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慈宁宫问安的同事, 胤禛乖乖站在自己屋里让谢氏帮他把衣服都穿好。谢氏正给他系扣子呢,突然看见豆大的眼泪像雨点一样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抬起头果然胤禛眼睛又红得和兔子一样了。谢氏心疼地给他抹去眼泪, “四阿哥, 怎么又哭了?不能再这么哭了,会伤身子的。”
胤禛吸了吸鼻子,“嬷嬷,以后我真得再也见不到六弟了么?”
胤禛如今已经不再是无知的小娃娃了, 他虽然还未曾真正明白“死”这个字意味着什么,却也已经知道胤祚“死”了, 结果就是他再也见不到这个弟弟, 再也没办法牵着他的手两人一块儿去书房了。
谢氏重重地一叹, 若是可以她不想她的小主子这么小就品尝到这种生离死别的痛,可老天爷做事往往就是由不得人。“是呢,所以四阿哥要乖, 要好好读书,别伤德妃娘娘的心了,娘娘如今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胤禛胡乱擦了擦眼泪, 猛点头, “嗯,我不哭了,我要好好读书要听话, 我以后都不让额娘伤心了。”
“四阿哥乖。”
谢氏牵起他的手送他去书房读书。
皇帝虽然因为胤祚的病逝罢了朝政多日, 可书房里皇子们的课却一天都没停, 这些孩子们照常每日跟着师傅们读书做学问,但他们各个心底都为胤祚病逝一事大受到震动。其一,这是他们有记忆以来头一个死去的手足兄弟,皇帝虽说夭折的孩子不少,但彼时胤禛胤祺都没有出生,而太子大阿哥和胤祉都还是个小娃娃全无印象,胤祚的病逝头一次让他们这样近的接触到“死亡”,对这样稚嫩的孩子来说不可谓不是一次震动。另一桩就是有关皇帝了。从前在这些皇子眼里,他们的皇阿玛是威严是慈爱,胤祚的事让他们看到皇帝的另一面,原来他们的皇阿玛是这样舔犊情深,也是会这样不顾皇帝身份悲痛忘形的。
胤禛进到书房里就又一次受到兄弟们同情的眼神,宫里一母同胞兄弟都在书房读书的就只有他和胤祚,从前每次他两都是手拉手一块来的,这份亲密无间其他人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暗暗都在羡慕的,如今就只剩胤禛形单影只了。
大阿哥的母妃惠妃和德妃交好,胤禛胤祚第一次在宫里捣蛋闹事都是他带头怂恿的,对两个弟弟他都比别个要亲上几分,这时走上前来,关切地问:“四弟,德母妃的病如何了?可好些了?”
胤禛本来好些了一听这话眼睛又红了起来,“多谢大阿哥关心,额娘好些了。”
大阿哥叹着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你额娘就剩你一个儿子了,你往后要多多孝顺她。”
“嗯。”胤禛垂着头无力地点头。
胤祉虽然和大阿哥一向不怎么对付,不过对胤禛却也有小小同情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说:“四弟别难过,这事过一阵子就好了。你看我上头原本还有四个亲哥哥,可全都不在了,我额娘如今也只有我,她也熬过去了。”
胤禛点点头,虚弱地说了一句:“谢谢三哥。”
胤祺今儿也来书房了,蓁蓁这一病整日卧倒在床上已经很久没去宁寿宫看过宝儿了,宝儿思念母亲也是天天哭,胤祺素来最疼爱妹妹,他人虽小,却已经会心疼人了,这些日子宝儿一哭他就抱着她哄她开心。他扯了扯胤禛的手,胤禛吸了吸鼻子问:“五弟,怎么了?”
