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痛吗?我家里有烫伤的药膏,我一会儿帮你抹抹。”
江来皱着的眉就没松开过,洗漱池里,时然手背上那一片通红与手腕那一截皮肤刚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痛了,”时然这个人的忍耐力比较高,所以这点疼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真的,抹药应该还不至于,我多泡一会儿凉水就好了。”
“抱歉,毛毛太皮了,一会儿我好好说说它。”
江来见时然的表情不似作假,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总归是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眉头,可眼睛却还是在看着时然的手。
时然点点头,刚才江来已经制止了她安慰毛毛的举动,那么现在她也没必要再插手这件事。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卫生间里,用水冲了十多分钟,才重新回了客厅。
“虽然没起水泡,但还是抹点药膏吧。”江来从茶几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递给时然,见她的手还是红彤彤的,有些不放心,便返身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型药箱,从里面找了一支药膏出来。这期间他都没去看毛毛一眼,可怜的金毛连哼都不敢哼了,乖乖的坐着面壁,还不时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江来。
“这样保险一些。”
江来还是没去看毛毛,而是表情认真的看着时然补充。
“···好,谢谢你。”时然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说了多少次谢谢了,趁江来拆包装盒的功夫,她看向了紧闭的卧室门,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江来,我们会不会吵到阿姨?”
“嗯?”江来刚好拆开包装盒,正在阅读里面的说明书,“不会,你来之前我妈就吃了安眠药睡下了,”他又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本来放松的表情也有了些变化,他不由自主的抿起嘴唇,“大概要中午才能醒,我们小点声就可以。”
失眠这个词对于时然来说可一点也不陌生,但作为一个外人她也不好多问什么,于是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江来拧开药膏的盖子,一股清爽的薄荷味便钻进了鼻腔里,他想都没想直接往自己的手指上挤了一些,习惯性地拉起时然的手往她的手背上涂抹,一边涂还一边嘱咐,“说明书上说一日三次,等你回家的时候把药膏也带着,我——”
他的声音卡住,拉着时然的手也跟着僵硬起来,在她奇怪的眼神下,他松开不是,不松开也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你涂吧,”时然发觉江来这人在某些方面有着说不出的迟钝,这就是他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吗?不过她也记得自己得在他这儿刷刷存在感,所以故意找了个理由给江来台阶下,“我左手昨天搬东西扭到了,不太方便,麻烦你了。”
“···不麻烦。”
虽然时然说这话时的表情极其自然,但是江来并没有忘记她在摸毛毛时活动自如的双手,他憋着气,小声说着,几乎不敢呼吸,最后耳尖红红的帮时然仔细的涂抹药膏。
江来的动作很轻柔,她的手指被握在他的手里,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手心的热度以及不易察觉的湿意。
应该是没擦手的缘故吧。
时然想起刚才江来只顾着给她拿纸巾擦手,自己则忙着找药膏的情景,心中想道。
“谢谢你啦。”
啫喱状的药膏涂抹在手背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很快就被吸收进了皮肤里,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江来便涂好了药膏,时然觉得手背上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甚至还带来几分清凉感,等江来松开她的手之后,她小心的伸展了一下手指道谢说。
“给你,记得按照说明书来涂。”
江来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似的,轻呼了一口气,还残留着些许药膏的指腹互相捻了一下,紧接着他将药膏递给了时然。
时然也没客气,接过药膏之后就道了谢。之后时然和江来一起写了作业,一个多小时以后,乐乐还真的过来送了切好的水果盘,但因着江来的妈妈还在休息,所以时然便带着乐乐提前离开了江来家。至于一起吃饭一事,江来也以照顾母亲为由而婉转的拒绝,并表示有机会一定会去她家做客。时然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自己的家人肯定是第一位。
回家之后,时然不免被自家老妈训了一顿,而由于身上带着金毛狗毛毛的气味,橘猫金子也对时然爱答不理,那傲娇的小眼神让时然忍不住把它捞起来一顿撸。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时母带着时乐出去散步,而时然将今天家里的垃圾整理了一下,发现老妈没把垃圾带上,便带好钥匙准备出门倒垃圾,却没想到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抓门的声音。
时然一愣,一瞬间想到了各种灵异事件,可等她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外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时然无法,却感觉这动静挺像平时金子用爪子挠门的声音,便回身去了客厅,把正在吃猫粮的金子抱了过来壮壮胆子。
“···金子你这都多少斤了,也忒沉了。”
险些没抱动橘猫的时然差点闪了腰,她一边开门一边犯嘀咕,而金子则很给面子没有挣扎,只是咪咪叫了几声表示抗议。
结果时然开门就看到了金毛狗毛毛。
屋内白炽灯的光线铺洒在它漂亮的毛发上,小家伙在看到时然之后,本安静的躺在水泥地上的尾巴又开始左右摇晃起来,颇有要把那块地打扫干净的架势,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片长方形的纸板,上面是一串眼熟又娟秀的笔迹:小姐姐对不起!不要讨厌毛毛好不好!
