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被围之时, 府上护卫已然察觉。
府门闭合, 府内护卫或明或暗,皆护在侯府各要处。
不过看这架势,府上之人恐无一能出。
姚槐刚得知柴德武死讯不久。
可定安侯府眨眼间被包围,动作如此迅速, 着实有些意料之外。
未过多久,有人前来敲定安侯府的大门。
“侯夫人, 这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不开那可就砸开了。”
府门护卫见夫人点头, 便前去开了半扇。
大摇大摆带了几人进来的,是魏敛一手提上来的大理寺丞。
姚槐示意护卫勿动, 上前冷呵道:“我还当是谁这么大个胆子。这里是定安侯府,你们这是做什么?”
“查的就是你们定安侯府。据收到的消息称,定安侯府有谋逆造反之举。接下来嘛,侯夫人我可要搜搜看了。”
“我看谁敢!”侯老夫人执杖而出, 声如洪钟,气势不减当年。
刚安抚下蔺婉的沈历昀也沉色大步赶来。
蔺婉月份大了,得知侯府出事险些动着胎气。
定安侯府是世代武将, 是女子都上阵杀敌的沈氏家族。
况且行事向来也没什么章法, 个个都沾过战场上的血杀气, 如此几人往眼前一站,气势汹汹,眼神都能让人脖子发凉。
大理寺丞心里虽然有底气,可气势上却被压, 瞬间弱了一大截。
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自己人身后。
“不敢不敢,老夫人你别动怒啊。我们就随便搜搜,不进去。”
说着冲身边人喊到:“还不快去!”
带来的手下上前几步,被府内护卫持刀一逼,就停下不敢再近前了。
然后掏出带来的东西,悉数丢在了地上。
大理寺丞躲在后头大喊:“定安侯府谋逆犯上,证据确凿。”
姚槐往地上一一看过。
挂有生帖的巫蛊之物,绣了一半的龙袍,还有散落的不知写了些什么的信件。
以及一些压根不屑看的东西。
如此行径,真是叹为观止。
诬陷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也是独一份了。
柴德武都死了,反正身后有魏太傅和大皇子撑着,大理寺丞有恃无恐。
罪证既已搜出,他说道:“定安侯拥兵自重,定安侯三公子沈青洵则意欲谋反。”
“侯夫人许是不知情吧。魏太傅说了,只要将人交出来,亲属女眷皆可从轻发落。”
姚槐微怔,与侯老夫人互视一眼,皆在眼中看见了什么。
魏敛这一次,竟是针对着沈青洵而来的?
难道沈青洵的身份已然泄露?
老三恐是已有预料,眼下已不在府上,不知身在何处。
定安侯府有她们在,长.枪一指,一时半会根本讨不去半分便宜,料他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如果魏敛的目标只是沈青洵的话,他当前要事是在搜捕上,这时候并不会耗费力气,在她定安侯府里动手。
对方话说完了,场面也如预料之中。
他不再久待,赶紧离开了侯府,生怕一回头那刀就掷过来了。
要说女人,果然还是属定安侯府的最可怕。
大理寺丞理理衣容,招来了身边人道:“去,回禀太傅说,沈青洵很可能不在定安侯府。应当全城搜捕。”
……
宫中,帝王寝殿。
皇帝虽然睡多醒少,但仍旧每日上朝。
最多也是在朝议时撑不住再睡。
这日内侍照常叫醒他时,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接着皇帝便看见了大皇子坐在自己的龙榻边。
无要事时,方韦向来不会在他眼前出现,更别说一早悄无声息等在他寝殿内了。
如此反常,又无人通报,皇帝当下心中了然。
方韦见内侍慢慢扶了父皇起来。他动作缓慢,似乎仅是醒来就花费了许多力气。
平日上朝时,父皇收拾过,又撑起一口气,不似这副模样。
而方韦私下并不常见父皇,不知原来他都已病到这般境地了。
父皇是真的老了,病久了。风一吹都好像能倒。
方韦心中本有的一点忐忑紧张,也瞬间消散无踪。
即便他什么也不做,父皇如此,难道他就不应该早早让位了吗?
