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白晓莲开口道：“订了亲又如何，到底还未成亲，即便成亲，也未必就能白头偕老。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追求幸福的权力，只要对方还没到成亲那一步，她就只是一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女孩子而已，何错之有？”
众人俱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白晓莲。
白晓莲皱了皱眉，很是不满道：“你们这些古……你们这些人，总觉得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总是对女人有着各种各样的道德约束，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从一而终？凭什么穷书生追求官宦人家的千金，哪怕是私定终生，那也是一桩才子佳人的美事，女人追求男人就要受人唾骂？”
“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并不表示这就是理所当然的，若不然，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便不会家喻户晓，流传深远。难不成男人杀了人，你便觉得杀人是对的，于是便也去杀人？这般一切以男人的行为和想法作为行事准则，难道不也是对男人盲目的尊崇和依附吗？”
白晓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般说法……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但是，男女平等不应该就是对男女都有同样的要求吗？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三夫四侍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有的，我都有，这才公平吧？
“至于你所说的穷书生追求追求官宦人家的千金，而后私定终生的美事……”
陆卿卿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晓莲，继续说道：“白小娘子许是那些话本子看多了，却不知那些书不过是些嫉妒高门富贵，亦或是有求不遂心，一起子略识得几个字的人便编出这样的故事来污秽人家。”①
白晓莲听不得这样的话，总觉得是为上者瞧不起那些地位财富不如他们的人，反驳道：“艺术来源于生活，无风不起浪，你怎能这般武断地污蔑那些作家是胡编乱造的。”
“那些话本子里，但凡是个佳人，必然是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待她必然是视若珍宝。而这位佳人也必然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的绝代佳人。见着一个清俊男人，吟几首诗，色授魂与，便决定要托付终身，诗礼忘了，父母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是官宦人家女公子的做派？再说这些话本子里，但凡是这样的事，那些个女公子的身边便只有一个一心撮合书生和自家姑娘的丫鬟，奶母、丫鬟、嬷嬷，甚至是府内护卫一个都见不着，莫说是钟鸣鼎食之家，便是普通小富之家，也断然不会这般没规矩，那些个丫鬟都合该发卖了才是。”②
陆卿卿看了她一会儿，“我若说白小娘子是不知道世宦读书家的道理，才会误以为那些子话本子上的故事都是真的，你定然会觉得我瞧不起你商家女的身份，是不是？”
白晓莲冷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今日槐市上这般多的贵人，也没见到她们奴仆成群，男男女女的混在一处，谁知他们暗地里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这些高门大院里，最多的便是这些腌臜事，除了府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③
“你说谁见不得人呢？什么又是男男女女混在一处？”
“说她不知道世宦读书家的规矩，她还觉得我们是瞧不起她，结果她连槐市之内不许有太多伺候的人，但却有官府巡逻的人维护治安的规矩都不知道，各家的护卫和奴仆也都在槐市外守着，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就是，先前还那么正义凛然地说什么对女人约束多，要求高，女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没想到自个儿的想法却那么龌蹉……”
“自己思想肮脏，还好意思说别人家不干净……”
……
白晓莲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书上明明就是这般说的，后妃成群给皇帝戴绿帽，妻妾忙着互相斗法，以弄死对方的孩子为人生目标④……
这些个下作的事情难道不都是这些古人做的吗？
现下这群人义愤填膺地模样，倒好似真无辜一般。
陆卿卿倒是不如众人那般的惊讶。
反正白晓莲这个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很久之前，她就发现了，白晓莲这个人，训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很是犀利，但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却从来不见她用在自己的身上。
白晓莲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心怀坦荡，清白干净；若是旁人做了与她同样的事情，她大概率地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对方，要求对方成为一个毫无瑕疵，尽善尽美的完人。
对别人和对自己，白晓莲从来都有两套标准。
陈纱碧见众人的焦点都在白晓莲的身上，正想要趁机悄悄地离开，却正好撞见了正朝着人群走来的少女。
“谢惠班？怎么是你？”
众人听到这声惊呼，转身便看到了一个身着雪青色高领立襟春衫的女子，容貌并非绝美，但却自有一种雍容气度。
若真要形容，大抵便是应了前朝大文豪的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行走间，空气中都好似有一股墨香隐隐浮动。
真的是谢惠班（清昭）。
众人似乎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槐市再见到谢家惠班。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发髻。
女子嫁人后，便会在成婚的第二日，将青丝盘成发髻，再插上簪子。
谢清昭如今虽是绾发，但那簪子却是简简单单的素银簪子。
那是已出阁的女子离了夫家，或者丈夫身亡的寡居女子才会有的发饰。
王尚书家未曾办白事，自然不是王札楠身死亡故，那便是……
谢清昭被休了？
陈纱碧眸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立刻就忘了自己方才闯祸丢面的事儿，面上一副关切不已的模样，嘴上却道：“惠班，你不必忧心，以你的才貌，王家休了你又如何，那是王伍蚩（王札楠，表字伍蚩）没眼光，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归宿的。终生无子又怎样，大不了嫁一个丧妻有子的鳏夫，还能白得一个大胖儿子。”
看似是在安慰谢清昭，实则句句都在贬低她，甚至有意向众人暗示谢清昭不能生养。
虽说陆卿卿方才反驳了陈纱碧那句“不孝有三，无后无大”之语，然而，不在意子嗣的人家终究是少数。
富贵人家追求多子多福，穷苦人家需要更多的孩子来帮家里干活。
一句“不能生养”，不知曾困住了多少女子一生的幸福。
陈纱碧身为女子，竟是这般洋洋得意地嘴脸用“不能生养”来攻击讽刺另一名女子。
如同陆卿卿一般不喜陈纱碧如此作为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看向陈纱碧的目光中都藏着隐晦的不满和厌弃，反而都没有留意到白晓莲骤然变了的脸色。
“无知真可怕。”陆卿卿瞥了眼兴奋之色遮都遮不住的陈纱碧，开口道：“身为光禄大夫之女，竟不知除了休妻，还有和离吗？”
她的昭姐姐断然不会是那般只等着男子厌弃休妻之人，只要给她点时间，理清心绪，她一定会想开，放下那个渣男，找到一个最优解。
至于王札楠……
既不敢反抗母命，违背母亲的安排，一边和其他官家小姐相看，另一边又不肯放手让昭姐姐离开，每日里甜言蜜语的哄着，让昭姐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了京城人口中的笑话。
那么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可配不上她的昭姐姐。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纵然王札楠已经与谢清昭和离，却一直在骚扰谢清昭，后来更是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传闻。
谢清昭的亲爹，竟然为了所谓的颜面，逼谢清昭自尽，以全名节。
等她听到消息时，谢清昭已经“病重亡故”了。
这一世，有她在，她绝对不会让昭姐姐落得和前世一样的下场！
-①②③出自红楼梦
④单纯看不惯现在的一些小说里过分夸大嫡庶差异，过分缩小妻妾之别。
有一些宫斗剧还尤其喜欢打胎传的剧情。
我不太擅长写小说，但大家如果愿意看的话，我可以给大家以史记为例，八一八历史上真实的宫斗。
关于宅斗的资料我看过不少，但每朝每代差别比较大，不那么容易整理，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写出来给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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