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原组是个小组织, 在面对狐族的时候，所以也只能马首是瞻。他们邀请的客人并不多, 基本都是组内的成员。相反狐族，能邀请的都邀请了。就连酒吞童子和奴良滑瓢都请得动，这就足以令在场的人深深地感到狐族势力的庞大了。
像是婚礼啊聚会这种活动，是最适合扩展人脉的场合了。妖怪也不例外, 反正婚礼还没开始，互相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就已经攀谈起来了。
当然这只是部分，也有部分妖怪并不需要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名气。
所谓妖怪的名气，都是打出来的。
滑瓢看到了我，起身走过来，笑呵呵的, “之前还在说要不要坐火车一起来。结果他知道你和福泽先生一起来后，就直接租了辆小巴车了。”
福泽谕吉：……
练红炎：……
我看向了源赖光, 他哼了一声, 挑眉道：“火车太不吉利了。”
“……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滑瓢但笑不语。抽了口烟后, 又回到了奴良组的位置。
有旁的妖怪看到了, 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我以及身后的几个人。但是碍于此地是狐族的领地，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源赖光的甲胄上有着源氏的笹龙胆家纹, 若是活了近千年的妖怪认出来也不一定。但我随后又想了想，在场的活了近千年的妖怪都认识源赖光, 似乎也没有认不认得出来这种说法。
“滑瓢爷爷真是够意思。”阿满依偎在我身边, 眼中满是笑意, “奴良组势力庞大，有他在，别的妖怪要是想对您做些什么，也得掂量下自己能不能面对整个奴良组的底气。”
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之前就在想一件事，如果我参加了这次属于妖怪的婚礼，是否未来的日常生活就得不到安宁了？
而滑瓢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宣告我是奴良组罩的人。或许以前奴良组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打败了羽衣狐的奴良组，已经不同往日了。
三日月笑道：“阿满小姐过来，想必也有这个意思。”
阿满轻哼了一声，随后目光掠过我身后的几个人，看到源赖光的时候，啧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道：“他怎么还在？”
源赖光整张脸都气黑了。但是面对的是自己的孙女，又不能打不能骂。所以只好将气撒在了酒吞童子身上，眼刀子刷刷刷地往他的身上射去。酒吞童子不以为然地喝着酒，对源赖光投过来的眼刀子视若无睹。倒是他身边的鬼切，紧握着腰间的刀柄，似乎随时可以冲过来的样子。
其实仔细看，鬼切的坐姿和源赖光简直一模一样。虽然鬼切想要极力摆脱自己在源氏受到的影响，但看起来效果甚微。
“他是你外祖父，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低下头，对阿满说道。
阿满似乎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不悦，遂闭上了嘴。
“对不起。”阿满可怜兮兮地向我撒娇。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她很快就笑了起来。
“回你父亲那里去吧，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
阿满看起来不怎么想回去。
而就在这时，有人神色焦急地冲入了会场，连滚带爬地跑向了石原组的方向。似乎察觉到有什么重磅消息即将出现，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看向石原组的方向。
“那就是石原组二代目的副手。”
源赖光在我耳边说道。
跑进来的人吗，在石原组二代目的副手耳边说了些什么。副手惊骇地站了起来，“说的可是真的？”
那人惊惧地点点头。副手的视线在所有来宾身上望了一圈，随后神色严峻地对身后的石原组众人说道：“你们且在此等候！任何人不准离开！”
“是！”
“看起来石原组发生了什么事。”
福泽谕吉沉声道。
我看了眼源赖光和练红炎，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想到昨日他们说的“看好戏”，会是这个吗？
“该不会是新郎逃婚了吧……”
阿满若无其事地说道。
卖药郎看向她，“哦？阿满小姐，为何这么说。”
似乎这个消息比较劲爆。
在我们周围的妖怪的耳朵也不由得竖了起来。
阿满嘻嘻笑道，“因为听说石原组的少主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似乎对联姻很不满呢~”
“胡说八道！”
石原组的人沉不住气，指着阿满的鼻子骂道：“哪来的乡下丫头竟敢在此诋毁少主！”
乡下丫头……
我神色复杂地望着石原组，难道不是石原组才是乡下妖怪吗……
不过，石原组的人难道没做过功课吗？
两只酒盏直接砸中了那个人头上。
