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绝育事件, 容瑾差点一爪子把顾凉挠死,随后好不容易容瑾心软了一下, 顾凉竟然一时糊涂说容瑾胖,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罪, 只好日日伏低做小,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如果说容瑾之前在家里过的是主子般的逍遥日子,那这之后简直就是皇帝般的日子了。糖醋鱼,随便吃!出去玩顾凉也不敢再说三道四。
尽管过得这么快活, 容瑾心里却还是搁着事。顾凉现在距离十八岁,可不足一年了。若有麻烦上门, 只怕不远了。
但三五月过去,年关将至, 顾家那边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出来。顾凉就像个真正无父无母无亲眷的孤儿一般,跟着自己养的猫, 过着安安乐乐的日子。
容瑾暗地安慰自己, 虎毒不食子, 眼看顾凉好像也没有要争夺什么的意思,那边应该也不会主动招徕,容瑾只盼着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前些日子, 顾凉找了老师, 说希望能升一级, 明年就参加高考, 因为他成绩实在优异, 经过测试后, 校方同意了。但这样一来,无论是容瑾,还是学校的老师,都不同意他再花费时间和功夫在打工上,必须参加早晚自习和周末补课。
好在顾凉这三四年过得节俭,又打了不少工,手里有些余钱,又有学校给的补贴,应付过去这一年没什么问题。等到了大学,一来有助学贷款,二来以顾凉的成绩,奖学金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读大学离了这个城市,容瑾倒能放心一点了。但是大学宿舍肯定不让养猫,说不得还得费钱出去住。不过也没关系,大学城附近租房子应该不太贵。
容瑾把一切都想了又想,力求妥帖。可惜计划终究被打断了。他盼望着的清静日子到底还是没能如愿,但不是因为顾凉,而是因为他。
……
顾凉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出来,到门口和几个相识的同学道别。走到拐角处,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砸到顾凉怀里。如果不是顾凉早有准备,非得被这小十斤给砸趴下不可。
顾凉照例将猫咪举起来,笑着和猫咪说些今天去了哪儿,在外面冷不冷之类的废话。猫咪也照例冷着脸,爱理不理地用爪子推他的脸。
有路过的同学禁不住侧目。
顾凉长得好,成绩优异,如今还跳了级高考,自然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许多人知道他家里有一只极通人性的猫,顾凉宠得不行。但亲眼看见这一幕,学校里独来独往,冷淡寡言的顾同学,在自家猫咪面前竟是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顾凉将猫咪放在自行车筐里,一路骑着回家。路灯早就亮了,橘黄色的灯光给冬天的寒夜带来一丝丝暖意。夜色晚了,街边没有多少行人,就算有,也多是形色匆匆。拐过弯,好像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不时发出一阵哄笑。若是以往,见到这种场景,顾凉不说心生悲戚,也大多是漠然地走过。但这次,顾凉听着耳边的笑声,竟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小乖来到他身边已经足足一年了,这一年的日子,欢笑欣喜居多。以往的清寒孤寂,竟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
到了楼下,顾凉锁住车子,将小乖抱起来,走到楼道口,容瑾突然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发出低沉的叫声。顾凉的脚步也顿住了。
楼道里的灯是亮着的,三个男子站在楼道中,听到脚步声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顾凉的神色微凝,他的视线从三人面上扫过,全是生面孔。
对于生母遗嘱的事,顾凉的心里并不是真的半分计较都没有,也想过可能会有麻烦。毕竟他如今心里对那个男人真的是半分侥幸都不敢存。可据他所知的消息,不该现在就到这一步了啊……
但是来找他麻烦的陌生人,不是从那边来,又是从哪边来呢?
其中一个圆脸的中年男子和善地上前一步,满脸笑容:“是顾少爷吧?”
顾凉就笑了,三分自嘲,七分冷淡:“我算哪门子少爷?”
中年男子却丝毫不在意顾凉的态度,笑意盈盈:“顾少爷言重了。容家和林家世代交好,林夫人还算是我们家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呢。称一声少爷是理所应当的。”
林家是顾凉外祖之家,只有一个女儿,还早早去了。若说有故交,肯定是有的,但人走茶凉,顾凉这么惨地过了几年也没人问,早也没什么指望。母亲去世的时候,顾凉都已经十三岁了。他当然知道容家,但也很清楚,林家和容家没多少交情。
但是既然提到了亡母,顾凉终究还是和缓了脸色:“原来是容家的世叔。”
中年男子摆摆手:“哪里敢称世叔,不过是给主家做些杂物事。”
顾凉也猜到,这人多半是容家的管家。但是打了容家的名号,必然是容家人属意他来的。容家家大业大,不是林家和顾家可比,有什么事能找到他?
