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慈宁宫里一片宁静, 年迈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躺在床上, 她才喝了药昏昏入睡, 皇帝和苏麻喇姑一起坐在茶炉旁听着玉泉山的泉水在铜壶里翻滚,除此之外便是万籁俱寂。

    顾问行猫着腰走到皇帝身边, 压低了声说:“皇上, 德主子来了,是否请德主子……回去?”

    这些天来慈宁宫请安的妃嫔不少, 但皇帝并未允许他人入内。

    但这一次皇帝没动, 只点了点头。

    顾问行意会离去,过得片刻蓁蓁进到屋里, 因怕惊动到太皇太后,她只是默默地向皇帝福了福。皇帝指了指身旁的小杌, 蓁蓁在皇帝身边坐下,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他这几日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想也知道有多累了。

    “臣妾不放心来看看, 太皇太后如何了?”

    “吃了药后睡了,朕才进去看过,睡得很安稳。”

    蓁蓁心里松了口气,她放轻了声音道:“臣妾才去了皇太后那, 太后娘娘看着也累了, 臣妾和乌嬷嬷伺候太后歇下了。臣妾怕宝儿哭闹, 就让秋华把宝儿先接回永和宫去了。太皇太后病好之前就先让宝儿在永和宫住几天吧。”

    这太皇太后一病倒, 皇太后、皇上, 所有人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都乱了。

    皇帝双眼红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轻轻点头。

    蓁蓁瞧向苏麻喇姑,眼前之人也是白头银霜的老人了,却还守在身边的老主子身边寸步不离。蓁蓁心疼着劝道:“大姑姑您身子也不好,臣妾知道太皇太后还病着,这会儿就是劝您您也是不会好好去休息的,可大姑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苏麻喇姑含笑点了点头:“德主子放心,老奴的身体老奴自己知道,老奴会好好保重的。”

    铜壶里的水开了,壶盖跳了两跳,一时水汽四溢。苏麻喇姑抓起铜壶往茶杯里添上水,泉水注入杯中茶香瞬间在殿内弥漫开,皇帝闻着觉得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皇上,德主子。”

    苏麻喇姑先递了一杯给皇帝,又端了一杯给蓁蓁。

    蓁蓁朝她微微摆手,皇帝端着青茶杯在手里刚要喝,瞧着蓁蓁一挑眉说:“这倒奇了,往日里你不是最喜欢苏嘛泡的茶了么?”

    蓁蓁没说话,一抹浅浅的笑悄悄爬上她的嘴角,皇帝看不明白,苏麻喇姑却是瞧明白了。她把青花杯里的茶水倒去,重又给蓁蓁端了一杯白水:“老奴要恭喜皇上了。”

    蓁蓁含羞带怯地低下头,皇帝这会儿终于是明白了,他一时情不能自抑,匆匆放下手里的杯子,“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拉起蓁蓁的手就往东次间走。

    苏麻喇姑给铜壶重新添上水放到茶炉上,瞧着跃动的火苗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

    东次间里蓁蓁坐在炕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瞧着皇帝蹲在她的身旁,一脸认真地把头贴在她的小腹上。

    “皇上这是做什么呢,这才两个月不到,哪就听得出动静了。”

    皇帝一想也是,他坐回蓁蓁身旁,长臂一伸把人紧紧地搂怀里,感慨着道:“总算朕前些日子日日夜夜的没白努力。”

    蓁蓁白了他一眼,抡起拳头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皇上只出一分力,臣妾却要出十个月的力。不公平。”

    皇帝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咱们的小阿哥心疼额娘,一定不会让额娘受太多苦的。”

    他语气虽然很轻松还带了几分笑意,眼里却掠过一丝的痛楚,蓁蓁瞧得分明。她敛下眼眸问:“皇上怎么知道是小阿哥?”

    皇帝闭上眼,紧紧地搂住她:“朕知道……朕同他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么……

    蓁蓁低下头敛起眼眸藏住她满腹的心事。纵然是个阿哥又如何,她的小太阳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她掐了把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朝皇帝嫣然一笑,娇声娇气地问:“那若臣妾生得是个女儿怎么办,皇上就不爱了么?”

