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教坊名伶·26

    在告慰祖辈仪式完成后,卢瑥安终于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聘礼再次堆满了卢府, 而且, 又送来了一对大雁!

    前一对鸿雁还在笼子里, 你给我啄羽毛、我给你蹭蹭啥的, 互相依偎, 羡煞旁人。第二对鸿雁又送来了,它们恩恩爱爱,深情对视, 仿佛少看一眼就会被炖了吃似的。

    见了它们恩恩爱爱的样子, 吃了太多野味的卢瑥安倒是不舍得吃了,决定要等大婚之后,和戎彧好好秀一把, 先秀瞎它们, 再把它们放飞!

    现在秀不了恩爱,总是缺乏见面的条件。

    尽管戎彧真的经常来访卢府, 卢佰业也用心辅助, 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把卢瑥安准备的奶酪和肉干之法都呈了上去, 并写了详细的法子。

    只是,每次详谈, 卢佰业都能说很久, 把戎彧拖在厅堂之上, 从没有让卢瑥安出来见面过!

    是个谨守礼法的汉子!在大婚之前, 就是皇帝也不给见面!

    但, 卢佰业的计谋,注定是没有用的。

    毕竟日防夜防,翻墙难防!

    谁能想到,堂堂皇帝,会在无数亲兵和卢家守兵的见证之下,光天化日的强行翻墙呢?!

    此时卢瑥安正在提着鸟笼溜雁,忽见花园的高墙上,黄裳一横,龙纹腾飞,明黄`色的下裳这便飘然落地了,一道矫健的身姿翻墙而降。黑袍黄裳,正是戎彧。

    很明显,戎彧把龙袍一脱,随便套了件黑袍就出门来翻墙了!

    院子里的守卫是戎彧亲兵,都认得他,此刻纷纷望向卢瑥安,以眼神询问该咋办。连鸟笼里的大雁也惊呆了,缩在笼子的一角,忘记了恩爱啄毛。

    卢瑥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打发一个亲兵去望风,回头把戎彧拉到屋檐之下。多日不见,戎彧身居高位,气度越发威严了,冷峻的眉和那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很不好惹,仿佛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他那紫色的瞳孔却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两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卢瑥安的脸都有些发热。

    拉着戎彧的手没放开,卢瑥安惊喜道:“你竟然翻墙!隔壁不是蒙将军的府邸吗?”

    “嗯,”戎彧的手也任由卢瑥安握着,却不敢握紧,他解释了一下:“蒙传威知道。”

    卢瑥安没想蒙传威是以怎样的表情旁观他主上翻墙的,甚至连对圣上行礼都没有,直接把戎彧整个高大的身躯摁在墙上,对着他的唇踮起脚尖就咬了上去。

    秋冬季节热情未减,实在太热情了,戎彧闷吭一声,很快就被卢瑥安那久别未见的热吻给亲得窒息了!

    直到那壮阔的胸膛开始起伏喘气,卢瑥安才放开了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戎彧喘着气艰难道:“呼……有。”

    “有多想?”卢瑥安问完,突然不笑了,抿着唇,指了指挂在树枝上的两只鸟笼,气愤道:“你这人提亲下聘都坏得很!留着这两对鸟东西,给我日日看他们啄毛恩爱,你却现在才来!”

    其实卢瑥安也知道,自从卢家祖辈被追封之后,他和卢佰业都要给祖辈补办丧事告慰一番,每日不得空,戎彧来上过香,也谈不了几句话。而这提亲下聘送大雁,也是一向的习俗,并不是戎彧真的特别坏。

    “我错了,”戎彧干脆认错:“它们这么坏,炖了?”

