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赏赐和新封的头衔, 甄琼美滋滋回到了家,一见到韩邈就道:“邈哥说的一点不错!这护心丹果真管用, 官家给我了一个道观, 还封我做凌霄处士呢!”
“琼儿这么有本事, 官家当然看重了。”韩邈笑着问道, “赐给你的道观是哪座?”
“叫宝应观, 也不知在哪里,地方够不够大?”甄琼还真不知道宝应观所在,略有些期盼的道。
“原来是宝应观。这道观在北郊,是后周时的金丹门庭, 倒是冷清许多年了。”韩邈若有所思的又问了句, “你说要设丹房,朝中有人说什么吗?”
“苏监事说我本事大, 应当传道授法呢。”甄琼可没忘了苏颂的美言, 赶紧道。
韩邈挑了挑眉, 这谏言,可就有说道了。看起来像是推荐人才,实则是让天子重视甄琼所知的东西。若只是炼个护心丹, 跟药师又有何区别?但名正言顺的教授造化之学, 就大不一样了。只有一人知晓的秘法, 总是有些不牢靠。传道授法, 能打消天子的猜忌和疑虑。将来琼儿教出的每一人, 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同时也是天子可以指使的有用之才。
而赐下道观和封号, 就是要把这新门派纳入监管。以后甄琼研究什么事涉机密的东西,也好保密,不至于轻易外泄。
苏颂这话,倒是把他所想的,在天子面前点明了,能少费些工夫。不过该安排的,还是要提前安排了才行。
韩邈又笑着道:“以后琼儿就是有道观的人了。这么大的观宇,总要有人照应才行。我可以派些人,帮你操持外院。但是内院丹房,就得用你信得过的人了。不知琼儿有没有人选?”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那便宜师父就算了。空有个师徒之名,来了不好处置。”
其实好不好处置还是其次,那人占了琼儿的豆腐羹方子,就把人赶了出来,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绝不能用。
那抠门的老道啥都不懂,自己好好的丹房怎能交给他呢?甄琼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长春观里的赤燎子炼师人不差,丹术也算可以,能请他过来吗?”
当初和赤燎子切磋丹术时,甄琼就察觉了。对方虽然像是草本派那一路的,但是根基都是造化一脉,好歹算是个同道。又是大道观的炼师,管理个丹房,应该还是能行的吧?
“那就写个奏章,让天子招他进京。”韩邈笑道。如今甄琼已经是天子亲封的处士了,就算是长春观的炼师,也是压不过的。而且还有他看着,不会让个外人占了琼儿的便宜。
甄琼兴冲冲的点了点头:“我还看好了军器监里的几个匠人呢,能一起弄回来吗?”
“这个自然。”韩邈见他眼巴巴的小模样,摇头笑道,“以后你就是天子亲封的处士了,旁人巴不得进你的道观呢。这种事情,无需顾虑。”
人事方面,要担心的地方不多,其他倒要好好安排。
韩邈又道:“你那道观,虽说是研究造化大道的,不设香火。但是外院也要好好打理才行。除了护心丹外,之前提过的避雷针,也可以放在外院卖。”
甄琼立刻瞪大了双眼:“我不是拿的朝廷拨款吗?还能做买卖?”
他以为能借着护心丹的名头骗个大丹房,还有朝廷拨款就已经够可以了,竟然还能卖东西?
“怎么不能?”韩邈笑着反问,“护心丹这等救命药,难道天家能独占吗?要在道观里炼制,只是那药太容易炸,不好外传。总会有人求上门来的。放心,天子还要用你,这点小钱,不会放在心上的。”
甄琼听得两眼放光,又忍不住扭捏了一下:“那护心丹就别卖的太贵了。”
毕竟是花朝廷的钱,还把丹药卖到天价,似乎不太好。
没想到甄琼会这么说,韩邈微微颔首:“如此更好。”
救命药卖多少钱都不算多。然而此刻韩邈让甄琼卖丹药或是避雷针,为的却不是钱,而是名望。虽说已有了御赐的道观、头衔,甄琼如今仍旧是个无名小辈,市井中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号?而救命和避雷,正是最好的扬名手段。那个“雷霆真君”的诨名,也该让更多人知晓才好。
如此一来,道观的规划就安排妥当了,其余细枝末节的问题,可以再说。韩邈又对甄琼道:“明日先去看看道观吧,我也好在附近买个宅子。”
“啊?怎么又买宅子?”甄琼有些困惑的反问。
“琼儿都要常住道观了,宝应观又那么远。莫不是要我独守空闺?”韩邈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甄琼赶忙扑过去安慰道:“买买买!回头我在道观里也盖个屋子,就咱俩住!”
