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栋鬼屋般的旧宅里住了有一段时间。
走廊上的花瓶。
盒子里的魔法石。
摆在书架和柜子上的厚厚书籍。
你这次的看护者,詹森·布拉德都允许你随意取用。
他是一个绅士至极的红发魔法师,额前有一络白发,同时又是一副俊朗温正的青年模样。
无论是没日没夜的研究着魔法书籍,还是与你一同进餐时挽紧袖口、摆弄刀叉,詹森的脸庞上浮现的神情通常都倾向于一种温和的矜持,却又浑身透着一股漠然处事的死寂感。
通俗的说,就是好像太过平静以至于有点颓丧。
你不太理解,不过魔法师很多时候有些古怪的个性也很正常。
况且詹森对你很好。
他基本不限制你的行动,也不多过问什么。
这就使得你在这段时间里相当自由,虽然没有出门,但你基本上已经把这栋旧宅的阁楼储物室都翻了一遍。
詹森似乎也只是认为你心血来潮想要整理房间,他嘱咐你不要弄得浑身是灰尘,就继续管自己看书了。
他这样不慌不忙,除了对你的信任以外,你知道有一部分其实也是魔法给予的自信。
众所周知,凡间的小偷是偷不了魔法师的东西的。
因为魔法师的屋子里,摆放的物品都遵从着魔法师的意志。
于是,你同样也无法用屋子里的任何东西违背詹森·布拉德的意愿。
你拿着的那把镶嵌宝石的小刀泛起朦胧的光芒,牢固的停在了仅距你的脖颈微毫之处的地方,像是被无比强烈的磁力排斥着一般。
当你加大手腕的力气,努力的想要压下去时,小刀便顿时从你掌心里脱出,悬浮着飞开,非常抗拒你要将它往脖子上抹的举动。
你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小刀,又动了动眼眸,倾听了一下走廊里的声音,今天詹森难得出门了,你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你又担心着詹森回来以后,可能会从物品的身上知道你试图自杀的事情。
于是你打算再努力努力。
旧宅的走廊一路到门口都安静至极,连只跑动的老鼠都没有,你便放下心来,詹森应该还要一会才会回来。
那么你就还有时间继续尝试。
笼在淡淡光芒之中的小刀以仿佛对峙着敌人般的态度悬浮在你前方的上空,刀尖悬悬的指着你,却并不是要伤害你,而像是警惕于被你抓住,要随时准备躲闪一般。
被施与了魔法的物品会忠于自己的主人,就更不可能伤害自己主人的亲近之人。
魔法要用魔法才能顺利的解开。
要解开这个魔咒,就只有用能够和它对抗的反魔法。
于是你在迟疑片刻后,尝试着低声的吟诵了一遍,悬浮解除咒。
你的咒语并不熟练流畅,毕竟上个拥有能够运用魔法咒语的天赋的“你”是在七八个世界以前了,你还能记得几句魔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你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你会不会魔法。
你调整着舌尖和声调,遵循着记忆里艰涩的音调,重复的吟诵着饶舌而复杂的古老咒语。
小刀没有反应。
没有落下来,也没有失去控制。
每个世界的魔法法则可能大不相同,同一句魔咒,在一个世界里可能是悬浮咒,在另一个世界里可能就毫无意义,也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你呼了一口气,要是这个世界的你会使用魔法的话,你直接对着镜子施展死咒就好了。
可是,真是令人失望。
这次的你,依然并不受魔法元素,以及晦涩的咒语规则的垂爱吗?
