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微寒上上下下扫量了他一遍。
眼前的小破孩染着一头黄毛,左耳打了一排洞,戴满了廉价到有点褪色的耳钉,T恤松松垮垮的,脖子上露出半个压根看不清纹了个啥的刺青,破洞裤起码有五个洞洞,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再配合着他那张稚气英俊的脸,妥妥的不良少年或流浪艺人,也就比乞丐好一点。
他倒是真敢说。
估计是傅微寒的眼神太过嫌弃,季明歌一窘,颇有几分讪讪:“看什么看。”
傅微寒徐徐移开视线,道:“这身装扮以后不要再穿了,我不喜欢。”
季明歌翻了个白眼,鄙视地说:“你懂什么,这是潮流,我喜欢。”
傅微寒无言。
他一向很尊重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但这种审美他真的欣赏不来。
兀自上了车,小破孩还站在路边,囔囔道:“去哪儿啊,我还要上课。”
傅微寒道:“先回家。”
对于季明歌说要去上课这一点,傅微寒不敢苟同,接到明歌妈妈电话托他照顾季明歌时,他有事情在身,硬是拖了两年才回国,怀着歉意他回国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查了季明歌的处境,自暴自弃的季明歌是出了名的刺头学生,成绩全校垫底,高三留了两级,人家十八岁上大学,他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还是念高三。
他和学校附近的混混来往密切,虽然没干过什么勒索敲诈的坏事,但是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班主任跟他沟通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点儿用,这么久了都没被开除简直是学校仁慈。
傅微寒已经做好了接手一个大麻烦的准备,大麻烦尤不自知,听到“回家”两个字,脸上一亮:“回你家吗?地址在哪儿?以后我们一起住吗?”
傅微寒懒得理睬他的垃圾话,季明歌自讨没趣,哼哼两声,傲娇撇过脑袋去,也不理他。
转眼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傅微寒下了车,季明歌跟出来,看到棕榈树掩映着奢华漂亮的建筑物,嘴巴不由得微张。
这可比季家豪华多了。
季明歌再看傅微寒,目光变得十分炙热,感觉到自己抱到了一根金大腿,他连忙讨好的凑过去,问:“喂喂,你真是我妈的好朋友吗?”
“嗯,怎么了?”
傅微寒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
季明歌一再确认:“你真的不会反悔吧?”
傅微寒道:“只要你够乖的话。”
季明歌顿时觉得没劲儿,撇了撇嘴。
乖?
他不知道“乖”字怎么写。
也向来不怎么听话。
果然大人都是一样的无趣。
“走吧。”
傅微寒对他说了一声,领着他进门。
别墅配有仆人、医生和管家,一共十几个人,傅微寒把人召来,让他们跟季明歌打了个照面混了个眼熟,然后把季明歌领上了二楼。
傅微寒的卧室就在二楼,他早让人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了出来给季明歌住,此时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季明歌一进去,第一眼瞅到了雪白色的大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整齐,他眼睛一亮,扑了上去,整个人往里深陷,舒服得难以置信。
接着,他脱了鞋在上面蹦,一边蹦一边惊喜道:“这床好软啊。”
傅微寒双手交叉抱臂倚着门框,淡淡道:“你把它蹦塌了得自己修,不会修就睡沙发。”
季明歌戛然一停,他蹲坐在床上,咕哝了声“小气”,又想到什么,他道:“我先申明,虽然你跟我妈是朋友,但是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自由,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人管。”
傅微寒眼皮子都不抬,声音如水般平静:“那得看你的表现。”
他早想到了他会不服管教,所以特意把他安置在隔壁,而不是楼下的客房。
他答应了他妈妈,会让他出人投地走上正途,就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荒废学业。
季明歌不满,傅微寒这话讲了跟没讲一样,可是吧他说不定要寄人篱下好长一段时间,看表现就表现。
“那我以后管你叫什么?”
“叫什么都无所谓。”
傅微寒眉也不挑。
季明歌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得满脸戏谑:“老公?”
“……”真是高估了他的下限,傅微寒面色冷淡,一本正经道,“我跟你妈妈是一辈的,你管我叫叔吧。”
“哦。”季明歌无趣地应了一声,接着从床上蹦了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站到了傅微寒的跟前,他仰着头,比傅微寒足足矮了一个头的个子,暧昧的眼波流转着,“你跟我妈是什么关系啊,只是朋友吗,你就没对她有点别的想法?”