胤祺羞怯地说:“我……我也希望德母妃能快些好,宝儿妹妹每天都想她哭得厉害……”
宝儿妹妹……
胤禛心里被胤祺这句话深深触动了一下,他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许多事情。他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抹掉眼泪。
大阿哥和谢嬷嬷说得对,六弟不在了,他就是额娘和宝儿的依靠,他必须要坚强,不能再哭了。
“五弟。”他紧紧握住胤祺的手,“下了课咱们去宁寿宫一块儿瞧宝儿妹妹。”
“嗯。”
此时太子也在哈哈珠子的陪同下进了书房,他眼睛一飘瞧见一群阿哥们围着红眼圈的胤禛,心里头那老大不爽的劲就又开始翻江倒海了。他真的不懂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庶出之子皇阿玛好久都没见他了,胤祚病了皇阿玛连朝都不上了,他死了皇阿玛更是难过的几天都吃不下饭只喝米浆汤,这几天还要好泡在永和宫里给那个包衣出身的庶母端茶送水。
皇阿玛还有那么多庶出的儿子,死了一个又算得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大惊小怪的。皇阿玛本来是他一个人的,自从老四出生后,大阿哥他们都陆陆续续回宫,皇阿玛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皇阿玛了,没意思,真没意思极了。
太子重重地把书往桌上一放,这重重的一声把皇子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是发号施令一般说:“师傅们马上就要来了,还不快坐好,都矗在那做什么?”
大阿哥从来就看不惯他那居高临下的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他是太子就比人高出一等来?大阿哥冷然道:“太子,我们都在安慰四弟,太子不过来安慰几句么。”
安慰?他也配?
太子心里冷哼一声。他到底端着架子懒得于大阿哥做口舌之争,直接翻开书看了起来,冷淡地说了一句:“安慰过就都散了吧,快坐好吧,师傅们要来了。”
太子的冷漠清楚分明地写在了脸上,孩子们虽小,却都深深感觉到也被刺痛到了。尤其是胤禛,他不是想要太子安慰他,他只是不想看到胤祚走了,然后马上就被人遗忘了。那种感觉好像他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突然向太子走去,大阿哥想要拦他却慢了一步没能拦住。
“太子哥哥。”
太子转过头,胤禛的个头才到他的书桌,这样一个小不点,眼框还红着,眼中的神情却瞧得他一震。太子被个小娃娃瞪着,心里更不高兴了。
“四弟,你这样看着孤是想做什么?”
胤禛的眼泪噼叽噼叽地又开始往下掉了,他一边狠狠地擦眼泪一边问:“太子哥哥,六弟走了你不伤心难过么?那时候皇阿玛说让你教六弟功课,你不是还牵他的手么,这些……这些都是假的么!”
太子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忍着心里的不快教训起了胤禛。
“孤的心为天下苍生难过,胤祚亦是苍生之一孤当然心里很难过,但皇阿玛身体安康,孤如何能流泪?孤若伤心流泪那是对皇阿玛的大不孝。”
胤禛已经是能明辨是非的人了,太子一席话听着冠冕堂皇却明显都是借口,他心中生出一把怒火,想也没想就说:“你骗人!你根本不是因为皇阿玛才不伤心,你就从来都不喜欢六弟,皇阿玛那时让你牵六弟的手你就一脸的不情愿!”
太子这样也是被惹毛了,这真是莫名其妙极了,为什么他要为了胤祚难过,又为什么他不难过还要被胤禛这个毛孩子指着鼻子骂。他刚要发作,身边的哈哈珠子替他发话了。
“放肆,怎能如此对太子殿下说话!”
胤禛“唰”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那个奴才,指着他怒道:“放肆!哪来的狗奴才,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他一个豆丁般的小人,气势却惊人,屋里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一时都愣住了。
“咳咳。”
陈廷敬刚到门口,眼见屋子里头皇子们是要起争执了,他只能假装咳嗽赶紧打断他们。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屋子里说:“阿哥们既然都到了,那咱们就开始上课吧。”
大阿哥上来扯了扯胤禛的手,胤禛小拳头攥得死紧,一动不动,大阿哥只能仗着人高马大用力把他拖回位子上。眼见一场骚动就这样过去了,陈廷敬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他翻开书本开始读了起来。
书房里的争执虽然因为陈廷敬的及时出现而没有继续恶化,但这事却还是火速地就传进了乾清宫。皇子们下学后皇帝把太子和胤禛叫去问了话,然后皇帝就下了两道惩罚,一是胤禛在书房里生事罚抄《论语》十遍,二是太子的哈哈珠子以下犯上打二十板子。
这消息像风一样一下子就传遍了宫里,好事的人心里都暗暗发笑,这德妃才死了一个儿子又一个儿子不招皇上喜欢,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宠妃也要开始失宠了么?
