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胥景然就穿了洗好的校服来上学,黑白校服T恤外面罩秋季校服外套。虽然中秋节已经过了,但对于茳城这种夏天与冬天交界线特别短暂的城市来说,国庆假期过了之后的现在只能勉强算是入秋。
同样是校服,他穿起来清瘦挺拔,少年气十足。
鹿念念心想,果然只要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胥景然在晚自习第二节课上课前接到方教授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方教授说:“景然,以后我们实验室你可以常来。我呢,这边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上次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想做什么研究,或者实验室的项目有意愿参与的,可以找我或者找实验室师兄商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签份保密协议。”
胥景然默了默,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方教授又跟他东扯西扯了十来分钟,最后坦言:“你父亲出资给我们实验室进了一批新设备。”
胥景然缄默,抬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
一轮半月高悬,明朗皎亮。
方教授缓缓道:“景然,我说过不止一两次了,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学术道路清贫艰苦,你的家世和财力摆在那里,会让你好走很多。但是你父亲告诉我,他不支持你走这条路。”
胥景然:“所以?”
“他不支持你,但还是愿意为了让你能有机会接触实验研究,而对我们实验室进行捐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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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景然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早已打过了。
鹿念念趴在课桌上睡觉。
他没有喊醒她。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管晚自习的老师迟迟没来。
或者是刚刚已经来过了,只是在他回来前就走掉了。
胥景然微微侧过头,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小家伙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留另外半张露在外边。
眼睫毛纤长浓密,肌肤吹弹可破,秀挺的鼻梁翘出流畅的弧度。安静美好,犹如屋外流淌的温柔月色。
头顶的日光灯昼亮,光线丝丝缕缕倾泻。
他面前的小家伙,仿佛在这一刻,与记忆里的小家伙归并至一处。
脸庞重叠,光影渲染。
晚自习教室一片静谧,惟有纸笔相摩擦的刷刷声与书页翻动的哗啦声,间或传来一两声桌椅呲啦挪动的声响。
习习夜风从北边的窗户吹进来,略微带着秋天的凉意。
胥景然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小家伙的眉头微微一皱,有转醒的迹象。他慌忙移开眼,望向泛着没擦干净的粉笔白的军绿色黑板。
他倏然想起自己对商晏说的那句话——我只是陪她走这一小段的路。
可是忽然变得好贪婪。
不想只陪这一小段。
小家伙活得张扬,恣意,浑身上下都是充满生命力的朝气。
就是太淘气了些。
不过好在,他治得住。
胥景然转头重新看向鹿念念。
她并没有醒,微蹙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呼吸清浅,睡得香甜柔软。
他转回头,随手翻了一页书。
费曼-海尔曼定理。
描述一个体系的能量对某个参量的导数与哈密顿量算符对同一参量的导数的期望值之间的关系。(参考自百度百科)
期望值。
费曼的本科毕业论文发表在《物理评论》上,里头有一个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量子力学公式。胥景然决定,如果小家伙一直待在他身边,那么他就努力为她提出一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公式,就叫……lunn吧。
他这样想着,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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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念念最后是被巡查晚自习的教导主任老陶拎起来的。
她小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迷蒙样。
老陶记性好,一眼就认出——这是上个月害他被书本砸的始作俑者之一。
“又是你,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
胥景然跟着站了起来,眉眼间一如既往地淡然,“老师,是我没有喊醒鹿念念同学。”
因为老陶进来的缘故,此时大半个班级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这边。
老陶尚未开口,齐望也站了起来。
“陶老师,鹿念念学习学累了,就只趴了一会儿。她刚才跟我说,三分钟之后喊她起来,我题做着做着就忘了。”
本来晚自习课上睡一会儿,并不是什么大事。被逮到,顶多说两句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这个场面,就有点不那么简单了。
两个男生为同一个面容姣好女生站出来说话,这件事,很不简单。
老陶抬了抬无框眼镜,凌厉的目光依次扫过鹿念念、齐望与胥景然。
老陶向来秉持公平原则,他可不管你是什么尖子生、什么年级第一、什么满身光环笼罩的优秀学生。
他沉下脸,命令道:“你们三个,都跟我出来。”
三班学生伸长脖子,望向后门。
老陶去而复返,一脸威严:“都看什么看!”
众人顿时缩头,扮演小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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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处。
齐望、鹿念念、胥景然依次站成一排,鹿念念C位罚站。
老陶呵斥:“鹿念念,这个名字我记得,上学期高二那个刺头陆骁就是因为你跟人打架的吧?高三了!你又给我弄出什么鬼名堂来?小小年纪就搞七捏三?”
胥景然淡淡道:“老师,请您自重。”
齐望与鹿念念整齐划一地转头瞅了他一眼。
壮士,你这样相当于舍己救人,吸引火力值啊。
可以,但真没必要。
果不其然,老陶顿时炸了,冷笑:“自重?要我自重?胥景然,你别以为你成绩好我就会放过你,你这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吗?!”
他重重拍了下办公桌,震得桌上的笔都跳动了。
鹿念念张开嘴巴,正要开口,右手边就被扯了扯衣角。
她重新闭上嘴巴,安静如鸡。
站在她左边的胥景然抬起眼,嗓音磁性内敛:“陶老师,师生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对学生进行人格上的侮辱有悖师德。我希望您可以向鹿念念同学道歉,取得她的谅解。”
鹿念念转过头,微微仰起小脸,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右手边又被人扯了下衣角。
她转回头,乖巧地低下头盯着鞋尖。
两分钟后,鹿念念与齐望被老陶放回教室,胥景然则前途未明。
第二节晚自习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喧闹声一片。
鹿念念坐在座位上,目无焦距地看着课桌上的草稿本。
心情有点复杂。
胥景然一直到九点一刻才回来,鹿念念偏过头小声问他:“你还好吗?”
他一挑眉,深邃的桃花眼睇着她:“然爷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又偷懒不写题是吧?”说着,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小脑袋按至习题册上,“做你的题。”
男生指间清冽的气息,如森林深处幽绿的青草香,通过头发末端传至鼻尖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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