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是你儿子,你有多少钱,我不知道?”韩有福瞥她一眼,就看向他爹,“你们别为难夏同志,以后你们老两口去帝都逛逛,夏同志不招呼你们,小寒也不愿意。”
韩老头想说他不去帝都,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帝都是首都,长城故宫颐和园,他这辈子只听说过,嘴巴动了动,“行吧。咱不能让人家城里人看扁。”
“那我现在去找夏同志?”韩有福道。
韩高氏:“你闺女多的嫁不出去了,天都黑了还去找他?后天再去找他,晾他两天。”
“娘!”韩有福皱眉道,“你刚说过村里人都知道夏同志想娶小寒,不怕明儿前后邻居问你?”
韩高氏:“问我咋了?我就说小寒还没想好。”
“谁信啊?”韩有福对她无语,“别忘了,你今天上午还和村长吵呢。”
韩高氏噎住了。
小寒忍着笑,“奶奶,夏同志没房子,我和他成亲后住哪儿?”
“对,我都没想到。”韩有福转向他爹,“车子就别买了,让夏同志盖两间房?”
韩老头看向韩高氏,韩高氏想一下,“那他盖的房子,等他们走了,给咱们?”
“娘,你够了。”韩有福道,“能不能别啥都惦记?”
小寒又想笑,“奶奶,村里有夏同志的宅基地吗?”
“他一个知青,哪来——”韩高氏停顿一下,“老头子,没地,没地咋盖房子?”
韩老头又抽一口旱烟,“有福,去找村长问问,夏同志是他侄子,村长不给他一块地,他也得给夏同志弄两间房出来。”
“爹,我和你一起去。”小寒正想找个机会试试立夏,他上辈子的老婆要真是原主,小寒就在他面前装两年,等她在帝都站稳了再露出真面目,届时立夏要分开,那分开就分开。不是么?她自然是渐渐露出本性,“爹先去找村长,我去找夏同志说点事,然后爹再去把奶奶要给我撑腰的事告诉夏同志。”
韩有福看向他爹娘,韩高氏和韩老头相视一眼,韩高氏发话,“你去吧。”
父女俩走到门口,韩有福就小声说:“小寒,你真想好了?你随夏同志到帝都,身边全是夏家人,夏同志若是不在家,你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知道该找谁。”
小寒:“城里跟咱们不一样,我挑水浇田的时候听知青说,出门就是菜市场、医院和学校,路比咱家锅台还亮堂,可方便了。”
“真像你说的这样,城里是挺好。”韩有福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以后生了孩子咋办?”
小寒皱了皱眉,“生……孩子?”
“是呀。”韩有福道,“你出生的时候,你奶奶见你是个女娃,你娘坐月子的时候,我去河里抓几条鱼,叫你奶奶做给你娘吃,她都不做,还是你小姑做的。夏同志的娘不好,夏同志又得上班,以后你坐月子谁照顾你?”说到此,又忍不住说,“要不,算了吧。”
小寒现在才十八,没想过生孩子,见韩有福考虑这么远,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好笑,“爹,我到城里可能得上学,夏同志不会让我这么早生孩子的。夏同志大学毕业再过两年,小艾也该上大学了。”
“小艾上大学?”韩有福惊讶,“咱家的小艾?”
小寒:“小艾聪明,我走后你盯紧点,跟奶奶说让小艾上初中,小虎和小艾上高中的钱我来出,考不上大学就考大专。”此时很多大专院校是后来的二本甚至一本,“上大专国家也给钱。”
“这些都是夏同志说的?”韩有福忙问。
小寒胡诌道,“是呀,不然我哪能知道这些啊。”小虎是原主带大的,和原主一样老实,韩高氏怕村里的皮孩子欺负小虎,就让小艾和小虎一起去上学,姐弟俩在一个班,“小艾和小虎有本事了,以后夏家人还得巴结咱们呢。”
“对对对,他俩是得去帝都上大学。”韩有福道,“他俩不在家,咱家没那么多人吃饭,少挣点工分也没事,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你娘就能去帝都照顾你了。”
小寒头疼,怎么又绕到孩子上面了啊。
“爹说的对,我都没想到。”其实小寒想说,再过几年就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等我和夏同志到帝都,就给小艾和小虎买几本书寄回来。”
韩有福:“咱家这么多事,夏同志会不会嫌烦?”
小寒心想,他嫌烦也不敢说出来,“不会的,夏同志挺好。”顿了顿,道,“不然也不会跳下水救我。”
“对,你的命还是他救的。”韩有福想到这点,忽然觉得自己拦着小寒,还说夏立夏不好,很不厚道,“你去知青点吧。”
村长家在东,知青点在南,小寒等她便宜爹往东去了,才往南去。然而,刚走几步,就感觉有人跟着她,回头一看,十分无语,“你咋来了?”
“奶奶叫我来的。”小艾道。
小寒好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怕奶奶打你,你一直躲在门外?”小艾停下来。小寒叹了一口气,“跟我去也行,我和夏同志单独说话的时候,你不能跟着,得留在知青点等我。”
“好的。”小艾以为小寒不让她去,听到这话笑着跑过来,“我就知道大姐最好。”抱住小寒的胳膊,“大姐,你和夏同志去帝都了,还回来吗?”
小寒:“我爹娘亲人在这里,肯定得回来。你好好学习,以后放假了,我来接你和小虎去帝都玩儿。”
“真的?”小艾睁大眼,随即摇摇头,“不行的,大姐,我和小虎过去,夏同志的娘会说你。”
小寒不懂:“为啥?”
