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是被人算计进来的, ”玄殷捡起了一片骨骸道, “碎尸万段, 手段相当残忍,也不知是怎么惹上那样的人的。”
“你也觉得不像是那个组织的人?”林曜侧目问道。
玄殷点头:“那个组织向来以抽取仙魂为第一要务, 杀人很多,但不至于折腾出这样的办法来,应该是寻仇。”
“或许是那个组织的人来寻仇也说不定,”林曜在洞内扫视了一周, 在那些破碎的蜘蛛卵前停下。
这里应该是有人取走了蜘蛛卵然后被母蛛袭击, 然后将那两枚蜘蛛卵给了柳家和黄家的人, 导致他们被母蛛攻击食用。
这种手法倒是聪明的很, 若非他跟玄殷来,只怕有人来了也会以为他们是被百目蜘蛛攻击至死, 仙魂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消散,自然找不到丝毫的踪迹。
这样的手法倒是跟他有点像, 若他力量不足时寻仇, 自然也要处理的毫无痕迹。
“还找的到其他线索么?”玄殷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林曜摇了摇头:“有什么痕迹也被破坏殆尽了, 这里找不到什么了,走吧。”
林曜转身, 踏着那些骨骸直接飞身离开,玄殷正要跟上,却蓦然发现了那断裂的卵壳上面一抹微微的亮光划过, 手伸过去时却拾到了一根黑色的发丝。
柳雪儿的?黄临风的?或者是那曾经进来过的人的?
玄殷将那缕发丝小心的收了起来, 转身飞身跟了上去。
“怎么待了那么长时间?有别的发现?”林曜看着追上来的玄殷问道。
玄殷沉默的摇了摇, 将手中收拢的碎骨给他看:“收了些这个,回去让他们家人好安心。”
“你倒是心善,”林曜看了看那骨骸说道,“不过就不必告诉他们是仇人寻仇了,若是真的惹上那个组织,只怕整个柳湖城都会不复存在。”
“好,听你的,”玄殷说道。
[宿主,他撒谎,他刚才好像捡到了什么,]系统特别机灵的汇报道。
林曜面色入场:[我知道。]
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女的遇险,最后差点儿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这样的事情让柳黄两家道谢的时候都带着悲伤。
“可他们怎么会去招惹百目蜘蛛呢?”柳家的族长问道。
“母蛛正产了卵,或许是觅食的时候遭了殃,”林曜淡淡说道。
他一出口,那些悲伤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线索看似再次中断,林曜与玄殷则告辞离开,玄殷中途告辞离开,林曜也返回了麒麟城中,好像打算就此罢手一般。
[宿主,玄殷有问题啊?]系统不明白的说道。
[有问题,]林曜回答他道。
玄武城主隐藏最深,看似沉闷无比实则心细如发,这样的人若是想做一件事情必定能够积累数年之久。
之前烟雨城的事情被放出来,麒麟城遭遇三方围攻的时候林曜的本意就是想排除一些人,引出那幕后之人。
能够建立起那样庞大组织的人必然隐藏的很深,之前他怀疑过白皑,可是他被黑衣人打伤后证明那人的能力的确有问题,半桶水晃荡的那种。
后来他怀疑过祁长歌,但是一个连他的小徒弟都容不下的人,实在是很难隐忍那么久。
凤菲儿本也有可能,可是事实证明他高看了那个女人,若真是她,在他要求合作的时候便会一口答应,因为他身为麒麟城主并未做过那些恶事,那个将烟雨城的事情暴露出来的人是一定知道的,他在正道之中,麒麟城主的位置必然不会丢。
身为天下人仰慕的人,必定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凤菲儿答应,他一旦拒绝便会被天下人唾骂,可是凤菲儿拒绝了,说明她也不是。
那么那个一向神秘,每每总是算迟一步的玄武城主的嫌疑便达到了顶峰。
可推定黑衣人是他没错,林曜却发现他的的确确又在找寻着什么,忌惮着什么。
能够让他找寻的东西是什么?是最终达到灭世力量的关键,还是他正在找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灭世之人?
