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这次并没有因为沢田纲吉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而心软或是退让, 他又用力用手中握着的枪戳了戳沢田纲吉,冰凉坚硬的枪口在沢田纲吉的手背上留下一片红痕。
“你只要给我消停一些,我就不用像现在这么为你担心了。”
在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说出口之后, reborn才察觉到以自己的身份和性, 根本不应该说出这种话。他不太自在地看向同为彩虹之子的风雨可乐尼洛。
还好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 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的举动……
‘等等, ’reborn将手中的枪放回身上,‘我为什么要说还好?’
只是关心自己的学生而已,我为什么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此时此刻想出这种借口的reborn, 根本就没有想过与沢田纲吉一样同为他学生的迪诺, 曾经在他手底下遭受过什么样的待遇。
“嘻嘻嘻,”在reborn说完这句话之后, 跟着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一同走到场地的贝尔突然窜到了纲吉的面前,明明他是沢田纲吉一方今夜的敌人,但是贝尔对待纲吉的态度,却是透着一股刻意露出来的熟稔。“小、兔、子。”
贝尔将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咬得又重又仔细,像是恨不得把每个音节都当成沢田纲吉本人一样, 都在唇齿之间细细咬过一遍;又像是真的将沢田纲吉当成了个小兔子宠物般对他饶有兴致。
听到贝尔的声音之后,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我刚才好像说过吧,别老对我起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
“可是王子很喜欢这么叫你,”贝尔用手中握着的小刀, 在沢田纲吉的脸上蹭了蹭, 虽然这种动作非常危险, 但是贝尔的力道控制得很好, 没有伤到纲吉分毫,“嘻嘻嘻,而且这个称呼,难道不是很合适吗?”
reborn的视线不善地落在了贝尔手中的小刀上,他微微地皱了皱眉,盯着贝尔的动作。
可是贝尔却像是对reborn的情绪毫无感觉一样,继续对沢田纲吉说:“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什么?”纲吉一怔,下意识地反问贝尔。由于贝尔将自己和纲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非常近,所以纲吉只好微微抬起头去看贝尔。
贝尔慢吞吞地将小刀从纲吉的脸侧拿走,小刀在他的指尖灵活地旋转着,只留下几缕银白色的寒光,“嘱托啊祝福啊,嘻嘻嘻,难道你没有这种话想对我说吗?”
“……这种话,”纲吉看向对面脸色不悦的Xanxus和巴利安其他人们,“不是应该由你的队友们对你说吗”
贝尔看了一眼对面的巴利安众人,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巴利安暗杀部队才不会有这种温情的战前鼓励。也只有像沢田纲吉这样的首领,会在守护者们每一次战斗前,都小心翼翼地叮嘱对方,生怕他们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嘻嘻嘻,”贝尔突然将自己手中的小刀收起,用双手握住纲吉的肩膀,“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些什么。”
贝尔和纲吉两个人从外表上看起来,都像是纤细瘦弱的少年体型,但他们两个人也只是看起来相似而已。
身为巴利安暗杀部队中的一员,贝尔的身材也只是看起来瘦弱而已,他的爆发力和肌肉都非常强大。
而至于沢田纲吉……我们就不要用肌肉曲线这种事情来为难一个刚刚开始修近战的远攻阴阳师了。
“……我……”纲吉还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他还要开口去祝福贝尔今晚好好努力争取取得胜利吗?
“蠢纲,”在纲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的时候,reborn突然低声开口。在纲吉下意识低头望向reborn之后,reborn抬手对纲吉勾了勾手指,用只有reborn自己、纲吉还有贝尔三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过来。”
纲吉虽然不知道reborn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老师的话,弯下腰凑近reborn。
但reborn并没有对凑过来的纲吉说什么。他只是在沉默地看着对面突然冷下脸的贝尔。
贝尔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视线,但是reborn能够感觉得到,贝尔的目光已经从慢慢地从纲吉身上,看向了自己。
贝尔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他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reborn,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很久。
纲吉等待了很久,都没有听到reborn对自己说话,所以他下意识地想站直身体。但是正等他想要动作的一瞬间一样,reborn就像是能够提前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开口说:“别动。”
沢田纲吉看着reborn,就必定会冷落贝尔。
而reborn就是为了这个。他多少能够了解贝尔的想法,像贝尔那种人,如果他们对纲吉升起了兴趣之后,那就会像是猎犬找到感兴趣的猎物一样,恨不得整天都围绕在沢田纲吉的身边。
——reborn可不希望,自己蠢学生的身边围着像是苍蝇般的一群人。
贝尔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像是转性了一样,在沢田纲吉面前站了很久。
直到Xanxus阴沉着脸,沉声开口:“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垃圾。”贝尔才像是一个玩具被抢走了的孩子一样,不满不甘却又只能向巴利安一方走去。
在贝尔慢悠悠地晃回巴利安的等候场地之后,斯夸罗不满地对他说:“喂!贝尔!你下午去了哪里!”
