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庄和前面的余镇有半日车程,马车上的阿萝第一次抱怨自己不做噩梦不失眠了。来了这么久终于睡了两宿好觉,整个人都精神抖擞,感觉有了用不完的精力。
但在马车上不睡觉,就很无聊了,除了看看窗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从坐上马车到现在,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虽不是多话之人,可也受不了这么直挺挺地干坐着。想逗逗小灰打发时间,可它也在睡觉。
之前两人不说话的时候,阿萝都是趴着或睡觉打发时间的。可现在,她睡不着不说,连趴都趴不了。
几次三番转头看看,凌御寒始终是闭着眼的。不过即使他睁眼,她也不敢主动挑起话题。所谓言多必失,她对这里的认知太少了,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馅。
虽说凌御寒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个很靠得住的人,但她的秘密是谁也不能知道的。女扮男装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很难被容忍了,若是把惊世骇俗的秘密摊开,恐怕她就得被当做妖物,想想古人的那些非常手段,阿萝一阵寒颤,恐怕离烧死她就不远了。
可怕!还是不说话得好。
阿萝嘟着嘴翻着白眼,手肘搭在小桌上,她是真想趴着,因为坐着也累。可她肚子有些涨,实在趴不下去。只好又坐直腰板,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揉着酸胀的腰,只期待能快点消化。
早上杨阿婆端来的粽子味道实在好,她一时间没控制好,多吃了两颗。以为饭后多走几步就好了,谁想到凌御寒突然说变天了,要加紧赶路。
虽然离早饭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路上颠簸,加上糯米不好克化,到现在还撑得慌。
肚子不舒服是可以睡觉挨过去的,可现在的她精神得很,别说睡觉了,连闭眼睛都难。
阿萝算了算,他们才走了一个多时辰,要到余镇怎么也得过了晌午。一想到还需要两个时辰,阿萝更觉得难捱了。
吃多了坐车就容易晕车,尤其是这样颠簸的马车。阿萝只能趁着自己还没难受,赶紧掀了窗帘,把头伸到外面去,多吹吹风。
现实中晕汽车就算了,为何还要她晕马车。
肚子不舒服,又有点晕,还睡不着觉,这感觉着实憋闷。没办法,她只能用粉嫩的指甲抠着车窗的边缘,试图用指尖的摩擦排解那股躁气。
秀气的小脸尽显怏怏,不用问都知道她现在很烦躁。
一直闭着眼睛的凌御寒在她指甲划上窗框时,就微睁地看了一眼。
到底是小姑娘没定力,才一个多时辰就坐不住了。凌御寒透过窗子看天,叹了口气,暴雨将至,未免困于此地,只能马不停蹄地赶路。
昨晚开始天气变得闷热,夜里连星星都不见几颗。今儿一早外面就起风了,晨风急促微凉,树枝和玉米杆都被吹得摇摇晃晃。是下雨的前兆,也是暴雨的前兆。
就凌御寒的记忆,这场雨不仅大,且持续时间长,若是此时不走,恐怕三日内都不能抵达余镇了。
凌御寒再次合上眼,靠在车厢上,养神休息。只是……
哼唧。
睡醒的小灰发现揉着背的手不见了,睁开眼睛,看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都不在它身上了。小家伙甩甩毛朝着阿萝拱了拱,见她还不搭理自己,又用嘴扯了扯她的衣角。
阿萝感觉衣服被拽着,回头看到小灰正咬着她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她。
“唉。”阿萝叹了口气,她不舒服,连带着把它给忘了。
阿萝慢悠悠地抽出一只手,放在它背上,继续给顺毛摸着。温暖柔软的手掌再次覆在毛茸茸的背上,小灰舒服得趴在她腿边,继续耷拉起眼皮。
看着它乖巧样子,阿萝抿嘴笑着。她侧身摸着它实在不舒服,便干脆把它抱在腿上,这样她揉起来还轻松些。
阿萝的两只手各司其职,一只给自己揉肚子,一只给腿上的小灰抚背。马车的空间本就不大,面前还放着个桌子,这下子多了小灰就显得拥挤了。
阿萝只好把桌子推向车门,盘起退抱住小灰。没了桌子的倚靠,她只能侧头贴在窗沿上,脸望向窗外,呼吸着外面的凉风。
凉风吹在脸上,也不用蜷着腿了,阿萝感到胸口都不那么憋闷了,一声带着无奈的叹息从樱唇传出。
凌御寒再次睁眼。看到对面人嘴角勾着一抹苦笑,小手还按在肚子上揉来揉去,立刻蹙眉。
“不舒服?”他刚刚只以为她是坐不住,并没注意她的手。
“我吵到你了。”阿萝觉得自己动作很轻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凌御寒摇头,一双黑眸盯住她,再次发问:“哪里不舒服?”
