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逐渐的过去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佳节,寻常百姓家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贴纸,家家户户门上随处可见祈福的符文。孩童们也都穿上了主家发的几年都难有一回的新衣,手上都拿着父母给的几枚铜钱胡吃海闹。
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热闹,太平安年的景象。
叶府守卫最森严的一处院内,寂静无声,仆人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经过都需要踮着脚,无声无息的过去。
屋内,几名衣着得体的孩童惴惴不安地被父母牵着,按着顺序一处处在牌位前跪下,念着他们也不解其意的繁杂祷词。
一炷香后,祷词念完,他们僵硬的忍着发麻的双腿磕完头起身,然后在父母的牵引下在另一处跪下,重新恭敬地再重复着已经不知做了多少遍的动作。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人,尽管穿着常服,他的身上仍带着常居上位的威势,只是在背后淡淡的看着,便吓得那些孩童小脸苍白,哪怕疲倦到极点也不敢像平时一样早早的哭出声。
待孩童们走后,中年人突然出声:“府里今年就只出了这几个符合条件的吗?”
屋内的其余人顿时更是深敛着呼吸。
只有中年人旁边站立的老者恭敬的开口:“都在这了,剩下的都是年龄太大,或者已经落选过的。“
“七房在外养的那个呢?”中年人平淡的开口。
老者身子一震,既是惊讶也是恐惧。
如果这件事府主都能知晓,那他女儿私下做的动作……
尽管底气不足,可为了他娇疼的女儿,老者仍无力的开口争辩,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
“那可是妓子所生的……”。
然而在触及中年人毫不动摇的眼神时,老者明白这件事已经无可更改。
至少这一次,哪怕是他这个为府里殚精竭虑十多年的老人极力反对,也无法更改。
老者止住剩下的话,不再言语,默认了这个处理。
浮尘在阳光下散漫的漂浮着。老者突然想起年少时得见上京神人的一瞥,不由神思恍惚。
他当年也曾年少气盛,也曾以为一切都将顺遂如意,一旦被选中,如何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然而一朝落选,碌碌一生,如今人老气衰,恐怕是最后一次能与这帮神人们有所接触。
纵使感情上无法接受,老者理智上仍明白:若他是中年人,莫说舍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曾孙媳,便是舍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若能有半分可能靠近那群神人,得见长生之门,他又何尝会有半分的犹豫。
都是命啊。
梦里日间,与越多的事务打交道,哪怕随手便能决定一方的生杀大权,老者仍会不时想起神人当初无情无欲的那一瞥。
那无情无欲,将他视若蝼蚁的一瞥。
都是命啊。
若不是,他为何如今垂垂老矣也不得一触仙门,若不是,他为何连唯一娇疼的女儿如今都无法护住。
老者长叹。
这世间,那最强求不得的
——
便是命啊。
老者的出神只是几息之间的事。
察觉到了老者的晃神,中年人也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莫说是一个不甚重要的曾孙媳,便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为了神人的垂青,他也是可以舍去的,只是一切都还没到那步。
“我会办妥的。”老者最后弯腰恭敬地说道,再无半点不甘。
中年人点头,不知从桌上何处拿出一本平淡无奇的册子,上面条条详细的陈列出何支何房在何处外养的孩子条目,若流传出去,叶家非得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中年人却像是不在意地开口:“把上面的叶家子孙都带回来,放在我的旁院,一切按平常少爷们的比例供给。“
中年人像是想起什么不耐的回忆,脸色变得极其森寒:“至于那些多舌的人,还有那私下牵扯不清的人,你应该明白怎么处理。”
“是。”老者恭敬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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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内仿佛也被感染着,欢笑的气氛倒不是很重,反而是一阵逼人的凝重与窒息,略有所知的仆人们,更是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惹了哪位易怒的贵人,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知道自身将面临局面的少年们多日都被父母嘱托着,为了确保自己的礼数万无一失,饮食作息都有专人看管,每日都有专人记录好,交给主管的人检查核实。
