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装没听见皇帝对她的揶揄, 反而退了一步行礼问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不知皇上在此,臣妾失礼。”
“噗。”皇太后半口奶茶呛了一下, 害得乌嬷嬷上前给她顺了好一会儿背。
皇帝是个孝子此刻当然是赶紧倒了一杯清水递给自己的嫡母,等皇太后缓了过来才叉着手问眼前的“罪人”:“你没完了是吧?”
蓁蓁圆眼瞪着,一副惊惶失措的表情, 用蚊子细的声说:“臣妾……臣妾不知……”
这么装了几下她又掏出帕子要抹眼泪, 还是皇太后捂着脸笑说:“你这丫头啊,怪不得那只黄大仙喜欢你, 可不是和它一样能演。”
蓁蓁的脸半掩在帕子后也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皇太后见她笑了将桌上的一碗奶茶递给她:“来, 可爱用羊奶?这个羊奶茶是你乌嬷嬷调出来的, 口味正好。”
蓁蓁笑着接过,蒙古奶茶向来是砖茶配炒过的牛油再加牛奶调成,而皇太后独爱用羊奶, 上好的羊奶由科尔沁每季千里迢迢送来的奶羊产出, 再加上乌嬷嬷巧手调配, 香而不膻浓郁醇滑。这一口蓁蓁当年在宁寿宫养胎时就外喜欢,孕中人挑嘴可这口羊奶经过乌嬷嬷巧手, 却养胃勾人。
“皇额娘,这不是给朕的吗?”皇帝急眼了就要抢,乌嬷嬷赶紧从旁边又端了一碗塞给皇帝, 皇帝举着对蓁蓁说, “换回来, 朕喝过那杯了。”
蓁蓁朱唇轻启已经一口抿在碗口,唇上的口脂在白瓷碗边留下一圈淡淡红印,印完后她双手端着碗半跪在皇帝身边高举说:“臣妾失礼,皇上请用。”
皇帝抬手弹了下她脑门,“皇额娘面前也没有规矩了。”
蓁蓁虽然和皇太后相熟,但皇帝这么一提醒她也吐吐舌头转过身向皇太后请罪:“臣妾失仪,请太后恕罪。”
皇太后笑得开怀,伸手扶起她,“好了好了,谁让你请罪了,就是叫你来逗我开心的。”
皇太后拉过蓁蓁的手拍了拍,瞧着她笑得慈祥:“你也别理她们,好好养好你的身子才是,有不够的来我这里要,要是闲的无聊过来和我说说话也好,我还记得你教膳房做的那几道点心呢。”
皇太后说着还谴责地看了皇帝一眼:“也真是的,当年非把你放去永和宫,离我宁寿宫这般远,每次想叫你过来想想得绕大半个皇宫,我都替你累得慌。”
“咳咳。”皇帝咳嗽了两声。
蓁蓁福了福对皇太后道:“皇额娘要是想我,我哪有嫌远的道理,臣妾近日窝在宫中也无所事事,明儿开始日日到您这里可好?”
“好好好。”皇太后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乌嬷嬷这时又拿了皇太后打给胤禛、胤祚的璎珞交于秋华。
蓁蓁翻看了两下又赞不绝口:“竟然不知道皇额娘还有这个手艺,臣妾就是手拙,您教教我可好?”
乌嬷嬷在旁说:“那有什么难的,德主子聪慧肯定一学就会。”
“那择日不如撞日了,臣妾今儿就和您学起来。”蓁蓁说着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又咳嗽了一声,蓁蓁道,“皇上可是不适?近日秋风微凉,您还是早些回昭仁殿歇息好。”
这明晃晃地赶人气得皇帝鼻子出气,可在宁寿宫他又无可奈何,倒是皇太后真的笑起来,指着皇帝说:“行了,这事往后再说。不闹你了,赶紧把人带走吧,我可见不得你们在我这儿互相磋磨了。”
皇帝听闻起身拱手准备先走了,蓁蓁不好意思地扭捏在旁磨磨蹭蹭不肯走,皇帝走了两步回头斜眼问:“还不动?”