“和你有关系吗,长毛?”贝尔毫不客气地回呛了斯夸罗一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贝尔突然向身旁根本没有开过头的玛蒙扔了一把小刀。
玛蒙的身体在原处消失了一瞬,在小刀落地之后他才重新出现在了原地,披着斗篷的婴儿,“你又在发什么疯?”
在此之前,贝尔也时常把自己的小刀乱扔,闲极无聊的时候更是时常来袭击自己巴利安的‘同伴’们。
玛蒙其实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贝尔这种时不时会有的发疯举动。但是这一次,玛蒙敏锐地感觉到贝尔的举动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玛蒙的这句话,贝尔又嘻嘻嘻地笑了几声,才回答,“像你们这样的小鬼……可真是烦人。”
贝尔说‘像是你们这样的小鬼’,而不是像平时那样说‘你这个流鼻涕的小鬼’。
听到贝尔这么说,玛蒙立刻了然地将视线落在对面沢田纲吉的方向。由于宽大兜帽的遮挡,玛蒙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的沢田纲吉。
身材单薄甚至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少年,现在正偏着头对风和reborn说话。
在此之前,其实玛蒙很难想象,他们这些彩虹之子,竟然也会和沢田纲吉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小鬼有这么良好亲密的关系。
就算是只对金钱感兴趣,其他万事不理的玛蒙,也不得不承认沢田纲吉身上有一种非常矛盾的东西。这个外表瘦弱纤细的少年,眉眼之中都带着他特有、沢田纲吉式的专属柔软与柔和,但是气质和内核却又有些像他的父亲沢田家光或是老师reborn,坚强而果断。
即便是没有死气之炎的映照,少年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如火。①
玛蒙看着围在沢田纲吉身旁的reborn、风和可乐尼洛等人,在心中嗤笑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之中的谁,让贝尔像现在这么生气,而自己刚才又是给他们之中的谁背了锅。
而被玛蒙注视着的reborn,正在‘斥责’自己的蠢徒弟沢田纲吉。
“对待贝尔这种疯子,”reborn目光不善地盯着沢田纲吉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对纲吉强调,“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不要给他。”
不要给他们任何希望、不要给他们任何……任何不该有的……希冀。
“明白了吗?”reborn再次强调。
“……嗯。”虽并没有明白reborn话中所包含的深意,但纲吉还是子啊抬眼瞥了一眼贝尔的背影之后,轻声应了一声。
在贝尔离开沢田纲吉一方的准备场地之后不久,切尔贝罗很快也跟着宣布双方岚守已经可以入场了 。
reborn从纲吉的怀中跳出来,落到山本武的肩上,看着纲吉拉着狱寺隼人,说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话题。
这一次,reborn并没有去听两个人的话。除了因为reborn对这种两个少年之间拖拖拉拉的话题不感兴趣之外,还因为reborn很清楚,这一次的谈话不需要他的指导。因为不管沢田纲吉说什么——哪怕沢田纲吉什么都不说,——狱寺隼人也会拼命为沢田纲吉赢来这场战斗。
狱寺隼人甚至能够心甘情愿地为沢田纲吉赴死。
那只银毛忠犬的忠诚程度,reborn可是非常清楚。
在晴守之战开始之前,纲吉拽着笹川了平说了很多话,但是在今夜岚守间战斗将要开始的时候,纲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狱寺隼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词穷。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纲吉深呼一口气,抬高手臂拍了拍狱寺的肩膀,“记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隼人。”
银发少年注视着沢田纲吉的目光专注到近乎贪婪地,在纲吉说出这句嘱托之后,狱寺隼人重重地点点头,说:“我将誓死不忘。”
“请十代目放心。”
大概守护者的战斗风和战斗模式,和他们每个人的属性都会有些细微的关联。
像是笹川了平和路斯利亚的晴守之战,就是拳拳到肉的你死我活;而蓝波和列维的雷守之战,就充满了无数雷电阴雨下的疯狂和隐忍。
而狱寺隼人和贝尔的这一战,真的很符合他们岚守的身份。
双方间往来的小刀与炸|弹,被钢琴线牵动的武器划落出优美而又残忍的弧度,火光四溅之下伤痕累累。
如果这不是危险到极致的生死之战的话,仅从画面上看,简直像是一场视觉盛宴。
“看样子贝尔这次真的很认真。”斯夸罗看着场地中抹掉自己脸上血液的贝尔,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那个小鬼竟然也会为了指环这么努力。”
听到斯夸罗的这句话,玛蒙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恐怕他也不只是为了彭列岚守指环吧。”