林曜之所以已经确定还隐忍不发,便是怕自此断了线索,目前只有玄殷知道什么,一旦抓错了,让人死了或者跑了,然后发现不是这个人的时候,他将无法掌握接下来的线索。
[那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系统对一切懵懂无知,只惦记他的大可爱,[什么时候去看大可爱?]
[不看,]林曜直接拒绝道。
即使已经将人驱离了自己的身边,就系统这样一天三顿按点儿的念叨,林曜觉得小徒弟好像一直在身边似的。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礼取闹,]系统气愤的转圈圈,可是他能去的地方十分的有限,宿主不去,他根本就见不着他们家大可爱。
林曜微动了一下眉头道:[闭嘴。]
林曜并没有刻意的去避讳林溯,也没有特意的去见他,但是他跟在玄殷的后面到了风雨城再度碰到小徒弟的时候还是蹙了一下眉头。
而小徒弟当时的状况似乎是正被人追着,林曜追人而来,不便出现,直接拉着人离开,到了城郊松开手的时候略带了些审视的看向了林溯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一次碰上还可以解释是巧合,两次就让人不得不怀疑点儿别的事情了,比如说……
林曜握住了林溯的手腕,灵气瞬间探了进去,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的时候微皱着眉松开了他的手腕。
而觉得太过于不正常的不止林曜一人,还有林溯自己。
一次碰上师父可以是巧合,第二次却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初见林曜时的惊讶被林溯表现的淋漓尽致,但他却知道林曜说不会来找他,就真的不会来找他。
那么师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些在他后面轮回时总是遍地找寻他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林溯睁大了眼睛询问道,待到问题问出了口,他眸中浮现了一缕期待,“师父是来看徒儿的么?”
“不是,”林曜直接回答道,“过来查点儿事情,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柳湖城跟风雨城可是相隔千里。”
林溯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沮丧,下一秒勉强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一些:“徒儿是被人追杀,所以才会到处乱跑,跑到此处实属无奈,不是刻意探寻师父的踪迹的。”
“被何人追杀?你可是惹上了什么仇家?”林曜垂落在袖袍下的手微微收紧,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又怎会厌恶,可是只有他们之间的交集越少,小徒弟才会越安全,却没有想到他也会遇到危险。
“徒儿惭愧,第一次外出游历之时在山林之中遇一女子,她看上了徒儿身上的宝物,又发现了普通人的身份,欲行不轨,被法器弹射而死,徒儿猜测可能是那金家寻仇,”林溯垂着头苦笑了一声说道。
“我不是说过,持麒麟令可以随意支取银钱么?你虽出了麒麟城,但还是我的徒弟,由不得旁人欺负,”林曜看着他说道,“这样颓废沮丧,莫非从前教的东西都浑然忘记了?”
“徒儿不敢忘,”林溯抬起了头,努力让自己的腰背挺直,只是眼睛跟林曜对视上,眼眶已有几分的发红,“只是为了避免打扰师父,而且目前自己尚可应付,师父教导,不可过分依赖他人,徒儿也记得这一点。”
林曜对自己严苛要求,但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忍心他受这般的委屈,心中有几分滞闷,可这样的话却不应该反驳。
“记得也好,若是能够自己解决,也不必为师操心了,”林曜负手离开,却听身后脚步声响起,脚步微滞,已经被人从身后抱住。
少年的手臂已经足够的有力,也能够将他环抱住,那一瞬间,林曜觉得只要小徒弟开口求他,他就一定会带他回去。
可是少年声音闷闷:“这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师父,徒儿不敢要求再回麒麟城中,只是想再抱一次师父,日后徒儿会谨记自己为凡人的本分。”
缓缓的鼻息喷洒在颈侧,有些微痒,林曜知道他已经长的跟他差不多高了,但是两厢对比,这孩子还没有成年。少年哀伤颓然的神情在眼前浮现,林曜微微叹了一口气任由他抱了一会儿道:“为师该走了。”
那环抱着的手臂松开,林溯在他的身后道:“徒儿恭送师父,师父别回头。”
否则那除了想念之外的情绪一定会让他察觉到端倪。
那双眼睛红的可怕,眼角也沾着隐隐的泪水,看似可怜,实则充斥了无数的扭曲和欲.望,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着他离开,以后再不允许!