傅微寒直视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对她有什么想法?”
季明歌一噎,继而道:“我妈生前是大美人,你难道不喜欢她?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帮我,你别告诉我,你跟我妈是纯友谊,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吗?”
“小孩子家家脑子里不要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傅微寒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
季明歌不高兴道:“谁是小孩子家家,说不定我鸟掏出来比你都大。”
他真是什么都敢说。
“换身衣服,下来吃饭。”
丢下这句话,傅微寒转身给了他一个挺阔的背影。
说完,下楼去了。
季明歌盯着他直到他彻底消失,才收回了视线,回头又嗷嗷扑到床上裹着被子打了两个滚,他兴奋地打开了衣柜,只见里面一排崭新的校服,内搭都是纯色的T恤和衬衫,裤子一半牛仔裤一半休闲裤,一个洞都没有的那种。
“……”
傅微寒在楼下的饭厅等季明歌下来吃饭,手上摊着今天没看的报纸,一会儿阶梯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稍稍递过去一些余光,只见季明歌光着脚下来,还穿着他那身流浪装。
“怎么,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喜欢?”
傅微寒正眼没看过去,依然落在报纸上。
季明歌拉开椅子,大剌剌往上一坐,撂了下黄毛刘海,无比自恋道:“你准备的衣服都不符合我的个性,等我改造了再穿。”
哗啦——
傅微寒将报纸合起,放下,他漫不经心地执筷,漫不经心地说话:“以后你的生活开销由我负责,你在衣服上每剪出一个洞,每涂一笔鸦,都会少一千块。”
季明歌正搁那儿喝水呢,一听到这句话,嘴巴里的水噗呲一下喷出来,还好傅微寒坐得远没有被溅到,他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滴,瞪圆了眼睛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
“那我不穿你的行了吧。”
几套衣服而已,他又不是买不起,他身上还有他妈留给他的私房钱呐。
季宏除了给他交学费,根本不会给他生活费,他也不屑找他要,都靠他妈的私房钱苦苦支撑,反正目前还够花。
谁知,傅微寒不徐不疾道:“可以,不过你现在拒绝了我主动为你提供生活开销,以后再找我要,我就不会给了。”
操!
这货克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明歌忍气吞声地问:“那你每个月给我多少?”
傅微寒道:“一个月五千,除去吃的喝的及打车费用,还有三千的零花,要是你不愿意在外面吃,可以回来吃,总之每个月很宽裕,不过如果被我发现你拿这五千的生活费去干坏事,那么月供改为日供,还有你妈给你的钱,也得交上来充公。”
“卧槽,为什么?”
不给钱也就算了,还倒要他的,吸血鬼吧!
还要不要点脸了。
显然,傅微寒丝毫不要脸,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因为我不高兴的话,就想把你从我的房子里踢出去,你要是实在想住的话,得向我付房租,卧室豪华精修,给你算两千,这个价格很便宜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魔鬼!
这是刚出狼坑又入虎穴啊,季明歌怀着操蛋的心情道:“那什么算坏事儿?”
“法律禁止的一切事,尤其是赌博和吸/毒。”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季明歌长长舒了口气,他还以为傅微寒要他不逃课不打架做个好学生呢,那样他情愿搬出去住,也不想跟他一起住。
傅微寒见他如释重负,眼里升起一抹好笑,“没有异议的话,吃饭。”
他当然知道一日建不成罗马,所以没打算逼得太紧,一下子把他扭过来。
吃完饭,傅微寒让司机送他去学校,季明歌却往沙发上一坐,说:“不去了。”
“怎么?”
傅微寒挑起眉。
季明歌随口扯了个谎:“我突然想起今天学校放假。”
傅微寒“嗯”了一声,没有戳破他这个谎,道:“上去休息吧。”
反正他考虑让他转学,祸害了人家学校几年,总得换家霍霍,顺便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离高考还有半学期,回头请几位名师来抓抓,一定让他考上好大学。
毫不知情的季明歌蹭蹭蹭上了楼,关上门躺上床,就开始动脑筋,思考一件关乎现在和未来的大事。
——他该怎么把傅微寒拐上床。
傅微寒这么有钱,跟了他不愁以后没钱花,不用努力,不用拼搏,就能过得非常潇洒,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傅微寒喜欢他,愿意养着他。
而不是假结婚,对他好全因为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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