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烬认为自己把拒绝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江奕显然没有看出来。
看着对方隐含着淡淡期颐的目光, 面无表情的少年没能坚守住,低下头,将睡衣给穿上了。
江奕的眼睛陡然亮起。
被这样注视着的苍烬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自己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眼,便问道“好看”
江奕点头“嗯,可爱。”
苍烬“”
必须尽快找到恢复成人体的办法。
江奕则觉得苍烬要是再小一点就好了, 直接就可以抱起来, 没准还会软软糯糯地叫自己一声哥哥。
现在叫似乎也不晚
转过头去瞧了一眼,看见少年瘪着小脸拽了两下狼耳朵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千忍万忍给忍住了。
拿了适量长短的几张木片过来,表面装作认真地处理东西, 实则江奕内心的计量已经千百次回转。
经历了前两次的曲折,江奕大致明白了世界意志逼迫爱人就范的套路, 有亲克亲,有名失名, 断绝一切温暖的传播途径, 再给人留下一个最不需要的东西,以便其积攒实力进行反社会主义人道毁灭。
从现状来看,苍烬的父母应该都已经不在了, 又因为那股不可控的便宜力量, 周围的小伙伴都怕他, 无法用交谈的方式来纾解情绪, 苍烬后来性情大变很可能就是长期遭受族人冷暴力所带来的隐患。
搞事的先行条件基本达成, 差一根点燃炸弹的导火线也不是很难猜契族酋长。
江奕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迄今为止他只见过酋长对苍烬是真心相待,无论是兽潮前后,还是广场出现大量伤员之后,苍烬的神情也只因酋长出现过动容。
纵观全契族,可能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一个酋长的份量重。
所以天道准备拿酋长开刀,它安排了此次的兽潮危机,让为了安抚族人而隐瞒伤情的酋长失去了一条腿。
即使无法动摇他在部族中的地位,但感染并发症状以及生活上的各种不便,极大可能会给对方带来数以百计的危机。
不夸张地说,如果酋长死了,苍烬与尘世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将会被彻底斩断。
还好他穿来了。
没能阻止酋长断腿是江奕的遗憾,但至少伤口处理得当,过几天将制造的义肢送过去,虎背熊腰的酋长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眼下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天道有这么仁慈放过反派吗至少江奕是不信的。
江奕开始心不在焉。
天道全程围绕反派进行针对,询问苍烬的话应该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如果是自己询问的话,苍烬应该是知无不言吧
两瓣唇像是被胶水黏合在了一起,所有的声音哽在喉咙口,怎么也挤不出来。
噢宝贝,如果你想知道我家里的事为什么不开口问呢你在怕什么
江奕低下头,微微叹口气。
很早之前他就抗拒去探求他人的私事,不是礼貌,是想知道但又无法开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对陌生人来说这或许是良好的绅士风度,但对亲人来说只会显得疏离。
等这一次任务世界结束后他也别犯懒了,抽空去心理咨询室看看吧。
确定好了鞋底的厚度,拿起骨刀,江奕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测量少年脚掌的码数。
面前坐下来一个人。
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苍烬将木棍递给他,拇指按着上面的一个刻度。
江奕接过,在人脚掌上比对,似乎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鞋”
“鞋是穿在脚上的东西”苍烬这么问了,又摇头道,“刚才看着你,突然就知道了你想要什么。”
江奕感觉胸口有点热,撇开视线时看到了苍烬手中端着的碗,因为只放了盐,这一碗肉汤看起来很清淡。
苍烬推给他“要吃吗”
回来的路上吃了几颗乳果,江奕现在并不饿,只不过这些天第一次见到苍烬亲自做吃的,肚子还没叫,心里就开始欢呼了。
双手还没沾上碗,突然碗被拿了过去,江奕再一眨眼的时候,苍烬将两块兽皮垫在了碗下面。
他道“小心烫。”
“嗯。”
江奕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苍烬对外一直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江奕始终都觉得,这样的温柔和细心才是少年最初的模样。
他现在才十三岁。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奕认真的时候,手上速度很快,骨针就像墨笔点缀在图纸上,绘出一副灵动的画卷。
小少年喜欢凑在江奕的身边看他做事,无论江奕做什么,对他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看的时候很乖巧,专心致志,不会开口说话。