    “尽胡说,怎么不爱了,若是个公主那就是宝儿的妹妹,那同样也是朕的掌上明珠。” 皇帝轻声一叹,抚着她的脸庞说,“原本说好的等回宫后朕要带你去个好地方赏月,只怕如今是做不到了,朕又食言了。”

    蓁蓁道:“臣妾不委屈,太皇太后的病要紧,等太皇太后病好了皇上再带臣妾去就是了。”她好奇地问:“皇上一直不肯说到底要带臣妾去哪瞧月亮?现下也去不成了,总能先告诉臣妾解解馋吧?”

    皇帝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就不告诉你,朕啊,先卖个关子。”

    蓁蓁嘴一撅,扭过身说:“不说就不说,反正要养胎要安静不能颠簸,臣妾不去也好,免得又被太医叨叨。”

    皇帝忙把人转过来,哄道:“好好,朕说,朕说还不行么。几年前朕带你去玉泉山小住的时候不是路过前明武清侯李伟的别业,那处叫清华园的地方你可还记得?”

    蓁蓁略想了想确有其事,那李园空关着已经有些破败了,不过残余的亭台楼阁、水岸长堤仍可想象得出当时当日的精致繁华。

    “朕瞧那处小院子甚好,就照着苏州行宫你住的那个小园子给重新弄了一下,原本是想着回来后带你过去住几天的。虽然还没完全造完,但雷家设计了有几处别致的景咱们先去看个新鲜。”

    蓁蓁欣喜道:“那就等太皇太后的病好了,皇上再带臣妾去吧。九月十五赶不上,那咱们就等十月十五,十五月月有,臣妾愿意等。”

    皇帝心下甚是欣慰,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些日子朕要守在太皇太后身旁,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咱们的孩子。”

    蓁蓁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他的脖子。

    皇帝任由她吊着哄她说了会儿话,才把顾问行叫来,让他亲自送她回去,还仔仔细细地吩咐了顾问行,送完蓁蓁回永和宫后记得跑一趟太医院把给蓁蓁请脉的太医叫来,他要仔仔细细地问蓁蓁这胎的脉象。

    顾问行也知道皇帝的心思,六阿哥走得突然,德主子如今再有身孕无疑是对皇上莫大的安慰,他早已习惯因德妃的事被皇帝当磨心轮使,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下。

    太皇太后虽然还不能下地,但她的鼻歪眼斜在太医院精心的针灸和艾灸下渐渐恢复,身上的失禁也不再发生,皇太后茹素月余为太皇太后祈福终得成效。在那日太皇太后能够大笑之后,皇帝亲手给皇太后端了羊奶请她开戒。

    永和宫里也一片喜气洋洋,永和宫多年只住了德妃,她的荣辱得失就是全宫奴才们的指望。这不主子又有了身孕,皇帝虽然还困在慈宁宫敬孝,但流水般的赏赐和药材已经源源不断送了进来。

    但秋华和张玉柱还是聪明人,他们一向对永和宫上下管束严厉,至今也不许他们露出尾巴出去嘚瑟,稍有失态的宫人不是被处罚就是被送去敬事房调换。所以永和宫每日都还是静悄悄得,只偶尔传出宝儿的笑闹声。

    当惠妃慢步走进永和宫前院时,那棵去年新种的紫藤树已经布满枯叶。紫藤树上时不时有一两只黄鹂清脆地叫唤,其他无论是宫女太监都闷着一口气悄无声息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她有些不习惯,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明白了原因所在,往日进了这院子总有六阿哥甜甜地冲出来抱着她叫她一句“惠姨”,而如今这孩子早已经躺在朱漆小棺里和她的承庆一样一把火烧成灰化为虚无。惠妃想到这里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为他们还是为自己哀伤。她甩了甩头,把这些愁绪都按捺下来,快步走进后院。

    “姐姐来了。”

