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瞧, 这是黄大仙。”黄大仙就是慈宁宫那只大黄猫, 胤禛平日里总爱把追着大黄猫给它戴自己的小帽子,果然他见蓁蓁指着积木叫黄大仙, 就把小帽子一抓扣在了“黄大仙”的脑袋上。

    “噗”贵妃一下捂着嘴笑了出来, “这孩子, 黄大仙如今见他就跑,他连着木头的都不放过。”

    “还是娘娘有心, 给他找了这新玩意儿,总算能安分些了。”

    “我也是给自个儿偷个懒, 他能多玩会儿我也省事些。”贵妃摸着胤禛小辫子上的玉佩悠悠道,“我是没福气多少年了也没个一男半女, 本来皇上把禛儿托给我,我只当为圣上分忧, 可这两年下来, 我是把禛儿当成亲生孩子在疼的。”贵妃说着手掩了掩眼角,“妹妹别怪我心大,禛儿这孩子聪明伶俐, 没法不让人喜欢。”

    蓁蓁温柔地笑着说:“能得贵妃娘娘如此疼爱是禛儿的福气, 我感激贵主子都来不及,哪有怪您的道理。”

    贵妃纤长的手指捏着胤禛发辫上的玉佩, 食指抚在玉佩上的雕龙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着若有来日我真的无子, 禛儿就是我的亲子, 有我在亏待不了他。妹妹还有六阿哥, 我能多养养四阿哥, 也算两厢齐全。”

    贵妃话说得不轻不重,蓁蓁却浑身一凛,幸好这时胤禛又新搭了一个四不像非说是马扯着蓁蓁瞧才糊弄了过去。正如蓁蓁所料,用过午膳才玩了一会儿胤禛就直打瞌睡,她赶紧嘱咐乳母带四阿哥回去午睡,再借口去看惠嫔从承乾宫脱身。

    承乾门外的冷风阵阵也抵不过她心底的寒意,她死死地抓着秋华:“秋华,你刚才听见了没,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秋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架着蓁蓁往永和宫那儿走:“您藏心底就是了,贵妃只是这么一说,许不许不都是皇上的意思。”

    “对,对,你说得对,还有皇上呢。”蓁蓁想起皇帝心中稍暖了一些,“咱们先去延禧宫瞧惠嫔,走,走。”她深吸一口气疾步往延禧宫走去,除了皇帝那儿她还得做些什么……

    贵妃,你最好没有太多妄想,最好没有。

    ······

    赫舍里赉山在索府朱红色的大门前不安地来回走动,不时地朝胡同口张望。索府的管家派人到他家里同他说索相有事找他,他饭都没吃一口急匆匆地就赶来了,偏到了索府门房又说索相还没回来,让他在这等着,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他又一次焦急地举目远望,这会儿胡同口终于是来一顶四人大轿,赉山端了笑脸急匆匆地走了过去,还不等轿子停下就扶着轿子对里头的人说:“相爷,不知招小的来是有何事?”

    “进去再说吧。”

    索额图下了轿走进府邸,赉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穿过索府才修好的池塘和假山石。索额图带赉山进了书房对侍从说:“去请大老爷来。”

    他口中的大老爷是指索尼的长子一等公噶布喇,也就是仁孝皇后的生父。

    赉山从下人手里端了茶来,陪着小心地亲手端给索额图。“相爷,您请用。”

    索额图嗯了一声把青瓷杯接了过来,他头一歪看见赉山还站着指着一旁的椅子说:“站着干嘛,你坐啊。”

    赉山连连道是,小心翼翼地坐下。他屁股刚沾了椅子外头就传来噶布喇夹杂着咳嗽的沙哑声音:“老三,你回来了?” 赉山直接从椅子上又弹了起来。

    噶布喇推门而入。他是索尼的长子,年岁较弟弟们都长不少,头发已经花白,过年的时候又染上了风寒一直没怎么好,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人甚是憔悴。

    “给国公爷请安。”

    赉山起身打了个千。噶布喇见他也在心里有些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是,相爷派人去小的家叫小的来的。”

    “都先坐吧。”