林曜果然体贴的没有回头,系统虽然看到了,但是只觉得大可爱的眼睛红的厉害,好像要垂下血泪的感觉一样,叹息道:[大可爱拼命忍住不哭的样子好心疼啊……]
[疼吧,]林曜一句话,系统觉得被气的仿佛能上天。
林曜是真的觉得养孩子一定得一个人养了,要不然父母可能就孩子的教育问题吵的天翻地覆。
擎元大陆的表面仍然风平浪静,可是底下却暗潮汹涌,仿佛随时能够掀起巨浪搅乱这一池的水。
柳湖城柳家在林曜去过的第三年被屠了个干净,全族的男女老少无一人放过,仙魂尽散,柳家彻底的破败。
而自那之后,各个子城就传来了莫名其妙的消息。
“你是说阴鬼堂的长老睡了一觉醒来,从仙魂九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林曜的手指摩挲椅柄,眸中划过一抹流光,“人没有死?”
“对,”禀报之人心有余悸,那样诡异的事情实在太让人心惊,若是一人能够随意夺走他人的仙魂,那该是怎样一件惊悚的事情。
“消息暂且压下不许泄露,”林曜嘱咐道。
若不将这样的事情压下,整个擎元大陆将会陷入一种人人自危的浑水之中,浑水摸鱼可不是件好事。
“是,”那侍卫匆忙退下。
玄殷自然的从正殿的门口走了进来:“我说说的劫难之人已然出现,仙魂九阶,若再不加以阻止,真的会出问题。”
林曜看向了他,那样沉稳的脸上竟是难得的出现了焦急之色,林曜唇角轻勾:“你想请我帮忙?帮忙之后呢,杀了他还是带回你的玄武城中研究一下他修炼的功法?擎元大陆这滩浑水,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林曜紧紧盯着他,心里却也在暗暗的心惊,若他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在柳湖城中百目蜘蛛那里应该是第一次遇到那个人,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仙魂五阶,对于柳家忌惮非常,可那之后不过短短三年,他就能够将柳家覆灭,再两年直接可以对仙魂九阶之人下手,不让他人察觉丝毫痕迹。
虽然下手的是阴鬼堂那样邪派组织,但是那样的力量增长委实过于可怕。
但反过来说,对方力量可怕,下手却都挑的是邪派之人,下手极轻,连命都没有要,可玄殷所掌握的组织却是处处要人性命,每每收集仙魂都要屠尽一方城池的性命。
力量还是人性?林曜委实没有办法区分这两个人谁是灭世之人。
现在那个人的踪迹不需要玄殷的存在就能够找到,那么这个人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你发现了?”玄殷那张脸仍然没有半分的表情,“知道了多少?”
