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晚看着蒋鹤洲弯下腰来直接咬了一口她递过去的巧克力的动作,轻轻皱了下眉。
她把巧克力往蒋鹤洲的手里递,却发现他的手藏在身后,她递了巧克力他也不接。
“你自己拿着。”姜听晚说道。
不然他这直接俯下身来咬一口,就好像她在拿东西喂他一样。
虽然他罚站的地方是在墙角,有些隐蔽,可是学校里人多,说不定就被谁看见了。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有人碎嘴,而她更喜欢清静。
见蒋鹤洲没有动作,姜听晚软软的语气凶了一点:“你拿不拿?”
“我在罚站,站要有站相,不能乱动。”蒋鹤洲绷直身子,站姿如同军人,眼里却压着明晃晃的笑意:“你那儿就只剩半块巧克力了,就还一口,喂完早走。”
也许是罚站久了,蒋鹤洲的唇角显得有些白。
而他的笑容又大又晃眼,身子贴墙站得笔直,就好像在逞强一样。
姜听晚盯着他唇角看了一会儿,才皱着眉,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无比迅速地……直接怼进了蒋鹤洲的嘴里。
连包装袋都没去。
他还真当她是在喂他?她是怕他没吃早餐在这里站太久晕倒了,隔壁门的蒋妈妈担心。
毕竟她妈妈不止一次和她说过,要照顾着点住在对面的周阿姨……以及蒋鹤洲。
做完这些,姜听晚就飞快跑开了。
姜听晚在学校的时候头发总是束起马尾,跑起来的时候,马尾尾稍总是时不时扫着她细长白皙的脖颈。
除了扎着马尾辫的头绳,姜听晚头上脸上就没了其他的配饰,可是仗着先天的优势,妙目丹唇,瞧上去格外婉约干净。
蒋鹤洲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他才一笑,眼睑轻轻垂下。
包装纸都不给脱就把巧克力塞进来,她这是生气了。
也只有生气的时候她才能跑得比兔子还快。
蒋鹤洲嘴里叼着半块包装纸还未褪去的巧克力,唇角勾着笑,模样显得有些不羁,他抬起一只胳膊来,动作自然随意地把胳膊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也不嚼口里的巧克力,就一直含着。
他眯眼看着天上的阳光,只觉得今天,阳光真好。
一切都很好。
姜听晚跑回了自己的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坐在她前桌的林青之就回过头来了。
林青之对姜听晚说道:“姜听晚,刚才要交化学作业和英语作业了,你给我讲题的时候化学试卷落我这儿了,我正好就给交了,英语作业没找着,你现在快去交给课代表吧。”
“嗯,谢谢你。”姜听晚缓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脸上仍浮着不自在的微红。
她缓缓地把英语作业从自己书桌桌洞的书包里抽了出来。
姜听晚站起身来,想去把英语作业交给班上的英语课代表迟施亦,教室另一头正在收着别人的作业的迟施亦目光迎上了她的,怀抱着一摞作业,直接朝她走了过来:“要交作业吗?”