    蓁蓁的永和宫在多年经营后也成了她的一方天地,前殿明堂自然设有地平宝座,抱厦下偶尔会放着单翘长榻,西间统统打通做了书房,尽头是和皇帝所用一样的黑漆螺钿嵌山水石书桌并一整排的落地黑漆嵌软螺钿的书架和纹,东间则是她被用作了会客之所,暖炕和圈椅都布上了厚实的软垫。穿过前殿,后院则温馨得多,光院子里就洋洋洒洒种了红梅、桂花与春桃,门廊下还摆着时令的鲜花。后殿东间被蓁蓁用做起居之所,东稍间装有碧纱橱内后是安寝的暖阁与浴室,东次间有暖炕还放有皇帝赏她的那面落地水银镜,这里一排衣橱都放着她日常的着装。西次间则多是用饭和闲坐的地方,西稍间是读书下棋的暖阁,后半间则是一个小佛堂。

    一般妃嫔来拜访都只能在前殿坐坐,而惠妃则是熟门熟路的入了后殿,蓁蓁正坐在西次间的炕上用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惠妃见了皱着眉头问:“怎么就吃这么些,不是说又怀了吗?也不知道用些好的。”

    “没什么胃口,就随意用点,姐姐也来点。”

    惠妃摆了一张教训她的臭脸数落起她来:“你没胃口孩子也没胃口吗?没人心疼你,就心疼你那个孩子,有身孕了还跟着皇上骑一天一夜的马,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抱住我哭。”

    蓁蓁一听就笑了,说来她也后怕,“姐姐可别说了,我这些天天天被秋华数落,后悔死了呢。”

    惠妃朝秋华点点头,“你拿着皇上给你的金牌多管管她,无法无天啊!真是气死人了。”

    “好了好了,这才说想我几天呢,又来骂我了。”蓁蓁拿手巾抿抿嘴和惠妃说道起来,“刚刚四阿哥来给我请安,说这几天在咸安宫大阿哥特别照顾他,还得谢谢姐姐。”

    惠妃是天生清冷性子,对诸事都不大上心,唯有提起大阿哥会由衷在意:“他是有长兄的样子,我也算熬出来了,等他福晋的事敲定,我也能放心点。”惠妃说完倒也想起四阿哥的事,“你真不打算把四阿哥挪回来了?”

    蓁蓁肯定地点头,“早就进学了如今还留在宫里算怎么回事?送去好,送去安生,送去了皇贵妃也无话可说。我算是明白了,越遭人心疼的孩子也越遭人恨,送出去就和其他阿哥没什么两样了,也少些人盯着他不放。”

    “你放宽些心……”惠妃想去拉蓁蓁的手安慰她。

    蓁蓁反握住她的手问:“明珠家的事都了结了?”

    惠妃低下头眼圈微红,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容若啊,我们一起长大,我也不能送送他。”

    “姐姐别伤心了。”

    惠妃怀着对往事的怀念,缓缓说着:“我小时候容若跟我最紧,我读什么诗他也要读什么,他老是和我说,姐姐你是要做朱淑真李清照的人啊。那时候顺承郡王要来纳兰氏议亲,我阿玛都答应了,容若去瞧了一眼觉得对方汉字一个不识配不上我,于是拿了我的诗稿就去找明珠理论。”

    蓁蓁听得一怔,这般往事她倒从未听惠妃提起过。惠妃“唉”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惜那时候叶赫纳兰氏被苏克萨哈拖累江河日下,明珠看了我的诗稿反而起了心思去说服我阿玛送我进宫。”

    “姐姐和我说过此事……倒不知道后面是这般缘由。”

    惠妃似想哭又哭不出来,“我进宫的那天容若来看我,我连见都不想见他。我知道他想和我说抱歉,可我和他说,我实在没法原谅他,顺承郡王府的人再如何我嫁过去也是嫡妻,能堂堂正正的掌家,就算不得夫君喜爱有一张婚契在手也能有容身立命之所。我不过想做个和光同尘的简单妇人,能在一方院落用纸笔写写画画,若能留一二诗文便是此生大幸,可惜了,再也没有可能了。”

