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这皇帝竟似是她肚子里的虫子, 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蓁蓁气结, 抬头瞪了一眼皇帝, 皇帝举杯朝她一笑。

    正月十五日雪停天霁。蓁蓁一早起来就由秋华服侍着焚香梳洗沐浴更衣。她身怀六甲又素性柔顺深得两宫喜爱,今日慈宁宫和宁寿宫都派了人来。吉时将至霁云去取了内务府数日前送来的朝服朝冠来, 这本来应该是由秋华为蓁蓁穿戴的, 秋华想了想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对苏麻喇姑说:“大姑姑,今儿就劳烦您一趟了。”

    秋华这样做蓁蓁自然也是十分欢喜的, 她由霁云碧霜搀扶着起身, 微微朝苏麻喇姑一福:“劳烦大姑姑了。”

    苏麻喇姑也素来十分喜欢蓁蓁, 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她既如此恭恭敬敬地拜托了自己苏麻喇姑自是不会扫她的颜面的。

    本朝后妃冠服本来就是她当初在盛京的时候奉太宗皇帝之命设计的, 没有人比她再懂该如何穿戴了。她先为蓁蓁穿上朝服披上朝褂,又将金约领约朝珠彩帨一一为蓁蓁穿戴上。最后, 她从秋华手中接过熏貂金翟的朝冠轻轻戴到蓁蓁的头上,仔仔细细地地把帽子后的垂珠和垂金黄绦整理妥当。

    做完了这些,苏麻喇姑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含笑恭恭敬敬地朝蓁蓁一福。“奴才恭喜德嫔娘娘。”

    秋华领着永和宫其余人都跪下齐道:“奴才恭贺主子大喜。”

    正吉时,霁云碧霜扶蓁蓁出正殿, 永和宫内香案已设, 顾问行毕恭毕敬地立在案旁, 等蓁蓁自殿内出来就位便宣道:“皇上有旨, 册永和宫贵人吴雅氏为德嫔, 行册礼。”

    今日来为蓁蓁行册礼的女官是和硕简亲王的正妃纳喇氏, 她亦身着亲王妃朝服立在案前, 等霁云碧霜扶蓁蓁走至她面前时她先道:“皇上有旨,吴雅氏身怀六甲免跪礼,站立听封。”

    蓁蓁略福了福低头说:“臣妾谢皇上恩典。”

    顾问行将册书递于简亲王妃,王妃念道:“惟稽古爱立六寝,即备九嫔,取象卿月之班,分属参星之位,必求令质,始锡嘉名。尔吴雅氏,选自良家,娴兹内则,言归永巷,不遗丝枲之功。俾赞长秋,克举豆笾之职。宜申宝敬,往贲彝章,兹特册尔为德嫔。尔其勿违女师,益勤妇学。上以佐二南之化,下克为九御之宗,钦哉。”

    念毕,她将册文和册宝奉上,蓁蓁双手接过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秋华自蓁蓁手中接过册文册宝供至永和宫正殿的香案上,这册嫔礼就算是完了。

    顾问行上前由衷地笑着对蓁蓁说:“德主子,软轿已备,奴才伺候您往宁寿宫谢恩吧。”

    “嗯。劳烦顾总管了。”

    蓁蓁由霁云碧霜扶着上了轿子,顾问行一路护送她进了宁寿宫,蓁蓁下轿进到殿里见皇帝也在,心中不禁一暖。按着规矩行完册礼后她需依次往宁寿宫、乾清宫和坤宁宫谢恩。虽然如今中宫无主,但仍需行两次礼。皇帝这会儿在宁寿宫就是考虑到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把两次并做一次一并谢恩。

    此时霁云碧霜退下,改由苏麻喇姑和哈日伊罕扶着蓁蓁朝上座的太后以及皇帝行礼。乌嬷嬷代太后道:“太后有旨,免跪礼。”

    蓁蓁道了声是,由两人搀着福了一福,口中仍称:“臣妾叩谢太后、叩谢皇上恩典。”

    太后慈爱地笑着点点头,皇帝在旁也微微笑着,看着蓁蓁的眼中充满了怜爱。

    乌嬷嬷道:“太后赏德嫔娘娘银一百两。”