林曜淡淡点头:“我知道你是那个屠了苍茫城后被我打伤的人,也是那个组织的掌握者,你是玄武城的城主,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是杀过很多人,但从未想过对你动手,”玄殷静静的看着他道,“人都渴望力量,我也一样,别人都说我卦象无双,可是无双也有无双的坏处,因为几十年前我曾算过一卦,这片大陆会在抽取仙魂之人的手上湮灭,不是死很多人,是彻底的不存在,而那抽取仙魂之人不是像我那样杀人后抽取,而是他天生就能够容纳各种各样的仙魂于体内,我不想死,可力量毫无寸进,无法匹敌,自然就要想别的办法。”
“你未曾想过那灭世之人可能是你么?”林曜看着他同样平静的说道,刚才一触即发的攻势却停了下来。
“算卦之人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所以不会是我自己,”玄殷直直的看过来道,“我是算出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能够知道一件事情的方法有很多,”林曜淡淡说道,“你说自己不是,我却无法全然信任你,我不会与你联手去对付那个人,以免你坐收渔翁之利成为真的灭世之人,自然也不会同他一起对付你,因为你若死了,他只怕更加难以对付。”
至少玄殷目前是可以交流的,而那个人处处手下留情,或许也不是全然的无法交谈。
关键的是确定他们两个人谁是。
“你果然聪慧的让人喜爱,”玄殷留下了这一句后飞身离开了这里。
[宿主他怎么夸你?]系统明显的状况外。
林曜冷淡道:[因为我聪明。]
三方鼎力,其他三城已经是局外人,只有他,那个人,还有玄殷三足鼎立,他退出局外,那么就是那两个人相争,鹬蚌相争,自然是他这个渔翁得利。
不过这样复杂深奥的问题却是不必解释给系统听了。
玄武城内以黑色为主殿,白日看时厚重又大气,可是夜晚即便亮着无数的夜明珠,也看起来极为的幽森,尤其是在玄殷独自一人走进大殿之时看见那慵懒的倚靠在高座之上的人时。
随着他的走近,那人的脸呈现在了玄殷的面前,让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剧烈收缩。
“你跟师父说了什么?”那坐在高座之上的人有些懒洋洋的问道。
“是你,”玄殷愣了半晌开口。
高座之上青年泼墨一样的长发用发带随意束着,高大身体坐在那宽敞奢华的高座之上竟有几分委屈了那修长身材感觉,他的眼角眉梢狭长,淡漠又慵懒,可唇角一勾,那邪气就好像扑面而来。
青年长的极为俊美,这是玄殷在八年前就预料到的事,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当初那个他们谁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少年,会是眼前这个只是静坐就让人不敢小瞧的人。
灭世之人,合该有这样的威势。
最是不起眼,却又隐藏的最深。
“是我,”林溯手撑着头轻轻开口道,“玄殷,啊,不,或许我该称您一声义父,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跟你说了,你会信?”玄殷站在那里说道。
“自然不会,”林溯回答的毫不犹豫,“只是客套一下,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而已。”
“你来找我想做什么?”玄殷的手负在身后已然暗暗使力,能够灭世之人绝对不容小觑,若是他赢了,他会更上一层楼,可若是输了,面对的绝对会是死亡。
“义父都知道了,何必又来问我,”林溯收拢了脸上的笑意,漫不经心的道,“我被义父追杀了五年,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追杀,难道不是给你送补品去的么?”他越是淡定,玄殷的脸色就越凝重,“你不怕你师父知道了以后对你失望么?”
“当然怕了,所以今天义父你绝对走不出这里,”林溯缓缓的从高座上站了起来,只是一瞬,在玄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掐住了他的喉咙,而那座椅前的虚影才慢慢的消散。
手中传送信息的玉简被击的粉碎,玄殷脸色终于变了,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竟不是一合之敌,着实可笑:“你杀了我,日后你师父问起,你如何回答?”
