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犹在耳边, 傅韶的身体几乎僵直着不能动弹,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女人在抓他胳膊时的触感。
“生不如死”四个字, 不断在脑海里回响、闪现。
病床上的娇娇, 眼睛死死闭着,脸色是那么的苍白, 仿佛随时都可能远离人世。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抓住正哭着的女人的肩膀, 宽慰道“姑妈,你放心吧,娇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能把娇娇治好, 你放心把她交给我,现在她能依靠的亲人不多了, 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就是我。”
韩雪珍红着一双眼, 说“这孩子就是命苦, 从小母亲没了,他的父亲为了偿还债务, 房子都给卖了。酒驾这种事, 本身就不值得原谅, 但他是我哥, 我唯一的亲哥,我们父母走了以后, 我就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 是我哥他将我大学的学费给凑足了, 才能让我顺利毕业。”
“还有我被我前夫欺负的时候,也是他替我去找对方算账,现在这孩子,她父亲又去坐牢了,她又出了车祸,这件事我都不敢和她父亲讲。如果不是有你帮忙,这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能怎么度过。”
是啊,因为他的帮忙,所有娇娇身边的人都非常信任他,认为他对娇娇爱到难以释怀的地步。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他对娇娇的爱,无人可敌。
所以他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情,不惜一切代价。
回忆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结束,往常支零破碎的画面终于能够凑出一个完整的镜头。
傅韶难以置信地看着娇娇,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遗忘了太多东西。
脑袋里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一般,疼痛一阵阵的占据他的身体。
傅韶抱着自己的头,眼底都是血丝,他目呲欲裂地看着娇娇,忽然就想明白,为什么娇娇对他的感情这么冷淡。
她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他的一些手段。
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强迫地留下来,越是如此,她越是抗拒,越是想要挣脱。
虽然曾经出车祸的是过去的娇娇,但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就等于接受了曾经的娇娇所有的过去。
韩娇娇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如果傅韶敢这样欺负她,她肯定得想办法以牙还牙回去。
慢慢抚摸着他的脸,她笑得很是惬意,脸容也刻意模仿着平时他对她时的那个样子,那种仿佛要将全世界的温柔,全部赠与你一个人的样子。
韩娇娇笑说“小韶,你伤口需要处理,我来帮忙吧。”
这般温柔,仿佛之前说的那些揭穿真相的话,根本不是出自她口。
可傅韶记住了。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每一个隐藏在温情背后不屑的神情。
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她根本不想把他放在眼里,同他想要的一样,和木偶似的在假笑着。
气氛瞬间陷入安静,就好像一切都像最平静,最恬淡的日常生活一样,但到底,很多方面都不一样。
以往,傅韶觉得只要能得到她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可以得到她的心。
他有这个信心,可以获得她的喜欢,因为在某个幻象里,她好像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
如果不是爱,她怎么可能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眼底是娇娇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一点一点掀起他的衣服。
伤口恶化的情况比他们两个人想象的都要严重,染红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
傅韶喘着粗气,今天的娇娇给他深深地上了一课,那就是
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做,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没法改变。
不管她是害怕也好,恐惧也罢,她对他的感情,绝对不会转变成爱。
从她的眼睛里,他明确的、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娇娇为他上药的时候,他都是忍着,有一种皮肉撕裂般的痛苦,但没有什么远比得知那个情况后,令他更感到疼痛的事情存在。
他为她建造伊甸园。
为她崩坏曾经的世界。
颠覆她对一切的认知。
限制她的自由,将她禁锢在怀里。
她可以平静地接受,可以虚情假意地对他进行关怀,可以如他所愿的做一个木偶。
一个不会哭,只会笑,对着他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任凭摆布的木偶。
可他现在已经变了,人本来就是会变的,他想得到她的心,不光是她这个人,而是一整颗心。
活着的一颗心。
砰砰跳动的心。
能够为他怦然心动的心。