见他还是以往模样,韩邈心头也是一松,把人抱起来,笑眯眯送上了一吻:“琼儿以后也是大观主了,我可要仰仗你的羽翼了呢。”
嘿呀,这话他爱听啊!甄琼吧唧回吻了一口,开心的脸都笑裂了:“邈哥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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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要人和买药的奏章,转天就递到了天子面前。赵顼看了,倒也没有异议。这护心丹毕竟是救命药,哪有被天家独占的道理?且不说甄琼供上的炸|药和铜矿,只在军器监里改良炼铁之法一样,就不知为朝廷省了多少钱。这点蝇头小利,实在不必细究。
难得的是,甄琼在奏章里写的护心丹价,比料想的要便宜不少。赵顼也清楚,制这药可是担着以命换命的风险。能开出这样的价码,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有济世之心了。对于天家的名声,也不无益处。
因而赵顼下了批复。只要不是禁外传的东西,宝应观都可以自行买卖,朝廷并不干涉。而除了俸禄和恩赏外,需要什么药料、器械,皆由三司供给。
得了消息,甄琼可高兴坏了,拉着韩邈去看新道观。顺便参谋一下丹房的营造事宜。这次改建的丹房,都要按照最高规来设计,还要配上避雷针和石棉瓦,防火防雷一应俱全才行!
甄琼开开心心的布置丹房,天子传唤的文书,也随着驿马,送到了相州。
赤燎子接到诏书,着实大吃一惊。怎么天子亲封的凌霄处士,会请他进京?宝应观可是大观,算是前朝的金丹门庭之一了,比之长春观,胜出不知多少。身为一个炼师,赤燎子又哪能拒绝这么个青云直上的机会?
下定了决心,赤燎子也没敢带太多人,只选了最年幼的关门弟子段玄霜,随使臣匆匆赶到了京城。抱着忐忑心思,师徒俩来到了宝应观。这观宇位于北郊,略有些偏僻。虽说年久失修,门庭看起来有些破败,但是来来往往都是修葺房屋的匠人,显然是要重建观宇的。这可是天子脚下的宫观,只要能得观主赏识,必然能出人头地!
赤燎子整了整衣冠,摆出了一副肃然姿态。然而当观主从屋中走出时,饶是他久经世事,也不由傻在了当场。
甄琼见到熟人,熟稔的打了个招呼:“师叔祖终于来了,这两日正在修丹房呢,可忙死个人了。”
张了张嘴,赤燎子挤出一句:“你怎么成凌霄处士了?”
原本以为凌霄处士是哪里的高功,谁料竟然是这小道。赤燎子怎能不惊?
“自然是我的大道被天子认可了啊。”甄琼自豪无比的挺了挺胸。他可没忘当年赤燎子的质疑。嘿嘿,现在可以证明,他的大道就是比普通的金丹术厉害了吧?
赤燎子是知道甄琼的丹术非凡,但是哪能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他就能成为天子的座上宾,还得了这么大一个道观!等等,他找自己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凌,凌霄子莫不是消遣老道?”赤燎子的嘴唇都哆嗦了。他怎么说也是修道之人,就算渴望到京城大观,也不至于放下自尊,任人羞辱。
“师叔祖莫想歪了。”甄琼赶忙道,“这道观将来可是要收徒的,只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你的丹术不差,又不爱炼金丹了。不如跟我一起修习造化大道,说不定将来也能名垂青史呢!”
虽然只跟赤燎子相处了半个月,但是甄琼也清楚,这老道对长生大道心存疑虑,但是深爱炼丹一途,平日也不乏苦恼。若非如此,甄琼也不敢把人招过来了。一条大道走不通,就换另一条嘛。有了赤燎子在身边,他也有人探讨丹术了,可比沈括、苏颂那种动不动就跑题的家伙强多了!
甄琼的面上,毫无矫饰,只有一腔对于大道的渴求。赤燎子的脸色慢慢舒缓了下来,沉吟片刻才道:“我也有传承在身,不能入你的门墙。然则丹道是我毕生所求,若是凌霄子不弃,老道愿在此处炼丹,随观主探寻大道。”
对于这要求,甄琼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是草本派的嘛,能那么轻松认同他这个金石派才有鬼了。不过既然大宋只有他一个人懂造化大道,那还管什么金石水火草本,统统搂在门下才是!三派合一,简直跟造化大道初立时相仿了,想想就让人有些小激动呢。
“只要师叔祖肯留下就好。”甄琼开心道。
“观主所学,并非老道一派。这‘师叔祖’还是不提为好,以后你我二人平辈论交即可。”赤燎子可不敢再装长辈了,转头对爱徒道,“玄霜,以后你也要尊称观主‘师叔’,不可怠慢。”
段玄霜:“???”
怎么进京才个把时辰,自己的辈分就狂降三级了?然而恩师有命,他岂敢不听?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段玄霜哭丧着脸道:“玄霜参见师叔。”
嘿呀,还是被人叫师叔更爽!甄琼笑眯眯从袖里摸出了个万花筒,递了过去:“师叔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拿着玩吧。”
段玄霜:“……”
他能现在就走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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