皇太后推了推蓁蓁的背,给她使个眼色,蓁蓁才福了福告退。
····
这是初秋的阳光笼罩着素来阴沉的紫禁城,皇帝出宁寿宫后沿着慈宁宫的后宫墙缓缓踱步,蓁蓁一言不发地跟在背后,偶尔低头会用脚尖踢起一片金色的落叶。踢走一片只是偶然,可几片过后她便生了趣味,皇帝一回头便看见她这孩子气的模样。
“落叶你也好玩?”皇帝回头在秋日下朝她伸出一只手,阳光洒落在他高大的身形上在蓁蓁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没有伸出手而是弯腰捡了一片落叶说:“一叶落知天下秋。”
皇帝还伸着手,蓁蓁把落叶放在他手中,他举起对着阳光,落叶上有点点虫洞,阳光穿过其中形成眼前的一个个光斑。
他叹道:“秋雨梧桐叶落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春风桃李花开日。”
“今日倒没有秋雨。”蓁蓁低头一笑,“还未恭喜皇上。”
皇帝一回头问:“你不高兴了?”
蓁蓁还是低头却是嫣然一笑,“还好。”
皇帝走回两步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他身后又一片落叶颤颤巍巍地落下,蓁蓁一抬手接住了落叶举在皇帝面前说:“三秋叶、二月花,我都喜欢。”
皇帝叹了口气,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蓁蓁把落叶轻碰皇帝的鼻尖:“真的,我不生气。”
皇帝深吸一口气,突然举起胳臂,挽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对蓁蓁说:“要是实在气你咬朕一口解解气。”
这截小臂就这么裸在蓁蓁眼前,她凝神望着,突然张嘴就要咬上去,就在牙要碰上的时候她抬眸说:“您也不怕皇太后笑话。您今儿怎么在宁寿宫里躲着听女人们的壁角?”
“朕去给皇额娘请安还没来得及走你们到了,她就非让朕躲在后面。”皇帝咧嘴一笑爽朗说,“皇额娘才不管呢,她其实是最好玩的人。”
他指着慈宁宫的宫墙说,“朕小时候带顾问行扛着梯子让朕爬墙,谁都管不住,有一天皇额娘让太监们撤梯子,朕是皇上谁敢撤朕的梯子啊,皇额娘就自己撸起袖子把梯子扳倒指着朕骂‘小兔崽子,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在上面吹凉风。’,把朕吓到哭了才许人把朕弄下来。”
蓁蓁咯咯咯笑起来,皇帝见她展颜又把手臂露给她,“咬吧,你把气出了好过自己回去忍着。”
“不要,太小家子气了。”蓁蓁帮皇帝把袖子重新理平卷好说,“臣妾前几日理梳妆盒一看有红宝、蓝宝、玛瑙还有几枚点翠的,可就好像没什么好的翡翠。”
“这还不好说,你让顾问行给你去办,要什么让他办什么。”
皇帝拉着她的手沿着宫墙往乾清宫走,蓁蓁嘟嘴说:“什么事都找小顾子,一点都不用心。”
“朕让江宁织造给你新做了春衣,明年去五台山的时候你能穿。”
眼见就要走到乾清宫,蓁蓁拉住皇帝说:“我回去了。”
她还惦记着自己失宠嫔妃的头衔,皇帝却不管拉着她一直回到昭仁殿。昭仁殿和永和宫的东次间一样,东间皇帝惯常批阅奏折的大炕前所有的窗户纸都换成了玻璃,小院内的银杏落叶罩着秋日的光芒在屋内一览无遗。
皇帝自己脱了长靴,靠在明窗前向蓁蓁伸手,她娇笑一下踢了鞋钻进了皇帝怀中。蓁蓁一病以后轻了很多,放在膝头也不觉重量,皇帝就这么轻轻揽着她,偶尔摸摸她的乌发,晒着一室暖阳。
这般景象没有催生半分情.欲,只有脉脉温情与相依暖意,过了一会儿皇帝说:“朕今儿折子都没看。”
“嗯。”蓁蓁把头搁在他的颈项里依依不离。
皇帝吻吻她额头说:“那你就这么坐着睡会儿,朕看会儿折子好不好?”
