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洵不知道宋初渺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告诉了她:“我已经交给素夏了。”
宋初渺眨眨眼, 声儿轻轻软软地问:“真的呀?”
沈青洵只看着她, 眼里似是在说,他何曾骗过她了。
小姑娘探出身子,拍拍心口,一口气松下了。
“那, 洗干净后还你。”
宋初渺每回睡后,总会有细小的发丝, 乱乱的搭着卷儿翘出来。
可一抚上,却又细滑柔顺如同缎子。
沈青洵没忍住, 手轻轻落在她发顶,揉了下:“别的事交给素夏就好, 你少乱想,好好歇着。”
秦艽说再有个一两日,渺渺遭的这罪,也就过去了。
小姑娘嘟囔着又道:“表哥, 我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见表哥意味深长一笑:“嗯,不是,渺渺是大姑娘。”
宋初渺话一出口, 才反应过来什么。
她后知后觉小小瞪了表哥一眼, 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唔……表哥好像变坏了。
……
定安侯府外的街巷上, 远远的拐角里站了个缩头缩脑的妇人。
她在这站了一小会了,若有人留意她,定觉得这人有些鬼鬼祟祟的。
那晚后来,妇人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不就是以前隔了几户的那家买来的童养媳吗?
一张脸长得太好了, 她绝不会记错的。
她还跟那家的夸过呢,说运气真好,竟能挑到这样的。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跟着当家投奔亲戚,搬去镇上了。
去年当家的欠钱被人打死了,儿子也丢下她跑了。
她在原地儿待不下去,就跑了出来。
跑出来时身上就没几个钱,一路走啊混啊,有时候饭也吃不上。
后来听说京城里都是贵人们。
贵人们大方,运气好还能遇到当街抛钱的。
做活给的钱也比外头的多。
她就往京城里来了。
活还没找到呢,妇人没想到竟会看到那个丫头。
不过那个小丫头,好看归好看,以前粗布麻衣时,也不觉得跟他们有什么不同的。
突然穿得跟个贵人似的,大户小姐的模样,这跟她们就不一样了。
差点没能认出来。
妇人那晚混在人群后头,远远跟了一小段,看到公子将那丫头扶进车里去了。
后来她问了边上的人,说那是定安侯府的马车。
定安侯是谁她不清楚,但反正是有钱有权的人。
妇人刚来京不熟路,更没认识的人,大户人家里的事也没那么好打听。
找这定安侯府都花了好些功夫。
可看这门匾,这高门大院的,还有这家丁丫鬟。
也知住在这里头,是什么样的滋味。
妇人一颗心蠢蠢欲动起来。
也不知道那家的小媳妇,后来是怎么从山里出来,还跑来了京城,住进了这么大的宅子里头。
小丫头看起来不像是有本事的,妇人觉得她是撞了大运了。
起了鬼心思的妇人,找到定安侯府后,还有些犹豫。
怕对方不认赶她出来。
不过今儿饿了一整天了,她也顾不得了。
好歹也是相熟的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照顾照顾不是应当的吗?
她就不信了,小丫头攀上这什么侯府的,吃香喝辣。
能让这些贵人们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别人家的媳妇?
妇人想着就往府门那儿走。
被府门护卫们拦下时,妇人还吓了一跳,看着怪凶的。
她忙堆起笑:“我是来找人的,找府上姑娘的。”
护卫互视一眼,在他们府上的姑娘,就只有表小姐了。
他狐疑问:“你又是什么人?”
妇人见有戏,忙说:“我们是熟人,她以前很受我照顾的。对对,就是你们姑娘请我过来的。”
表小姐的事情,府上一向不许下人们过问太多。
虽然这妇人瞧着有些怪异,可护卫一时也拿捏不准。
他决定先去向表小姐请示一下。
妇人灵机一动,觉得那丫头可能不会记得她,就报上了那个农妇的名字。
宋初渺才从腰酸腿软,不得不吃药丸止疼的状态中出来。
身子总算利索了些。
秦艽还给她配了月事后用来温补的药膳。
虽还说不上来,但人显然比以前要舒服了些。
而当她听到那农妇的名字时,手上一个没拿稳,泼出去了大半碗药膳。
她怔怔看向来禀的人,背脊不自觉地就发了麻。
宋初渺并不知道,当时沈青洵来救她时,就没有留手,将人都处理了。
回京之后,她也没再去想那些事情。
乍一听见,仿佛把她一下又推回了那些时候。
素夏见她神色不对,忙过来收拾了下,免得姑娘烫着了。
“姑娘?这种不知道从哪来的人,赶走了就好。”
想来是什么人在胡言乱语罢了。
姑娘何时请过人来,她怎么不知道?