    惠妃说着她最伤感的事,却用着最平淡的口吻,她最后敲了敲窗棂淡淡地说:“其实不能怪他,我只是当时太需要人恨了,我和他从小最亲近,所以才会最怪他。我这些年细细想来,明珠没有做错,我的确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如今有保清在,证明他确实没错。”

    “纳兰侍卫能明白的……”

    惠妃摇摇头,“容若是痴人,他要是看得开,就不会为沈氏的事情和叔父叔母闹到如此地步了。叔父也就罢了,好歹大风大浪没少经过现下还能撑住。叔母她从小把容若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珍贵,自从容若去了总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儿子,如今是一病不起。保清前日去明珠府致哀,回来说明珠现在哪还有半分明相的样子,一夜间头发都白了大半。他和叔母从来是伉俪情深,要是叔母有个好歹,也不知道叔父还能不能撑过去。”

    父母爱子之心天下皆同,蓁蓁想起自己也伤感起来,她偏头擦去泪花只听惠妃叹道:“我现在是日夜害怕,容若这样一去,后面也不知道能怎么办,索家那位已经复职了,叔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起精神来应付。”

    “姐姐多劝着点吧,大阿哥不能没有明珠。”

    惠妃一震,她没想蓁蓁想得和她一般,她靠在蓁蓁身旁点头:“是啊,劝过了,我纳兰氏什么难没遭过,好歹还有揆叙和揆方呢,他两还小可不能没了阿玛额娘加持。不过这也是我要找你说的。”

    蓁蓁垂着眼眸说:“姐姐说便是。”

    “情结我看你是解了,可旁的你还是要打算起来。”

    惠妃说完就停在那里,蓁蓁沉吟片刻后下定决心说:“之前求姐姐为我妹妹找一门亲事。”

    “是。叔母之前有帮忙看过,你现在如何想……”

    蓁蓁的手握紧,“我知道不该拿妹妹的亲事做筏子,可还是想厚着脸皮求一求姐姐。”

    “什么?”

    “揆叙可好?”

    惠妃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颔首揽住蓁蓁的肩膀,道:“自然很好。”

    ···

    惠妃刚走秋华便急匆匆地从外间进内,自己跪在蓁蓁跟前。

    “秋华,你这是干什么?”

    “主子,您妹妹的事奴才没资插嘴,可您别糊涂了,他们纳兰氏想的是什么您不明白?要和他家结亲,这不是明摆着……”

    蓁蓁挑挑眉,秋华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更是着急:“皇上宠您人人都知道,纳兰氏想用这门亲事拉拢您,就是要让您也和那位对着干。这要让皇上知道了,该如何看您啊!”

    “秋华。”蓁蓁知秋华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她虽感动但想与她把心里话说清楚,“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我这么做有两条缘由。一是我出身寒微朝中高门没有人会主动朝我伸手,家中仕途一般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能依靠的人,现下只有他纳兰氏愿意铺这条路给我,而且明珠虽然位高权重但人品不差,他夫人治家严谨断不会让正经儿媳吃亏。”

    秋华也懂得,她追问:“那二呢?”

    蓁蓁尴尬地低头笑笑,“二就是皇上了……我妹妹或是揆叙结亲皇上都一定会过问,他们两要是结亲,那皇上更要过问,这时候许或是不许,就是皇上对我真正的态度了。”

    “要是皇上不许呢?”

    蓁蓁心中一刺,“皇上不会不许,他对我是一分愧疚十分纵容,他比谁都清楚我缺什么,如今只要我开口,他就算觉得万般不妥也会成全我。”

    秋华跪在炕边,担忧得看着蓁蓁,蓁蓁伸手扶她起来问:“你可都明白了?”