“师父对你无情,自然不会在意你的生死,”林溯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并指伸到了他的眼前道,“多谢你这玄武城中的补品,要不是你那组织庞大,我今日可能要废一番功夫才能制住你了。”
他的手指微动,玄殷感觉到了体内响应了一种奇怪的牵引之力,分明柔和至极,可是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仙魂正在与身体失去联系。
“你在做什么?!”玄殷想要伸手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巨大的仙魂显现分离,被眼前的人轻松自在的收入了身体内部。
“当然是把你变成废人啊,”林溯松开了他,看着他无力的坐在地上,蹲下了身来,长发垂落在胸前极为的飘逸,可是玄殷却没有办法去注视他的面容如何。
他从未这般的无力过,也从未这般的失意过,若是成为废人,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给我!”玄殷的面孔有些狰狞,可是朝着林溯扑过去的时候却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青年轻松的站在,低头的时候目光中带着悲悯:“看在师父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你要好好体味一下我之前的感受。”
那种被所有人漠视悲悯,无力无能的感受。
第一个是玄殷,因为他待在师父的身边实在太过于碍眼,五年的追杀一朝回到自己身上的滋味,会让他的余生都活在不该招惹他的后悔之中。
至于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一个慢慢来。
曾经他为鱼肉,旁人如同猫一样随意戏弄,如今他为刀俎,那些人自然也要乖乖的像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现在的力量还不太足够,毕竟师父的力量应该比玄殷来的更加强悍,他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林溯丢下那颓废坐在地上的男人朝着外面走去,曾经九阶的修为能够让他永世不老,可是失去那些修为,他却会比常人老的更快,最后以最丑的姿态失去生命。
可他刚刚出了大殿,鼻尖却隐隐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转头时就见那玄殷坐于大殿中央,腹部的血流蜿蜒于地面,分明平滑的地面因为鲜血的流淌浮现了无数玄妙的纹路。
那纹路鲜红,不断的镌刻勾画着,在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一道血红的光芒直通天际。
与此同时,一道宛如从天空传来的巍峨声音响彻了这片大陆。
【灭世之人,麒麟林溯。】
林曜本来夹在指间的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之上,打乱了那本来已经摆好的棋局。
[宿主,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系统磕磕巴巴的说道。
林曜起身,朝着云殿之外走了过去,五洲之地之间相隔万里,可是那声音的方向分明是从玄武城的方向传过来的。
鹬蚌相争,看来没等渔翁得利,就有一方赢了。
[那个声音说的林溯不会就是大可爱吧?!]系统后知后觉,但是下一刻就开始反驳,[肯定不可能,他诬赖人,大坏蛋!我的大可爱才不会是什么灭世之人的。]
系统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得到林曜的丝毫回应,有些低落的问道:[宿主,你真的会杀掉大可爱么?]
林曜看着那个方向的天空没有说话。
他猜测过灭世之人的身份,甚至曾经一度怀疑过林溯,敏.感多疑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信任,最心疼的孩子就是林溯了,而那个人……
[很有趣不是么?]林曜蓦然笑了出来。
他原本担忧会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居然能够骗过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成长到他无法匹敌的地步,只能说……真不愧是他教养出来的孩子呢。
[宿主……?]系统被他的反应弄的有些糊涂。
[你应该提醒我,如果不完成这次任务,面临的将是三千一百万的损失,]林曜的眸微微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以命换我的消息,够胆量,”林溯看着大殿中央血枯而亡的人,恨不得将人复活了再碎尸万段一遍。
不过……灭世之人?
还真是给他面子,他虽然厌憎这个世界,却没有打算将之毁灭,即便师父知道了他拥有力量,也应该高兴才是。
应该会高兴的……吧?
林溯眸中闪过了一抹深思,师父知道他拥有力量可能会高兴,但是若是知道他的力量怎么得来的就不会那么高兴了,若是再知道他对他的心思,只怕会离心。
林溯挥手,那巍峨绵延的玄武城主府在一瞬间坍塌破败,就像是宣告着主人的死亡一样。
一句仿佛从天际传来的话直直的入了这片大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有凡人者不明所以,有妖兽者仰天长啸,还是无数的修行者反应不一。
他们是第一次听到灭世之人的存在,可是这样浅显易懂的意思却是只需要一听就会明白。
那个人会灭世,灭世则意味着整片大陆都会不复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短暂的疑惑之后,整片大陆都沸腾了起来。
“灭世之人,怎么可能?”
“比五方城主还要厉害么?”
“听说麒麟城主的徒弟就叫林溯,还拜了其他四方城主为义父义母。”
“若是如此,那他还真有可能超过五方城主,但是五洲之地这般大,又怎么可能轻易灭世,那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即便如此,也要麒麟城主出来给个说法才行。”
“给什么说法?”一旦声音在议论的外热闹的地方乍然响起,“之前阴鬼堂的长老为何突然失去仙魂的原因你们可知道?灭世之人拥有一种功法,不肖杀人就能够直接将人的仙魂抽取,让人沦为废人,若想灭世,如何不容易?”
这话一出,群情大哗,而这样的话几乎在大陆的每个角落响起,引起人心异动。
麒麟城主本为主持公道之人,可是他的徒弟竟然公然抽取仙魂练功,这样的做法怎能令人信服?
