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
顾惜朝进了后堂,不过片刻,便和丹蚩一起出来了。
卓东来将手中剑双手奉上。
“听闻丹师喜爱收集奇珍异宝,卓某特寻了此宝剑送予丹师。”
丹蚩最近都没有闭关炼丹,反而每天坐在院子里观星赏月,不到月沉不回房。
他天天堵在院子里,也让馆中众人不得不跟着加班到深夜。
因此卓东来过来顾惜朝倒是很乐意帮他去禀报。
进去一说,正闲得无聊的人就立刻跟着出来了。
一把剑递到面前,丹蚩对剑倒没不怎么在意,反而对人提起了一丝兴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那么多找我要药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拿东西过来的。”
他的语气带了一丝愉悦。
已经收了这么多了,他确实不想再继续收仆人了。
卓东来笑了笑,没说话。
他打开包剑的锦帛,再次道,“不知此剑,可否换丹师出手。”
包裹的布掀开,首先露出的,是里面华丽的剑鞘。
剑鞘上面各色宝石镶嵌,价值不菲,但是上面的痕迹却很新,显然是刚刚做完不久。
特意用了如此贵重的剑鞘,里面的剑自然更加不凡。
见他似乎很急切的样子,丹蚩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那把剑。
而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那把剑似乎有所感应,忽然震动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卓东来微微有些惊讶的看向手里的剑。
他握着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剑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他正要加大力气,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从他手上拿过了剑。
剑到了丹蚩手里的瞬间,立刻变得安顺起来,不再试图挣脱,剑身却开始微微颤动。
这不是兴奋,反而像是…畏惧?
卓东来有些不确定,看向丹蚩,眼底带上一丝打量。
丹蚩将剑拿过来,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剑身,按上去的瞬间剑突然便停止了颤抖,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他手里。
丹蚩这才拔出剑。
剑色澄清如秋水,看起来无比锋利,任谁看到,都要赞一句,是吹毛断发的宝剑。
丹蚩看向靠近剑柄的地方,那里的剑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迹,像是泪痕一样。
丹蚩伸手抚上那块痕迹,感受着里面传出的躁动,轻声说了一句,“凶剑”
卓东来眼睛顿时一亮,“好眼力,据闻此剑出炉时,神鬼共忌,无数人都被祭了剑。”
丹蚩感受着这柄剑传递过来的情绪,看向面前这人,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
卓东来被他看得莫名不舒服,听到他的笑,感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
他皱眉,思考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地方。
丹蚩这时收回了手,他看着手中的剑,道,“活人祭剑,灵生怨念,必要消除其怨念才会真正甘心成为剑灵。”
“这剑,未成。”
卓东来听了若有所思,“江湖传闻,剑成之日,剑上显示了无可避免的凶兆,必要萧大师后代的血祭剑,上面的泪痕才会消失。”
丹蚩听了不置可否,“无端被活祭,自然要找人报/仇。”
他说着又看向卓东来,脸上又露出了之前那种怪异的表情。
不等卓东来询问,他突然道,“所以,如果你想炼剑,最好是用至亲之人,这样才不会被报复。”
卓东来眼神瞬间一凝,若无其事道,“即便是亲兄弟,也不会甘愿为另一个人牺牲吧?”
丹蚩随意的点点头,没回答。
他把剑插回了剑鞘,然后扔回给卓东来。
接住剑,卓东来脸色顿时一变。
“可是这个代价还不够?”
丹蚩摇头,“剑是好剑,不过吹雪不喜欢。”
将要生灵的法器,在这里确实是好东西,可惜里面的戾气太重了。
要是给吹雪,别说让他喜欢,不砸了就不错了。
卓东来握紧剑,“那…”
丹蚩看着他,正色道,“我要你拿着这把剑,去跟西门吹雪打一场。”
卓东来眼神转了转,故意面露迟疑,“紫禁城一战后,众所周知,西门庄主剑术通神,我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丹蚩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不是一个谦虚的人。”
卓东来:“……”
他沉默片刻,沉声问,“不知要卓某做什么?”
丹蚩皱眉,“打一场啊!”
卓东来:“……”
他难得被噎住,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傻。
待要继续试探,丹蚩突然抓过他的手,一边给他诊断一边道,“你既然千辛万苦的找到这把剑,就不要浪费了。”
他道,“你的功夫还不错,正可以陪吹雪打一场。”
“之后如果你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就把你的腿治好。”
他说的随意,随意的一点不像正在鼓励别人去送死。
卓东来眯眼,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假,也在思索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丹蚩将一丝灵气输到他体内查看。
既然决定接活,自然要认真负责。
他检查的认真,卓东来突然抬头,表情傲然的开口,“对战西门庄主这样的高手,我必然也要倾尽全力,而刀剑无眼,如果到时我不小心失手…”
丹蚩已经检查完,放开他的手。
不在意道,“如果你真有这本事能杀了他,那我不仅把你的腿给治好,你身上的隐疾…”
他说着视线扫了他某部位一眼,眼神有些奇异。
停顿片刻想了想,点头,说,“就也帮你一起治好了吧!”