    顾问行随后道:“皇上赏德嫔娘娘银五十两。”

    蓁蓁又行礼谢过,方才由苏麻喇姑和哈日伊罕扶着退出了宁寿宫。太后转头对着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地皇帝说:“今儿是德嫔的大好日子,皇上看看她去吧。”

    皇帝被太后看破了心思,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皇额娘。”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蓁蓁才走出宁寿宫便被皇帝叫住了。她转过身眼中含着眼泪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给她抹去眼泪说:“大好的日子可不许你把金豆子掉下来。”

    蓁蓁红着眼睛轻轻笑着“哎”了一声总算是把眼泪收住了。

    “朕送你回去吧。”

    皇帝陪着蓁蓁坐了自己的御辇送她回了永和宫。宫中礼仪素来是最累人的,皇帝有时都觉得吃不消何况如今身怀六甲的蓁蓁,她一早起来折腾到现在累极了,秋华帮她脱下朝服后她倚着炕还没同皇帝说几句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皇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领着顾问行回乾清宫。

    如今前线捷报平传,三藩已是指日可平,四海升平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今儿又顺顺利利地给蓁蓁行了册礼皇帝这个年过得是顺心极了。如今蓁蓁月份大了实在不方便伴驾,皇帝近日又忙着安排福建的事于后宫后宫也没多少心思,晚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乾清宫批折子度过的。

    今晚皇帝在东暖阁批折子批到大半夜觉得口渴便叫顾问行端茶来,顾问行伺候了茶水问:“时辰不早了,皇上是回昭仁殿歇呢,还是去哪位娘娘那?”

    皇帝搁下笔说:“朕想出去走走,醒醒神。”

    顾问行伺候皇帝穿了端罩,两人打着灯笼出了乾清宫,外头还在飘雪,皇帝也只是想随处走走,没想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到了奉先殿。皇帝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吩咐道:“开门吧。”

    顾问行跑去找了值夜的来开门,皇帝在屋檐下拍掉身上的落雪才进到殿里。殿里黑漆漆的,只有顾问行手里的宫灯在幽幽地发着光,顾问行对值夜的道:“去点蜡烛来。”值夜的应了声忙跑开了,顾问行提着宫灯跟在皇帝身后进殿。奉先殿里自西往东依次成对陈列着先帝和先皇后的神位和画像,只有屋子最东边的角落里孤零零地挂了一副女子的朝服像。皇帝走到神位前仰头看着画像上女子慈霭的微笑,昏暗的烛火中,只听他幽幽道:“皇后,咱们的太子长大了,一日比一日更像你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皇帝的声音听着分外的悲切孤单,顾问行在他身后偷偷抹了抹眼泪。

    “烛火……烛火来了……”

    值夜的太监喘着气跑了回来,他身后跟了个看守烛火的家下女子,她手里举着的铜烛台一下子就把殿里照亮了。顾问行正要去接那烛台,一转身,手里的宫灯“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

    皇帝转过身来,方才画像上的人此刻赫然就在眼前!

    ……

    二月二龙抬头一过,蓁蓁也是足月了,这几日皇太后、皇帝、贵妃都打发人来看她,今儿连音绣都从慈宁宫来了。秋华知道这两小姊妹有一肚子话要说就从屋里退了出来,张玉柱刚好进院子,远远地就冲她比了个手势。

    秋华快步走到西配殿的屋檐下,问:“怎么?可是有事?”

    张玉柱神情有些严峻,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秋华听着听着眉头也拧成了一道山峰。“难怪皇上最近连人都招得少了……”

    张玉柱问:“要不要现在告诉主子?”

    秋华一听就摇头。“主子要临盆了,天大的事等主子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会儿让她心里挂着这个事万一生孩子的时候有个好歹就是要她的命了。”

    张玉柱也是这样想的,点了点头。

    “秋嬷嬷!”音绣突然掀了帘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蓁蓁……蓁蓁要生了!”