“好。”
皇帝翻开折子,右手拿起一支万年笔慢慢批了起来,蓁蓁就埋在他的左颈边看着他。昨日皇太后千秋他也劳碌赔笑了一天,许是如此下巴上现在还有点点青色胡渣,皇帝的鼻梁高挺,鼻尖略圆微微鹰钩,在鼻梁间散落了几处天花的印记。他的眼睛因劳累有些浮肿,这样一来原本一单一双的眼皮更加明显,可即使如此双目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依然炯炯有神。
蓁蓁一直没有睡着,直到皇帝搁笔问她:“不睡?”
她摇摇头,两人一般抱在一起总是暧昧四起,少有如此干净美好的时光,不知为何这份纯净却更让皇帝贪恋。
皇帝又拿起笔打开一份折子,是江南的一份请安折说的是秋收,他对着折子和蓁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春日播种与秋日丰收,说起黄河之利弊与运河之兴衰,说起塞外的天广地阔与京畿的泥泞狼藉。
最后,皇帝抚了抚她的青丝,“天高地远阔,朕知道你向往。朕带你去,我们去行猎去听南方的昆戏去看滔滔江水名川大河。”
蓁蓁已经快要沉入梦乡,她恍惚间呢喃:“我在等呢……”
她恬静的睡颜映在皇帝眼底,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了不忍与自责。
如果不是在这里,蓁蓁,你会不会更高兴?
他把她拥在怀中,汲取着她的温暖。
可朕不舍得。
·····
僖嫔入宫多年总算是有了身孕,她爹激动得是特意跑去西山寺捐了一百两银子造了一尊泥塑观世音像供奉在庙里。索府从前因僖嫔家到底是旁枝一贯不怎么把僖嫔的事放在心上,这回竟然也破天荒地送了人参、灵芝、鹿茸等补品和药材进宫给僖嫔,索额图夫人佟佳氏还特意进宫了一趟,拉着僖嫔的手仔仔细细地把怀胎时候会遇到的事都说了。没法子,谁叫宫里如今就这么一个姓赫舍里的能撑得起场面呢?
“婶娘,我别的还好,就是如今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想吐,这该怎么办?”僖嫔靠在炕上轻轻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娇气地抱怨。
从前两人若是偶尔在宫里遇上,僖嫔总会客气地尊称佟佳氏一声“索相夫人”,如今直接改口叫起了婶娘了。索额图夫人也不见怪,慈爱地握着她的手说:“娘娘莫担心,妇人有身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为了娘娘腹中的龙胎,即便是再怎么难受娘娘也得吃。”
“可是,我就是吃不下么!”
僖嫔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她也想吃啊,可是不管吃什么都吐,从早到晚没个停,为了这事她比谁心里都烦呢。
“娘娘。”索额图夫人放软了声音耐心劝道,“您越是焦躁这身子就越难调养好,娘娘务必记住要戒骄戒躁,这样龙胎才能安稳。”
僖嫔一听立马是不敢再抱怨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胎,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别说戒骄戒躁了,就是要她戒水戒饭都成。
索额图夫人看她听得进她的话暗暗点点头,“怀孕头几个月的时候是会吐得厉害,等过了这阵子娘娘的胃口就会恢复了。这段日子不妨多吃些开胃的东西看看会不会好些。”
其实太医也是这样对僖嫔说的,僖嫔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只有如此了。”
“主子。”僖嫔身边的宫女进屋来说,“皇贵妃来了。”
“啊,快扶我起来。”
索额图夫人扶着僖嫔从炕上下来,佟佳氏走进屋虚虚托起欲行礼的僖嫔和索额图夫人。
“僖嫔妹妹,索相夫人快免礼。”
僖嫔让佟佳氏坐了上座,她和索额图夫人分别坐了下手。僖嫔道:“不知皇贵妃娘娘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笑笑道:“我听说你吐的厉害,我额娘同我说过她怀我弟弟隆科多的时候也是吐得昏天黑地的没个停,后来有个专擅妇科的大夫给她开了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她吃了后就好多了,我想到你的事就让额娘把这方子送了来。”
皇贵妃朝刘嬷嬷看了一眼,刘嬷嬷从袖袋里把一张折得整整齐齐地纸递给僖嫔。
“我已经让平日给你请平安脉的徐太医瞧过了,太医说确实是开胃滋补的方子,你吃吃无妨的。”
“真的?”