修行者们明白这将不再是什么杞人忧天,麒麟城主府一瞬间被修行者包围,而其他三方城主作为义父义母同样苦不堪言。
他们同样惊讶于灭世之人的出现,却以祁长歌内心最为复杂,他是知道林溯当初从迷雾森林活着回来的消息的,只是那之后不知道怎么遭到了林曜的厌弃,林曜也没有为了徒弟找他的麻烦,便以为这事算是就此揭过。
可玄殷的通天大阵非以主人全身血液,主人的命为祭才能够开启,能将玄殷逼到那种程度,又岂是好相与的。
可若是逃始终不是办法,逃避就是包庇,若是能够借整个大陆的力量将其现在剿灭,他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对,一定要将其剿灭。
白皑和凤菲儿的心思同样,好不容易死了个玄殷,却多了一个林溯,从前他们道理尽失,只能落得个不辨是非的名声龟缩于各个城内,可是如今虽然危机浮上心头,却可借整个大陆之力将那份隐患消除掉。
不管三人如何打定主意,此时的麒麟城中却迎来了一个久未回归的主人。
一袭白衣包裹着的身躯修长挺拔,长发被发带束在身后,偏偏那额边的发落地时随风摇曳,衬得那狭长的眉眼更加漆黑深邃。
既然师父注定会知道,林溯也就先放过了其他三位城主,他总要先给师父一个交代才行,可人都站在了云殿门前,对着那道轻薄的门却有几分的不敢推。
他在旁人的面前自然肆意妄为,可是对于师父,纵使在脑海之中想过了无数个侵占他的方式,也想过让他后悔当初将他驱离麒麟城的念头,可是尚未见到人,只是一道门就让他有近乡情窃之感。
“不进去么?”陌生又熟悉的清冷语调是从背后响起的。
林溯转身,便见那一缕如烟雾似的纯白,乍然相见,情思翻涌,本是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师父。”
原本清亮的少年音变得磁性低沉,尾音更是宛如从胸腔之内发出一样,在人的耳边萦绕,惹得耳心微痒。
[大可爱长的真的好好看了,他为什么要回来,宿主……嘤嘤嘤,]系统一瞅见人就开始发出老母亲一样的哭泣。
林曜看着眼前的男人却也意外的跟它有同感,曾经印象中带着婴儿肥的少年完全长成了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俊美的模样。
一双眉眼斜飞如画,深邃却又不轻浮,一袭白衣让他宛如神君仙人,哪里有半分像是灭世之人。
只是若那眉眼再淡漠些,眼神再无情些,或许会比现在这般的手足无措更让人觉得俊美非凡。
虽然同是白衣,但林溯却能够区分出他与师父的不同来,师父宛如冰山之上最纯净的那朵雪花,而他自己却像是用这样的白色包裹着他的罪恶,肮脏不堪。
“长的有些认不出来了,”林曜神色如往常的推开了门,转身让他进来,“长久未归,连门都不知道怎么开了?”
林溯走进这座大殿,看到那些熟悉的场景,好似一瞬间回到了曾经一样,他满室乱跑,喜欢扑在师父怀里的模样,读书写字时师父偶尔指点的模样,还有做错了事情被师父掐着脸蛋教训的模样,一切都还仿佛在昨天。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曾经被那样无情驱离的时刻只要想起,心脏仍然隐隐发痛,比之毫不知情被人背叛时要痛上千百倍,即使理解这个人的做法,也无法理解他为何能够那般的无情。
“自然知道,”林溯看着林曜在桌案前坐下,同样坐在了他的对面道,“师父不问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么?”
“我之前收到过消息,阴鬼堂的长老被人活生生抽取了仙魂,沦为了一个废人,”林曜看着对面的男人淡淡道,“玄殷死前的通知我也知晓,那个人是你,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拥有这样的本事的?”