江奕只当苍烬在好奇自己做什么,心里笑道,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
但想到这孩子在孤寂寒冷的山洞中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泛起一阵抽搐的疼。
大概是两人都很享受现在的恬静氛围,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江奕将皮毛铺在草堆上,他怕少年害羞不肯一起睡,抱着人便滚了上去,笑道“舒服多了罢”
皮毛多到能铺床,苍烬也在琢磨着怎么和江奕睡在一起,没想到被人先一步下了手,耳根子又开始发热。
江奕揉揉苍烬的小脑袋,心知也就趁着人还没长大还能这么闹腾一下,语气却是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晚安。”
苍烬蚊子声一般细小地喃喃“晚安。”
日子过得很快,白天江奕会先去一趟契族,给伤者换药,余下的时间两人一起在丛林里核对植本数据。
江奕不知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索性开始丰富起了两人的小窝。
他没力气砍树搬木头,不过旁边还有一个原始版力霸天,在一人指挥一人动手的默契配合下,两人成功做出了桌子、衣柜、炕等物。
看着两人携力下一点点被丰富起来的山洞空间,江奕心中仿佛塞满了异样的满足。
又过了两天,契族的祭司回来了。
离约定的回归日晚了五六天,祭司长老带回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没过多久,契族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这一次的冬日,不好过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江奕来时便从人们的谈话中差不多了解大致的状况。兽潮让契族人因祸得福储备了很多肉食,加上这个时期的人已经学会用盐来腌制保存,所以吃喝上的问题应该不大。
不是吃喝,冬日要面临的难题大概就只剩下了一个,如何取暖。
契族占据风水宝地,旁边就挨着一大片的树林,但冬天雪大起来可以直接吞没房屋,这里的人又只穿着一件皮革草裙,时间长了人都要冻成冰棍,别说是砍柴带回家。
过往人们会在冬天到来之前早早地劈好柴火,堆积在自己的屋子周围,留到过冬时用。契族领地大,空间多,只要勤劳点不怕累,不愁活不过冬天。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冬天是正常的冬天,只有三个月。
“每当冬天要来的时候我就贼羡慕契鬼族,把身体变没了,藏在一个地方,不需要吃东西,感觉不到冷和热,一觉起来冬天结束,真他妈舒服”
进屋之前江奕就听出来了这是沙虎的声音。
那天之后苍烬告诉他,男人的名字叫沙虎,能力不错,和苍姓氏一样,沙原本也是一个姓氏,不过因为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沙虎这一个,所以现在也没多少人在意这些东西了。
契族最早有很多姓氏之分,但后来经历了几场变故,死得人越来越多,加上涌来了一大批外族人,纯正的契族血脉被混淆,直到最后,能真正传承下来的也就只有最强大的苍姓氏。
江奕听到这里还挺淡定的,算是早有预料。
从广场救人的那天他就发现了,明明同是契族人,人们表达感谢的礼仪却各有不同有的会说愿祖巫祝福你,有的会说赌上xxxx的名义永世铭记大人的恩情。
有的完全没有信仰,直接扑上来要给江奕当床上奴物,还是个男的
如果不是江奕反应及时拉住苍烬,小醋坛子肯定会当众上演一场全武行。
言而总之,契族内部其实是个大杂烩,而且还杂得很乱很强,江奕暗暗思忖道,怪不得会根据民意推举酋长。
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略带讥讽“还是你有出息,反正我宁愿冻死也不要当什么契鬼,又弱小又窝囊,一点用都没有。”
苍狼面色不虞,沉声道“救治我们的大人就是契鬼一族。”
“这么可”
话没说完,江奕两人就进了屋,刚巧江奕现在是虚化飘在空中的状态。
老实说契族能看得上契鬼族的真的很少很少,因为契鬼族的无用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契族也有不少人质疑过当初祖先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弱小的种族当自己的附庸族。
会和契鬼结契的,大多数就像要买江奕的青年一行人,把契鬼当成炫耀身份的象征。
有关江奕是契鬼的怀疑已经传了许久,不过他在救人时用的都是实体,很少人见过自然就很少人信。加上掩着脸,看不到容貌,没人能肯定苍烬身边带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人们在见到一个无法跨越的存在时,总会习惯性去脑补强者的强中更强,就像比之没什么名声的契鬼族,他们更愿在臆想中给江奕安上更加强力辉煌的种族。
现在见江奕真是飘在半空过来的,在众中的一个青年连忙闭紧了长大的嘴。
江奕还没什么表示,这位仁兄却脸颊涨红,一副羞愧得恨不能往地缝里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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