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小说:升官发财在宋朝 作者:放鸽子
    用晚膳时, 高杨二人起初还难免有些拘谨。

    陆辞也不多劝, 只冲狄青飞快地眨了眨眼。

    狄青瞬间会意, 亦不多言, 只是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惊人的饕餮胃口, 对摆满了两张圆桌的佳肴进行风卷残云, 就成功叫原还装装矜持的二人很快破功,加入了抢食的队列。

    毕竟若是再不伸筷的话, 满目琳琅的美食, 片刻后就得连渣都不剩了。

    看惯了狄青的大阵仗后, 自身胃口也不小的陆辞,看着食量远逊于自家小崽子的两位客人,自是很是淡定。

    他在来接狄青的路上,就顺道在集市上逛了一圈,腹中填了不少可口小食, 现便只剩三分饥,未动多少筷, 就斯斯文文地放下, 优雅地饮起茶来。

    他心知只要自己在场,哪怕再表现得平易近人, 也始终会让二人感到拘束,便在饮完一杯茶后, 笑眯眯地向两位客人打了个招呼,以身上仍有公务未理为由,体贴地先回二楼去了。

    陆辞离开后, 三人更是彻底原形毕露,不一会儿就将两桌的丰盛肉菜扫个精光。

    杨文广望着已是空空如也的餐盘,面上微红,迟来地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

    之前还假客套,道是用不着再点一份,如今看来,却是自打脸了。

    得亏有脸皮厚的高继宣一直缠着狄青插科打诨,杨文广才在一脸习以为常的下仆们来收拾碗筷前,将脸上的及时赧红撤了下去。

    狄青面色如常,心里却不知多少次后悔着自己之前的失言来。

    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松了口,给了这人蹬鼻子上脸,前来做客的机会。

    不然按照以往的来,公祖才不会那般早上楼去,而是会留在厅里,与自己好好说说话,顺道考考他课业的

    狄青遗憾之余,就仗着客随主便之利,将高杨二人领到明显最不讨喜的书房去了。

    高继宣痛苦地翻了个白眼。

    杨文广虽对念书兴趣不浓,但比起留在书画悬挂得不齐整、偏偏又不便下手整理的厅房,的确是更愿往摆放井然有序的书房里去的。

    而没有杨文广的支持,高继宣纵使想要抗议,也是独木难支,唯有撇着嘴,跟着移步书房中了。

    下仆将新茶沏好,端入书房中后,就自然地将门严密闭合上,只留三人在书房之中。

    狄青想也不想地直接走到其中一个书柜前,将上回读到一半的契丹读本抽出,安心地继续往下读。

    而杨文广则在仔仔细细地挑选一番后,慎重地选择了一本薄薄的图册,旋即在木椅上落了座,就着明亮的灯光,认真地读了起来。

    唯有高继宣毫不掩饰一脸的兴趣缺缺,在绕着诸多书柜转了十几圈后,终于放弃了为遵循礼数、就当真再碰最叫他厌烦的书籍的念头。

    看俩人一脸认真,他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先凑到杨文广身边,伸脖子看看。

    杨文广下意识地避了他一避,蹙眉道“你若也想读,直说便是,我可让你。”

    “那倒不必,”高继宣笑着在紧挨着他的椅上坐下,满不在乎道“我若是个念得进书的,还能被我爹丢到兵营里受罪来你就自己留着装模作样罢。”

    对他发来的挑事招数,杨文广仍是八风不动,丝毫不接茬不说,只在淡淡地投去一暼后,便专心继续读了。

    他是懒得解释,自己还真不是在装模作样。

    正如狄青之前解释时的那般,这一屋子多得吓人的书,种类繁杂,唯独缺少的,就是他最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些枯燥乏味的经史子集了。

    譬如自己方才所挑出的那本,讲述汉人旅居大辽时所见的民生,他仅翻了几页,就已读出些许趣来了。

    杨文广不搭理,高继宣也不气馁,而是撇了撇嘴角,暗道一句假正经,便笑嘻嘻地凑到狄青身边。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狄青的定力只比杨文广更为惊人,读起一知半解、很是费劲的契丹本时,更是聚精会神,拿出了十二分的集中力。

    以至于高继宣在边上叭叭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得到半分回响。

    他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玩性子,但在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不免也感到了几分无聊。

    他倒还不至于没分寸到在二人打定主意不睬他时,还故意掀动别人手中书页的地步。

    在缠人说话无果后,他报复性地将满满一壶茶给喝了个精光,就自个儿溜出去了。

    结果刚出书房,一回到厅堂,他就意外撞上了本自称有公务在身、上楼处置去了的宅邸主人。

    面对明显愣住的高继宣,陆辞大方地放下手中茶盏,微笑招呼“舜举若是需要什么,不必亲自出来,摇铃唤仆从便是。”

    他神色坦然,丝毫没让高继宣往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原因的方向想全然是好奇头回带年岁相近的友人回家做客来的狄青,会与人聊些什么大人不宜听的话题罢了。

    高继宣面对眼前人如玉面庞上的温和笑意,不知为何,却感到几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讪讪地寒暄几句,就默默退回书房去了。

    却不知他刚一走,一直微微笑的陆辞,也明显地放松了几分。

    好险。

    得亏藏住了,及时将人打发走了去,不然一旦叫狄青知晓了他想来偷听的意图,那自己还要不要面子了

    尽管如此,做贼心虚的陆辞,还是没好意思再在厅里逗留。

    横竖因墙板太厚的缘故,书房里的动静根本听不到半分,他索性忍下满心好奇,真回了二楼书房,琢磨起年节该给柳七和朱说写的贺信了。

    高继宣的忽去忽归,并未引起读书读得入神的二人的注意。而他经刚才那一出后,也没了乱闹的心思,勉为其难地挑了本标题瞧着还凑合的书,也正儿八经地坐下,似模似样地读了起来。