迟施亦的嗓音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少有的温柔,温润得像是三月春风一样,他人也长得白净,又礼貌,在班里很受欢迎。
“嗯。”姜听晚赶紧把自己的作业递了出去,直接放到了迟施亦那一摞作业的最上面。
作业的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姜听晚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字体秀气婉约。
迟施亦垂头看了一眼,便说道:“你的字真的很漂亮。”
“谢谢。”姜听晚只声调平平地说道,像是听到了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只是她的目光在这时稍微亮了一些,瞳仁里聚起了小小的光芒。
有个人写字比她的还要好看。
姜听晚转过身去,开始准备着下一节课上课要用的课本和笔记。
没听到身后有离开的脚步声,姜听晚皱着眉,往自己的身后瞥了一眼。
刚回过头,站在她身后的迟施亦就挪动了步子,往教室后面走去,继续收着别人的作业。
姜听晚扭过头来,整理着自己的书和笔记。
迟施亦的座位在教室的后几排,上课铃响了,他抱着自己还没收齐的作业回到了座位上,作业摞在了他书桌的一角,而他隔着这高高一摞作业,往前面两排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在那个尤其纤细的芊芊背影上,停留了很久。
姜听晚平时上得最轻松的就是英语课,下课铃声一响,她一反常态地没去问英语老师问题,立刻合上书,伸手拿起了自己桌上的粉色水杯,站起身来往外走。
在她经过了自己前桌的时候,林青之猛然抬起了头。
他叫住了姜听晚:“姜听晚你等等。”
见姜听晚顿住了步子,林青之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保温杯从桌洞里扒拉了出来,递给姜听晚:“你帮我也接杯水呗,一半凉的一半热的。”
姜听晚本来想接过来,顺手给林青之打一杯水,但是在听到林青之下一句对她说“比心心”之后……
不帮了,太油腻了。
只是她还没转身就走,林青之的保温杯就被另外的人接了过去。
是迟施亦接过去了林青之的杯子。
迟施亦朝林青之开口说道:“我也去打水,顺便帮你接一杯。”
“谢谢谢谢。”林青之忙不迭道谢,还不忘再嘱咐一遍,“我要一半凉的一半热的。”
迟施亦迅速转过头去,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到了教室前门门口的姜听晚。
姜听晚出了教室的门,就往楼下看了一眼。
见墙边站着的两道黑色的身影还在,姜听晚不由得轻轻蹙了蹙眉。
“学校里混进了一群这样的人,你的心里也不太舒服吧。”
姜听晚被这突然从她身后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看着走在她身边的迟施亦,垂下眼去,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迟施亦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仍旧温润如玉,但是这温郎的声线里却压着几分很容易被人听出来的骄傲与不屑,“我听说六中来的这帮学生,都很会打架滋事。”
姜听晚眉目微沉,她侧眸看着迟施亦,说话时声线绵软,漂亮干净的小脸儿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会打架吗?”
迟施亦显然没有料到姜听晚会这样问他,他以为她该回句别的说六中可怕的话来着……
迟施亦摇头:“我当然不会。”
之后迟施亦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说道:“我会打架,但是我有分寸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会去和人打架。”
迟施亦说了很多,但是姜听晚一句都没有听到,她已经走开了。
迟施亦懊恼地一皱眉。
他看了姜听晚的背影一会儿,才目光里带着点不服气地往楼下看了一眼。
可是正好在他往楼下看的时候,级部主任闫泽背着手走到了那两个六中学生罚站的墙根,说了几句,然后那个让他格外看不顺眼的不用再继续罚站、可以离开了。
迟施亦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一想到刚才他收作业的那个课间往楼下随意一瞥,看到的姜听晚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的模样,心里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六中来的,肯定都是些和街边小痞子差不多的人,姜听晚她……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
李犀看着闫泽来让蒋鹤洲走了,蒋鹤洲也就很听闫泽话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嘴巴立刻撅的老高。
他背贴着墙站着,心里在生出了浓浓的愤怒之后,就是久久的失落,愤然骂道:“狗一中,狗级部。”
罚他站事小,罚得他鹤哥从硬骨头变成了软骨头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但是他李犀是不会认输的,他这辈子都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他一定会把从前那个带他叱咤风云的鹤哥找回来。
李犀正垂头骂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熟悉的、绑着红色鞋带的黑色运动鞋。高贵中透露着点低调,低调中透露着点风骚。
李犀的身子一僵,立刻抬起眼来了。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果然是蒋鹤洲!
现在的蒋鹤洲一手插在校服裤的兜里,一边抬眼往上看。
然后他忽然又一次在他身边,挺直身子贴着墙站着了。
看着蒋鹤洲的动作,李犀的目光猛然激荡起来了!
他鹤哥虽说有些没骨气了,但是还是他的好兄弟不是!这不,他又回来陪他了。
刚才闫泽只放走蒋鹤洲的时候,他有多失望多愤怒多失落,现在他就有多感动多激动多躁动。
李犀顺着蒋鹤洲的目光,也往上看,他看着三楼的那些班,再想了想刚才看到的花名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微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欣慰的声音里强压着满满的激动:“鹤哥,好兄弟!”
鹤哥肯定和他一样,心里可想到新的班级里头,去摸一把桌子腿儿椅子腿儿了。但是鹤哥却为了能陪着他,站在这冷冰冰的墙角。
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啊这是!
李犀正激动着,忽然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嘀咕:“果然还是这里视野更好一点。”
……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还真像是块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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