连朝议都撑不住的皇帝,为何还不退位休养。
可他不仅不退,还迟迟不立太子,为什么?
以前方韦不明白,以为父皇坐久了那把龙椅,不服输不认命。
他既然这般年纪身子抱恙,他又是大皇子,那再等一等也无妨。
却原来,他只是为了他和温贵妃的儿子,他的那个三皇弟罢了。
方韦想起太傅所说,嘴角冷笑问道:“父皇龙体安康?”
皇帝掀动眼皮看他:“你竟有心来关心朕了。”
“儿臣一直都是担心父皇的。”方韦道,“太医说父皇需要休息,太过劳心于龙体有损。依儿臣看父皇就不去早朝了吧。”
皇帝静静看他良久,而后喊了人。
但外面无人应声。
看来他在睡梦中时,他的禁军侍卫队都已被魏敛的人给控制了。
“韦儿,你敢软禁朕?”
方韦笑道:“父皇多虑了,只是不让人打扰您休息罢了。”
说着他站起身,以一种高高的姿态俯视床边的父皇,竟生出莫大的快感来。
原来站在最高处竟是这种感觉,从今日起,他将无需再仰头看谁。
“对了父皇还不知呢,定安侯府搜出谋逆之物,沈青洵意欲造反。不过父皇好好休息,这些事就交给儿臣来操心。”
“这等逆贼,儿臣抓到他会好好处置的。”
皇帝闻言抬眼看他,灰淡的双眼睁大道:“你如何知道的?”
“这不重要。儿臣只知,你从来不会看到我,原是因为那三皇弟啊。”方韦咬牙切齿,“等抓到三皇弟,儿臣必然会好好待他。如果他还能是活的话。”
说着方韦走出,叫人锁上寝殿。
借魏太傅给他做好的安排,以父皇病重为由,他顺理成章掌管下宫城。
至于沈青洵,那是父皇下令搜捕的谋逆乱贼,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三皇子的身份。
魏敛命人包围定安侯府后,又忙于掌控宫城,之后得知失去了沈青洵的行踪,才分出心来控制与定安侯府密切接触之人。
首先就立即派人控制下了柳府和宋府。
可等包围了宋府时,才发现宋府已是一座空宅。
赶在京师全城搜捕,和将要封城之际,宋初渺等人,已被钟全安排着潜出了京城。
未免太过显眼,宋初渺在听完钟全所说的后,就当机立断遣散了府中奴仆。
再与祖母等人分了三路离开。
宋初渺这儿只带着素夏和巧儿,由钟全驾着马车,一路离开京城。
出城之前,她一直都没说什么,只安静听着钟全的安排。
直到此时,宋初渺才从马车内探出身来,神色担忧地问他:“钟全,表哥他?”
