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庄伙计在郑娘子那里吃了一鼻子灰, 讪讪地回布庄去了。他刚走出没多远,忽然迎面遇上两个官差打扮的人。
伙计忙退到一旁给官差让路, 没想到那两名官差竟在他面前停下了。
“兄台, 请问郑娘子家是在前面吗?”官差问道。他们是奉命出来找郑娘子的, 只是他们不认识路, 只好一面找一边向人打听。
伙计忙给他们指路:“是, 看到那边那间院子了吗?那就是。”
两名官差向他道了谢,便向郑娘子家赱去。伙计看着他们的背影, 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官差找郑娘子做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郑娘子犯了什么事。不过仔细想想,郑娘子虽然性子泼辣了点,但作为织娘她整天待在家里织锦,应当没机会犯事。又看那两名官差挺客气,不像是来抓人的……
由于在布庄做事,伙计对这方面的消息十分灵通, 他知道前两天织造坊的锦官已被撤职了。他立刻想到, 官差来找郑娘子八成和官府要整改织造坊有关。
想到这一层, 伙计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了。
了解蜀锦的人都知道, 由官府掌管的织造坊做出来的蜀锦质量是最次的。一是因为织造坊里的工人都是囚犯,他们完成工作只是为了少挨打,做起事来当然不会细致小心。再则织造坊今年织的锦跟百年前织的锦仍旧没有任何区别, 而民间的各种织造技法早已革新多回了。因此手艺是匠人吃饭的本事, 别说民间的匠人不会把自己的技法告诉官府, 就算织造坊里的工人悟出什么技法, 也必定会藏着掖着, 等有朝一日离开织造坊再凭自己手艺赚钱。如此一来,织造坊没落也是早晚的事。
而如今官府要整改织造坊,肯定得想办法提升织造坊的技艺水准。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向民间的匠人征求技艺。
一般官府征东西,要么是施压强征,要么拿笔银子出来买,钱多钱少还得看运气。这要换了别人,畏惧官府,可能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给了。偏偏郑娘子那个性子……
伙计跟郑娘子打交道也有几年光景了。郑娘子这人爱财是爱财,但她不光爱财,她还要强。她不肯收徒除了怕技法外泄,更是不愿意有人威胁到她成都第一织锦人的地位。这回官府要是打她的主意,想必不会那么轻松。
就不知道郑娘子这蛮横的性情,会不会进了官府,见到大官,也把他们喷一脸唾沫……
想到这一幕,伙计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暗自为郑娘子、也为即将召见她的官员捏一把冷汗了。
……
“什么?朱御史亲自召见我?”郑娘子被官差的话吓得花容失色,“我、我可没犯法啊!”
官差忙道:“郑娘子不必担心,朱御史召见郑娘子是为了织造坊的事。郑娘子现在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郑娘子听到织造坊三个字,先是一愣,脸立刻垮下来了。她冷冷道:“我没时间,我正忙着,我不去官府!”
官差们怔了怔,仍是十分客气地问道:“那郑娘子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郑娘子道:“有人管我定了好几匹锦,我天天都要赶制,一整年都没时间!”
官差面面相觑。
郑娘子这话说的就是故意推脱了。她又不蠢,官府找她是什么用意她能不知道吗?织锦的手艺可是她的看家本领,想让她乖乖交给官府?想都不要想!
见郑娘子如此执拗,官差们只好叹了口气。一人道:“希望郑娘子能再考虑考虑。”
另一人道:“既然郑娘子正忙着,恕我们打搅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两个人就摇着头遗憾地走了。
郑娘子:“……”
这、这就走了?
原本她还想着要是官差强行抓人,她就一路撒泼打滚,闹得沿路的百姓全知道官差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反正她又泼又横,想让她吃亏,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官府若还顾忌颜面,就不敢多难为她。
然而人家根本没有强迫她的打算……
郑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官差远去,有点不习惯这届的官差竟然会这么讲道理。直到官差已经走远了,她才茫然地关上门。
回到屋里后,郑娘子左想右想还是有些担心。她毕竟是个独居的寡妇,万一官差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她抓走,或是趁她出门的时候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麻袋把她套走,那都没人知道。幸而她织锦赚了些钱,家里有几个伺候的仆人。
于是她赶紧把自家仆人都叫了过来。
“你们都记住了,”郑娘子吩咐道,“这段时日万一我有什么好歹或者忽然失踪了,你们马上到城里散播消息,就说当官的无法无天,强抓民女!他们但凡还要脸面,就得乖乖把我放出来。”
她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听说新来的朱御史是个仁慈的官,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郑娘子冷哼道:“当官的谁能说的准?反正我看这天底下是没有一个好官的!”
