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眉尾一挑,贾代善眼神也跟着凌厉了起来,“大局观没有也没事,起码你不能阳奉阴违,得令行禁止。”
“老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妾身扪心自问从嫁入贾家起,纵然你我聚少离多,可我伺奉公婆,相夫教子,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唯恐坠了您的名声。”贾史氏姣好的面上满是泪珠,不敢置信的看着仿若审判仇敌,理智客观的丈夫,撕心裂肺道:“这么些年来,我难道
做的还不够好?”
“那庶女教养……”
“我已经够理智的尽到一个嫡妻应尽的责任。”一听此言,贾史氏顾不得心中种种所思,豁得一下站直了身体,眼中带着一丝的愤怒,眼泪愈发不可控制的往下流,陡然提高了音调,望着贾代善:“很好!我的付出比不过三个小丫头片子?你明明知道,知道我从小喜欢你,岂容他人替你生儿育女?!”能留他们一命,算仁慈了!
贾史氏眼角余光扫到紫檀雕螭案,因爱而怒的神志堪堪清明了一分回来,最后一句没脱口而出,不断在心里安抚自己:想来老爷应该只是一时迁怒,他……作为一个能随时随地拆家的武学爱好者,能考虑到她的喜爱,屋内摆放紫檀木,也是够体贴的了。反复几遍回旋脑海后,贾史氏目光带着丝希冀凝望着贾代善,不放过人面上任何一丝的神色变化。
岂料对方神色依旧,仿若高高在上的神佛,浑身上下写着高不可攀。
贾代善不躲不闪望着眼前双泪如泉涌的眸子,忽然间挑眉一笑。
这一笑,五分傲然,三分摄人,还有两分难得一见的风情。
霎时,贾史氏吸了一口气,只觉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先前怒意的面颊不自禁泛红。
贾代善旋即眉头紧皱,阴沉下来脸,“除了我这脸,你喜欢什么呢?”
所以,他打小就讨厌人提长相,尤其是他爹没事开始叨叨婚事的时候。
别人家是一家女百家求。
轮到他这倒好,全、他、妈的反过来了。
可是他还不能生气,他能一掌把几个凑热闹的男丁给拍上天,可不能一掌把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拍出去,毕竟他是贾家未来的家主,有自己的责任。但还是憋着一股气,故而他制定了当朝最奇葩的娶妻门槛:绕着练武场给我跑上五圈。
跑完后,还得签个协议,约法三章。
耳边响起贾代善冰冷的腔调,贾史氏一颤,回过了神,正巧撞上人鄙夷的神色,只觉心跳骤然停止,而后咯噔一声,心碎。若溺水的孩童似抓住救命的稻草,就近的往紫檀琉璃案一靠,贾史氏恼羞成怒,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疼,多年的不忿从四肢百骸涌向唇舌:“你我夫妻不算情投意合,也算相敬如宾,你就那么看不起你自己?不对!你是看不起我,对吧?哈哈哈,因为我一直倒贴你!”
贾史氏陡然提高了音调,“那你为什么每月家书不断,为什么每逢我的生辰给我送礼物,为什么任我全权处理你的宠妾,我随军那年一开始水土不服,你非但大费周章让人远送食材还亲自给我下厨,为什么你……”
贾史氏觉得自己能举出无数种他们夫妇往昔恩爱的一幕幕,可却不料被一言轻而易举的击溃。
“因为约定的第二点,便是如此。”贾代善听着人诉说过往,神色变了变,沉声道:“对于妻子,对于夫妻关系,我会学着去经营。但是你要记住我首先是将军,而后是家主。”
说完,贾代善拉长脸:“你先前所举的种种,只是一个丈夫应做的。我行事之前派人收集过相关夫妻处事之道的。”作为将帅,他习惯了战前资料收集,战后战术反省,尤其是对待他陌生的领域,更是花费力气专研。
对于成家,他排斥过。可人都娶进家门,自然得负责。斥候一出手,史氏闺阁生活他门清。按着汇聚的夫妻相处经验之道,他依着人喜好,给足应有的尊荣,就算有点小虚荣,那也满足,让人日子过得比皇后还舒心。甄贵妃是人小姐妹,据说两暗戳戳较劲着呢。更况且司徒嘉老克妻,他索性用军功,让司徒嘉免了人对嫔妃的跪拜之礼。他的妻子用不着羡慕人小妾。
可独独喜欢,或者准确一些说爱,独一无二的爱,那怎么可能,他发自肺腑爱的就只有练武了,享受境界一层层的提升,到最后天人合一。
“我向来用人不疑,自把你当妻,便从未疑你一分,可是你呢?”贾代善冷哼一声:“还有脸哭!就算你以爱之名养废老三他们,可是老大呢?”可是宝玉呢?还敢说宝玉像他!
对于宝玉像他这点,贾代善至今一想就觉得控制不住满腔怒火,猛地往桌案一拍。
顿时,原本依靠着桌案获得几分支撑的贾史氏失去重心,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惊魂未定的站稳了身子,贾史氏看着地面上快化为齑粉的紫檀雕螭案……紫檀……
两眼惊恐的若灯笼般瞪大,贾史氏眼前一黑,竟硬生生的栽倒在地。
贾代善见状揉揉头,视线扫眼门外,踟躇了一息,终究面无表情把人抱起转身送往厢房,又吩咐仆请太医好生照料。
待嘱咐完一切,贾代善回了荣禧堂,进入堂屋,看着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垂眸看看地上的粉末,默默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掌,忍不住打了一下:手怎么那么贱呢!
他下一次一定要带剑在身旁!
一定要!
检讨完自己冲动败家的恶习后,贾代善往楠木交椅一坐,静静等待贾赦的到来。
对于他来说,子嗣和睦问题才是急需解决的。
至于史氏,跟司徒嘉一般,毁了他的信任观,那就更别提什么爱恨情仇了。不改过,那就休。
贾代善正兀自想着如何快刀斩乱麻解决贾家的嘈心事,没想到贾赦乐颠颠回来,还带回一个让他眼下怒火又控制不住的人。
“爹爹爹……你……你……”贾赦面色刷白的看着一地的粉末,忽然间觉得自己小院被剑气所伤,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
不过,他爹这两天气性也忒大了一些吧?
因皇家提防?
贾赦眼睛偷偷扫门口遇见,然后一起进来的皇帝。
司徒嘉望着脸色阴沉的贾代善,将藏在袖子里的奏折往人脚下一扔,看着瞬间击气的粉尘染上金黄的扉页,只觉胸口被砸了块大石,难受。
他来之前,还想着给贾代善甩脸呢,等着贾代善来道歉呢!
可是……
司徒嘉闭了闭眼睛,脑中又闪过决然的背影,深深叹口气:“贾赦,你先给朕出去,我有几句话跟你爹说。”
被点名的贾赦看看疑似让他爹生气的罪魁祸首,目光带着询问看向贾代善。
贾代善无任何的表示。
“贾代善,朕把你宝贝徒弟召回来,跟着你学习,由着你安排他的仕途,而后接任京城节度使。这是朕的底线,你不要再给我甩脸了。”
贾代善背脊一僵,眼里带着明显的惊愕看向司徒嘉。
“美人一笑倾城啊,朕岂能自毁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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