    “不行,得让它们看着我们多亲几回,我要报复回去!”卢瑥安说着,就去把两只鸟笼提了过来,挂在灯笼旁边,让两对大雁都能近距离见到他们!然后又摁住戎彧就是一顿亲。

    如此热情,戎彧可欢喜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墙上,渐渐学会了回吻,甚至学会了掠夺卢瑥安口中的甜甜的香气,总算没那么窒息了。

    今日进步了不少,可戎彧仍然觉得还不够。

    那霍将军也有去告慰上香,两人已经见过面了。

    他就是当初包圆了卢瑥安的人,据说对卢瑥安很是宠爱。

    卢瑥安这高深的亲到窒息的技巧,说不定就是跟他学的。

    不然,一个哥儿,怎会无师自通得这般厉害。

    可过往的事他追究不了,只能恨当初怎么没把卢瑥安及时接来。如今只能努力学习,技巧上比那人还要强才行!

    戎彧总算缓了一口气,爽快之余,甚至能攻城略地,把卢瑥安反过来摁在墙上了。唇齿相抵,呼吸相闻,温热的吐息扑在对方的脸上,卢瑥安长得这般可人,正好可以被他搂着亲,戎彧越亲越起劲,连鸟都没眼看了!

    卢瑥安偷瞄了大雁两眼,十分满意,唇分,终于见到戎彧提了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一对纯白的兔兔,圆滚滚毛绒绒的身子非常勾人。

    戎彧顺势提起笼子,把一对兔兔送到卢瑥安手里,说道:“送你的。”

    说着,戎彧竟然张口就吟出诗来,不知道背地里背了多久!

    “天南地北雁双`飞,斗转星移君共陪。万壁千垒遥难望,金乌玉兔远知谁。瑥安,我也可想你了。”

    戎彧带着兔兔翻墙而来,顶着一张威严冷峻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卢瑥安忍不住又亲了亲。暖意融融,卢瑥安甚至还想给一个抱抱,冷不丁的,听到望风的亲兵高声道:“卢大将军到!”

    卢瑥安连忙擦干唇上水迹,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近,戎彧再翻墙可能来不及了,只得推着他从窗口翻进暖房里,找地方躲起来。这边卢瑥安藏好兔兔出来,说道:“兄长,你来啦。”

    卢佰业“嗯”了一声,瞧见灯笼边的一对鸟笼,说道:“进暖房说话。”

    “好,暖房比较暖呢,兄长喝什么茶?”卢瑥安说着,推着卢佰业的轮椅进去。

    为了方便进出,卢府所有门都没有设门槛,到处都有扶手,非常用心了!

    进了暖房,卢瑥安又道:“我坐窗边吧,风冷,兄长坐里面不容易着凉。”

    卢佰业又“嗯”了一声,他心事重重,对卢瑥安的安排没什么异议。

    桌子底下躲着的戎彧也十分机警!他蜷缩着高大的身躯,挪到桌下靠近窗的那边,小心地藏起衣角。

    桌还比较小,幸亏有桌布,才堪堪挡住了戎彧的身影。坐下后,卢瑥安并脚缩着,但还是不小心蹭到戎彧的背脊还是哪里,卢瑥安表面很稳,丝毫不露破绽,还给卢佰业倒了杯热茶:“兄长,什么事呢。”

    虽然表面很稳,但卢瑥安心中感到十分刺激!

    像是偷情似的,躲的人又不是他,竟然有点想让戎彧被卢佰业发现呢_(:з」∠)_

    卢佰业说道:“今日大理寺卿刘大人亲自上门,把历家通敌卖国、谋害我们家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

    卢瑥安点头。

    原来如此,戎彧要翻墙,还找人把卢佰业拖了一小会儿!

    卢佰业继续道:“按照律法,通敌卖国之人,犯了大罪,没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说法,需得株连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连历妃也不能例外,历家没有我们家的丹书铁劵,不能免死,得在午门之下处决示众,受车裂之刑,五马分尸。而他们家中门生奴仆,则需沦为官奴,女人哥儿充入营妓。因为我们家受害颇深,刘大人特意来告诉我此事,问我意见,瑥安,你觉得呢。”

    卢瑥安沉默了一下,他没有立场替祸害原身一家的人的免罪,便道:“既然有律法,那就按照律法办事吧?不过,营妓的事,我倒有些异议。”

    “怎么说?”卢佰业问道。

    卢瑥安用脚背蹭了蹭桌下的戎彧,先赞了他一通:“在沂州的时候,我听说,沂州从来没有设置营妓,兵将们也不是非得需要营妓。沂州落入贱籍的哥儿女人,都去给兵卒们做饭织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务,一起建设沂州。这样沂州也没有那种狎妓奢靡的风气,正气凛然,和我在西南时见到的很不一样。”

    卢佰业忽然哀戚地望着他,说道:“瑥安,幸亏你挺过来了。”

    “霍将军是个好人。”卢瑥安给霍靑霄发了好人卡!