仆人们听她这么说,也就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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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奇走到官府门口,守门的官差将他拦了下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刘奇从怀里掏出一张盖了官戳的印信:“朱御史召见我。”
官差们检查了一下印信,发现没有问题,就把他放进去了。
刘奇跟着领路的官差往朱瑙的官邸走。
一路上,他的心情又激动、又忐忑、又觉得惋惜。他已经得到消息,朱瑙要任命他为新一任的锦官了。
他在朱瑙还在阆州开药铺的时候就已在朱瑙手下做事,伊始只是在一家店当掌柜。后来朱瑙当上了阆州牧,没有时间再管生意上的事,就把更多的生意交给他来打理。而刘奇跟了朱瑙这么多年,已经颇有经商的本事,因此着实把生意打理得不错。看到了他的才干,朱瑙也开始对他委以重用。这一回就要把锦官的职务交给他。
锦官的份位着实不低,刘奇一届商人出身,能当上这样体面的官,激动和忐忑是在所难免的。可他之所以感到惋惜,毕竟他是商人出身,之前哪怕只做个掌柜,但因为有分红可拿,他挣的银子着实不算少。可一旦官职压到身上,不管以后织造坊被打理得怎样,那都是官家的东西。他只有官饷可拿,再拿不到丰厚的分红了。这便是挣了面子,丢了里子……
不多会儿,刘奇就被领到了朱瑙的面前。
朱瑙见他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把织造坊这几年的账本推到他面前:“你先看看这些。”
刘奇忙接过账本。看帐也是他的强项,他很快翻完几本,对织造坊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然而还没等二人讨论起织造坊的事,外面忽然有官差来通报。
“朱御史。”官差道,“我们去找过郑娘子了,可郑娘子说什么也不肯来官府。”
朱瑙“唔”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刘奇听到郑娘子的名字,忙抬起头来。郑娘子织的蜀锦名扬蜀中,刘奇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前因后果了。
既然当了锦官,就要积极一点。刘奇打算主动请缨由他去找郑娘子谈价钱。他经商多年,忽悠人的本事很有一套,想必有办法能哄得郑娘子以实惠的价出卖她的技艺。
然而他还没张口,朱瑙已站了起来。
“既然她不肯来,那只能我们亲自去找她谈了。”朱瑙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算盘抱着,“刘奇,惊蛰,我们走吧。”
刘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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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娘子正在院里织锦,外面又响起敲门声。她高声道:“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郑娘子,我们是官府来的。”
郑娘子听到“官府”二字,立刻皱紧了眉头。官差不是才走吗?怎么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院子门口,先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站着两名男子和一名少年。
郑娘子警惕道:“你们当真是官府来的?为什么没穿官服?”
站在门外的一位胖子忙掏出官府的令牌,低声道:“郑娘子见谅,我们真是官府来的。只是职务在身,为免引人注目,不得不低调出行。”
郑娘子听了这话颇有些诧异。这么说来外面三个人不是普通的官差,倒是有官位在身的了?估计是刚才两个普通官差说不动她,官府就另外派了几个小官过来游说她。
郑娘子见那三人长得面善俊秀,不像是坏人。再则此处多居民,也不怕他们闹事,于是还是把门打开了。
把三人迎进院子,郑娘子抱胸上下打量他们,好奇道:“你们都是当官的?当什么官啊?”
胖子率先开口,谦逊道:“郑娘子,我是今天刚上任的锦官,刘奇。”
郑娘子顿时吓了一大跳:“你、你是锦官?!”
她本来以为这三人顶多是佐官,没想到掌管整个织造坊的锦官竟然亲自上门?!这……这可是个大官啊!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顿时感到局促,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傲气与怠慢也都敛去,向着刘奇行礼道:“民女见过刘锦官。”
刘奇摆摆手:“哎,不用多礼,我不大习惯。随意些就好了。”他毕竟也是刚当上官,忽然跟普通百姓拉开差距,确实是不习惯的。
郑娘子听他这么说,心里顿生了几分好感。这位新上任的刘锦官还真是平近易人,都没什么架子。太难得了。
刘奇自我介绍完了,郑娘子又看了看另外两位,心想这两人应该是织造坊里的丞官佐吏之类的小官了。
刘奇忙托起手掌指向朱瑙,恭敬地介绍道:“这位便是眼下代为执掌成都府的监察御史,朱御史。”又指向一旁的惊蛰,“这位是朱御史的侍卫。”
朱瑙平和地笑道:“郑娘子,久仰。”
郑娘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郑娘子:“?????????”