    秋华心里一紧,冲张玉柱扔下一句:“快去请稳婆和太医。”自己转身便往屋里跑。

    皇帝下了朝往乾清宫走,走到殿前,忽觉得眼前闪过一片金光。他抬头一瞧,乾清宫东边的屋檐上的雪化了又凝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几簇冰棱,这会儿被太阳一照晃得亮眼。

    真是个好兆头。

    皇帝才这样想,高德昂跑了过来“咚”得往地上一跪,道:“禀皇上,德主子卯时二刻发动,辰时一刻于永和宫生下小阿哥,母子均安。”

    皇帝大喜,身子一转这步子便迈向了东边,“走,去永和宫!”

    ……

    蓁蓁虽是顺产但到底是又渡了一次鬼门关,一听到秋华喜道:“恭喜主子是个健壮的小阿哥。”她立马就安心昏睡了过去,只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底是让皇上如了意。

    秋华一等乳母把小皇子抱出产房便让人把永和宫里外都刷了一遍,又熏了香,等皇帝到永和宫的时候屋子里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了。

    皇帝一脚迈进屋子先问:“德嫔如何了?”

    秋华喜道:“主子甚好,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嗯。”皇帝又瞧了一会儿东梢间合着的门——往日里这扇门都是开着的,这才转过头,眉眼间溢满了笑容,“朕的小阿哥呢?”

    两位乳母抬了张小床来,刚洗过澡的婴儿由明黄的缎子裹着静静地睡在小床里。

    皇帝一瞧笑了,“这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头发就这样多,倒是稀奇。”

    小阿哥才出生几个时辰,皮肤还红红的,可脑袋上的头发已经是又黑又亮了,浓密的黑发覆盖了大半个脑袋,发梢还在脑后微微打起了卷。

    乳母朴氏笑道:“阿哥是足月,德主子养的甚好,所以阿哥的头发才会一出生就这样密。”

    另一位乳母崔氏也道:“是呐,阿哥不但养得好,生得也像极了德主子,将来定是个玉人儿。”

    除了头生子承瑞和太子外,皇帝其实甚少瞧过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听得崔氏的话皇帝附身瞧了一会儿便直摇头,“不会不会,这分明是个小猴子,哪里像他额娘了。”

    两位乳母听了显些个笑了出来,她们都是内务府的包衣旗人,往日只觉着皇上威严,这会儿才觉得皇上竟也有常人的一面,崔氏胆子大些,微微掀开襁褓的一角:“小主子天生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的,同德主子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红嘟嘟的,鼻子又翘又挺,还有这眼睛,眼线这样长,等长开了定是一双灵秀的大眼睛。”

    她话音刚落,小阿哥动了动,竟真微微睁开了眼睛,皇帝忙去瞧,呵,果是一双明眸,同蓁蓁的一模一样!只可惜如今周公比它的父皇更吸引人,那对墨玉般的黑眼珠只瞧了它的父皇一眼便又缓缓合上了。

    “啊,皇……”崔氏一惊,秋华扯了她一下,叫她后面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正午的阳光洒进永和宫的东次间里,在身着龙袍的男子身上和他臂弯里明黄的襁褓上映出一片光晕。

    ……

    永和宫德嫔又诞下一子,头一日皇帝去瞧了,第二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派人去探望,其他人又怎甘落后,一时间永和宫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蓁蓁这一胎养得好生得也顺,皇帝那日走后让顾问行送了一支五十年的老参来,太医让秋华熬水给蓁蓁喝下于她大有益处,用了三日蓁蓁便已经能下床略走动几步了,可到底是在坐月子的人,哪受得了这样人来人往的。

    这日又一波人刚走,秋华在一旁检点着各宫送来的贺礼,边瞧边摇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真心疼您,可后宫这些人大都是瞧着这二位的眼色行事没几个是真心的。”

    蓁蓁忍不住扶了扶系着抹额的头,她虽然让人关了东梢间的门不见客,可外头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是吵着她了,刚来过一波人她这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几天该来的也都来过了,应该是快消停了吧?你们数数还有谁没来过不?”