···
蓁蓁还在养病,秋华万事都不让她管,只是事关胤禛,大家如今都知道蓁蓁只剩这一个儿子了,谁都不敢在四阿哥的事情上松懈。胤禛前脚进了乾清宫,后脚跟着他的小太监就飞奔回永和宫把事都吐给了张玉柱,张玉柱立马是进了屋里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蓁蓁听。
“主子!”
秋华见蓁蓁摘掉摸额从床上爬了起来,慌忙去拦她,蓁蓁推开她的手,秋华不忍劝道:“主子,您这烧才退身子这么虚,还是奴才去乾清宫看看吧。”
“不。”
秋华忙拿衣服于她披上,蓁蓁闭了闭眼,熬过那一阵袭来的晕眩感。
“胤禛得罪的是太子,你去无用,必须我亲自过去。”
秋华无奈,匆匆拿了厚衣服来于她穿上,扶着她往外走,才走到院子里,谢氏就牵着胤禛的手回来了,蓁蓁扑上去紧紧抱住儿子,胤禛垂头丧气,他本来想乖乖的要争气要孝顺,却偏偏立马就闯了祸。
“额娘……对不起。”
他难过地绞着双手。
蓁蓁搂着他安慰道:“傻孩子,你没错。”她看向谢氏,问她:“皇上怎么说?”
谢氏一五一十地把皇帝的责罚都说了,蓁蓁听得在心底冷哼一声,突然间动了杀机。她温柔的牵起胤禛的手,“走,咱们进屋去,额娘陪你抄书。”眼睛一转,瞧向张玉柱的时候却是满眼的杀意。
张玉柱了然地点点头,飞奔出去办事了。二十板子,活容易,死也容易。
蓁蓁让人拿了纸笔来,胤禛坐在书桌后开始认认真真地抄起了《论语》。蓁蓁手上紧紧地捏了一串佛珠,歪在炕上默默地看着陪着他。秋华心疼地劝道:“主子,让奴才在这陪着四阿哥吧,您回屋里躺会儿吧。”
“不用。”蓁蓁冷然道:“我就在这陪着他,是我教子无方,皇上既然罚胤禛,那我也一起陪着算是受罚。”
秋华叹了口气,知道蓁蓁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了。她只好默默地去里屋抱了毯子来给蓁蓁盖上。
胤禛抄书抄得很认真,他的性子就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性急但却很能吃苦坐得住,他一开始抄书就立刻是全神贯注了起来。半个时辰后,连张玉柱回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蓁蓁看着张玉柱一脸的犹豫就知道事情起了变化,她一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打扰到胤禛,秋华搀扶起她,三人挪到了东次间里,蓁蓁一坐下就冷冰冰地问:“人还活着?”
张玉柱道:“奴才办事不利晚到了一步,那哈哈珠子已经被凌普大人带走了,凌普大人说是太子下的命令。”
蓁蓁一声冷笑,“凌普好大的胆子,竟然假借太子的名号发令。”
秋华问:“主子为何觉得是凌普假传的命令。”
蓁蓁道:“皇上既然各大五十大板,太子顾及着皇上就算心里再怎么舍不得或是不高兴,也不会去给皇上求情或者明着出手拦下此事。凌普无非是揣摩着太子的心思自己去把人救下了。太子既无命令凌普这样做难道还不是假借太子名号发令么?”
张玉柱面色犹疑,似是还有话要说却又吐不出口。蓁蓁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事情另有隐情?”
张玉柱道:“不,娘娘料事如神,只是……”
秋华看他吞吞吐吐地,忙催问:“哎呀,急死人了,你快说啊,还有什么?”