僖嫔喜出望外,只可惜她不曾识汉字这方子上写了什么是一点都瞧不明白,她遂转手把方子递给了索额图夫人。索额图夫人虽然不通药理,可看这方子上写的都是些山楂等常见的开胃药材,佟佳氏又说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想来也是无妨的。
索额图夫人道:“皇贵妃娘娘对僖嫔娘娘有心了,臣妾代僖嫔娘娘谢皇贵妃恩典。”
她站起身就要冲佟佳氏一拜,佟佳氏忙托住了她道:“夫人快快免礼。”她让刘嬷嬷扶索额图夫人坐下。“僖嫔妹妹是头一次有身孕,我多多照看一些本就是应当的。”
僖嫔叫来宫女,把那方子递给她,“送去太医院,让徐太医照着方子抓药煎药吧。”
她也是多存了个心眼,这佟佳氏说给徐太医看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她现下直接把方子送到徐太医手里,若是这方子有哪处不妥徐太医立马就能说了。
皇贵妃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全然不在意僖嫔的多此一举。
宫女此时端了茶来,皇贵妃端起茶浅酌一口道:“对了,索相大人这阵子身子可好?”
索额图夫人客气地笑笑。“蒙皇贵妃娘娘牵挂,大人一切都好,只是听说近日朝堂在议台湾的事,大人召集了幕僚在府里整日商议。哎,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事,臣妾不懂也帮不上忙。”
僖嫔怀着身孕情绪起伏大,一听这话紧张地问:“这是又要打仗么?”她可还记得那三藩之乱,家里两个哥哥彼时都在云贵当参将,吴三桂造反的时候要不是她两个哥哥跑得快险些把命丢在那里。
皇贵妃安抚地轻拍了拍她的手,“僖嫔妹妹莫惊忧,此回和上回不一样,这台湾郑氏不过偏安一小岛,掀不起大浪来。你看咱们皇上近日瞧着和往日可有什么分别?”
僖嫔一想也是,三藩之乱闹得最凶的那会儿皇帝连后宫都不进的。
此时方才僖嫔派出去的宫女回来了,她对僖嫔回道:“娘娘徐太医说了有些药材一时宫里有短缺,他要禀了医正去采买齐全了就给娘娘煎药。”
这话的意思就是徐太医已经看过方子确认无误了。僖嫔放下心,感激地握住皇贵妃的手道:“多谢姐姐为我费心了。”
皇贵妃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保重,定要为皇上生下一位健健康康的阿哥。”
僖嫔盼了这么多年盼的不就是这个么。“嗯。”她红着眼微微点头。
·····
这皇贵妃佟佳氏是没说错,只是皇帝虽然立了决心要除去东南这一隅明朝最后的余孽,可到底怎么个除法如今还没个定论。朝堂上是招抚是出兵剿灭吵个没完,前线两位大将兵部尚书姚启圣和水师提督施琅也是掐了起来。两人的奏折你一封我一封像雪片一样飞进了京里。
姚启圣当年是康亲王杰书提拔的,有些想对皇帝说的话他总要先给杰书说一说问一问他的意见,这不,一封信直接就从福州寄到了康王府里。
杰书捏着这封信看了几遍直摇头叹气,“这施琅也是个不知恩的,竟然和姚启圣在福州闹成这样,想当年他可是姚启圣向皇上力荐的。”
康王府的幕僚说:“两位大人都是有脾气的,放在一起自然是要斗起来的。王爷,您想想,咱们朝上不也有两位这样的么。”
杰书想到索额图和明珠,也是忍不住笑了。也是,也是啊。眼前不就有两个整天斗得和乌眼鸡似的。
幕僚又劝道:“您还是写信宽慰一下姚大人吧,身在前线协力合作才是第一要务。”
杰书问他:“你说我要不要请明珠过府一叙,让他也看看这封信?”