    碧霜嘴快,率先说道:“苏常在到现在都没来过呢。”

    蓁蓁一听反倒乐了,“她不来反倒好,咱们这庙小,这会儿可供不起这尊佛。”苏常在在荣嫔宫里,虽说蓁蓁明眼瞧着二人有些个不对劲,但其中的关窍她却还没摸清楚,这时候离着荣嫔宫里人远些总还是不错的。

    “这苏常在竟这样厉害?连主子都得让她?”碧霜上次挨了罚,嘴上虽然多了道把门的,但到底活泼的性子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她听得蓁蓁这样说不由觉得稀罕极了。主子如今是德嫔,一宫之主,那戴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主子难道还怕她?

    “你不懂,我怕她不走,她不走我连歇着的时候都没有。”蓁蓁回的一本正经,可把满屋子的人都给笑得不行,秋华见她还有心打趣,就知她头疼归头疼,心情却是难得的畅快。

    正说着,却见张玉柱一路小跑着进殿里,蓁蓁一听是他一时脸上愁云惨淡,都快哭了:“张总管,张大公公,这又是谁啊?别是苏常在给咱们说来了,要真是我非得罚罚碧霜这个乌鸦嘴。”

    张玉柱这些日子迎来送往地也累得不行,两眉紧皱隔着帘子说:“还真不是苏常在,是宜主子来了。”

    “宜嫔?”秋华和蓁蓁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她不是前个儿就带着郭贵人来过了吗?”

    “回主子,宜主子今儿是自个儿来的。主子您看……?”

    蓁蓁如今仍在月子里,若是一般的答应常在她都让秋华她们去打发了,若是宜嫔这样的来探望,还是得开了东梢间的门由她自己来见一见的。

    蓁蓁正色道:“人都到跟前了,哪有不见的道理,快请吧。” 她挥了挥手,让霁云和碧霜都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了秋华。

    没一会儿风风火火的宜嫔就站到了蓁蓁床前,秋华给她搬了张紫檀圆凳子来她却不坐,自顾自地往蓁蓁床沿一坐。

    秋华刚想出声,蓁蓁暗暗摇了摇头,道:“姐姐怎么来了?”

    “今儿日头好,我抱着十二阿哥去承乾宫瞧贵妃,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妹妹就想起妹妹就在隔壁关着门熬着月子,这心啊就疼了,怎么也管不住这双脚立马就飞过来了。”蓁蓁册嫔晚,对着宫中诸位主位都是以姐姐相称以示尊重。

    蓁蓁不知道她今日突然来是为了什么,按着疑惑不提,吩咐道,“秋华,看茶,去让他坦做奶茶来,我记着宜嫔姐姐爱喝。”

    “还是妹妹贴心,别宫里呀都没有妹妹这份心意,可知我在各宫喝的那个什么茶不茶的苦死我了。怪不得皇上也偏疼妹妹,我这心里呀也忍不住亲近妹妹。”她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住了蓁蓁的手左右看了看蓁蓁忽然又长叹了口气,“妹妹到底是天生丽质,我和我妹子刚出月子那会儿哪个不是又虚又胖的,妹妹如今还没出月子就已然是这般风姿绰约,真是让人羡慕。”

    蓁蓁不动声色只道:“宜姐姐这就是胡说了,我犹记得那年选秀时宜嫔姐姐和郭贵人一进屋子,整个乾清宫都似乎都亮堂了起来,太皇太后立时就说,‘这关外来的姐妹花一个都不能少了,好让这关内也亮亮眼’,就凭这一句,妹妹便是万万及不上的。”

    宜嫔听闻咯咯笑起来,脸微微红了:“老祖宗就爱夸人,我竟然还不知道这茬,幸亏妹妹告诉我。”宜嫔眼睛一转突然“啊”一声嚷了出来,“瞧我这记性,我怎么都给忘了,妹妹原是孝昭皇后身边的,当年选秀的事儿妹妹自然是记得比谁都清楚的。”

    宫里人都甚为忌讳谈出身,蓁蓁虽然自己从来不避讳,但自打她封了贵人后就嫌少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她从前是坤宁宫的宫女的事了,郭络罗氏刚那几句话分明就故意的,蓁蓁知道她必有后话,此时也不急淡淡地道:“陈年旧事罢了,老祖宗当年还说呢,望着姐姐妹妹的盼着长长远远,相互扶持。”