纸板的右下方,还画了一个Q版的泪汪汪的小狗形象。
怀里的金子却好像并不待见毛毛,即使毛毛非常热情的看着它,金子还是颇为凶狠的朝着毛毛哈着气,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最后金子从时然的怀中跳下,步伐轻快地一溜烟儿回了客厅没了踪影。
时然有些怕金子和毛毛打起来,所以也没敢放毛毛进屋,她拎着垃圾袋,从鞋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只红笔,蹲下.身将毛毛胸前的纸板翻了个个儿,在上面画了些什么,最后她盖好笔帽,随手将笔揣进兜里,站起身带着毛毛一起下了楼。
住在二楼的江来也刚好和他的母亲江婉琴吃完了晚饭。江婉琴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儿子收拾碗筷,手脚利索的去了厨房洗碗,她的嘴角漾上了一丝笑意,却很快又垮了下去。
这套房子是她过世的父母留给她的,所以即使公司破产,她和儿子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她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一个月赚的不多,但也可以维持家用。可儿子总是会在闲暇之余去打工,这让她既然感动又难过。
无论生活有多艰难,还是要过下去的,不过她最近的睡眠有些不太好,总是会梦到过去的事情,等醒来之后,梦中的一切就像是破碎的泡沫,一点也抓不到。
“妈,您喝点蜂蜜水再睡吧。”
儿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婉琴下意识的拂去眼角的泪珠,她不能在儿子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而江来也正好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过来,递给了面带倦容的江婉琴。
“来来,快去擦擦手,这蜂蜜是你买的吗?”
江婉琴见儿子手上挂满了水珠,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那甜蜜的味道让她的心情和缓了一些。
见母亲的脸色好了一点,江来摇摇头,顺势坐在餐椅上,“是时然——”,见母亲对这个名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便再次解释,“是时然的妈妈送您的,她住在八楼,说上次偶然遇见您的时候看您老是咳嗽,就让时然送过来了。”
江婉琴想起了那位异常热情的邻居,对方总是会拉着她说说话,或者塞给她一些坚果,直呼她实在是太瘦了该多吃点肉补一补,就像是个大姐对待自己的妹妹似的。不过对方的女儿她却是没有见过。
“我和时然是同桌。”
不知为何,见母亲将整杯蜂蜜都喝下,江来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
“我儿子终于开窍了?”
江婉琴其实知道上午有人来了她家,当时她刚吃了安眠药,因为一直在想事情,所以还没完全睡去,迷迷糊糊的听着有女孩子的声音,以及最后那句‘不打扰阿姨休息了’,“小姑娘看着是个好的,好好对人家。”
“妈——”
江来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他的脸一热,忍不住想要反驳,可意外的说不出其他的句子。
“好好好,妈不说了,不过毛毛呢,怎么没看到它?”
江婉琴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他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儿,想必会主动出击的。
“···我让毛毛上楼给时然道歉了,今天它一兴奋撞了时然一下,刚好时然手里有杯热水,直接被烫到了。”
“伤的严重吗?”江婉琴见儿子皱起眉,便以为小姑娘被烫的很严重,“去医院了吗?毛毛就是太毛躁了,都怪你爸当时——”
江婉琴的话一顿,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观察自己儿子的脸色。
可江来却似乎并不在意,“不是特别严重,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您快点去休息吧,难得您休息一天。”
“···那妈去睡了,儿子你也别学的太晚,早点休息知道吗?”
江婉琴见儿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松了口气,接着顺着儿子的话说道。
江来拿过空了的玻璃杯,准备拿去厨房洗一洗,“知道了,妈,您晚安。”
目送母亲回了卧室,江来坐在原地没动,直到主卧门缝的光亮消失了,他才缓慢的叹了一口气,他沉默着起身将客厅的灯关掉,随后去了厨房洗杯子。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他算了算时间,感觉毛毛也应该回来了。
江来走过去,打开防盗门,就见毛毛快速的溜了进来,那尾巴摇晃的频率可高了。
“瞧把你这小子兴奋的,完成任务了没有?”
江来被毛毛这幅模样给逗笑了,他矮下.身子摸了摸它的狗头,注意到它的嘴边还有火腿肠的残渣,“还蹭了顿吃的,这回高兴了?”
毛毛讨好似的蹭了蹭江来的胳膊,江来没好气的擦掉它嘴边的食物残渣,紧接着注意到了挂在毛毛身上的牌子多了些什么。
上面没有多余的字,只有一个小小的爱心。
江来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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