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湖离开,他们不再走山路,而且转到了一条乡间小路。
路两旁半米多高的麦田,已经有些变黄了。小路平平坦坦的,马车疾驰而过也不起颠簸。
马车里静悄悄的,两人一狗闭眼的闭眼,看窗外的看窗外,只言片语也没有。
凌御寒的脸色已经看不出一丝病态了,却依旧背靠着车厢闭着眼。
阿萝知道他没睡,只是没睁眼罢了。他一手搭在膝上手指自然下垂,一手轻抚着在小灰的背,来回顺毛。一人一狗好不悠闲。
而阿萝撅着嘴拄着下巴,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扭头看向窗外的麦田。阳光下的麦田闪着金黄,不知怎么她经想起了那鲜鱼烤熟的样子。
半晌过后,阿萝口中生津,伸出粉色小舌舔了舔嘴唇,好饿啊。
中午的烤鱼她还没吃几口就被卡住了,后来倒是又给她了,可她嗓子疼咽不下去,只能眼不见为净地爬回马车待着。一天没吃什么的她,这会儿肚子又叫了起来。
听到腹部传来的咕噜声,她两手快速从桌子上撤下,紧紧地捂着肚子,时不时回头看向凌御寒。
咕噜声一响起来,不单单提醒她饿了,还让她想起被鱼刺卡到的尴尬。她现在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饿了的样子,还是让他闭着眼最好。
阿萝生怕肚子在发出尴尬的声音,微微抬起屁股,一手按住小桌,一手伸向前在那个食盒里翻来翻去,最后拿出了块榛子酥,赶紧坐了回去。
她悄悄侧头,发现凌御寒仍旧没睁眼,就连手下顺毛的动作都停了,想必是睡着了。
阿萝放心地转过头,慢悠悠地吃着点心。
殊不知她刚刚动作,一点不落地进入某人眼中。
镇子上买的榛子酥倒是货真价实,真的能看到榛子,可就是口感不太好,面硬味甜,有点像榛子裹上面糊糊后用油炸的。
真的不太好吃,尤其是做得太硬,阿萝是用水泡了才咽下去的。
虽然外面的酥不好吃,可她对于吃到了原汁原味的榛子,还是满意的。
其实她本可以不买榛子酥的,但她看到了就想起穿越前的一些事,就控制不住地想买来吃。
以前她家隔壁的胖小子每天都吃榛子补脑,咔嚓咔嚓地,真香!可她从小就不是个牙口好的,拔牙治牙家常便饭。她吃的东西,基本和老太太吃的一样软。所以每天听到小胖子嘴里的声音,她是既羡慕又嫉妒。
一朝穿越,老天爷算对她有所弥补。这傅莳萝生的一口好牙,皓齿白牙,软硬皆可。所以她现在只要一看到脆生生的食物,她就想咬上几口。哪怕知道味道不好,可只要能听听声也觉得过瘾。
可过瘾是过瘾了,下咽的时候又划到了鱼刺卡住的位置,嗓子开始疼了。
阿萝只得怏怏地放下水和点心,郁闷地趴在小桌子上。
还饿,想吃鱼。
韩五赶车的技术不赖,这一路也没再出现什么颠簸。伴着马车的微晃,阿萝趴在桌面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夕阳了。
阿萝是被小灰拱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头,本能地朝着凌御寒的方向看去,“兄长我们到了?”
因趴着睡得久了,素白小脸上印出了两道红痕。
凌御寒看着那两道痕迹,觉得极为碍眼,隐隐有种想伸手抚平的冲动。
“兄长?”阿萝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先是低头擦擦嘴,又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很正常啊。
阿萝不解,“兄长在看什么?”
凌御寒收回视线,摇头:“我们今晚住农家,下去吧。”
阿萝跟着凌御寒一同跳下马车,抬眼一看竟是一个独门的院子。而他们的马车正被拴在院外的一棵树旁。
树是靠着院子的矮墙生长的,越过矮墙能看到院内的一切。
“我们到哪了?”