张玉柱为难地叹了口气,方才道:“奴才见人被凌普大人要走了心里不服气就问执刑的太监可有看见太子的手谕,那太监说并无,只是凌普大人通传了太子的意思,奴才就去毓庆宫准备找凌普大人理论,结果到了毓庆宫竟然听见……”
蓁蓁微微拧眉,秋华一颗心却悬了起来。“听见什么?”
张玉柱道:“奴才听见凌普两口子在屋里说四阿哥就是仗着主子得宠才如此嚣张,竟然敢对太子不敬,又说太子如今暂且把这事记下了,十几二十年后,等太子登基当了皇上,到时候四阿哥还不是任由太子拿捏。”
“放肆!”
蓁蓁惊怒地重重一拍炕桌。
张玉柱后头却还有话,他学着凌普老婆捏着嗓子说:“他们还说‘幸好那个会出头的六阿哥薨了,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阿哥都不如太子,不足为惧。皇上百年后太子登基再把哈哈珠子捞回来就是。’”
蓁蓁脸色大变,捂着胸口人晃了晃。
“畜生,这群畜生,光天化日,皇上还好好地活着呢,就想着翻天了是不是!”
蓁蓁一气之下只觉得胸口吊着一股闷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秋华怕她发了喘症,掏出鼻烟往她鼻子底下送。哪知蓁蓁一抬手直接就打翻了扔出去,哐啷当一声就摔到了明间的地上直接就碎了。
接着蓁蓁就找了鞋也不管别人要拦就非往外头冲要去处置这群恶奴才。恰巧此时惠妃却走了进来,她捂着胸口唬一跳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摔上东西了?”
蓁蓁看见是她才收敛了要骂人的心思,“姐姐来了。”
“来瞧瞧你,皇上今日终于去上朝了,我再不见见你是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惠妃打量了她一眼,银灰便服加上一支简单的银簪,都是女要俏得带孝,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吗?
惠妃半拖半拉地带着蓁蓁回里屋,她边走边说:“你这是要上赶着要去找哪个理论,又是听到什么好话了,也不说与我听听?”
惠妃把她按在炕上坐下,眼睛扑闪着眨了眨,蓁蓁和她相交多年突然明白了,她挥挥手让人都出去,待秋华带上门,她冷声说:“姐姐是故意引着张玉柱听见那些的。”
“好听吗?”惠妃衔笑问。
蓁蓁讥讽一笑,“真真是好听的上天了。”
惠妃挑眉大咧咧坐在她对面,“可都是平日里这群恶奴常说的话。我只消抬抬手引走本来看着门的太监,这些难听的话就能一五一十地传出来。”
惠妃伸了伸腰有点无奈:“这心机动的也是无趣,这些人半分都不遮拦,我给他们设套都不用费功夫真是好无意思。”
惠妃的话蓁蓁立马就明白了,她知道蓁蓁会去出这口气,也知道凌普肯定会胆大妄为,所以只要纵着张玉柱一路畅通无阻地去找凌普,这种口无遮拦目无尊上的狗奴才自然会说不该说的话。
这种人,根本不用用心害,那点子司马昭之心只要想听天天能听!
“好了,我都听完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蓁蓁气不平,对着惠妃也没了好颜色。
惠妃也收起了笑意,她横眉冷对蓁蓁喝道:“你是在发什么疯?每日躲在这永和宫里自怨自艾,等着他们来一个个把你生吞活剥了吗?”
蓁蓁被惠妃这一句训得如泄气的皮球,她垂着头眼泪生生就落了下来,“姐姐也不安慰安慰我,这几个月了你上来就骂我。”
“要是别人我骂都懒得骂,要死就死,我管不着。”惠妃急急拍着桌角,“六阿哥都没了,你就剩一个四阿哥了,再不打起精神来是要落得一个凄凄惨惨的境地吗?”