酒吞童子眼神冷冽地看着那人，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瘴气，“我酒吞童子的女儿，你也配骂？”
源赖光狠笑着握拳：“区区一只妖怪竟也敢骂我源赖光的孙女？！”
“源赖光……是那个源赖光吗？”
“明明只是个人类……”
“听说源赖光当时出现在了二条城……”
“可是他和酒吞童子……咋成了亲家呢。”
酒吞童子和源赖光的名字一报出，石原组吓得整个组都没颜色了。
前者是鬼王，虽然已经不做鬼王很多年了，但是一直留有鬼王的传说。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
后者是那个据说对妖怪残暴的源氏阴阳师，虽然死了有近千年了，但是妖怪间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毕竟当年的大江山退治还是很有名的。但是……他居然还活着？而且大江山退治的两个主角，咋就成了亲家呢？
此刻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滑瓢给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阿满笑着说：“什么叫诋毁？你们少主爱上一个人类有什么可耻的？”
我相信，如果石原组说一句可耻，滑瓢铁定会来打爆他们的狗头。
狐族的人在一旁看戏，并不阻止眼前的事态发展。或者说石原组的少当家爱上一个人类少女他们其实也是知情的。
石原就这么点地方，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和杪夏结婚呢？这不就是骗婚？”
我不知道杪夏是否知道这样的事。我不觉得桃浪夫人会隐瞒她。但是我也不觉得桃浪夫人在得知这样事实的存在后，还会同意两家的联姻。返魂香虽然厉害，但狐族也不是非要不可。
难不成这件事还有隐情存在？
“区区一个人类也敢说三道四！”
大概是觉得在场的妖怪都不能惹，所以对于说了这番话的我，石原组自然不会放过我了。只是没有之前那样指着鼻子骂我。虽然说得话也不好听就是了。
是妖怪就看不起人类了？
你给我去和欧尔麦特比比看，打得过欧尔麦特算我输！
其实我也不觉得石原组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我总觉得石原组是不是石原呆长了，连脑袋瓜子都钝了……
十来只酒盏砸向了说话的那个人身上。
为了以防他们说出不得了的话，我直接说：“如果是我说三道四，你们石原组何必那么激动呢？”
石原组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新浪新娘入场了。石原组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说：我们少主才不会逃婚！
会场安静了下来。
两人坐上了主位。
杪夏看到了我，朝我笑笑。我举杯示意。
她的脸上没有不情愿的表情。
倒是新郎，面无表情的，脸上完全没有喜悦的表情。倒像是坐实了“爱上一个人类女孩”的说法。
只是奇怪的是，石原组的二代目和桃浪夫人竟然不在这里。
我正想着这两位的事，之前走掉的二代目的副手忽然闯入婚礼：“我实名制反对这场婚礼！”
我：……
他话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目光迷茫地望着源赖光，他看起来好像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的。
“石原组这是什么意思？”
狐族的如月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她是桃浪夫人的部下，我曾经见过一次。
副手言之凿凿：“就凭你们狐族杀害了我们石原组的二代目！”
“什么！”石原组的人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冲到了副手的身边。
“二代目被杀害了？！”
会场里，像是水滴滴入了油锅一样吵闹了起来。
“石原组的二代目死了？而且还是狐族杀害的？”
“怎么会……”
“狐族可不会做那么傻的事！”
如果狐族不会做，那么……
凡是参加婚礼的来宾，每个都有可能了……
***
“晴明公啊，你说的好戏是这个吗？”
婚礼中止后，我见到了安倍晴明，他和桃浪夫人在一起。
杪夏换去了她的白无垢，穿着普通的和服出来了。至于石原组的少主，听杪夏说去主持石原组的事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不，这只是开胃菜。”
我沉默了，发觉此事不简单。
“那位石原组的二代目是怎么死的？”福泽谕吉抚着下巴问道。
桃浪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体内的内脏都被吃空了。”
我愣了一下，“被吃空了？”
桃浪夫人点点头，“是入内雀。”
“入内雀？”
卖药郎抚着下巴道，“看来是入内雀的卵下在了石原二代目的身体里，只待入内雀孵化。”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
“而且本来在婚礼上呈上的返魂香也消失不见了。所以石原组便认为是狐族杀害二代目为夺取返魂香。”
杪夏慢悠悠地说，又意有所指道，“我狐族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石原组的话，就不见得了……”