无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还是百年,他想要去守候,想要去等,想要待在她的身旁,用他余下的时光去赎罪。
为了让她改观,他她却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傅韶心里很能感受到她的这个想法,腹部的疼痛令他几乎丧失神智,险些栽倒进她的怀里。
后来,他强撑着意志,在她的搀扶下,回到房间里睡下。
娇娇想走,她情愿一个人待在客厅的沙发里,他怕她跑,伸手一下钳住她的手腕。
娇娇被他一下拉至怀里,黑夜之中,他滚烫的胸口几乎能灼烧她的后背。
双手穿过她的腰身,紧紧箍住她,让她完全没有一刻能够行动的能力。
韩娇娇早就知道这样的夜里,他不可能真的放任她在客厅里面逗留。
甚至,傅韶都不敢睡着,他怕自己一旦睡着,娇娇说不定就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
眼睛睁得很大,傅韶看着黑夜中她的背影,非常娇弱瘦小的存在。从后面,这么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与她的越贴越紧。好像很怕这也是一场幻象,怕她随时随地幻化成风,从自己的怀里如流沙般溜走。
第一次,傅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的卑微,因为想要求得她同样的爱。
哪有不计回报的存在
为你做了一切之后,自然希望能够引起你的注意。
希望你也能报以同样的心情,会对我好,会珍惜着我的存在,会爱我如我爱你一样,情投意合、百年交好。
他没那么伟大,他一直以来都很自私。
自私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甚至是让她的影子,只能藏在自己的影子底下。
莫名就红了眼眶。
有一股湿热的感觉从眼角滑过。
夜太黑。
黑到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面目。
善恶美丑,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傅韶慢慢地捏紧拳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一种能够安眠的香味。
清新扑鼻,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多闻几口。
他是真的栽了,他也不知道这种感情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在她的身上,总是想要得到同等的爱。
没法得到,就会令他浑身如被火灼般煎熬。
也许这就是不甘。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影响出来的爱,那都是爱。
爱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它包含着冲动、包含着期望。谁能说得清楚其中的原理
如果能说出来,也许这个爱,就变得太过现实了些。
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竟然哭过好几回。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正常情况,他不会轻弹。
傅韶拼命地忍耐着,想让时光倒流,想让眼泪也倒流回去。
呼吸渐渐的开始发沉。
娇娇回不了头,没法看清楚傅韶目前究竟什么神态。
只是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异常的突出。
在这静谧的夜里,仿佛和她紧张的、焦虑的心跳声一起,在做双重演奏。
韩娇娇屏住呼吸,她不知道之前那个怀孕的谎话还能瞒他多久,但她能感受到,傅韶早就在第一时间得知她在说谎的真相。
她怕傅韶忽然狠起来,将她的身体扳正,继续做之前没能做完的那种事情。
可直到后半夜以后,他也没有这么做。
她有一点累,这两天全靠精神意志力在撑着,时刻提心吊胆着,害怕傅韶会突然做出一些让她没法接受的行为来。
但是听着他均匀浅薄的呼吸声,就像是听着催眠曲一样,她实在是撑不动了,双眼慢慢闭起来。
第二天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倾斜进来的时候,韩娇娇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脚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傅韶捆住。
她无语地看着天花吊顶,老旧的墙面,在角落的一处居然有一个蜘蛛正在结网。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在这个没法接触外界的房屋里,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三天的时间。
两三天留给警方的时间,不多不少,但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她的存在
“小韶,你把我松开,快松开我”
“小韶”
不管从哪个方向,也没传来傅韶的声音。
屋内静到可怕。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也许傅韶并不在屋里
韩娇娇又试着挣脱傅韶留下的束缚。
这一次他好像因为要外出,竟是比上一次捆得还要紧。
韩娇娇咬着牙,疼到眼睛里都起了水雾,两只手还有两只脚,试着努力挣脱半天都纹丝不动。
她干脆暂时放弃这个行为,改为大喊大叫,企图利用这一点,引起隔壁邻居的注意。
然而隔壁好像也没有住人,或是一大早就已经出门,并没有听到隔壁传来任何声音。
老式居民楼都有一个特点,房屋的结构可能不是那么高,隔音效果也不是太好。
她大喊大叫了半天,楼上却是注意到了楼下这疯了般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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