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然望着黑板,一脸菜色。
说实话,即使这是做梦,但梦到回到了高三,可不是个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已经升入大学的时然常常会回忆起高三那段苦中作乐的日子,时然是个很纯粹的文科生,纯粹到什么地步呢?纯粹到除了语文、政治,历史和英语,剩下的那两门偏理课程她都不太拿手。
说不太拿手那都是夸她,她对数学和地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特别是数学,每次做题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愁坏了时然的父亲时一鸣。
那时,时父常常拿着时然某张连六十分都考不到的数学卷子,一边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一边撸着自家的大肥橘,却也舍不得对乖巧的女儿说一句狠话,毕竟他年轻的时候数学也不怎么好,他怀疑自己那点不靠谱的数学‘才能’遗传给了自家女儿。
可怜那只叫做金子的橘猫都快被时父撸秃了毛,还是后来时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将大肥橘从时父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
时父时母并没有因为时然的数学成绩不好就给她施加压力,一家三口反而经常会心平气和的聚在一起分析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最终时母也不忍打击时然的自信心,于是盖棺定论:是时父的基因问题。
时父时母乐观的心态让时然更觉得对不起他们,于是到了高三的最后,时然拼了命的刷题做卷子,整理错题本,在学校里更是厚着一张脸皮缠着数学老师,还用自己的压岁钱报了一个校外辅导班,一到周末便强打起精神去上数学课,才堪堪挽救了自己高考的数学成绩。
一百零五分。
一直忐忑不安的时父在看到总成绩的一刹那便松了口气,数学算什么,我闺女好歹及格了不是?
虽然过程坎坷,但是时然也算顺利的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而入学后安逸轻松的生活,更是让她将那些头疼不已的数学知识如数还给了自己的高中老师。
所以现在······
时然苦着一张脸,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只求自己尽快从这噩梦中醒来。
然而她把胳膊都掐紫了,眼里都疼出了泪花,可她依旧是安安稳稳的待在这个可以堪称为恐怖片的梦境之中。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见掐胳膊也没什么用,时然看着周围几个面目清晰,却并不怎么眼熟的的同学,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老天为了惩罚她熬夜,把她揪回高三那年,重新让她体验一回‘跪着学习’的日子?
时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一点人样儿都没有。
想到这里,时然低下头,想看看那些课本上标的名字,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桌子干干净净的,桌面上除了一面巴掌大的黑色小镜子和一把红色的梳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
时然觉得有些奇怪,却第一时间用镜子照了照脸。
接着她就震惊了。
镜子里的她虽然还是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但是却画了长长的眼线,刻板的眉毛以及死亡芭比粉的口红,而且还头顶一个浅褐色的明显烫染过的丸子头。
时然抖着手放下镜子,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她虽然也化妆,但高三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折腾过自己的脸。不过那芭比粉实在是太辣眼睛,于是她歪过身子瞅了一眼桌洞,试图翻出一张纸巾,可是桌洞内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镭射光的背包,时然一脸莫名的伸手将背包拽了出来,却发现这背包很小,而且轻的可怕。
拉开挂着银色骷髅头挂坠的拉锁,时然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书包里一本书也没有,只有一只口红、一串钥匙、一盒没有拆封的香烟以及一瓶空了的塑料瓶子。
她盯着那盒香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子口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个长条状的硬物,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应该是一枚打火机。
时然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的看向了自己右侧同桌的方向,对方此刻并不在这里,可是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书本和厚厚的略有些陈旧的练习册都侧面反应了TA是个好学生。
时然瞄了眼摆在最上面的练习册,书页的右下角用墨蓝色的钢笔写了一排工整清秀的字。
高三十二班江来。
看名字好像是个男生,但时然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她高中时是六班的,也不是十二班。
不过还真是鲜明的对比。时然瞥了眼对方桌洞里深蓝色素净的帆布背包,有些头疼的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自己的镭射七彩背包,她深呼一口气将拉链拉好,最后将包重新放回了桌洞里。
接着她勉强镇定下来,暂时接受了自己这个诡异的设定,然后环视一周发现这个教室一共是五排四列,两两同桌,班里一共四十个人,而自己正坐在靠墙的最后一排,算得上是这个班的角落。
联想起自己的打扮,并且一本书都没带,甚至还坐在了一个‘风水宝地’,时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时然看了一下墙上的挂表,不难猜出现在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此刻她前面和同桌的位置都没有人,估计不是去走廊放风,就是去卫生间了。无奈之下,时然只好侧过身子,朝着距离自己一个过道,正低头写东西的女生开了口。
“同学,能借我一张纸巾吗?谢谢你。”