斯夸罗点点头,“也对。贝尔那家伙,把胜负和天才的尊严看得这么重,也不意外。”斯夸罗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疑惑地看向玛蒙,“你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玛蒙默不作声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篷。由于曾经和沢田纲吉接触过几次的经历,玛蒙从某种意义上能够得知巴利安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如果让斯夸罗知道,贝尔在这次战斗中疯成这样的原因,不只与胜负、尊严有关……
还和身为敌人的沢田纲吉有关。真不知道斯夸罗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用看待对手的眼光来看待巴利安,可以将巴利安的几个主要干部划分为几个不同的层次。
在沢田纲吉看来,其中站在顶尖位置、最难以解决的那一层,一定会有贝尔的一席之地。
这不只和实力有关,还和难缠程度有很大的关系。
坐在笹川了平头顶上的可乐尼洛看着场地内像是发了疯的两个少年,忍不住开口感叹,“贝尔这个人……还真是和传言一样可怕啊kola。”
怪不得里世界的人,会称呼他为最天才的疯子又或是最疯子的天才。
可乐尼洛的话落下之后,引起了观战少年们的一阵感叹。就连站在沢田纲吉身旁的夏马尔,都忍不住在向来风流洒脱的表情下,流露出来几丝掩盖不住的忧虑。
只有沢田纲吉毫无反应。
纲吉的视线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场地内的两个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死死地系在狱寺隼人和贝尔两个人的身上,甚至没有听清可乐尼洛究竟说了些什么。
出色优越的目力,其实不仅仅只是优势,有时候也会成为沢田纲吉的累赘。比如现在,纲吉能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看到狱寺隼人脸上的细碎伤口和几乎流了满脸的血迹。
刺耳的爆炸声几乎整晚都没有停下来过,夏马尔担忧地看着狱寺隼人,他是狱寺隼人的老师,自然对狱寺隼人的了解比其他人都要更深。“隼人他……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
岚守的场地布满了定时炸|药,如果双方岚守没能在规定时间内结束战斗离开场地,就一定会被场地中的炸|弹所伤。
夏马尔不安焦躁地继续说,“现在只能希望,对方的体力能够比隼人更早地消耗结束吧。”
可惜,夏马尔的这个希望,不会有实现的可能性。
就算贝尔的体力已经用尽,他想要赢得指环战的执念,还是会支撑着他,死都不认输。
在狱寺隼人近乎孤注一掷般的凶狠一击过后,就算是贝尔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嘻嘻嘻……”即便是受了重伤,贝尔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随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他的体力和精神状况也到达了非常糟糕的状态,他现在还能死命地握住指环,也不过只是凭借心中那近乎疯狂的一点执拗,动作也越来越疯狂,“就凭你,也想守护住谁吗?”
这是贝尔第二次在狱寺隼人面前说出这句话。
但这一次,狱寺隼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远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狱寺隼人现在的心情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平静。
他能守护住谁呢?他想守护住谁呢?
狱寺隼人强撑着抬头看了一下记忆中场地外沢田纲吉所站的方向,轻声地喊了一句,“十代目……”
这是一身虚弱的气音,但是贝尔却像是听见了一样,他猛地收紧了自己攥着岚守指环的手。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贝尔,甚至又从指尖扔出一把小刀,狠狠地飞向狱寺隼人。
由于失血过多和体力的急速消耗,狱寺隼人躲闪的身形有些摇晃,他的指尖还保留着炸|弹所留下的刺鼻气味。这在敌人看来,是危险的象征,但是在狱寺隼人看来,却曾经是安全与可靠的代表。曾经狱寺隼人只有通过这些危险的武器,才能保护自己,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那些流血的战争虽然危险,但是在曾经的狱寺隼人眼中,却是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曾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想到这里,狱寺隼人突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自从遇到十代目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狱寺隼人知道,十代目不喜欢自己受伤。每次只要自己身上出现任何伤口,哪怕只是用创可贴就能够解决的细微伤口,十代目都会皱着眉盯着看很久。然后小心地为自己处理一切,并且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正在狱寺隼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场地外的沢田纲吉突然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样地开口了。
“狱寺隼人。”沢田纲吉还在变声期间,他的声音其实还带些少年的柔软,但是现在听来,却陡然带了些不怒自威的味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和我约定过什么,你忘了吗?”