蓁蓁抹着眼泪别过头去,惠妃见她这样更是恨铁不成钢,“我让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人,我看往日就是皇上把你护得太好,硬是让你忘记了宫里是什么地方。一个音秀就让你方寸大乱了吗?好了,如今六阿哥没了,你是不是又准备把自己折腾到和他一起去死,然后留下四阿哥和五公主给毓庆宫这群畜生来日糟践?”
蓁蓁还在抹眼泪,惠妃冲过去一把拉下她的手喝道:“哭什么哭,哭有用吗?你这点眼泪要么去乾清宫哭得皇上肝肠寸断,躲在这里哭给我看,我能给你什么?我除了施舍你几句可怜,什么都给不了。”
“我倒是想像姐姐,从此守着四阿哥做个清净人就好了。”
惠妃“哈”了一声,开口却是嘲讽:“我可以做那个清净人,那是因为我背靠纳兰氏,明珠号称北门宰相权倾朝野,我还有大阿哥在手,他年岁日长已经在相看福晋了,这二者只要在其一就是天都塌了我也有份,你有什么?”
蓁蓁垂头丧气,她岂能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你仔细想想,那年胤褆胤祉都在宫外,为何唯独四阿哥能留在宫里给你时时照看?五公主如今在太后身边养的无忧无虑,你再看看前头的三公主四公主是什么样?圣宠是什么?圣宠于你就是这些看得见握得着的东西。你觉得以色侍人心有不甘,所以就在这里天天发疯糟践自己吗?蓁蓁,咱们进都进来就断了这些个念想,咱们没那个命。”
惠妃叹气,恨声说:“今儿你也听到了,以前你不知道,是因为皇上护着你,现在我就让你好好听听,看看宫里是个什么样的狼窝。我也和你把实话说了,明珠家的容若快不行了。”
蓁蓁一阵惊呼,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容侍卫才年将三十而已!”
“是,本来是该仕途顺畅一帆风顺的顶梁柱,说没就要没了。”惠妃眼泪盈盈,“蓁蓁,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天有不测风云这几个字。”
“你是说……”蓁蓁聪慧一点就透,天有不测风云她如何不懂,这些日子胤祚的点点滴滴不就是再说这六个字吗?
“如果有一天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却没什么对阿哥们的交代,今天张玉柱听到的就会都变成事实。”惠妃拍拍她的手,“你伤心是因为你对皇上动了感情,你怕自己以情谋算,也怕自己那丁点情义都变成枉然。”
蓁蓁木在那里,惠妃说得轻巧,可她却似被揭开了疮疤。她在意音秀,是因为年少时那个一心一意有情终生的梦;她心灰意冷,是因为害怕真心一场不过是以色侍人时日无多;她如今退缩,更是害怕这几个月的苦痛再度重来,与其如此不如远离皇帝平淡终生。
皇帝是万众之巅的人,她所求过的安宁、梦过的美满,在他身上都是不可得的黄粱一梦。
但惠妃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已在局中,龟缩又是否真的有用?
人说为母则刚,蓁蓁突然想起那年龄华放火太皇太后问过她:“来日别人加害于你,而皇上救不了你了,你能救你自己和你的孩子吗?”
在这夏日里蓁蓁只觉得背脊瑟瑟发凉,惠妃看她神色恍惚,于是起身离去。
“你好好想想,等想开了,我们再来说话。”
···
奉先殿里皇帝正看着太子给生母仁孝皇后进香,他看着香烟袅袅下日益茁壮的太子内心终得丝丝安慰。太子给生母牌位磕了三个头,又转过身来,给皇帝磕了三个头。
“胤礽啊,除了千秋忌日、初一十五,平日里也要多来看看你母后。”
太子很像元后,皇帝瞧着他低垂的眉眼不由这么想,只见太子乖巧说:“儿臣知道,儿臣有为母亲抄录佛经,只等写齐了烧给母亲。”
“好,你虽然未见过生母但依然有孝顺之心,你是太子的确要做好皇子们的表率。”皇帝负手站在他身后沉声说,“你的皇弟们如今一一进学,你平日里可有做出兄长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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