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又改主意了。”巫灵如是说道，咳出一大口血，“顺便给你立个功劳也不错，是吧？”
姬清看着他，神色复杂道，“你何必如此？”
就像是巫灵说的那样，姬清觉得如果不是他主动挑衅蹦跶，天道根本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好好活着不好吗？姬清想不明白。
“别这样看我。”巫灵别过头，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声音也虚弱了，“活着很好，谁都想活着，但有些事情不是想那么简单……提心吊胆和痛痛快快能比么？”
“这辈子运气不太好没投个好胎，估计下辈子运气能好一点。”
姬清看见他自嘲一笑，而后道，“你凑过来些，我还有话交代。”
巫灵真的奄奄一息了，眼里的光也渐渐熄灭下去，现在的他对姬清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所以姬清没有拒绝。
他稍微朝前靠了一点。巫灵用手扣住了他后脑勺，将他整个人又扳近了些。
“嘘。”巫灵手指冰凉，像是之前那样竖在姬清唇前，“不要问，也不要说，听我的就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姬清侧脸上亲了一下，“我挺喜欢你，至少这句话是真的。”
与此同时，又有传音钻到了姬清耳朵里，这次没有什么拉拢的话，而是两个耐人寻味的词。
天意难违和人定胜天。
“要是还有下辈子，你可以考虑也喜欢我一下的。”
巫灵一点也没有将死之人的样子，直至手无力垂落下去，他表现出来的神色依旧是从容而平静的。
姬清合上他的眼睛，这才把天意从他胸膛中拔了出来。他仔细擦干净血，这才重新将刀收回了袖子里。
这次他有点想主动见老天爷，而不是等老天爷过来来找了。
虽然姬清可以肯定老天爷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巫灵说了许多不该出口的话，并且他都听见了。
“巫灵的事情你全知道？”姬清头也未抬。
老天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身边，手上还提着一壶酒。
“他的什么事？”老天爷喝了一口酒，“你说那些小把戏？”
姬清摇头，问道：“他前世有个学弟？”
老天爷似笑非笑： “我要是说不知道呢？”
“那就不知道好了，反正这个也不重要。”姬清没有追问，很从容地跳到了另外的话题，“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其实也不是很像。”老天爷突然开口，语气有点醋，“问这个干什么，看上他了？”
“你看上了也没用，他魂飞魄散干干净净，不可能和你再续前缘的。”
姬清内心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老天爷病的不轻。
“好奇而已。”他回答，“似乎因为这一点他才手下留情，我以为你早料到的。”
老天爷迅速改口，“那是有点像。”
姬清不想陪他在像不像这个问题上追究半天，开门见山道：“他和我说了许多事情，真假尚不清楚，有一点倒是挺介意。”
姬清原先觉得自己还算有几分特殊的，不然洪荒那么大，那么多可能存在的穿越者重生者，怎么单单他被老天爷选中了呢？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事，某种程度上也能算幸运证明了。
现在看来却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啊，那个啊……你说你之前那几个吗？”老天爷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
看来老天爷确实有关注他和巫灵的谈话。
“我也不够聪明。”姬清淡淡提醒他。
老天爷摩挲着下巴，相当不赞成道：“已经很够了，太聪明也不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之前确实找人杀过巫灵。”他大方承认了这件事。
“在你之前，用‘天意’这把刀的人都被派去过，不过他们不是直接暴露死了，就是被巫灵哄着自己寻死去了，提与不提都无所谓。”
“自己寻死？”姬清重复。
“自作聪明。”老天爷目光渐冷，“总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他不记得姬清前面那几号人的名字，却还记得巫灵的，可见他确实给天道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所以老天爷才印象深刻。
“他现在死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姬清主动开口，也明白老天爷话里的自作聪明其实有双重含义。
“巫灵除掉之后还有其他的吗？”他问道，“比如之前你提到过的龙傲天彩霞。”