狱寺隼人捏着指环链子的手突然一抖。
“……我没有忘记。”狱寺艰难地张开嘴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即便狱寺隼人知道沢田纲吉现在应该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回答,但是他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十代目总是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啊,隼人。”
狱寺隼人将两个人的这句约定轻轻念了一遍,突然松开了自己捏着指环的手指。他看着地上近乎昏迷,只靠着本能在拼命的贝尔,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真的很可笑。
指环战非常重要,彭列指环对沢田纲吉也非常重要。但是……无论是什么指环、是什么东西,在沢田纲吉心里,都不会比狱寺隼人更加重要。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狱寺隼人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我要陪在十代目身边……”由于长时间的战斗和烟雾,狱寺隼人的声音沙哑破碎,“十代目说过,我一定要站在他的身边……”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约定。狱寺隼人与沢田纲吉的约定。
几乎在狱寺隼人跑出校舍的一瞬间,爆炸声也跟着响彻天际。看着随着爆炸而陡然倒塌的校舍,纲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猛地停了下来。
“隼人!”纲吉不顾reborn的阻拦,就想要冲进爆炸还没有彻底停止的场地之中。
切尔贝罗立刻出声阻拦,“擅自闯入场地会视为违规。”
但是现在沢田纲吉心里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在乎这种事情?现在别说是切尔贝罗来阻止他了,就是彭列九代目亲自即刻现身在他面前说不准擅自行动,沢田纲吉都不可能会乖乖听话。
在reborn的示意之下,山本武和笹川了平连忙伸手握住纲吉的手臂,“阿纲,冷静一点,”其实山本武的声音也因为担忧有些发抖,但他还是强撑着要安慰沢田纲吉,“狱寺他……不会有事的。”
沢田纲吉的脸色苍白,他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让我进去看看!”
——好在沢田纲吉真的发疯闯进去之前,狱寺隼人的身影在烟雾中慢慢露了出来。
“十代目……”狱寺隼人艰难地向自己的同伴们走去,从他身上低落下来的血迹,染红了他所经过的土地。
原本还靠理智来约束自己行为的少年们看到这幅场景,立刻激动地冲了过去。
“抱歉,”狱寺隼人跌跌撞撞地站在沢田纲吉面前,“十代目,我没能赢下这场战斗。但是我完成了和您的约定,我有好好保护好自己。”
听到狱寺隼人这么说,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眼底猛地一阵发酸,几乎要在众人面前落下眼泪来。“我知道。谢谢你,隼人。”
沢田纲吉从来不认为眼泪可以解决什么,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除了眼泪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纲吉下意识地伸出手臂,似乎想拥抱一下自己的好友。可是在看到狱寺隼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后,纲吉的动作猛地一顿,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加重狱寺隼人的伤势。
几乎时刻都在关注沢田纲吉的狱寺隼人,立刻就察觉到可纲吉的想法。银发少年露出一个虚弱地微笑,突然伸出手臂将他效忠信赖喜爱着的十代目抱在了怀里。
以狱寺隼人的性,和他对沢田纲吉的敬仰,其实平时他根本没有办法对沢田纲吉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但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失血后的虚弱和失神,狱寺隼人突然想要放纵一下自己。
……他想要,离沢田纲吉,离他的十代目,更近一些。
“十代目,”狱寺隼人感觉自己几乎能够闻到纲吉身上温暖如同光芒的味道,“是我应该谢谢您。”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本就快要脱力的狱寺隼人更是身体一软,几乎要晕倒在这里。
“隼人!”纲吉扶住伤痕累累的狱寺,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狱寺身上的伤口,袖口处立刻滑落出三张用来召唤式神的符咒。
可是还不等沢田纲吉行动,他的手腕就突然被狱寺握住了。
虚弱到极点的银发少年艰难地摇摇头,还是硬撑着对纲吉说:“十代目您不是曾经说过,不希望在巴利安面前太早暴露阴阳师身份吗?”