阿萝是有舆地图,可自从跟凌御寒同行后,她就没再用过,完全是他领着她在走。
“杨庄。”说完,凌御寒大步迈进院子,没再搭理她。倒是坐在院子里的韩五见到她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她进来。
“罗小哥你醒了?”韩五从小杌子站起,一手拎着一个摆到了院子中的木桌旁,“杨阿婆熬了小米粥,快来喝粥吧。”
这里离翠湖不算远,也就一个时辰的脚程。其实他们早就到了,只是阿萝睡得沉了,凌御寒不让叫醒她罢了。
阿萝抱着小灰一同走进院子,院子中央已经摆好了饭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瓷盆,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还摆着几碟子小菜,咸菜炒菜都有。光是看着,阿萝就觉得饿了。
“两位休息好了,那就快来吃饭吧。”一位跛脚的婆婆端着个竹笸箩从屋子里出来,笑着说道,“粗茶淡饭,清粥小菜,几位别嫌弃。”
“不不不,这已经很好了。”终于看到容易下咽的食物,阿萝是欢喜的。
婆婆腿脚不好,阿萝放下小灰,两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就跑过去帮忙端笸箩了。
“婆婆这是什么?”白白嫩嫩的,倒像是发糕。只不过阿萝不敢乱说,她甚至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发糕。
“这是白米糕,又细又软,很容易下咽的。”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凌御寒,“你的兄长说你嗓子伤到了,只能吃软食,我便做了这白米糕。”
容易下咽?嗓子伤到?
看着面无表情自顾自吃着饭的凌御寒,阿萝只想出四个字——细致入微、面冷心善。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自己嗓子疼,所以才没有按计划感到下个镇子,而是中途找人家给她煮粥。阿萝再次感叹,明明好人好事都做了遍了,为何还整天板着脸呢。
“快吃吧,米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婆婆和韩五已经吃过了,没吃饭的只有睡着的阿萝和一直□□的凌御寒。
这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遇上一顿可口的,自然吃了不少。尤其是阿萝,拳头大的白米糕她自己就吃了一个,又就着小菜又喝了一大碗小米粥,算把空瘪瘪的肚子给填满了。
可她一站起来才发现,真的撑到了。阿萝庆幸自己女扮男装,不然若是没了这身肥大的衣服,恐怕吃撑的小腹就暴露无遗了。
正当阿萝转着明眸想找借口四处溜达消化时,一个少年推开木门进了院。
“阿婆我回来了。”少年进了门看到有生人在,竟然没有惊讶,反而自然的冲他们点点头,就跑到婆婆面前撒娇去了。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目若朗星,笑容满溢,看上去就是个活泼好相处的。尤其是看到他和杨阿婆的互动,阿萝甚是羡慕。
“你可总算回来了,明天还走吗?”杨阿婆见到孙儿满是欢喜,脸上的褶皱似乎都变多了。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明天不回去,师傅说让我陪您过完节再走。”
“你个臭小子,哪里是回来看我,分明是回来吃粽子的。”
少年扶着杨阿婆到墙边的竹椅上坐下,而他则蹲在阿婆身边又是捏腿又是柔肩,祖孙两人,好不幸福。
原来明天就是端午节。
阿萝亮晶晶的眼眸,突然黯淡下去。
阿萝以消食为由,在杨阿婆家院子外散步。她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后,觉得没意思,眼看着月亮爬上星空,她便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抬起头看天。
人家端午吃粽子、赛龙舟,开开心心的,而她只能暗自伤心。若不是那年的端午,她又怎么会在病床上一趟大半年。
想到爱她的家人,想到分离的痛楚,她的眼泪顺势而下,滴在衣襟上。
她还有机会回家吗?
“小哥,原来你在这里。”
阿萝被少年的呼唤声换回理智,扭头用衣袖擦干眼泪。幸好天快黑了,哪怕她眼睛红了,别人也看不清。
“有事吗?”
少年把手中的盘子交给了阿萝,“我阿婆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这果子水分多,阿婆说嗓子不好也能吃。”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阿萝嘴角微勾,真是善良的一家人。
阿萝拿起一颗果子,笑了。这不就是树上结的李子么,看来食物在哪里都一样的。
她抓起一颗随意用手擦了擦,开心地咬了一口,真甜。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而且要越来越好的。
相比惬意啃着水果的阿萝,出门寻人的凌御寒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了,眼神都变得幽深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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