有的少年甚至为此紧张得甚至彻夜难眠,扰得一府都不得安寝。还有的不知是什么原因,时期越近,竟开始上吐下泻,府里几日里来来往往的大夫随处可见,多处别院闹得灯火通明,不时能听见极为尖利的责骂声和哭求声,闹得几房间又是一阵剑拔弩张,叶府更是鸡飞狗跳得不得安宁。
早已参加过选拔却都落选的青年们纵使明白自己没有修仙的天资,这时也开始放下手头的生意与管事,挨个给亲近的子弟讲着上次自己所得的经验,只期望他日哪位能得见大道,或许还能提携当初的自己一程,希望纵使非常毫微,他们也不愿错过,
唯有叶齐的小院,仿佛一处与世隔绝的禁地,始终与外界的热闹格格不入。
然而这里纵使闲静,仆人们也是寻常不愿意靠近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哪个闲得慌的少爷或小姐会突然过来。
叶齐极为享受这片与人隔绝的幽静,更不想外人打扰。
托那些饮食越发娇贵严苛的少爷们的福,那些无人问津的大荤大肉他也是能尝上一些了,脸色也因此带上了几分红润。
明白不过几日上京便会来人,叶齐早早将衣襟上的纸片放入神思中,尽管自身的修炼不断,确是没有再冒险动过它了。
为了万无一失,叶齐特意的将灵气引向心脏的皮肉处,在灵气循环的滋养下,那处疤痕已经逐渐消失,心脉间的灵脉更是温养得惬意舒适,灵动滋润,全然忘记了它几日前受的虐待,无比惬意。
院内有一颗根深叶茂的大树,粗得五人都合抱不过来。
春去秋来,已经不知道落了多少次的落叶,仆人十日来打扫一次,如今又闲闲洒洒地落了满地,那一地落叶,仿佛无意又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尽管无法参透,但对叶齐来说却也是一处极为舒适的景象。
每日微微支开窗,便会有秋风携着落叶的气息吹入房间,叶齐感受着这天地的气息,在无休无止的修炼中自得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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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万里外。
一处广阔的灵舟上,数百名修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巡查,看管任务,尽管所有的工作无聊又乏味,他们却不敢大意,只因会有影石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传给千万里外的上京重地,一旦稍有不慎,这艘灵舟上的少年少女有所伤亡,恶果不是一个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围在中央的一群身样不高,神情稚嫩的少年少女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他们没有那么多忧虑,小声的调笑着,眉宇间充斥着即将进入上京的欣悦激动之情。
他们莫不是家族里的天之骄子,每个人身上都承担着家族对他们沉沉的期冀和重托。
即使如此,在得知他们可以进入上京时,这群天之骄子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与平常沉稳不符的真正少年少女的天性。
稚嫩而又朝气蓬勃,令人艳羡。
没过多久,便有人向负责的修士汇报下一个需要到达的地点。
那处极为荒凉,在大陆极南的一个穷山僻壤之地。
这类地方向来是路程极远,而又最吃力不讨好的去处了,领头的修士瞧着那处显示数十年都没有选中过一个人的灵图的标记,纵使不耐烦,可因为叶族为了不错过一个可能,仍是要求他们做一次又一次的徒劳之功,只能忍住不耐,平稳的开口吩咐接下来的工作。
想着这趟下来一个洗髓二阶的都没有,领头的修士略有些失望。
纵使他不耐这种繁杂无趣的工作,可毕竟他也是叶府出身,自然是盼着这一代能出多几个好苗子,成为叶族今后的支柱甚至是庇护的。
不过他明白:指望能有个洗髓二阶的苗子纯粹是他的痴心妄想,这群少年的天资想想倒也在常理之内。
他当年族中嫡系出身,纵使生有天材灵药灌溉,在少年们如此岁数时也不过洗髓二阶,又何必对他们强加奢求呢。
一小阶跨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想着他修行七十余年时勉强跨过的引气入体,修士心中既是一时激荡,神思恍惚,不由的激动而又一阵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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