撑到了,还晕。
可这话她不好意思说。不管男女都不好直接说我撑到了,坐不住吧。
阿萝尴尬地打着哈哈,低头用手指卷着小灰的毛,卷起松开,反反复复。
凌御寒想着刚才她手上的动作,瞬时了然,随即敲了敲马车车壁。
外面驾车的韩五一直保持着警惕,听到敲击声便立刻停下来,端坐在车辕上,等着主子下一步的指示。
“坐久了,累。”凌御寒推开车门,无视韩五的惊讶,直接跳下马车,站在外面看着阿萝。
而小灰看到凌御寒下去,竟睁开眼跑到门边上冲着他哼唧。
凌御寒随手把它拎到怀里,一人一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马车里的阿萝。
阿萝愣了一下,低头跟着跳下去。
原来他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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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不小,天又阴沉沉地,乌云已经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头顶的天也逐渐变黑了。感觉乌云要和大地接上一般,隐隐有种诗中“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可怕。
阿萝看着外面的天和路旁被风吹弯腰地麦田,回头询问,“兄长,这雨会不会很大?”
“确实不小。”凌御寒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皱起了眉。
他不在乎雨大雨小,只是这雨势必要把他们隔在这荒郊野外了。
还有前方的那条河,每年雨季河水泛滥,如今这场大雨,恐怕水位又要上涨了。
看来下面的行程要有些变化了。
“兄长?”阿萝看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忧。
“加快脚步,一定要赶在下雨前到余镇。”这话凌御寒是冲着外面的韩五说的。
韩五苦笑,他也想快速到余镇。可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选的马车和马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想快根本不容易。
阿萝是不知道韩五看着他从平淡若水到蹙眉深沉,心里总觉得不安。
这不是他第一次紧皱眉头了,每一次都感觉要出大事一样。
从黑店出来是是这样,打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他皱着眉说赶快离开,都没发生什么好事情。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路旁的作物都快被风吹倒了。疾风通过车窗吹成对流,形成了“呜呜”的蜂鸣声。整个马车都晃晃悠悠地,感觉随时要翻了似的。
凌御寒越过阿萝,双手按住车窗,倾身探向窗外,沉声道:“赶快找地方避雨。”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杨庄很远了,返回去已经来不及,离余镇也不近,两处都够不上,只能在前面找地方了。
韩五眼尖,隐约看到远处有个屋顶,驾车驶去。
“前面有间破庙。”
“过去。”
韩五听后,喊了一声“坐稳”,就立刻从腰间抽出鞭子抽击马屁股,疼痛刺激马奔跑,马车突然向前冲,若不是凌御寒提早按住阿萝,恐怕刚刚那一晃,她就撞到车门了。
“多谢兄长。”阿萝道谢后,便死死地抓着车窗,生怕自己被颠了出去。
大雨倾盆而落,伴随着还有手指大的冰雹。
竹坯子制成的车篷在狂风中飘摇,若不是龙骨结实,又与竹坯牢牢困在一起,恐怕车篷早已吹散架了。
只是车篷没散,但窗上的帘子吹丢了。指腹大的冰雹伴着狂风吹进马车,砸到阿萝的脸上。
凌御寒见此一把将人拉到身后,用脚勾回小桌,侧立挡住一侧的车窗,而他的背则靠在另一侧,随手一丢,小灰就进了她的怀抱。
“坐稳!”
……
雨声越来越大了,雨水顺着窗慢淌进来,马车内也变得湿乎乎的,尤其是一直在挡窗的凌御寒,背上已经湿透了。
“公子,我们到了。”
凌御寒先行跳下马车,随后一把拉住阿萝的手,把人拽到怀里。
“兄长,我能自己能走。”
被箍在怀里的阿萝惊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外人抱住,还是抱得这么紧,第一反应就是挣开。
她想推开他自己走,可他的手臂太紧,根本容不得她动一下。
“别动!”大雨冲刷在脸上,凌御寒紧紧地压住她,根本没给她抬头的机会。
娇小的阿萝像个孩子似的,被他夹在怀中,几个箭步就带进了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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