    还真挺有意思的。

    三人难得地沉浸在书海中,俨然有了不知岁月之感。

    最后还是下人得了陆辞的指示,敲响书房的门,才打破了静谧。

    在高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前,清楚这是公祖催促自己已到了该安置的时候的狄青,就已从座位上一窜而起。

    他两个大步迈到书柜前,立马就把还差两页就将念完的这本书给毫无留恋地推了回去,直叫二人目瞪口呆。

    高继宣头回体会到念到一本有趣的书的滋味,还真舍不得那么快放下,就想再赖一会儿。

    杨文广则更为直接,先将书合上后,礼貌询问狄青道“冒昧一问,我可否借阅此书”

    狄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公祖已说过,你们可尽情借阅,莫损坏便是了,不必太过拘谨。”

    杨文广既开了这口,高继宣自然而然地欢快接上“多谢多谢,那我也借了”

    狄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倒未调侃他,只飞快地点了点头。

    高杨二人都未看出来,面上表情一成不变的狄青的心思,其实早就彻底不在这了。

    他只急着在将这俩人领到客房去后,完成接待客人的职责,就赶紧回到公祖那去

    一年难得有个几回的与公祖同塌而眠叙话的宝贵机会,可千万不能再错失了。

    然而狄青做梦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陆公祖过于贴心,直接让下仆在他的房里多摆了一张宽床,与他原来的那张并在了一起。

    这么一来,莫说只是睡区区三个,哪怕躺个四五人,也毫无问题。

    狄青“”

    向来颇擅察言观色的高继宣,这回破天荒地没能捕捉到狄青一瞬间忽然灰败下来的低落心情。

    从迈入这间宽敞舒适、布置无一不透着精巧心思的卧房起,他就没停过啧啧称奇“连个一年只回来几日的临时住处,都肯给你布置得这么好,用了真不知多少心思你当真不是陆公祖的胞弟”

    连他京里那些个绝对血缘相系的兄长,都只可能搓打折腾他的,哪儿有可能待他这般好

    狄青此时简直觉得天塌下来一般,面对这堪称失礼的疑问,也呆滞地不曾多想,只地回道“不是。”

    高继宣稀奇地在满屋子转了几圈,才消耗了些许旺盛精力,意犹未尽地坐在床边,无语地扫了一声不吭地换好了寝服,正专心铺被子的杨文广,又凑到狄青身边问七问八去了。

    狄青正精神恍惚着,极少见地对他有问必答,直到听见高继宣问了触动他神经的这么一句“你公祖常年与友人同住,就不觉碍了娶妇纳美么”

    狄青缓缓地转动了眼珠子,定定地盯住了高继宣。

    高继宣对危险还一无所知,沉浸在兴奋和羡慕之中“若不是我家中姊妹长得太磕碜,不好意思配了俊才,我都快忍不住做个媒了”

    杨文广已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平在胸口,闻言少有地接了一句“若我记得不岔,分明是高家主动求去的吧。”

    “话虽如此,”高继宣嘿嘿一笑,默认之余,又忍不住道“你未免太多虑了。若换作你这般无趣之人,还有可能留不住夫人,而放陆知州身上,诸如此事,却绝无可能发生。似他那般出众品貌的,天底下能有几个若还会有狠心舍他而去的女子,定是个瞎子吧。”

    被揶揄的杨文广尚且毫无反应,仍是一副乖宝宝的睡相,狄青却一下眸中蹿火,二话不说地走前几步,一臂拦住高继宣脖颈,将人硬生生地往外带“你既还无睡意,便随我去院中练练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啦qaq 谢谢你们的耐心和理解我考完了,希望顺利吧。

    周一会知道结果,只担心如果成绩不好的话,下周五就还要重考呜呜呜。希望千万别落到那地步。

    注释

    关于求去

    在出土的敦煌官私文书中,有十几件唐宋时期的“放妻书”,亦即俗话所说的“休书”,换成现在的说法,就是“离婚协议书”了。

    现挑选一道展出

    盖闻夫天妇地,结因于三世之中。男阴阳女阳阴,纳婚于六礼之下。理贵恩义深极,贪爱因性浓。生前相守抱白头,死后要同于黄土。何期二情称怨,互角憎多,无秦晋之同欢,有参辰之别恨。偿了赤索,非系树荫,莫同宿世怨家,今相遇会,只是二要互敌,不肯聚遂。家资须却少多,家活渐渐存活不得。今亲姻村老等,与妻阿孟对众平论,判分离,别遣夫主富盈讫,自后夫则任娶贤失,同牢延不死之龙;妻则再嫁良媒,合卺契长生之奉。虑却后忘有搅扰,贤圣证之,但于万劫千生,常处之趣。恐后无信,勒此文凭。略述尔由,用为验约。

    这是一位叫作“阿孟”的妻子与丈夫“富盈”的离婚协议书。细心的学者已经注意到,这份“放妻书”实际上是“放夫书”,从“今亲姻村巷等,与妻阿孟对众平论,判分离,别遣夫主富盈讫”的陈述便可以看出,是妻子阿孟邀请了姻亲、邻居前来主持公道,见证夫妻离婚,将丈夫富盈“扫地出门”。

    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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