    噶布喇咳嗽着坐到了索额图对面,赉山等他坐下了才敢坐回原处。

    索额图把青瓷杯放下,轻轻一叹。“孝昭皇后三年丧期将满,皇上那还没什么动作但慈宁宫不会坐视不管,毕竟皇上如今只有二十八岁,这世上哪有二十八岁就做鳏夫的皇帝呢。”

    噶布喇猛咳了一阵,喘了口气问:“那这会要立谁?佟国维家的?明珠家的?我们太子怎么办啊!”他咳得又急又凶,索额图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说:“你急什么?我不是说皇上那还没什么动作么。”

    噶布喇瞪着浮肿的眼睛说:“我怎么能不急,这死去的继后虽说出身好,可到底遏必隆已死,钮祜禄氏那些人四分五裂她成不了大气候,这佟国维和明珠可不一样,各个在朝中是虎视眈眈。若给了他们机会,咱们太子哪里还有将来!”

    索额图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正和你们商量着来了么。只要皇上没下旨之前,咱们就有机会谋划一二。”

    他递了茶给噶布喇,噶布喇喝了一口缓了缓胸口的郁气,长叹一声。“中宫到底还是需要咱们赫舍里家的女儿坐上去啊,这样才能保太子地位无忧。”

    两人刚说话的时候赉山是一句话都不敢插,听到噶布喇说这句话后他激动得浑身都打起了颤。

    他的女儿僖嫔是如今唯一在宫里的赫舍里氏的女儿了,这……这大老爷话里的意思是要扶他女儿当皇后么!

    赉山激动地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给两人跪下了。

    “小……小的谢两位大老爷提携之恩,两位的大恩大德小的和僖嫔娘娘没齿难忘。”

    噶布喇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索额图却是懂了,扶着椅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噶布喇看着自己弟弟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索额图指着还跪在地上的赉山说:“他……他是觉得咱们想扶他女儿当皇后。”

    噶布喇怒瞪了赉山一眼骂道:“就凭你和你那不成器的闺女也敢做当皇后的梦?也不看看你闺女一年才见皇帝几次!别说明珠家的了,还不如那些个包衣出来的!拿什么去争坤宁宫的位子!”

    赉山受了辱骂一句都不敢还嘴,畏畏缩缩地缩在地上连连说:“是……是小的愚钝,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小的痴心妄想。”

    索额图嘿嘿冷笑了几声说:“算了,做人么总要有执念,要没有那点想法那活着也就是具行尸走肉了,行了,你起来吧。”

    赉山燥红了一张老脸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这回也不敢坐了 ,负手站在两人跟前,像个等主子训斥的奴才。

    索额图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我今儿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给咱们僖嫔娘娘递个话。”

    索额图掀开盖子喝了一口老君眉,缓了会儿神,似乎是在仔细品那点茶香。“你让你婆娘进宫去同僖嫔娘娘说,让她最近安分些,别老跟在佟佳氏后头看她人脸色行事。她可别忘了,她姓赫舍里氏,咱们有的是太子,犯不着去承乾宫门口锦上添花。”

    赉山抖着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是,相爷吩咐的是。”

    “还有一桩事更要紧。”索额图放下茶杯,“让僖嫔娘娘啊没事就去慈宁宫啊,宁寿宫啊多走走,多转悠转悠,打听打听太皇太后,皇太后最近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对立皇后的事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可是已经心里有了合适的人了?这点咱们僖嫔娘娘能做得到吧?”

    噶布喇在旁冷笑一声:“她已经笼络不住皇上的心思了,若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连个废物都不如了!”