    “皇上会懂的,他最多怪我不先和他商量,但不会怪我起这个念头。”

    蓁蓁也惊讶于自己对皇帝的信任,她浮出一丝微笑抚着尚平坦的小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皇帝在天地间与自己发过的那个遥不可及的誓言。

    ···

    太皇太后身体违和皇帝衣不解带在身边照顾,甚至冒雨步行为太皇太后祈福,这事莫说宫内了宫外也皆知并赞叹不已。皇帝在行孝道,做臣子的这时候还不体谅皇帝那便是该天打雷劈的,故而这些日子里朝会上议事都特别顺利,大家都不争不辩一团和气,退朝时也是三三两两一块走,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太平。

    “索额图。”

    这□□会结束后,内大臣索额图正要离开,听见身后飘来皇帝一声轻唤,他便又转了回去。

    “皇上?”

    他久久不听见皇帝下文,忍不住抬起头来,这一眼看得他浑身一激灵。

    皇帝坐在乾清门下屋檐遮住了阳光,一片阴影遮去了皇帝的大半张脸,唯有那双眼睛在暗中依然是那样的凌厉,索额图有一种错觉,他不是被皇帝看着,而是被伺服在丛林里的猛虎盯着。

    他手心猛发汗,联想起太子塞外归来和他说的事情,心里头七上八下可面上依然强作镇定,笑问:“皇上可有事吩咐奴才?”

    皇帝却像没听见一般侧头对翟琳说了一句:“起驾。”便离了御座回乾清宫去了。

    索额图脸上笑容一僵,其他人不明就里以为他想讨好皇帝却落了个没趣,一时窃笑声四起。索额图一肚子火又不能发,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明珠也已经回朝,他明眼瞧着这场景,心中是多日来最难得的畅快。

    这一厢,阿灵阿刚刚领了皇命出宫去传旨,正在东华门侍卫处交腰牌,又有一人过来验腰牌。阿灵阿抬头一看倒是奇了,“揆叙,你今儿不是不当值么?”

    揆叙说:“惠妃娘娘传我进宫呐。”

    两人这段日子排班刚好错开,阿灵阿随皇帝去北边的时候揆叙又在家照顾母亲,算起来两铁哥们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

    “你额娘怎么样了?”

    揆叙叹了一声:“额娘算是缓过来了,大哥的几个孩子都小,嫂嫂性子又软弱,如今家里还都是额娘在打理。”

    想到早逝的容侍卫阿灵阿也是一阵唏嘘:“如今容若大哥不在了,你们家往后就得靠你撑门庭了。”

    一说到这个揆叙就一脸的愁苦:“原本有大哥在我还指望能做个闲人,过了这几年就去翰林院做个编修,如今阿玛是见天地盯着我。唉,算了,不提我的事了,你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热河打虎的事了,皇上不还赏了你么,嗬,这回可是在皇上跟前长脸了啊。”

    阿灵阿心不在焉地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子:“皇上的差事好办,无论叫我上阵杀敌还是搏熊斗虎的我都不怕,我们家就我老娘最难办。”

    揆叙问:“怎么,你的婚事还没定哪,你额娘这回又想着谁了?”

    阿灵阿一想到这个就气得直翻白眼:“她呀这回想让我给安王府做倒插门的女婿!”

    揆叙没忍住一下就笑了:“老安王家姑娘多,你额娘看上哪个了?”

    “就双生子里头那个。”

    揆叙一听笑得可是更欢了:“怎么这样的条件你还看不上啊,人家将来可是县主,娶了她你就是多罗额驸了,这一下可就越过你们前院那位了。”

    阿灵阿没好气地说:“我额娘不就这么想么才出的这馊主意,她呀,一辈子就在琢磨怎么压过前院的一头,可你说大男儿志在四方的,要功名自己挣啊,给人当上门女婿算是个什么事。”

    揆叙嘿嘿笑着问:“就因为上门女婿?”

    阿灵阿斜眼瞧他:“老安王家你还不知道,人多嘴杂的,几个出嫁的动不动就老往家跑。还有他家那几个大阿哥,个个都是能来事的,我要当了倒插门的还不得每天看着大舅子大姨子脸色过日子……”

    知己莫若损友,揆叙是一脸的不信服,他捅了捅阿灵阿胳膊赏了他三个字:“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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