    宜嫔握着蓁蓁的手只滞涩了一瞬,见秋华递了奶茶来赶忙端过来细品,她不过浅浅尝了一口就啧啧称赞:“好香好香,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她随手搁下茶碗继续道:“这些呀于我们都是陈年旧事,可皇上是最有情谊的,怕是时时记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呢。”

    蓁蓁略一挑眉,笑言:“姐姐怕是记差了吧,皇上那天可不在乾清宫,这事儿皇上怕还真不知道。”

    宜嫔眼珠子一转,掩口一笑,“啊呀,瞧我这记性,那时皇上还忙着前线的战事,选秀一体事宜都是孝昭皇后在操持。那回也是我头一次见着皇后的面,不想竟是这样贤良的主子。我姊妹刚来京时心里还甚是忐忑呢,对这位新主子娘娘是一点都不知,在家时只听阿玛说故去的仁孝皇后如何贤德,我姊妹二人若将来得蒙圣恩入了后宫必要恭恭敬敬侍奉皇后。”

    蓁蓁于仁孝皇后不大有印象,她进宫不久仁孝皇后就难产而死,她同皇帝的元后唯一的那点交集就是在元后丧礼期间差点被安嫔打死的事了。但惠嫔和秋华只言片语里的元后同宜嫔口中的元后倒像说两个人。

    “哎。”宜嫔叹得一口气,“咱们的万岁爷最念旧情,皇上念着孝昭皇后所以待妹妹与众不同。”她顿了一顿又坐近了一些,在蓁蓁耳边轻声说,“皇上对仁孝皇后更是如此。”

    话说到这蓁蓁便知马上便是那要害了,她也不点破宜嫔的心思若无其事地说:“那自是如此,宫里都说太子肖母,看皇上如此疼爱太子便知皇上有多思念仁孝皇后了。”

    宜嫔听蓁蓁这样说柳叶眉一扬,红艳艳的嘴角微微一弯,“妹妹真是个聪明人,我呀就学不来妹妹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蓁蓁虚笑了笑,“我哪是什么聪明人啊,宜姐姐快别笑话我了,从前太皇太后就说我是个不会说话的榆木疙瘩,半点都比不上姐姐灵巧。”

    宜嫔眼神闪了闪,“怎么,妹妹你真不知道?”

    蓁蓁不解地问:“知道什么呀?”

    宜嫔长舒了一口气,“啊呀,我竟忘了,你一直在月子里,这消息不灵通怕还不知道。”宜嫔回头瞧了一眼秋华,扬了扬眉,“妹妹的身边竟是些舒聪明伶俐的贴心人,这宫里都传遍了的事儿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传到妹妹这儿。”

    蓁蓁望向秋华,见她垂着眼知道必有隐情,她忙拉过宜嫔的手说:“好姐姐,她们怕我在月子里胡思乱想的,如今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可得告诉我,别让我做那聋子瞎子傻子,到头来被人笑话了都不知道。”

    宜嫔瞧着蓁蓁的眼睛,眨了眨眼扯着嘴角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宫里人嘛,大多闲的无趣就瞎传话,我也是听说的,这乾清宫近日多了个宫女,瞧过的人都说有那么几分仁孝皇后的影子。依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人都进了乾清宫半个多月了,皇上到现在也没说要给个位份。别说她如今就说个宫人,就说得了名分也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的答应常在,和妹妹相比简直有如云泥之别。更何况妹妹如今膝下已经有了两个阿哥,从前又是皇后主子身边的得力人,她算什么,不过是乾清宫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说来也真真是不值一提,难怪你宫里的人没同你说起了。”

    蓁蓁霎时就明白了,原来宜嫔今日贸贸然前来又说了这么多话,终究是为了乾清宫多出来的这个人。她笑了笑道:“皇上身边一贯只有顾太监他们在伺候难免手脚毛糙,如今多了个宫女倒是好事呢。”

    宜嫔瞧了她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妹妹到底是从前皇后主子身边的,真真是个妥帖的人。内务府家的姑娘就是体贴懂得伺候人,乾清宫新来的这一位,必定和妹妹一样最贴皇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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