监察御史?????朱御史???????跟锦官一起跑到她家里来了???????
……………………
少顷,几人向屋里走去。
郑娘子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脚步虚浮。她从织机边上走过的时候,竟然被自己一向最宝贵的织机被绊了一跤,把理好的丝线都给弄乱了。走在她身边的惊蛰伸手扶她,她碰都不敢碰,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赶紧往屋里走。
到了屋内,众人在桌边坐下。
郑娘子仍做梦一般来回打量对面的三个男子。虽然她刚才已经看过对方的官印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的。这该不会是城中最新流行的什么新骗术吧?
“咳,”刘奇咳嗽了一声,“郑娘子,你还好吧?”
郑娘子猛地醒过神来,搓搓脸,让自己冷静一点:“还、还好。”
见她眼神清明了几分,朱瑙便开口了:“郑娘子,我们今日到此造访,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请你到织造坊任职的事。”
郑娘子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了。
说实话,锦官和朱御史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可见官府对她的织锦技艺极其看重,至少她的面子已经挣足了。她这人好胜心强,给足她面子,她的固执多少松动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要知道她之所以如此抗拒官府征求她的技艺,倒不是她不能够被钱打动——要是给她一个国库,别说出卖织锦技艺了,让她把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全卖了都行啊!她抗拒的主要原因是,她知道官府能出的价钱和她所想要的价钱必定是相差甚远的。
这一份独门的技艺,可是她一辈子富足的保障,甚至是她子孙后辈的保障。这岂能便宜得了呢?可若她真开口要个百八十万的,官府一定会以为她是疯子,搞不好还治她几个罪名。而且这事情传出去了,别人也都会笑话她不知好歹。但她心里又觉得自己值这价钱。于是两相权衡,还不如索性避开这桩麻烦事,自己老老实实织锦赚钱呢。
郑娘子眼珠瞟了瞟,搜肠刮肚地找借口推拒:“朱御史,刘锦官,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这套织锦的技艺是我家祖传的技艺。我家有组训,一旦技艺外传……”
还没等她编完一套天打雷劈的组训,朱瑙已笑眯眯地开口了:“郑娘子,你不先听听我们的条件吗?”
郑娘子舔舔嘴唇,干笑道:“朱御史,你先、你先说。”
朱瑙看了眼程惊蛰:“惊蛰。”
程惊蛰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支盒子,打开以后推到郑娘子的面前。郑娘子好奇地凑上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猛一个激灵,眼珠瞬间瞪得滚圆。
一百两??!!这竟然是张写着一百两的票子!!!
她刚刚还在想自己的技艺少说值百八十两,而官府肯定不愿出。结果人家一下就出到了她心里的最高价!!有了这笔钱,她一辈子不干活都不用愁荣华富贵了啊!!!
她顿时手都有点抖了,颤颤巍巍去摸那盒子:“也、也不是不能考虑……”
朱瑙却不慌不忙道:“郑娘子不要误会,这不是买你技艺的钱。”
郑娘子一愣,立刻警惕地看着他。这钱不是给她的,那让她看什么?耍她玩么?
朱瑙道:“郑娘子,如今织造坊正在整改,将和从前完全不同。我想请你到织造坊做事,并授予你官职——锦丞官。年俸五两银。不知你可有兴趣?”
郑娘子再度震惊地瞪大眼睛。封她做官??
除了王侯将相之女,普通女子从来都与功名无关。便是织造坊里那样有诸多女眷,女子担任管理职务,也顶多是个吏,不是官。这锦丞官一听便是朱瑙新设立的官位,但只要是个正儿八经的官位,那就已是极大的殊荣和面子了。
郑娘子好强,心里马上蠢蠢欲动起来。但年俸五两……虽说也不算低,可这就与她心里所想的差太远了。难不成这一百两银子是拿来让她瞧瞧她二十年的俸禄有多少不成?