    西南的事基本都告诉卢佰业了,卢佰业也知道霍靑霄被揍了好多回也不追究、反而继续出银子让卢瑥安吃好住好的事。

    于是卢佰业也点头道:“日前他派人送书来,为兄也谢他照顾你了。”

    此时,桌子底下,卢瑥安的脚腕似乎被不重不轻的力度给捏了捏。

    卢瑥安缩了缩脚,不提霍靑霄了,继续说营妓的事儿:“但是,有兵将照顾的营妓,基本都是白吃白住!对朝廷来说太亏了!”

    卢佰业:“啊?”

    卢瑥安解答说:“现在连没有兵将照顾的营妓,也都是白吃白住!我们从沂州一路去京城,大多城镇都被孟军糟蹋过了不是吗,兵卒们官员们个个都忙得很,不是在为战友办后事,就是在重建城镇、重修道路,人手不够。灾民百姓也是这样,得忙着重新种田,哪有时间找营妓,营妓不就很闲了吗。”

    卢瑥安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营妓的日常,除了等着接待兵卒,就没事干了!而教坊里的人呢,也不用日日为官员们奏乐饮宴玩乐。相反的,他们每天都要白吃白住,虽然具体数目我不了解,但一个教坊里几百人少不了,营楼里人也不少。每州每城的乐妓营妓加起来数目肯定很庞大,朝廷养这么多不事生产的人,岂不是很亏!”

    卢佰业点头:“好,到时我写折子上奏此事。”

    卢瑥安又道:“营妓也可以勤劳动!树新风!教坊只留礼乐队伍,其余都去劳动去!个个争当劳动模范,搬砖运土砍柴劈木力气不够,但是做饭织衣那些力气总是够的。到时还可以效仿沂州,给模范人物评奖减刑,罪人也可以这样,大家都有盼头了,战后重建的速度应该能加快,没有人白吃白住,这多棒!”

    卢瑥安都不知道,他今日在戎彧面前故意说的一番话,对后世营妓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从此,营妓不用再一点朱唇万人尝,不用再担心生死,怕伺候不慎,被暴力的兵将直接砍杀,也再没有贞洁被夺的名声困扰。反而可以学习编织、缝衣、刺绣、做饭的技巧,通过劳作,正当模范减刑,重新做人。减刑变回平民以后,还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卢佰业把卢瑥安的提议记下来,忽然扯开嘴角笑了,说道:“瑥安,你还是这顽劣的性子。明明为营妓谋利,却硬要说他们白吃白住。”

    卢瑥安抿嘴一笑。不说这点的话,恐怕营妓改革阻力会更大。

    但说了之后,在被孟国糟蹋抢掠过大部分粮食的战后,谁还能让广大营妓白吃白住呢?

    卢佰业放下关于营妓改革的草稿,又正色道:“瑥安,刚刚还有一事未说。那安阳侯,也就是萧老侯爷,我们卢家的故交,被历国公买通,给我们爷爷送礼藏密信,又把炼重甲之法卖给孟国,犯了通敌卖国与谋害忠臣的罪。按照律法,需株连九族,那萧世子也得受车裂之刑。刘大人来找我求情的,正是因为他。”

    萧世子……这个原身的前任婚约者,卢瑥安接触不多,没有多少印象。戎彧还在脚下偷听着,卢瑥安问道:“兄长你的意见呢?”

    卢佰业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瑥安,你先告诉我,你对那萧世子,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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