纲吉一怔,立刻急切地对狱寺说:“可是你现在的伤势都已经——”
“不要紧的,”狱寺打断了纲吉的话,“我没事的,”少年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容,“十代目,请您不要因为我而打乱自己的计划。”
从小在里世界长大的狱寺隼人,太了解里时间中会有怎样黑暗的手段了。巴利安作为彭列的暗杀部队……他们所掌握、所熟悉的手段,一定会是里世界之中最残酷最黑暗的那一部分。
狱寺隼人希望沢田纲吉能够保有一张底牌。而不为了他打乱曾经的满盘计划。
“你就听他的吧。”很久都没有开口的夏马尔突然出声说,“这个小鬼也不是这么好劝说的。”夏马尔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扫过沢田纲吉的狱寺隼人,“如果你今天不答应他的话,他以后想起来这件事情,说不定会后悔到撞墙自尽。”
听到夏马尔的这句话,reborn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深有同感。教导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的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做过老师的夏马尔和reborn才能理解吧。
在狱寺坚定的目光和夏马尔的劝说之下,纲吉咬了咬牙,只好无奈地收回手中的符咒。他又转过头看着切尔贝罗,厉声问,“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身为指环战裁决者的切尔贝罗一怔,“可是我们还没有宣布……”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沢田纲吉几乎是咬着牙舌尖吐出了这几个字,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怒气。
“……当然可以,您请便。”在沢田纲吉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之下,切尔贝罗不自觉地低下头,退让道。
“隼人。”纲吉扶着狱寺隼人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但是说话时候的语气却更加轻柔,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我们回家。”
“……啊,”由于失血和脱力,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楚的狱寺隼人听到沢田纲吉的这句话,勉强撑出一个笑容,“好。”
“约定啊,”在没有人能够听到的废墟之下,贝尔的声音虚弱而缥缈,回荡在因定时炸|弹爆炸造成的一片狼藉之中,他反复重复着狱寺隼人刚才在他耳边说过的那句话,“嘻嘻嘻,约定啊——”
……那是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的约定。
沢田纲吉要求狱寺隼人保护好自己。
这种愚蠢幼稚的约定,在巴利安这些整日刀口舔血的杀手们看来,真的很可笑。
但是非常莫名其妙的是……总是在笑的贝尔,此时此刻竟然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变得非常僵硬,连笑容都只能挤出半个。
由于严重伤势而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贝尔,在恍惚之间,突然想起来曾经沢田纲吉对他因为一饭之诺而说过的那句话,‘因为我们曾经约定好了啊。’
原来约定和约定,也是不同的。
贝尔嗤笑一声,像是在笑自己,也像是在笑狱寺隼人。脸上仍带着张狂笑意的金发王子,缓缓闭上眼睛,神智开始陷入漫长的黑暗之中。
贝尔和狱寺一战,是沢田纲吉一方,输的第一场战斗。
虽然狱寺隼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安危在沢田纲吉心中,会比胜利和彭列指环更加重要。但是银发少年还是没有办法掩盖和忽视自己心中的愧疚感。
在纲吉的式神们为他治疗的时候,狱寺趁着他的十代目不在身旁,突然开口郑重地对坐在一边的山本武说,“山本武。”
狱寺很少用这种方式叫山本,但此时此刻,这种连名带姓的方式,却更加显示出了少年心中的不安与纠结,“明天……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脸上总是带着爽朗无害笑容的山本武此时也收敛了往日的笑容,他此时的表情,更接近于他每次拿起剑时的严肃认真。
山本武在回答狱寺隼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巴利安雨之守护者斯夸罗的身影。黑发少年攥紧了双拳,“我一定会赢的。”
正在说话的少年们,并不知道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早就已经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
碧洋琪倚在一旁的墙上,看着房间内两个如同宣誓效忠般郑重真诚的少年,沉默地推开了自己脸上的护目镜。
“其实有时候……”里世界的毒蝎子突然开口对身旁的沢田纲吉说,“有时候我会感觉很庆幸,还好隼人所效忠的首领是你。”
没有了宽大护目镜的遮挡,沢田纲吉能够看到碧洋琪眼下的淡淡青黑。虽然碧洋琪在今晚岚守一战之中表现得非常冷静,但是作为狱寺隼人姐姐的她,又怎么可能不为狱寺隼人感到担心?