他问出了口,林溯笑了一下答道:“十岁时第一次出去游历之时,记得曾跟师父说过,曾经因为宝物被一个女子觊觎,那女子被法器弹射而死,那时我第一次吸收了仙魂,本是想兴冲冲的告诉师父的,可是偏偏那个时候知道那是禁术,只能隐瞒,师父可会怪罪?”
林曜垂目,那个时候若是告诉他,只怕他会直接下手,可是这样的机缘巧合却救了他。
下手,他真的能够下得了手么?惩罚世界果然非同凡响,连他都会动摇。
“为什么杀了玄殷?”林曜想起他之前的行事,虽然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灭世之人,但看起来还没有丧心病狂的想要灭了整片大陆。
又或者不是他?可这样的本事和能力,百年之内不会有人能出其右。
力量本身是无罪的,林曜觉得自己或许会教歪孩子,但是却不至于教坏孩子去毁灭世界,林溯本身的抗压能力也强的很,若是因为祁长歌的行为,大可去找祁长歌报仇,灭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可是不管如何,任务就是任务。
“师父不是在风雨城见过我被追杀么?”林溯很是平静的说道,“那是玄殷派去的人,师父所找的那个抽取仙魂组织的头领也是他,我帮师父杀了他,师父不高兴么?”
“你杀了他?”林曜淡淡的问道。
“算是杀了,”林溯有些贪婪的看着他的面容,就像是将这缺失的几年通通补充完整一样,“我抽了他的仙魂,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是自己自杀的。”
[大可爱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灭世之人嘛,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系统着急的宛如一个看着亲儿子踏入贼窝的母亲,偏偏它还跟贼窝头领是一伙的,[就算是,我们也可以教化他,感化他,让他不要灭世不就行了。]
[任务内容是复仇,]林曜打破它的幻想。
虽然时光回溯,但是他的这副身体的主人的确在百年之后死了,因为眼前的人。他的任务从来不是阻止他灭世,而在他灭世之前杀了他。
而且就算教化成功,他也不能陪伴他千年万年,因为之前那些以为是徒弟对于师父关怀的举动有了新的释义。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回事果然是存在的,那个时候的林曜虽然怀疑,但是的的确确是选择相信了他的。
“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他?”林曜的手指在桌面轻点。
“从前是因为无法避免杀戮,只能杀了那些作恶的人再抽取仙魂,”林溯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冰玉似的手握在了掌心,直直的看着他道,“现在是不用杀死就能够直接抽取仙魂,我不杀无辜之人,即使是罪恶之人的血液也不想沾上,因为用来握着师父手的这双手,我想它们是干净的。”
林曜指尖微动,却仿佛被那传递在手上的温度烫伤一般,他看向了对面男人的眸子,里面哪里是什么仰慕尊崇,分明是关也关不住的情意绵绵,里面掺杂着贪婪,欲.望还有势在必得。
他不是从前那个无力的徒弟,他拥有力量,不是拒绝就有效的人。
[哇……!]系统哭的痛心疾首,简直想用锤子去敲儿子的头,看上谁不好看上宿主,那些喜欢上宿主的一个都没有好下场的。
本来以为还有得救,现在彻底没救了。
林曜被它吵得头疼,直接屏蔽了事,可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曾经不管如何的使力,对面那人握着的手都带着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
系统为林溯担心,却没有想过为他也担心担心。
把他一身本事学了个彻底甚至还青出于蓝的人,若是放在平时,他必会十分欣慰,大加赞赏,可是现在这个人不仅骗人的本事一流,力量还不可捉摸,谁优谁劣,真是一目了然。
爱情虽然会使人盲目,但是那是在那些人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情况下,甚至于没有眼前人这么精明连他都能够欺骗的情况下。
虽然目前林溯看着对他一往情深,但是谁知道这副深情的面孔之下到底隐藏着几分情意?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又是假的?
辣鸡系统,吃枣药丸!
“林溯,我是你师父,”林曜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师父若想说悖逆,可是师父何曾在意过那些规则,又何曾在意过世人的想法?”林溯的手顺着他的手抚摸到了那细腻的手腕处。
林曜“……”
看,都被人看的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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