“等等。”宋初渺一下回了神,按住了素夏的手。
妇人进了定安侯府后,忍不住感叹这宅院真大真富丽。
连个走廊底下养花的盆,看起来都能值不少银子。
若是她能够在这儿住下,那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宋初渺原本还在想,那农妇是如何找到定安侯府来的,找她有何目的。
可看见人时,十分诧异。
并不是那个农妇。
她打量了来人两眼,很是疑惑:“你?”
妇人一见人就凑了上来:“丫头啊,哎不对,你现在可是小姐姑娘了。”妇人堆着笑拉近乎说,“都住这么好的地方,穿这么好的衣服了,真有本事。”
“你还记得我不?”
“我啊,就以前住你们隔壁几户的,你刚来时我还去看过你哩。”
妇人看宋初渺一副想不起来的神色,生怕她直接把她赶走了,一口气先说了一大堆的话。
说得好像曾与她关系很亲近很熟悉。
宋初渺听了微怔,确实是想起了点什么。
那种地方,临近住的人也不算很多。
她这下也想起来了,就是这人,那晚在东坊还撞了她一下。
所以并不是农妇,而是这人借了农妇的名来见她。
小姑娘目色变得警觉,觉得她来者不善。
妇人见她是想起来了,忙呵呵笑说:“还记得就好。哎哟我就说了,我以前对你还挺好的,哪能把我给忘了呢。”
妇人开始絮絮叨叨自己后来过得有多不易,搬走后还会时常想到她呢。
来了京城,没个相识的人能投奔,整天挨着饿。
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真一副凄苦可怜的样子,能叫人心生恻隐。
宋初渺皱起了眉头,没有被她说的话影响,平日里轻软的声音都沉了几分。
打断她道:“你想做什么?”
妇人眼珠一转,急忙说:“这个,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不正好遇上你,也是没办法了。”
宋初渺不想与她多说,招了素夏来,让素夏包些糕点给她后,就让她离开。
妇人好不容易进来了,哪这么轻易想走的。
“你看吧,我也没地儿可去。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妇人说着,还一件两件的数起来了,仿佛成了宋初渺的大恩人。
宋初渺觉得这人真是睁着眼胡说八道。
她何曾做过那些,竟瞎编乱造出这么一堆。
和农妇一起欺负她倒是有的。
妇人绕了个大弯子,提到了她的目的:“你让我住下吧。这什么定安侯府的,这么有钱,也不多我这一张嘴是不是?”
宋初渺不再搭理她,喊了声:“素夏。”
素夏早听不下去了,这种占便宜的小人嘴脸她见得多了。
而且听意思,是姑娘曾经被拐走那儿的人,竟还有脸面跑到姑娘面前来。
她当下就要找人赶她出去。
“等等,不行的话我做下人也可以的。我做事勤快,你给我排个差事就行。”农妇哪肯走,急忙降下了条件。
“你认错人了。”宋初渺冷淡道,“我看你可怜,才给你点吃的。”
妇人闻言不笑了,变脸快得像另换了层面皮。
“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长那么水灵的小媳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好运,能住在这种大宅子里当小姐。好歹我俩算认识,至于连个下人都不给当?我就在你这院子里做事,还能帮你不是?”
这丫头瞧着不会松口,旁边的丫鬟又要招人来,妇人气急败坏威胁道:“我可不知道饿昏了头,出去会到处乱说点什么的。”
“长得好看心却是黑的,做人忘恩负义,还想逼死我啊。”
宋初渺着实被气到了:“你胡说什么?”
“胡说不胡说的,别人又怎么知道。我就说这宅子里的小姐,是个心肠狠毒的,还很骚浪。”
“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这种大宅子里当小姐的。但他们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当过别人的小媳妇啊?”
“我听说这些贵人们,最讲究什么门风名声。你当人家媳妇的时候,还跟不知多少男人勾勾搭搭,他们也不知道吧。”
宋初渺被妇人这一嘴无中生有的诬蔑给震惊了。
这种粗鄙的话语,自她回京后,就再没怎么听见过了。
这毒妇想要胡言乱语,恶意泼姑娘脏水。
素夏比姑娘更恼怒。
“你是不是不知我们定安侯府是什么地方?”
“我们老爷是大将军,刀下斩杀的人能堆起一座城墙来。当什么下人,我看你可以留下当肥料。”
刚还在放言威胁的妇人,一下就被素夏的话给吓到了。
她上一回看见的死人,还是她当家的。
她咽了咽口水,可一想到就这么离开,也迟早要饿死的。
小丫鬟就是吓唬人罢了。
妇人转念一想说:“我,那我就不当下人了。只要你给我很多银子,我马上就离开。保证不在外头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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