“表小姐别担心,少爷不会有事的。”
而他的任务,就是护送表小姐离开,保障好她的安全。
钟全虽这么说,可宋初渺还是心安不下。
心跳得沉沉的,叫人很难受,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突然之间要她离开,京城又戒严。
搜捕调军闭城,即便她不懂,也知是发生大事了。
她还想问什么,钟全蓦地勒停了马。
一支冷箭倏地擦着马头而去,马受惊扬蹄跃起,又重重踏地。
他们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队追兵。
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竟然追上来了。
钟全神色凝峻,一手拔剑,一手继续扬鞭驾马,回头道:“表小姐坐稳。”
巧儿一见,忙过来扶住了姑娘。
为避开搜捕,钟全驾马走的不是官道,而是偏僻之路。
追兵头领见状喊话,可钟全置若罔闻,又甩开几支飞矢后,奔入一片密林之中。
但这支追兵人数不少,而且派出了精锐搜捕,骑的是快马。
没过多久,他们还是被追上了。
头领带兵将马车团团包围。
钟全持剑落地,身形紧绷呈防卫之姿。
“定安侯府谋逆犯上,怀疑宋府与逆党勾结,劝你们束手就擒,回京受审。”
对方冷冰冰的模样,抛出冷冰冰的话语。
小姑娘闻言紧皱起了眉头。
定安侯府谋逆?这怎么可能。定安侯府世代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钟全握剑的手紧了紧。
对方见状一扬手:“逆贼拒捕,就地格杀。”
众兵士一拥而上。
素夏巧儿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但到底是定安侯府出来的,勉强能保持镇静。
只是脸色已白了一片。
二人都紧紧护在姑娘身边。
钟全护在马车前,迎着人手起刀落,眨眼间已倒地三人。
沈青洵的贴身随侍,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对方人多,有长剑越过钟全,直往马车中刺来。
才堪堪碰到,那人已脖子一凉,瞪眼倒地。
子星悄无声息出现,落在了马车顶上。
对方这一队人多,场面一时有些胶着。
正在这时,眼见有数人齐齐攻向马车,忽然间一缕难以察觉的细风飘过,轻轻卷动了一下车帘。
子星一惊,瞬间将手上的人甩出,骤然回身。
对方身法极快,又如柳絮轻缈,才刚有所察觉,对方的身影已经贴上了马车。
对方中竟暗藏了如此身手之人!
悄无声息接近的赫连俟,并非是谁轻易能追上的。
赫连俟仍是更快了一息,他抢先带仙子妹妹出了马车,顺手将两丫鬟推了出去。
掠出一丈外,身后数人齐攻的马车被砸中裂开。
子星冷冷杀意,正紧咬其后,忽而一道身影擦身而过,他骤然停了下来。
赫连俟的轻功太快,宋初渺没反应过来,眼前尚有些晕。
等看清竟是他时,还没来得及惊讶,只觉手腕被一道力给扯住。
紧接着身子一轻,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
沈青洵搂紧人,退开两步,面色不善地冷冷扫了赫连俟一眼。
赫连俟不过才碰上仙子妹妹,就被他半道劫走,不禁暗暗叹了一声。
他这也是……事急从权,何必如此敌意。
紧抱着她的力道是熟悉的,气息也是熟悉的,宋初渺抬头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表哥……”
沈青洵低头察看过她:“可有事?”
小姑娘摇了摇头。
可她心里诸多疑问,又突然经历了这么一遭。提心吊胆地逃出京城,眼下一见到他,就一下没忍住红了眼眶。
“表哥,发生什么了,他们刚刚说……”
沈青洵心里一紧,小心地亲亲她眼:“渺渺不怕,没事的。”
沈青洵突然出现,场面顿生骚乱。
对方头领眼都亮了。
“那是沈青洵!”
“谋反逆贼沈青洵,给我拿下。”
“圣上有命,重金厚禄悬赏沈青洵,生死不论!”
攻势顿时更为猛烈。
钟全和子星丝毫不手软,随后而至的丑星潜伏在暗伺机出手。
对方仗着人数一冲而上,却讨不得半分好处。
沈青洵将小姑娘的脑袋轻轻按在怀里,轻声道:“不看。”
同时一剑甩出,将身后逼近之人刺了对穿。
赫连俟掠过他身侧时感慨道:“真狠。这些人也是听命,说不好以后还都是你的人。”
不过他在第一次见时,就早知沈青洵是何种本性。
心狠血冷,杀起人来眼也不眨,仅是对着仙子妹妹时像转了性一样。
也就仙子妹妹单纯,才会被他拐骗。
沈青洵又杀两人,未作理会。
赫连俟又道:“他们说生死不论啊,要不我也趁机杀了你。讨个大越国的官身好像也挺好玩的。”
宋初渺被表哥搂在身前,但赫连俟的话却是听见了的。
小姑娘咬着唇抬头看了过来。
赫连俟被她发红湿亮的眸子一扫,瞬间怂了一截。
“仙子妹妹,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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