朱瑙接着道:“不过锦丞官并不止你一个。我已命人广征民间手艺精巧的织锦匠人,凡他们愿意到织造坊任职,都是一样的待遇。”
郑娘子固然是成都织锦匠人里最有名的一位,她织的锦也是蜀锦里卖的最贵的。不过仍有一些其他出色的匠人,技艺同样令人惊叹。
郑娘子又皱了下眉头。还不止她一个?那这官位的分量得再打个折了。
朱瑙还没有说完:“你若肯到织造坊任职,将你独门技艺传授给织造坊的织女。从今往后,织造坊每卖出一匹你教她们织的锦,你便可分得五十文钱。如今织造坊有五百名织女,若分四分之一给你,就算每名织女三个月织出一匹锦……”
他说了一堆数字,又朝边上伸出手。惊蛰非常有默契地将一直抱着的算盘递给他。朱瑙一手托住算盘,一手飞拨,拨完后推到郑娘子面前。
“照此估算,你每年约可分得五十两。两年也就是一百两。为表诚意,我今日特意带了两年的分红来,权当预付酬劳。”
郑娘子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算盘,整个人已灵魂出窍了。
她不经商,不懂算术,但朱瑙的话她听得懂——这一百两真的是给她的钱,而且还不是一笔付清,从此以后,她每年都能拿五十两银子!
每年!!五十两!!!还有官可做!!!!
郑娘子眼一翻,人软趴趴地向边上倒去,竟是晕了。
好一阵,她又清醒过来,趴回椅子上坐定,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真的,真的只要教织女织锦,我就可以每年,每年拿五十两???”
朱瑙笑道:“这只是我粗略估算的数,做不得准。不过头两年应是差不离的。眼下官锦的销售不景气,若是你们织造的蜀锦能重新打通销路,往后卖出的锦越多,你能分到的钱自然也越多了。”
郑娘子听到竟然还有得多,手往额头上一搭,又要昏厥了。
若真能将织造坊织造的官锦质量提升,那重新打通销路是志在必得的事。即便眼下江南的织造业正在兴起,可蜀锦是有百年历史传承的,其中积淀并非江南丝绸所能比。眼下南方豪族权贵逐渐放弃蜀锦,并非因为江南的锦有多好,而是因为蜀锦也不够好,再加上千里迢迢运过去,费用甚巨,还不如舍远求近了。
郑娘子颤颤悠悠地坐稳,朱瑙始终未听她答复,问道:“郑娘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郑娘子忽然嚯一下站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又噗通一下跪倒在朱瑙脚边,惊呼道:“朱御史,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众人:“?”
郑娘子旋即笑逐颜开,扑过去抱住朱瑙的腿,仿佛抱住了黄灿灿的金锭子:“我愿意!我太愿意了!!明天,明天我就去织造坊任职!!!”
众人:“……”
顺利说服了郑娘子,朱瑙便该回官府去了。
郑娘子笑得花枝乱颤,把三人送到院子门口:“朱御史,刘锦官,惊蛰小兄弟,当真不留下吃顿饭吗?民女亲自下厨,民女的厨艺不比织锦技艺差多少。”
朱瑙道:“官中还有事,不打扰了。”
郑娘子惋惜地瘪瘪嘴。她也知道这样的大官必定忙得很,今日能亲自来她这里走一趟,已是她三生有幸了。她只能行了一礼,送别三人。
朱瑙临走前冲她笑了笑,笑得和煦,笑得有如春风拂面,笑得她头晕眼花,小心肝噗噗乱跳。随后朱瑙转身离开了。
刘奇紧随其后。
惊蛰走在最后,出去正要替郑娘子关上门,郑娘子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惊蛰:“?”
郑娘子满面红光,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情态:“惊蛰小兄弟,你说,朱御史今日亲自来我这里,还许我这么好的前程,他是不是对我……是不是对我……”
惊蛰:“……”
“不是。”他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
郑娘子:“……”
她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放开惊蛰,赧然地咳嗽两声:“咳咳。小兄弟慢走,辛苦你了。”
惊蛰关上门,追着朱瑙而去。
郑娘子走回院子里,先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朱瑙方才那一笑,还真笑得她神志不清了,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很快意识到,这神志不清的感觉不仅是朱瑙本人给她的,更是朱瑙带来的钱和身份给她的啊!!
达官贵人看不上她这寡妇,有什么要紧?她马上就要亲自当上达官贵人了!!
郑娘子再忍不住,叉腰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娘发财啦!!老娘当官啦!!”
她家的几名仆人被她的笑声惊动,纷纷跑了出来。
方才听说朱御史和锦官亲自上门,先前他们又被郑娘子吩咐过官府可能会来抓她,因此他们都担心来者不善,郑娘子不叫他们,他们就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可这会儿看郑娘子的情态,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仆人们连忙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为难个屁!”郑娘子叉腰道,“朱御史是天底下最好的官!以后谁让老娘听到有人敢说他半句坏话,老娘一定撕烂他的嘴!”
仆人们:“……”
这女人变起脸来,还真是比翻书更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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