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殷墨初到底没吃到他心心念念的王府大厨的手艺，惜命让他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摄政王府。
陆卿卿这个女人，现在不折腾王爷，开始折腾他了！
这比她直接折腾王爷还恐怖！
送走了殷墨初，房间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陆卿卿拿着勺子，喝一口粳米粥，不知想到了什么，窃笑不已。
笑着笑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卿卿顺着感觉看过去，苏折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地喝粥，并没有再看她……
如果可以忽略他周身明显比殷墨初还在时更冷冽的气息的话……
她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果然发现男人的眉宇间似有几分不愉之色。
这是……怎么了？
难道这些吃食不合他的口味？
不可能啊，这些确实都是苏折喜欢吃的呀……夫妻那么多年，没道理这么细枝末节的小事她都会弄错啊……
“苏折……”陆卿卿的声音有些犹疑，“这些吃食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回了陆卿卿两个字：“尚可。”
陆卿卿松了口气。
依着苏折的性子，能得他一句“尚可”想必就是挺满意的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豆腐皮的包子到苏折面前的小碟子里，“淮安王前些日子又琢磨出了这种叫豆腐皮的东西，厨子觉得新奇，拿来做了包子，上桌前我也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看，可还喜欢？”
几乎是在她筷子落下的瞬间，萦绕在苏折周身的那股若有若无冷意顿时消散了。
陆卿卿怔忪了一瞬。
难道这家伙一言不发地突然开始生闷气，就是因为方才自己偷着乐，没去关心他？
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
一定是她想多了！
————
早膳过后，苏折便去了西边院子的书房和大臣商量战事。
大周与北夏的边境，近来屡有矛盾，短兵相接已有数次。
如今天下三分，三足鼎立，北夏好战，早有一统天下之心，然而南楚这些年一直按照苏折为相时定下的治国方针，边境固若金汤，鲜有战败的时候。
北夏便把目标转向了大周，原因无二，只因文帝前两年真的是……太昏聩了……
若非有大司马霍承骁勇善战、力挽狂澜，并且先帝在临终前将边境十数万大军尽数交付给了霍承，只怕大周真是要亡在了文帝的手中。
后来，苏折成为大周摄政王，从兵法论策到治国之道，无一不让北夏皇帝忌惮，北夏同大周的边境便也少起战乱。
奈何，文帝作死。
大周如今稍有起色，他便为了争权夺利，堂堂一国之君，竟通敌卖国。
文帝以为，自己不过是想借北夏皇帝的手，除了苏折这个心腹大患，但他却不知，北夏皇帝的目的不仅于此，更想借此机会，一举灭了大周。
边境离京师虽有千里之遥，边境的战乱暂时还影响不到京城，可朝中断然不能没有应对之策，纵得北夏愈发的肆无忌惮。
无论是在陆家时，还是进了摄政王府，陆卿卿都从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
她此时正待在卧房内室，打发走了青莲，这才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打开来，取出了里面的鬼臼草，放在了青玉杯中。
前世时，她便了解到，中了活蛊的人，他们的血若是滴在鬼臼草上，经久不凝，鲜红不暗。
陆卿卿虽知自己身体里寄居着一只蛊，但其实并不知自己是何时被人下的蛊，又担心重生而来，有些事情会出现变故，便想亲自验证一番。
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左边青玉杯中的鲜血已经凝固，颜色渐深，而右边青玉杯中，鬼臼草上的鲜血却鲜红不凝。
她身上的活蛊……果然还在。
所谓活蛊，便是将蛊虫寄养在人的身体里，以身养蛊。
前世时，也是到了后来，她才知晓，自己身中情蛊，体内便寄养着一只雄蛊。
情蛊和长公主所给的情花蛊不同。
情花蛊是要女子先连续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喝下一种不同的慢/性/毒/药，四十九日之后，以中指的指尖血喂养蚀心伽蓝草足足九九八十一天，开出的花，艳丽非常，便是情花。
将情花与九种极阴之地的稀有药草和五种极阳之地的稀有药草一起研磨成粉，制成药丸，让男子吃下，此后，这男子便会对情蛊的女主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并且，种下情蛊后，若女主人身死，男方也必定会五脏俱腐而死。
长公主让桃夭转交给她的黑色药丸便是情花蛊，而什么催情的功效不过是为了麻痹陆卿卿和桃夭，信口胡诌的——
毕竟，下蛊和下药可是两个概念。
大周虽不禁止养蛊，但京师之地，若行巫蛊之术，稍有不慎，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哪怕宋楚玉贵为长公主，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情花蛊是死的，无需双方彼此有情，不过是要让被下蛊之人臣服于下蛊之人，为蛊主所驱使，单方面的奉献忠诚。
而情蛊却不同。
情蛊有两只，一雄，一雌。
雄蛊种在女子身上，若与之共效于飞之愿①的男子体内并无雌蛊，蛊毒便会进入到男子体内，二人愈是亲近，日久，蛊毒愈深，不过四年，男子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虽然知晓只要苏折不跟她洞房花烛，这情蛊便不会发作，但一想到自己身体里住着个虫子，陆卿卿便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把它从自己身体里弄出来，然后……
养着当宠物。
陆卿卿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毕竟，就她所知，情蛊虽不是蛊中之王，但也极为难得，十年方得一蛊，其中练成者不过万一。
情蛊练成后，并不一定要寄养于体内，还可养于特制的瓮中，每日以主人的鲜血喂养，佐之以龙蕨草便可。
虽说蛊虫身上皆是毒，但若是能驯服它，那便也是全身都是宝了。而且，据说，情蛊还可以号令百虫。
看着好像没什么大能耐，然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莫说是那些本身便具有攻击性，或是有毒的虫子，便是蚂蚁，若是成千上万的出现，连大象都能咬死，人连大象的一半粗都没有，哪里够蚂蚁啃的？
只不过，想要把蛊虫引出体外，所需的东西虽不多，然而却极难获得，京城也并无此物。
苏折即便许她出府，也断然不会允许她离京，若是告诉他，自己身中蛊虫，她又如何说明自己是怎么知道自己中蛊了？
说起来，苏折好像也没问她昨日为何要把长公主给她的黑色药丸混进李公公的茶水中……
-①引用自王实甫《西厢记》二本二折：“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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