谁知在听到她的话后,那齐耳短发的女生却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的抬起头看向了她,时然瞧着女生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也是一愣,接着她便惊奇的发现这短发女生长得有点像她的室友江小童。同时,时然还注意到靠窗聚在一起的几个女孩子正悄悄地看着她,就好像她做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可等时然朝她们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却以能把自己脖子给扭断的速度转过了脸,不同她对视。
“······”
时然皱起眉,感觉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好像有些不受欢迎,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那短发女生好像误会了什么似的,圆圆的苹果脸上露出了一个快哭了的表情,接着短发女生快速的从自己浅蓝色的笔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径直将纸巾放到了时然的桌子上。
“······谢谢你,但是我只需要一张就够了,剩下的还给你。”
时然看着那短发女生憋红了一张脸,手里握着笔却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心下就有些确定了自己不受欢迎的人设,可多年来受过的良好教育还是让她忍不住先道了声谢,接着时然从桌子上拿起那包粉色包装的手帕纸,揭开贴纸抽了一张纸巾出来,贴好封条,又重新递给了短发女生。
而这一次,待在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那惊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然、然姐,没没没事的,你都拿着吧。”
短发女生瑟缩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大有恨不得消失在原地的架势,自然下滑的黑发遮住了女生的侧脸,她不肯去接时然手里的手帕纸,只是磕巴着闷声说道,声音小的时然几乎听不到!。
那声‘然姐’和周遭那不友好的目光刺的时然有些不自在,而手里的那包手帕纸仿佛也有千斤重,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对方就会哭出声的她只好闭上了嘴巴,最后探身将手帕纸轻轻地放在了短发女生的桌子上。
可短发女生并不领情,她低着头揪住手底下的一张作业纸,往左边躲了躲,她的同桌很小心的瞅了眼时然,接着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
略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等时然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班里其他同学看她的目光都非常奇怪,可等她回视过去时,他们却又若无其事的回过头不再看她,看似专心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时然觉得莫名其妙,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更差了些,她不再关注其他人,而是将纸巾撕成两半,然后从桌洞内的书包里掏出那半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往半张纸巾上倒了一点水,对着镜子将嘴上的口红擦干净。
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时然实在是忍不了脸上那两根黑色的一字线,再次如法炮制将眉骨上两条生硬的眉毛也跟着擦去。
教室里静悄悄的,就连刚才低声交谈的声音也没了踪影。
总算勉强将脸上糟糕的妆容处理好的时然松了口气,她刚放下镜子,上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教室外,出去望风透气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时然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些同学的脸。
由于上大学后不节制的熬夜,时然本来裸眼1.2的视力很快就变成了0.6,戴不进隐形眼镜的她只好在上课的时候戴戴框架眼镜。而这具身体的视力非常好,即使是坐在最后一排,时然也能看清他们的脸。
一个都不认识。
遗憾的是直到所有同学都落座,时然都没找出一个眼熟的面孔。
难道她真的穿越了吗?
现在明明是夏天,穿着短袖的时然却莫名的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天花板上老旧的吊扇不停地旋转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窗外的蝉鸣愈来愈大,惹人厌烦,时然捏了捏冰凉的指尖,强压住心底的不安,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唯独她的同桌还没有来。
然而没过几秒钟,教室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身材高挑,怀里抱着一摞卷子的男生走了进来,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就连下巴的线条都极好,黑色微蜷的头发蓬松,衬得他比一般男生要白一些。
天生的衣架子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类人,肥大老土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反而让他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昨天数学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我现在发下去,大家自己先翻书订正答案,有不会的可以前后和同学讨论一下。数学老师说他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要晚些才能过来。”
男生腰杆笔直的来到讲台跟前,转身的同时弯起手指轻轻地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他露出一个干净爽朗的笑容,面对着全班同学朗声说道。
时然一愣,却不是因为对方俊秀的面容,而是因为那无比耳熟的声音。
等等,这声音不就是她睡前所听的主播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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