“鉴于其它几个还不到时候，所以我是来给你放假的。”老天爷顿时变回笑嘻嘻的样子，“好好修炼，接下来就要拿鸿蒙紫气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了。”
姬清耳朵动了动。
熟悉洪荒流小说的人对鸿蒙紫气这个名词半点都不会陌生。
说得含蓄深奥些，鸿蒙紫气是大道之根成圣之基，简单明白点，这个东西就是个保送免考的外挂，只是不绑定。
围绕这个不绑定的外挂，洪荒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甚至到后来的封神，再到后来的西游，还是有许多事情脱不开它的影子。
看来老天爷是准备撒网捞大鱼了，姬清觉得未来多少年里自己的业务量可能成倍上涨。
穿越也好重生也罢，谁不想要鸿蒙紫气呢，谁还没有个侥幸心理呢。
他也有啊。
姬清有点想问老天爷能不能安排个员工福利之类的，虽然他这个员工和上司心不太齐，可至少也出过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别想了，就算成圣也不会是人族。”在打破幻想这方面，老天爷向来不留情，“人族不会有圣人。”
姬清怔住，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为什么这样说？”
“想知道？”老天爷眯起眼睛，开始卖关子，“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想知道。”姬清果断拒绝，“反正和我没有关系。”
老天爷摸了摸鼻子，瞧着有些悻悻，“一点也不好玩了。”
果然还是那个惯用有趣好玩来评价人的老天爷。姬清稍稍斜过视线，看向下面巫灵做实验的地方。
不知道在老天爷眼里，他和巫灵又是一出什么样的戏呢？
……他其实还挺替巫灵不值的。|
“蓬莱还挺适合修炼的。”老天爷突然开口，意有所指。
姬清记得通天教主确实邀请过自己去蓬莱。由于他觉得自己和通天最多也就打个照面的关系，远远没亲密到要上门拜访的地步，自然把它抛到了脑后。
不过既然老天爷都发话了，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关系。
“我会去的。”他点了点头。
又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山坡上一时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姬清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还是摸不太准到底应该用什么态度和老天爷对话。
他话不算多，但从前也没有到把天直接聊死的程度。老天爷对恭敬和生硬都是差不多的反应，难道还要他嬉皮笑脸不成？
“所以你信吗？”老天爷突然开口，好像憋了很久似的。
姬清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莫名其妙了。
他以为巫灵的事情算是这样揭过了，可老天爷那语气简直就和事后算账没什么两样。
“不太信。”姬清答得谨慎。他说不准传音的内容老天爷有没有听见。
不管骗还是不骗他，巫灵都有充足的理由。
骗很容易解释，和老天有仇，他是老天爷的下属，没了再找要花时间不说，而且说不定就成功膈应到老天爷了。
至于不骗，那就更好说通了。给老天爷找不痛快就要找彻底。有什么是比成功让老天爷栽跟头更加让人死而无憾、足以含笑九泉的事情呢。
姬清又不是巫灵肚子里的徊虫，怎么知道他到底怎么个打算。
再说，巫灵的意图真真假假，一会儿虚一会儿实，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个盘算法，他能弄清反而奇怪。
他算说了真话了，信不信看老天爷自己。
老天爷信了吗？不见得。
可姬清觉得这和他也没多大关系，爱信信不信算。
只要他不明着违抗天意干什么在天道容忍边缘反复跳跃的事情，老天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当真不信？”老天爷不住打量他，反而替巫灵说起了话，“他也没有害你，对你挺好的，你干嘛不信？”
大概是脑子里哪根筋突然搭错了。
姬清相当冷静，“谁知道他目的是什么呢？自作聪明不好。”
老天爷没问了，但目光依旧是怀疑的，“还有，脸上擦一擦，有血。”
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血迹已经干了，姬清只了挠两下就有细末簌簌落下，等到他脸上完全干净之后，老天爷看起来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没有其它事情了吧。”姬清向他确认，恨不得立刻辞行赶去蓬莱。
收回前言，哪怕确实有事情想要确认，他也不想看见老天爷。
废话了一堆还没有什么有用信息，还不如自己花时间慢慢琢磨。
而且，他本来是准备去下面找尸体，给那个在木笼里遇见的少年立坐坟的。
一个人也没有救到，他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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