顾凉也懒得再绕弯子。反正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凉直言道:“诸位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眼睫微垂:“莫非,是来给顾贤做说客?”
那人仿佛完全没听出顾凉对父亲直呼大名的冷淡,笑道:“顾少爷误会了,我们来这儿和令尊没什么干系。纯粹是一桩和顾少爷有关的私事。”
这未语先笑,极其和善的中年人,终于把视线落在了:“顾少爷,您手里抱着的那只猫,是我们家小少爷,小少爷的猫。之前照料不周,走丢了。找了近一年,终于打听到这边,就赶紧……”
顾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直接打断了这人:“你们的猫?”
他强忍了一口气,勉强道:“我们家小乖不过是普通的家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也没什么奇特之处,怎么可能是容家小少爷的猫。”
陈川觉得心里苦,他当然知道这话说的不要脸,但是他也没办法啊。这猫是必须要到手的。
陈川很少这样被人下脸色,但是也自知理亏,笑意不变:“顾少爷不知道,这猫原是我们家老爷子养的一只母猫生的,早就说好生下来是给我们小少爷的。只是家里照看地不周到,一时没看住,幼猫竟被小孩子带出去玩,弄丢了。这猫虽没和我们小少爷相处多久,却是我们小少爷的命根子,打听了许久,我也只好厚颜来求。我也知道顾少爷养了许久。若是顾少爷肯割爱,容家一定记得今日的情分。”
顾凉终于忍不住了,他冷笑道:“小乖是我捡来的,寒冬腊月,刚出生没多久,被人搁在一个破纸箱里,扔在我门口。这里距容家那么远,绝不可能是贵府的猫!”
“再说,我捡了小乖回去,一餐一饭,小心照料,才养大到现在,情同家人。如今你却来告诉我,这是你家少爷的命根子?”
“诸位不必再多说,我视小乖如家人,绝不会同意你们将他带走。”
说完,顾凉警惕地看向三人,生怕会强抢,容瑾也炸着毛,亮出了爪子。陈川见顾凉态度如此坚决抗拒,只苦笑了一声:“今日来得仓促,又是晚上,我就不打扰顾少爷休息了。只是今日所说之事,还请顾少爷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下次再来登门拜访。”
眼看着三人走出过道,顾凉才抱着容瑾开门,铁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那三人却没走,站在黑漆漆的楼外。陈川一反刚刚的世故自如,面色焦急地小声道:“祝大师,您可看清楚了?”
他身后一个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确实是贵府公子无疑。”
“可是,”陈川不是不信这位大师,他亲眼见识过一些事,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祝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事不可思议,“我说句托大的话,也是照顾我家小少爷长大的。若是我家的小少爷,怎么竟不识得我,也不想办法给家里捎信呢?”
“人脑子和猫脑子体积差那么多,能是一回事吗?”祝大师翻了个白眼,“你家小少爷出车祸,魂魄被惊得离体,现在又入了猫身,能保持成现在这样已经是福大命大了。你瞧那眼珠子,机灵清楚地很,只是多半不记得以往的事了。”
既然祝大师下了包票,陈川更信了几分,想起之前顾凉说的,猫咪被发现时的惨状,一时心疼地不行。他家小少爷以往多受宠,半点不顺心也没有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再看看顾凉现在的处境,就算再疼容瑾,只怕也提供不了太好的条件。
眼看陈川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一脸悲戚,就快哭了,祝大师无奈地安慰他:“如今既然找到了,带回去好好养着就是了。顶级的猫粮供着,最好的猫爬架玩着,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陈川急切道:“那我家小少爷什么时候能回到人身里去?”
家里提供的东西再好,也不能一直当猫呀。
祝大师摸摸下巴:“这个我也说不好。要看机缘啊。”
眼看陈川的脸又皱起来,祝大师连忙道:“不过放心,你家小少爷是天生的富贵顺遂命,肯定能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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