    赉山不敢还嘴,低着脑袋连连点头。“能做,能做,一定做得好。”

    索额图朝他挥了挥手。“成了,你回去吧,这事得尽早办,明儿就让你婆娘递牌子进宫吧。”

    赉山连连称是,倒退着出了书房。他一直到退到花园里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转身要走,一群嬷嬷丫鬟簇拥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走了过来。那女童生得五官端正,眉宇间颇像故去的仁孝皇后,却因为年龄尚小比仁孝皇后多了几分稚气可爱。那女童见着他福了福道:“侄女见过叔父。”

    赉山微微笑了笑道:“四姑娘快起。”

    赉山认了出来,这是和仁孝皇后同母的索府四姑娘。“听说四姑娘最近学业又有进益,已经开始堵《大学》了。”

    四姑娘人小但是一直大方得体,她说:“叔父说笑了,侄女赶着去给阿玛请安,恕侄女得先走一步了。”

    赫舍里氏福了福,由嬷嬷丫鬟们陪伴着往书房去了。瞧着她远去的背影赉山突然心里蹿过个念头。中宫到底还是需要咱们赫舍里家的女儿坐上去啊……难道大老爷说的人就是她?

    ······

    另一边,蓁蓁在宫中穿行的脚步走得又乱又急,等到延禧宫时连守门的小太监都吓得一跳,她也不等太监通报,径直往惠嫔的暖阁里就闯。

    “德主子,德主子。”延禧宫的太监追着叫了好几声蓁蓁都没回头,他素知自家娘娘和德嫔处得来,不敢硬拦,只能追着说,“德主子,我家主子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这会儿还躺着呢。”

    蓁蓁点头但并未停下,她跨过暖阁的槅扇只见惠嫔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听见她的脚步声略撇了撇头瞧见是蓁蓁才恹恹地扶着自己宫女早雁的手坐了起来。她的贴身宫女初莺拿了烟灰锦缎靠枕替她放在身后,惠嫔这一动一挪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蓁蓁见状先不好意思了起来:“本来是想来探姐姐的病的,没成想先累着姐姐了。”

    “你这步子里都透着慌乱,这是怎么了?”惠嫔还是这么机敏,上来先直指要害。

    蓁蓁想着却不知怎么和病中的惠嫔开口,只捡起别的话头:“姐姐的风寒怎么重成这样了?医正可来瞧了?”

    惠嫔幽幽叹了一声:“节日里玩疯了。医正来过了,不过多吃几剂药罢了,我将养几日就好。”

    “皇上和大阿哥都来过了吗?”

    “大阿哥我让他回去了,别过了病气给他。皇上……算了,有什么好说的,龙体重要。”惠嫔说得灰心,蓁蓁想着往日惠嫔和皇帝不咸不淡的样子,也不好开口往下劝,只能对着早雁和初莺叮嘱:“你们主子还要你们仔细些照顾才是,虽说年节里能陪着大阿哥玩难得,可也劝的不能不劝着些。”

    早雁进宫多年,听得蓁蓁教训平静无波地垂着头,倒是初莺年岁还小,不服气地小声道:“哪呀,还不是明相夫人那日来……”

    “多嘴!”早雁偷瞧了惠嫔一眼又呵斥道,“主子们教训的是,是奴才们照顾不周,奴才往后一定严加管教他们。”

    蓁蓁瞧着奇怪,只见惠嫔挥挥手道:“下去吧,我与德主子说会儿话。”

    初莺于是招呼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蓁蓁对秋华使了个眼色,秋华也跟着一并退了出去。门一开一合让微风在屋内转了一圈,惠嫔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蓁蓁从一旁递过茶盏给她,问:“姐姐这是怎么了,就不能和我也说句实话吗?怎么明相夫人来一趟姐姐就能病了?”

    蓁蓁也是略有耳闻,惠嫔自己的亲生母亲过世的早,这几年的年节里都是明相夫人代替家里来瞧她,只是明珠这一年年水涨船高,明相夫人的架子也一日日大起来,难保不给惠嫔一些颜色看。

    惠嫔淡淡道:“叔母不过说些家常话。”她随口就敷衍了过去,转而细瞧了眼蓁蓁,“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步履匆匆,脸色瞧着也不好,可出了什么事?”

    蓁蓁踌躇了下,惠嫔又咳嗽了两声像往常一样打趣她:“御赐的貂皮也挡不住妹妹的寒意了吗?”