你正这样想着,下一瞬就感到有一股被驱动着的力量胡乱覆裹住了你的身躯,然后就这样带着你,以不可抵挡的势头撞上了悬挂着玻璃灯具的天花板。
哐的一声,你的后脑勺撞在天花板上。
你的视线一片漆黑。
过了许久你才呻.吟着恢复意识,从厚实的木地板上爬了起来,你没有摔伤得很严重,身上只是泛着骨头磕碰的钝痛,舌尖发麻。
你想起来,当初教你魔法的,那个行走在虚空之中,肃穆的金属身躯泛着空间雷电的魔法师,他曾经在你记不起魔咒就胡乱念时低沉的警告过。
当一个不符合世界魔法逻辑的错误魔咒,被一个魔力充沛的巫师从唇中吐出的时候。
其惨烈程度不亚于装满了不稳定药剂的实验室爆炸。
你现在稍微有所体会了。
这个世界虽然允许魔法能量的流动,但你有所了解的魔咒构成原理却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魔法规则,就像在一个宇宙里的1+1=2,到了另外一个宇宙就成了1+1=1.5一样。
所以,在弄明白这个世界的魔法原理之前,你最好不要随意的尝试咒语。
你刚刚念的指向小刀的悬浮解除咒语,效果反而是使你作为对象悬浮起来,你不能冒险,谁知道你的下一个咒语的效果会不会变成范围的火焰和爆炸呢?
你拍了拍手上粘上的灰尘,正想着要怎么收拾这魔咒震荡导致的一地残局,就听到了房门的响动,你扭头看过去,詹森正拧开锁扣推门进来,你顿住动作。
詹森抬头的时候也顿了一下,眼眸环顾室内,再落回你的身上:“真让人惊讶。”他慢慢吐出了一句评价,语气平稳,听不出生气的感觉。
和你对视半晌,红发的魔法师叹了口气,弯着指节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过来我身边。”他对你说。
“不要踩到地上的玻璃。”他在你动一下脚的时候提醒道。
你踌躇了片刻,小心的将手背在身后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又在试着练习魔法?”他的掌心抚着你的头发,停留在你的后脑勺,在一阵仿佛来自英式城堡般,带着贵族腔调低声流畅的吟诵过后,青绿色的光芒在他手心亮起,你的疼痛减缓了。
“为什么一直这么执着?”这个在业界被称为魔法能手的红发男人低眸凝视着你。
你动了一下眼睫,思虑着他的话语的含义,你小声的呢诺:“.....我很抱歉。”
詹森的神情平静而包容,像是深沉的大海,你在这时候意识到詹森远比他看上去的模样要年长。“没关系。”他说。
他的手指抚摸你的鬓角。
“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
在这意味不明的话语中,你抿了抿唇,轻轻点点头。
这次的看护者和你的关系是义兄妹?应该没有血缘,或者非常疏远,你们长得并不像。
你微微松了一口气,感到放松了一些,有时候作为亲人妹妹,看护者对你的限制会更宽松——在正常情况下。
你短暂的想起曾经那个拿着手杖矜持傲慢的可怕的贵族兄长。
你观察詹森的神情,想要确信他并没有那样的癖好。
詹森回望着你的样子温文而平静,透着一股举手投足间的绅士感,他拉开了壁炉旁的椅子让你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你对面的沙发上。
“你去做什么了?”你有些局促的坐下,轻声茫然的问。你的视线下垂,望着你们之间的刺绣红地毯。
“巫师巷的地下拍卖会。”詹森打了个响指,一个包裹凭空出现,落到了茶几上。
“为了买这个东西吗?”你歪头看着自动展开的布包,里面是一个漆黑木质的盒子,在壁炉火光中显得更加温润神秘。
詹森不可置否的模样。
“这是什么?”你抬了抬眼睛,看着他,不掩好奇。
木盒的抽盖随着你的问话而划开,发出木头摩擦的声音,露出了里面内置绸缎托着的一根类似蜥蜴般粗大带鳞片的断尾。
“恶魔的尾巴。”詹森慢声说着。
“也许能帮上我。”随着他的俯身,男人的眼眶和眉骨落下阴影,显得非常深沉安静。
木盒里的尾巴枯萎而无生命力,像是被从主人身上斩落后,就这样被保存了上百年,就像是巫师禁术的媒介一样,显得很可怕狰狞。
你略微有些茫然,想着什么样的人会需要恶魔的尾巴。
不过,也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可能,詹森在研究的魔法中就是有需要用到恶魔尾巴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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