“杪夏，慎言。”桃浪夫人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杪夏低下头，“是，姑母。”
我看看杪夏，又看看桃浪夫人。觉得石原组的问题还真是多多。
“只是，那些入内雀究竟是谁的手下？”
关于这个问题，桃浪夫人和大家似乎都很茫然。既不是来宾所带来的，也不是石原本身有的。入内雀的出现相当莫名其妙。只是，起先因为数量相当少，所以没有引起重视。
婚礼虽然中止了，但也不能让宾客白来一趟。所以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的。只是碍于石原组二代目刚去世，所以由桃浪夫人出面致歉，并宴请晚餐。
大部分妖怪都离去了。虽说都有杀害二代目的嫌疑，不过毕竟是妖怪，要找起来还是很方便的。况且，如此之多的妖怪聚在一起，随时都会闹出事来。
滑瓢临行前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婉拒了。
“我想等这件事水落石出后再回去。”
毕竟和狐族相识一场，父亲也是桃浪夫人的旧友，就这么离去的话未免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桃浪夫人觉得我和滑瓢他们离去比较好。
和大家回到老宅后不久，真知子和古美门也回来了。两个人看起来很累。
“我和古美门律师去看了麻生，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真知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
“不是说在睡梦中去世了吗？怎么又被指控杀人？”
福泽谕吉费解地问道。
古美门坐了下来，架起腿，手臂伸展后，置在沙发两侧。
“因为长子怀疑其父亲的死因，所以请求了尸检。而尸检后，结果相当令人惊讶。”古美门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死者身体里的内脏都没了。这样一来，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死亡。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日凌晨一点至二点之间。房屋没有被入侵的痕迹，所以排除了外人作案。当时房子里只有四个人。死者、麻生玲子、以及我和黛。怎么看都是麻生玲子最有可疑。”
“等等，你是说死者身体里的内脏都没了？”
福泽谕吉眉头紧锁。
“是啊，相当令人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小镇上，竟然还存在着一个器官贩卖的组织。简直令我这个城市人大开眼界。”
古美门颇有讽刺意味地说着。
我：……
“很可惜，这不是什么器官贩卖。”
三日月从厨房里走出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可怜的父亲和石原二代目死因是一样的。”
“石原二代目？这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哈，这种乡下地方还搞这种团体？石原石原，这种土到掉渣的名字听起来就很没用啊。”
真知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是妖怪组织哦，古美门律师。昨天前辈说过了，因为是妖怪婚礼的缘故，所以近来小镇上的妖怪会比较多。就算不相信妖怪的存在，但也好好听人说话啊。”
古美门抿着嘴艰难地露出了拧巴的笑容，立马打了电话：“服——部！快来接我！”
真知子拍了拍古美门的肩，“就算是服部先生，也不可能马上就来。”
他们二人回房休息去了。真知子打算作为麻生玲子的辩护律师替她辩护。
夏目喵跳到了我怀里，三日月喝了口茶说：“看起来，这个入内雀的问题很大啊。”
“是非常大了。”练红炎皱着眉，“同一时间，人类和妖怪，都死于入内雀之手，未免也太巧合了。”
***
小镇的雾自昨日下午出现后，就未曾消失过。
早上我推开窗，弥漫的大雾令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源赖光在凌晨的时候回来了，他一推开门就抱住了我，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道：“宁宁啊，我果然是很讨厌妖怪啊……”
“你……”
此时练红炎推开门，看到抱着我的源赖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抓起源赖光的头发将他往后一拉。
“你受伤了？”
我看着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惊呼道。
“谁干的？”
源赖光露出近似狂妄的笑容，“这世上还没有谁能伤得了我。我是摔的。”
我：……
练红炎：……
这比被打还糟糕好吗！
“是鬼切吗？”
“呵。”
好吧，看来不是了。
“应该是雾里的东西吧。”
安倍晴明收起伞走进来。
他打量了下源赖光身上的伤口，望着窗外的大雾道：“看来，这雾里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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