    蓁蓁面色讪讪,但心中之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她都一撇见惠嫔床头放着一本《地藏经》,惠嫔往日也会读或抄佛经,但都以《心经》或《金刚经》居多,,不由问:“姐姐病中读这么晦涩的佛经做什么?我新得了《西厢记》,回头我给姐姐送来,关起门来咱也瞧瞧这戏外头说了些什么。”

    她一翻,里头的字写的也歪歪扭扭,一眼瞧过去有几个复杂的字还错了笔画,“再说这本子也忒不精致了,姐姐真的想念我给你抄新的来。”

    惠嫔听她这么说倒来了劲头:“妹妹可嫌这本不好?”

    蓁蓁自然是点了点头,这字怎么瞧着都是生手写的,放在素有才女的惠嫔这里怎么看也是下乘的东西。

    惠嫔深吸一口气说:“这可是仁孝皇后怀太子的时候送给我的。”

    蓁蓁手一松,书便摔在了惠嫔床榻。她立马捡了起来,又合上端正放在了惠嫔的床前。

    “姐姐我不知道……”

    “你怕什么,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也没人知道我这儿有这东西。”惠嫔嗤了一鼻子,捡起这本地藏经来却一下子哭了起来,蓁蓁拿着帕子给惠嫔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摇头。

    惠嫔将脸埋在帕子里还一会儿才复又抬起头来对着蓁蓁说:“让妹妹见笑了。”

    “姐姐如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会好过点。”蓁蓁琢磨着元后故去多年,也不知什么事能让惠嫔如此触动情肠,她试探着问,“转眼就是元后娘娘生辰了,惠姐姐是……”

    “她生辰不生辰的与我何干,我也从来不想和她有什么干系。”惠嫔把那本《地藏经》一下扔得老远。

    一时间蓁蓁却接不下去这个话茬,惠嫔的话音里透着太多她不该知道的事情,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惠嫔良久才开口:“这些事和你没关系,劳妹妹陪我伤这些劳什子的心了。”

    蓁蓁心思一动突然问:“姐姐,我在这深宫里能有什么和我是真的无关的吗?”

    惠嫔眼神闪烁,犹疑答她:“我不敢说有。”

    “我第一次正面瞧姐姐是在翊坤宫,姐姐那时候为了大阿哥求到孝昭皇后跟前。姐姐有句话我至今记得。”

    “什么?”

    “他们欺人太甚。”蓁蓁左手掩着右手紧握的拳头,打量着惠嫔的神色。

    惠嫔现下瞧着蓁蓁的时候已经带着警觉的神采,过了一会儿她呵呵一笑:“妹妹今天来前碰着谁了?”

    自蓁蓁进屋,这已是惠嫔第三回问,蓁蓁不再掩藏直说:“刚从贵妃那儿看了四阿哥过来。”

    惠妃呵呵一笑:“这又是个欺人太甚的。”

    只这一句就激起了蓁蓁无限的委屈,瞬时红了眼眶:“惠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我知道我决不能让她染指四阿哥,我会疯的。”

    惠嫔只愣愣地瞧着她,良久才开口道:“妹妹知道我家的事吗?”

    蓁蓁点点头:“我们家也是海西女真来的,在家的时候略听阿爷提过叶赫部的事,您和明大人都是孝慈高皇后的嫡亲。”

    惠嫔听得低声呵呵笑了:“都过去一甲子了你还知道也算难得了。”

    蓁蓁没吱声,她怎么不知道,只是在这宫里这实在是个不适宜提起的话题。海西四部先后被□□皇帝攻破,她们家也是在叶赫国亡时战乱迭起才不得不和流离失所的族人一起依附那时的金国的。

    惠嫔喟叹一声,“我祖父德尔尔归降后没几年就抑郁而终了,阿玛由寡母抚养长大,是个沉默寡言又十分严厉的人。阿玛对哥哥们还能说上几句话,对我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额娘又是个对阿玛逆来顺受的,我小时候还想过为什么我不是隔壁婶娘家的孩子呢。我们叶赫氏虽然亡国了,但同爱新觉罗家已经联姻几代了,即便到了我这代,嫁娶也都是宗室男女。更不要说,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惠嫔像陷入了久远的过往,望着素净的床幔仿佛追望着遥远的过去,“那天叔父来家里劝阿玛把我送进宫去,我第一次瞧见阿玛哭得那么伤心。那时以为他只是个不懂得表达感情的人,我终究是他的女儿他对我是有心的,可叶赫家需要我,他不能不舍得我。直到我生了保清,阿玛得了太皇太后的恩典进宫来看我,我听见……我听见阿玛抱着保清说:‘好孩子,你身上流着我叶赫那拉氏的血,记着我叶赫那拉氏的仇,你将来一定要当皇帝。’”

