今天一大早特意来了一趟，割爱把这东西送给了我。”
程白有些不敢相信：“送？”
“对啊。”费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面美滋滋的，但看程白的表情只怕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句，“不过我可没真的就这么收下来啊。我说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占人便宜，好说歹说给了他七十万，就当是一百万的东西便宜卖给我了。毕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七十万……
程白嘴角一抽，忽然觉出了几分一言难尽，望着费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末了才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他人亲自来了一趟，律师费打过来了吗？”
“打了打了。”费靖现在提起甄复国那可是满意至极，“财务那边已经收到了。开律所这么多年，付钱这么爽快的可不多见。当然还是咱们程儿厉害，官司打成这样，是我我给钱也爽快。”
成。
这她就放心了。
程白也懒得问这什么鸡血石的事情，反正这东西一来她不了解，二来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问完这个她也没跟费靖多说什么，拎着包就直接从会议室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
已经接近中午，办公区没多少人。
但她那间办公室外面，坐着个人。
除去下眼圈一层淡淡的青黑，整个人看上去完全神清气爽，桌上摊平放着一本书，双手却捧着自己的手机，盯着屏幕，也不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看着看着唇边那弧度就就开始往上勾，傻笑起来。
在看见他的刹那，今早在酒店里一系列糟糕的画面，立刻翻江倒海似地回到了程白脑海。
除了躺在床上浑身不对劲之外，她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盥洗台上散乱放着三瓶以上的卸妆水！
有的倒了，有的打开着。
旁边还放着几张使用说明书！
天知道，她对着镜子仔细看，发现自己眼角描的眼线只被人卸掉一半并没有擦干净时，究竟是怎样无言的心情……
然后匆匆收拾好，拿了房卡下楼。她在酒店前台问昨晚那间房是谁开的，想看是谁的身份证登记。
可也许是表情太难看，吓住了前台。
那妹子惊恐地看着她，就问了一句：“小姐，需要酒店这边帮您报警吗？”
程白憋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不用。”
高跟鞋敲在地上有声音。
她脚步顿了一顿，还是朝着边斜走了过去。
边斜原本还在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笑，听见这声音一抬头，就瞧见程白面无表情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顿时后背一凉，吓得连忙放下手机，直接把自己面前那本书竖了起来，脑袋缩下去，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眨巴眨巴。
好像是藏在书后面讨好似的笑了一下：“程律，早上好呀！”
程白窒了一窒。
说实话，她往常站在这里，都是理直气壮的，但也许是因为忘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此刻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和心虚。
所以只好干干地回了一句：“早上好。”
话音落时，她已然到了边斜的近前，一眼就看见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的高领毛衣。
高领……
程白的眼皮顿时就跳了一下，内心变得无比煎熬。
几番张口，又几番闭口，最终拎着包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要推开门了，才回头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昨晚我好像喝多了，没出什么……事吧？”
边斜藏在书后面差点笑出来。
但从程白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耳朵一下红了，那一双露在书上方的眼睛里竟貌似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
他话音吞吞吐吐，好像有一万件不方便提及的事情。
然后向程白一眨眼。
“要不，你猜？”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