“会说我们打秋风。”小艾道,“舅舅带着表弟过来,奶奶就说他们来咱家蹭饭。”
小寒笑了,“舅舅是来蹭饭,你们不是啊。你俩到帝都玩,用的是夏同志的钱。他娘想说你们也不敢让你们听见。”
小艾:“那我要去。”话音刚落,小艾就看到知青点,“大姐,你去那边没人的地方等着,我去给你叫夏同志。”
“去吧。”小寒摸摸她的头,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片刻,小寒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循声看去,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往她这边跑。小寒怕旁人听见,小声喊,“是夏同志吗?”
夏立夏也担心把别人引出来,到小寒面前才说,“是我。你想好了?”
“我奶奶和我爹娘都同意了。”小寒没提聘礼的事,直接问,“夏同志能跟我说说,你大概啥时候能回去吗?”
夏立夏把小寒当成无知少女,又觉得自己遇到的事很神奇,小寒做梦也不敢想,也就不担心她会知道,“估计得到年底。”
小寒眉头一挑,继续问,“我是腊月生的人,我娘说得等我满十八岁才能办事。岂不是办了事就得和你去帝都?”
“这个,我算算腊月是阳历多少。”夏立夏想一下,“是七八年一月,来得及,来得及。”
小寒没听懂,“来得及啥?”
“来得及,来得及回帝都过年。”夏立夏道。
小寒不信,绝对不是过年,“那中间这几天我住哪儿?”
“我,我住知青点,你就住你家吧。”夏立夏想了想,“明天我去镇上买信封和信纸,给家里写信,让我妈给咱们收拾房子。”
小寒见他迟疑,不禁皱眉,夏立夏上辈子的对象不是原主?如果是原主,说到住房不应该是边思考边说的模样啊。
“你娘和我奶奶一样厉害,她会给你收拾房子吗?”小寒试探着问。
夏立夏张张嘴,看小寒一眼,想到多出来的记忆中他妈喜欢的是他那个妻子,而他妈还嫌贫爱富,不可能喜欢农村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寒见状,确定立夏上辈子的老婆不是原主,不然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禁后悔答应嫁他,因为夏立夏的迟疑极有可能是他妈很难缠,“你爹呢?要不直接给你爹写信?”
“对,我给我爸写信,寄到我爸单位。”立夏道。
小寒打量一番夏立夏,试着说,“你爸比你妈好说话?”
“我爸,不太管家里的事。”夏立夏跟父母在一起两年,因为他天天去上学,和父母在一块的时间并不多,不甚清楚俩人谁更好说话,“以前家里有什么事,我妈问我爸,我爸都是让我妈看着办。”
小寒不意外,她上辈子父母也是男主外女主内,“你爸让你妈收拾屋子,你妈会不会随便弄弄?”
“应该不会。”夏立夏说着就看小寒,借着月光看到小寒脸上没有一丝高兴,心中一凛,“我妈敢糊弄咱们,我就告诉我爸。”
小寒搁心里叹了一口气,“夏同志,你和你妈关系不好吧?你爸和你妈是夫妻,你爸是听你的,还是听你妈的?”
“我爸不会听她的。”立夏道,“你别不信我,大革命刚一开始,我爸被组织叫去谈话,我妈就要和我爸离婚。我爸拗不过我妈,我还没来东北他俩就离婚了。因为这事我妈伤了我爸的心,后来……”他听他妈的话,娶了他妹妹的朋友,他妈见他结婚了,趁机同他爸提出复婚,他爸没同意,又过几年才同意复婚。
离婚了?小寒眼中一喜,“你的意思我们回去是住你爸家,不是你妈家?”
“我妈家也是我爸家。”立夏道,“我爸妈住在一块。”
这一点小寒当然想到了,“我的意思房子是谁的?”
“我爷爷奶奶的。”立夏道。
小寒,“给你爸了?”
“不是,那个房子给我了。”立夏道。
小寒睁大眼,“给你?意思是改你的名字了?”
“应该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爷爷办的。”立夏仔细回想一番,“不过十年前房子被收走的时候,是找我登记的。”
小寒压下心中的震惊,“现在有还给你吗?”
“我婶子早几天来信说房子给我们了。”夏立夏这次说的是实话,“以前我爸妈和二叔二婶都住单位分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近,那个房子是我和爷爷奶奶在住。不过,现在我叔和我婶的工作变了,离老宅挺近,他们就搬回老宅了。”
小寒彻底放心了,她嫁给夏立夏,是夏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夏立夏他妈不是夏家人,凭这一点和房子,小寒就能把她便宜婆婆按在地上摩擦,“夏同志给你爸写信的时候打算咋说啊?”
“实话实说。”立夏不解,“还能咋说?”
小寒摇头:“不能这样说,夏同志。我奶奶说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什么意思?”立夏没听懂。
小寒暗骂一句笨蛋,“说你在这里很艰苦,你爸觉得对不起你,以后在你和你妈叨叨的时候,你爸才会向着你。”
“这些是你奶奶说的?”立夏忙问。
小寒:“不是。我奶奶没说这么多。我有两个舅舅,一个舅舅很会叫苦,我姥姥就偏疼他。我娘说另一个舅舅体谅我姥姥和姥爷,家里吃不上,饿得头晕也不说,我姥姥和姥爷就认为他不饿。”
“这样啊。”小寒若是说韩高氏说的,立夏不信,提到她娘,想到刘素芬和小寒一样老实,“那我试试。”
小寒挑挑眉,还不是无药可救啊。
“夏同志——”小寒抬眼看到远处走来一人,身形很像她爹,“夏同志,我爹来了。”
立夏下意识回头,“你爹咋来了?”
“不知道。”小寒道,“可能是来找我的吧。”
韩有福领着小艾过来就听到这句,“我不是来找你回家,我是来找夏同志的。”
“大哥找我啥事?”夏立夏问道。
韩有福眉头紧皱:“你叫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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