她只是……不说而已。
“隼人的童年并不幸福。”碧洋琪有些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在察觉到沢田纲吉投过来的惊讶目光之后,碧洋琪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向对方解释说道:“我知道你曾经向夏马尔打听过隼人之前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隼人呢?如果你去问的话,隼人一定会告诉你的。”毕竟他是那么地……忠诚于你。只要是你所要求的事情,狱寺隼人一定拼死也会办到。
沢田纲吉看着房间内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的狱寺隼人,沉声回答:“因为我能够感觉到,那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我……不希望隼人因为我的好奇心,而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怪不得。”在一阵沉默之后,碧洋琪突然一笑。
她怎么能忘了沢田纲吉是一个多么温柔到小心翼翼的人呢?
——也正是因为沢田纲吉的这种性,所以碧洋琪真的会很庆幸,还好狱寺隼人选择的人是他。也只有沢田纲吉,才能为狱寺隼人考虑得这么周全。
“隼人的生母并不是我的母亲,”碧洋琪收回自己落在狱寺隼人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沢田纲吉,“而我的母亲,才是我们家族所承认的……真正意义上的主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碧洋琪并不想用‘婚外情’或是通俗意义上的‘小三’来形容曾经那个女人。所以她用了一种更温婉的说法来形容上一辈之间复杂的关系。
“……我明白。”在片刻的走神之后,沢田纲吉轻声回答。
“在隼人很小的时候,那个女人……他的母亲就已经过世了。”碧洋琪现在的声音完全不像她平时的语气,“而在很久之后,隼人才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份。”
“从隼人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他就离开了家族。”碧洋琪摘掉卡在自己额间的护目镜,“虽然隼人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怨恨我们。”
沢田纲吉从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在碧洋琪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他静静地听着碧洋琪继续说,“我曾经想过,如果隼人一直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没有见过曾经在里世界中流浪的hurricane bomb,”碧洋琪突然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声却非常苦涩,毫无笑意,“所以你不知道隼人他的状态曾经有多么糟糕。”
碧洋琪曾经听过别人如何形容那段时间的狱寺隼人。——‘四处咬人的流浪犬。’
碧洋琪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处在那种状态之中。但她无能为力。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首领,”碧洋琪用她很少用到的温和语气说,“你都教给了隼人很多东西。”
“我为隼人能够遇到你而感到庆幸。”
碧洋琪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又将护目镜戴到了自己的脸上,走进房间内去看望自己的弟弟。
而留在原地的沢田纲吉却独自一人站了很久。
“什么感觉。”从纲吉怀中跳出来的reborn轻声问他,“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狱寺隼人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感觉?”
正在走神的纲吉在一怔之后,才回过神来,“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对隼人更好一些。”
“……随便你。”
听到reborn语气中那一丝僵硬,纲吉低下头看向自家老师,“reborn?”纲吉有些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你想太多了,蠢纲。”reborn拉了拉自己帽檐,用嘲讽的语气对纲吉回答。
不过沢田纲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一只落在他指尖上的蝴蝶上。
“是么?”颜色鬼魅的蝴蝶与昏暗夜色下的灯光,半明半暗地映着沢田纲吉的表情,“我知道了。”
reborn能够认出,这只青色妖魅的蝴蝶,属于沢田纲吉式神青行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行灯是沢田纲吉神社中的大杀器。她虽然没有大天狗或是玉藻前那么强大的杀伤力。但是她对于各种消息的掌控和了解程度,却连彭列情报部,都忍不住自叹不如。
里世界杀手之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你做了什么?”——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沢田纲吉动用青行灯吧。
“……”沢田纲吉不太自然地躲开了reborn探究的式神,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我……我问了问她,贝尔的生死。”
“所以呢?”听到沢田纲吉说出这句话,reborn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他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无奈……明明知道贝尔是个多么危险的敌人,怎么沢田纲吉就是学不会离这个疯子远远得呢?
“他还活着。”纲吉能够察觉到reborn现在不满的心情,所以他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这个就够了。”沢田纲吉欲盖弥彰般得补充道,“我只是不希望隼人这么早就背上杀人的良心债——”
看到reborn怀疑的目光,纲吉起初还能故作坚定地回望过去,强撑着假装自己毫不心虚。但是很快他就耸下肩膀,偏过头不敢看向reborn,并且决定用走进房间去看望狱寺隼人的方式来躲避老师狐疑的打量。
“……蠢纲。”reborn看着沢田纲吉怂巴巴的背影,突然意义不明地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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