幕僚一听为难地说:“王爷,您才刚受了皇上的贬斥,这阵子咱们府还是少些外头的走动为安好。”
杰书心里也郁闷,皇上登基日久,帝王心术愈发深厚,近来寻了个借口翻出他在南方打仗时候的旧账削他军功又罚俸一年,回头又让太皇太后把他招进宫喝了一下午的茶。他是不缺这么点钱,也懂皇上要压制铁帽子王们在八旗的势力,可面子上总过不去啊!
杰书又把姚启圣给他的信看了一遍才让幕僚拿去烧了。
福州前线的两位大将可是一个都没闲着,姚启圣是一封告状诉苦信塞进了康亲王府,这明珠府也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还是施琅身边的一个长随直接带来京城的。
明珠喝着雨前龙井,慢悠悠地问管家安三:“人来了?在哪呢?”
安三道:“奴才给安置在厢房里了。老爷可是要见?”
“见?你见了我就不用见了。”明珠放下手上的白玉福寿八角小盏,摸了摸食指上的翡翠玉扳指。“他同你说什么了?”
安三道:“他说他家大人从前受过永和宫德主子的恩,这次让他带了一箱子金银珠宝进京要送给德主子。偏偏他是外官还是武将,就想托相爷给他寻个门路。”
明珠听了一时笑出了声,“这施琅也是个趣人,他和姚启圣在前线吵不出胜负就把这脑筋动到后宫上去了。还什么恩。永和宫那位他哪里见得着,又哪里受得了她的恩。他倒也是消息灵通,竟也知道皇上如今最宠的就是永和宫那位主子。”
安三挨着明珠小声说:“这施琅出手甚是大方,那长随给奴才看了礼单,都是上上品,奴才看着怎么也值万两银子!”
明珠淡淡地瞥了安三一眼,“这都是前朝的陋习,前明那批人逃去台湾后仍是一点没变,动不动就吹枕头风。那施琅一家老小不就是被吹了枕头风才遭灭门横祸的么。这女人啊,就不该干政,头发长见识短,鸡毛蒜皮的事情倒斤斤计较,大事扔一边不管。”
安三心想:老爷,你也就趁这会儿夫人不在发发威,夫人要在您这话肯定就不这么说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连道:“老爷说的是。老爷您看施大人这事,咱们是帮还是不帮呢?”
明珠捻着胡须想了会儿,“这样,这人你直接带去见海拉逊,让海拉逊去问顾问行。后头的事顾问行知道该怎么办。”
安三应了声“是”便去办明珠交代的事了。
隔日,顾问行捏着海拉逊转交给他的礼单,心里是把这明珠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
这老狐狸,把一烫手的山芋扔给他了!明明人施琅是找他办的事,这事要办成了施琅只会记得他的好,谁晓得最后是他接得这块热炭。
可没法子,谁叫他就是天生劳碌命。
顾问行戴上才换的冬帽,捏着这份礼单就任劳任怨地往乾清宫去了。
皇帝刚见了几位大学士在看福州来的折子,顾问行就来了。
“皇上。”
皇帝头也没抬,问他:“怎么,有什么事?”
顾问行道:“水师提督大人让家仆进京,说是想送一样东西给德妃娘娘。”
“施琅?”皇帝惊讶地放下手里的折子,他手上拿的这份刚巧还就是施琅和姚启圣互辩的折子呢,“他要送什么?”
顾问行把手里的礼单递了上去。“皇上,就是这个。”
皇帝翻看了一下,看着看着两道剑眉紧紧地拢在了一起。
顾问行心里一咯噔,好吧,看这样皇上是龙心不悦啊。
他揣摩了下圣心道:“皇上,要不奴才就把这东西都给退了吧。”
皇帝没说话,仍是一脸肃穆地捏着那张礼单瞧。顾问行不敢再吱声了,负手恭恭敬敬地立在御前。过得好一会儿,皇帝总算是开口了,“这东西给德妃送去,让她挑一半中意的留下,还有一半让人带回去给施琅。”
“一半?”顾问行不懂了,这东西还能一半一半收?万岁爷是什么意思?
皇帝把礼单随手扔给顾问行,顾问行手忙脚乱地扑去接,他单膝都着地了才勉强把那纸片给接住了。皇帝重新又拿起先前看了一半的折子,“对,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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