    “姐姐!”蓁蓁大惊,叫着就要去捂惠嫔的嘴,惠嫔去开她的手:“你让我说,让我说出来,皇上和太皇太后压制我,皇后恨我,而我根本不想去讨好皇上,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到今天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东西,除了生了保清,我什么都做不了,贵妃要立后,他们都急了,叔父来骂我,阿玛也骂我,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拢不住皇上的心,让佟家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入住中宫,让保清和叶赫家都架在难堪的位置上。”

    惠嫔越说越激动,蓁蓁一把抱住她,惠嫔泣不成声地大哭起来:“不是我给叶赫家的尴尬,不是我,为什么他们都只觉得是我……”

    “姐姐,你别哭了,姐姐!”蓁蓁不停地抚着惠嫔的背,劝道,“都这个时候了,哭没用了,您想想,事还没定下,就还有希望。”

    蓁蓁的眼角扫过那本佛经,突然抓过它塞到惠嫔手里:“您最怕什么,皇上最怕什么?”

    惠嫔突然愣住了,她瞧着那本佛经,上面生涩的汉字曾经是她最厌恶的样子,但这一刻一勾一画,似乎都变成了她残存的希望。

    “我没用,是因为圣心从不向着我。”惠嫔冷静地说,蓁蓁见她如此鼓励地点点头,惠嫔问,“可未来的皇后在圣心当中当如何?在众人心中当如何?”

    蓁蓁直视着惠嫔的眼睛笑曰:“若论皇宫内外的人心,我比不上姐姐。”

    惠嫔的眼角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若论圣上的君心,宫中也没人比得上妹妹。”

    两人的手一起拿着那本佛经,惠嫔喃喃道:“皇后娘娘,这一次您若在天有灵可千万得帮帮我。”

    ······

    什刹海东北角有一处府邸风流雅致,京中人称“明珠花园”——这便是当朝大学士纳兰明珠的家。明珠位高权重、家资雄厚,其府中花园更是名动京城,尤其是花园中一处名为“渌水亭”的方寸之地,因明珠的长子纳兰容若长年宴请文人雅士而声名鹊起。

    今儿的明珠从朝上回来的早,也难得起了兴致,正和长子容若在渌水亭侃侃而谈。

    “梁清标这人有意思非得把这幅《鹊华秋色》赠与咱们,容若你怎么看?”

    明珠口中的梁清标是崇祯十六年进士,后降清为官一路起伏如今仍是户部尚书,比起同时降清的一些同僚还差那么一口气。

    容若拱手一拜,“趋炎附势之人,阿玛见得还不多吗?”

    明珠缓缓卷起画卷叹道:“容若啊,朝中要能让这群人有得攀附也是咱们的本事,为父让你多结交顾贞观他们也是这个道理。”

    容若哂笑:“儿子倒只求和他们交心相谈,没想这么多。”

    明珠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的长子才华横溢就是有那么一点死心眼,对为官处事之道明明知晓却偏偏不屑。明珠不过也不强求,自己正值壮年还能为叶赫家撑个二三十年,这些勾心斗角的活不还有他顶着么?

    两人正讲着朝中的人事,明珠的夫人穿过花园直抵渌水亭,一进亭中啪得往一张椅子上坐下对着明珠毫不客气地喝到:“你个老糊涂,没事让我去逼惠主子干什么,好了吧,现在人给你气病了。”

    明珠素来惧内,被夫人这一吼先缩了一下肩膀,倒是容若皱眉问自己额娘:“阿玛又对惠嫔娘娘瞎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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