卓东来拳头猛地攥紧,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可怖。
半响,他咬牙,“此言当真?”
像是没看到他的变化,丹蚩仍然表情平静,淡声道,“不信的话可以直接走。”
卓东来冷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复杂,“听闻丹师爱慕西门庄主,百般追求,此传言应该不虚?”
丹蚩一脸坦然,对他的质疑不以为意。
卓东来看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虚实。
然后他突然笑了,拱手道,“两位确实般配,东来在此预祝丹师早日达成所愿。”
丹蚩眉梢微挑,笑了,“这么多找我治病的就你最会说话。”
他语带笑意。
卓东来也跟着笑道,“能得丹师如此赞誉,是卓某的荣幸。”
闻言丹蚩脸上笑意更大,“你很聪明”
他道,脸上的笑突然收了起来。
表情也变得莫测,“但是有的时候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卓东来眼角微垂,语气不以为意,“聪明总比笨要好。”
“如果太笨的话,会连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丹蚩挑眉,“那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嘛?”
卓东来表情不变,“我只知道,在我不想死的时候,没有人能取我的命。”
闻言丹蚩随意的点点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他看着卓东来,“很多时候,聪明人的命往往是断送在他自己的手上的。”
卓东来笑道,“我这个人还算谨慎,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丹蚩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我想告诉你的只是,聪明人会想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
“凡事都想要做到最完美,一旦现实与理想过于悬殊,便会自己主动走向死亡。”
看着他,漫不经心笑道,“来维持这份高傲。”
卓东来瞳孔一缩,却很快跟着笑道,“所以,聪明人会抓住一切机会,消除这份差距并踩在脚下,然后让自己活得更好。”
丹蚩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宝物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难以得到。”
卓东来皱眉,眼神莫测的看着他。
丹蚩已经有些无聊了,他撑着额头,姿势慵懒,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阖眼时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如果我想要一个人的命,根本不用别人代劳。”
卓东来心念急转,沉声道,“告辞”
他说告辞却半天没有动。
丹蚩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卓东来沉默片刻,问,“丹师可知有何验证血缘之法?”
丹蚩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卓东来解释道,“刚才听丹师的伙计所言,这里有人与我长相相似?”
闻言丹蚩皱了皱眉,睁眼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哦”
卓东来忍不住激动的上前一步,追问,“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丹蚩疑惑的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干嘛这么激动。
同样意识到自己失态,卓东来收敛住情绪,眼睛却仍然紧盯着他。
丹蚩也不想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激动,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总喜欢往这里跑的人?”
丹蚩最近经常出来逛,自然遇到过李寻欢,但是印象不咋样。
如果不是顾惜朝说这人之前帮过店里的忙,早赶出去了。
每天来店里,却不看病也不买药,碍眼。
卓东来手上已经攥得紧紧的,勉强稳住声音,“他叫什么?”
丹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卓东来如被一盆冷水泼下,陡然冷静下来。
反而是丹蚩想了想,问他,“你想测的是他?他是你的亲人?”
卓东来摇头,“我不知道”
又问,“可有办法?”
丹蚩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随意敷衍道,“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反正死了是不是都没区别。
卓东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见他终于走了,丹蚩还有些疑惑,他这里是医馆,什么时候还附带寻亲了?
看了看他那些伙计,不知道什么拓展的业务。
念头一转便抛诸脑后,回去了。
不过,经过这一提醒,丹蚩倒也想起来一件事。
眼神闪了闪。
念诗啊!
眼中划过流光,回了房间。
厅内恢复平静,傅晚晴拉了拉顾惜朝的衣袖。
问他,“惜朝,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顾惜朝眼神晦暗,“一个很危险的人”
他说着皱眉,“晚晴你记住,以后如果这个人再来店里,你躲远点。”
傅晚晴仍然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道,“我觉得那人很矛盾。”
林诗音站在她旁边,此时也开口,“他好像很悲伤。”
闻言顾惜朝有些无语的看着她们俩,“晚晴,你们想太多了。”
顾惜朝也是将算计融入到骨子里的人,凡事习惯算计,遇到棋逢对手的人还会忍不住想较量一二,但是那个人不同。
顾惜朝自认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那个人…
他的眼神太深,而且,太冷静了。
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冷静,如同潜伏的猛兽,冷静的蛰伏,安静的观察对手,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便会毫不留情的撕碎。
这样的人太危险,他周围的一切都是通往成功的踏脚石,不会有任何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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